曾经有一份量大管饱的外卖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穿越六零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机会,我想对老板说三个字:多加肉!
许青青躺在床上,望着充满年代感的房梁房顶,在心里苦中作乐。
咕噜噜……
肚子再次叫起来的声音,另床上的人表情越发苦了几分。
她不是个爱哭的姑娘,但这会,饿到头晕眼花,喉咙里泛酸水,想吐又吐不出来,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难受,让她眼眶有些发热起来。
说起来,她在现代的日子过得也就那样,爹不疼娘不爱,所以早早养成独立的性格。
可即便她在现代过得再不好,至少也没挨过饿,尤其是穿越前,她刚参加完高考,马上就可以离开家去读大学,从此天高任鸟飞,水阔凭鱼跃,过上真正独立的生活。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存下来够用到大学毕业的钱,以及对大学生活的计划,还有对未来生活的畅想……现在通通都化为泡影,许青青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妹妹!”
就在水汽聚积在她眼眶要掉不掉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带着憨气的少年声,下一秒,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已经端着碗推门进来。
少年长得又高又瘦,五官端正,面容俊朗,只是偏黑的肤色和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憨气,有些破坏他整体的帅气。
他小心地捧着手里的瓷碗走进房间后,蹲在床边:“妹妹,吃饭了……”
许青青刚穿过来时就接收到了原身的记忆,知道这少年是原身的便宜哥哥——沈康平。
之所以兄妹俩姓氏不同,因为沈康平是许青青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战友遗孤。
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听到“吃饭”两个字,她下意识看向沈康平手中的碗。
碗里汤汤水水的食物像是粥,然而闻起来没有米香味就算了,表面还漂浮着一层土黄色的渣渣,看起来有些浑浊。
即便饿得狠了,看到这种东西,许青青还是生不出一点食欲来,甚至心里有些烦躁。
突然的穿越,肚中的饥饿,以及现在不像人吃的食物,各种负面情绪堆积,另她有些想发火,但想到沈康平智力上的缺陷,以及人家并不欠自己的,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带着火气翻了个身,对着贴满报纸的墙面。
贴满报纸的墙看起来很丑,可对于会掉灰的墙面来说,这一片丑丑的墙纸,也代表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
沈康平见妹妹像是生气了,顿时着急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妹妹……”
沈康平快要急哭时,终于想起来,妹妹不喜欢自己叫她“妹妹”,于是有些慌乱地改口:“妹……你别生气,我不叫了,青青不生气……”
少年的声音其实挺好听,换做在现代时,许青青或许乐得听他多说两句来欣赏,现在却只觉得烦。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却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头一阵晕,差点没重新倒下去,手扶着墙才坐稳,闭着眼睛慢慢平缓。
方才说不叫“妹妹”的少年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慌乱之下,又“妹妹妹妹”的叫起来。
等缓过气来后,许青青睁开眼就对上少年着急无措中透着关心的表情。
大概是在原生家庭中没有得到足够的爱,许青青虽然不至于缺爱,却格外珍惜别人对她的好。
“把碗给我。”许青青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心里暗叹一口气后,朝少年伸出手。
沈康平并不是先天痴傻,而是后天导致,智力大概还停留在四五岁左右的他见妹妹好像没事了,立刻就恢复笑脸,一边将碗递过去一边道:“青青吃,吃完身体就好了。”
许青青接过碗后,低头喝了一口,寡淡的粥水带着点麦香还能入口,然而等她喝了一大口试图下咽时,表面的漂浮物和汤里的东西却有些割嗓子。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从没吃过这么难吃东西的许青青再次生起些想哭的情绪,勉强又喝了点汤水填填肚子后,将碗还给偷偷咽口水的少年。
“还有,青青吃!”沈康平看到碗里干的都被她剩下来,忍着馋往她面前送。
许青青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也还饿着,加上她确实有些吃不下,于是道:“我吃饱了,你自己吃。”
