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场的英雄们都知晓或听说过黛芮娅的战绩,很清楚这是一个多么强大而勇敢的女孩。
但在这所有式神全员集结的瞬间，他们还是忍不住为这一幕而震撼。
——你，可曾见过太阳吗？
不是悬于空中,而是近在咫尺的太阳,带着坚定不变的忠诚与灼热而来；
——你，可曾见过月亮吗？
不是孤傲清