说完,她重新躺下来。
沈康平捧着碗还准备说什么,可见妹妹闭上眼,又想到不能吵妹妹睡觉,犹豫半天后,最终还是捧着碗出去。
等听到他离开的动静后,许青青才重新睁开眼,开始捋原身的记忆。
原身今年七岁,和她一样叫许青青,出生在新乡公社,第三大队杨树村。
许青青是个可怜的孩子,出生前,她爹许爱国就为救村里几个落水的孩子死了,她娘则因此受刺激早产,生下才在肚子里待到八个月的她。
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可原身在她娘的精心照顾和村里人的帮衬下,最终还是平安长大。
许爱国是军人,去世前原本就存了些家底,他又是为救村里孩子死的,村里人都很照顾许家,按说许家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
可惜……从去年开始,附近就开始闹旱灾,大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到后面,手里有钱都买不到粮。
村里人自己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自然没办法再帮衬许家,加上许母自从守寡后,性格也越来越要强,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容易,也不肯再接受他们的帮助,而是一边想办法找路子买粮,一边跟着人去山上找能吃的东西。
而正是因为去山上找吃的,许母半个月前意外失足从山上摔下来……
葬礼是村里人帮着操持的,而原身大概是失去母亲太过伤心,加上身体本就不好,也跟着去了。
作为一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从旱灾,许青青就能联想起三年灾荒,想到曾经听认识的老人讲古时,说起那三年的艰难,她脸色就有些发白。
与此同时,她也反应过来,方才喝的那碗粥为什么那么割嗓子,因为在这种特殊时期,比起树皮草根,谷壳都是好东西,所以那是没脱壳的谷子直接熬的粥。
回忆起曾经听老人讲古听到的故事,许青青知道,这种带壳谷子煮出来的粥,在这会已经是比较好的食物了,因为据老人说,他们那会没东西吃时,还想办法去粮站弄米糠回来吃。
米糠这种东西,一般是拿来做饲料给猪吃的,可为了活命,许多人不得不跟猪抢口粮。
米糠那玩意,猪吃倒是没什么,可人吃起来不但割嗓子,吃完后更是不容易消化,便秘不说,还会会出现腹胀、腹痛等病象,可为了活命,却也顾不了那么多。
除了米糠,许青青随即还想到了老人们说过的草根、榆树皮、观音土……
比起现代人开玩笑说的“吃土”,这个年代的人却是因为饥饿,而不得不真吃土。
许青青想到这三年灾荒的艰难,再想到这个家里只剩下她和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
许青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外面忽然传来带着怒意的女音。
她本来不想理会,但听到其中夹杂着沈康平无措的声音时,犹豫两秒,这才下床出去。
许家的房子是许爱国结婚时建起来的青砖瓦房,除了大堂外,东西各有两个房间,在村里已经是很好的住所。
可以说,若不是许爱国去世,许家的日子必然会越过越好,即便是如今闹灾,也不用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大概是有之前那几口粥汤打底,许青青除了刚下床时扶着墙,后面已经可以慢慢自己走。
她从大堂出来,就看到院子里,沈康平捧着碗有些无措的呆站着,而他对面则是一个双手插着腰,看起来有些凶狠泼辣的妇女。
这妇女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许青青不由微微皱眉。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解决,那妇女已经看到她,立刻就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
“哎呦,青青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渴了饿了?要我说你爹当初就不该领回来这么一个傻小子,就只顾着自己吃,一点也不知道照顾你……”
许青青看着她不似作假的关切表情,才从原身记忆中反应过来,这是刘家婶子,泼辣归泼辣,但对她很好的一个人。
想到此,她放下心来解释道:“刘婶婶,我已经吃过了,我吃不下了才让沈康平吃的。”
“这还差不多。”刘婶子说完,收回瞪着沈康平的视线,扶着她往堂屋里坐下来。
许青青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似乎有话要说,心里不免猜测起来。
果然,刘婶子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后,就开始说起正事:“青青啊,你还小,你哥又是那么个情况,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更别说照顾你,你看,要不……你去老许家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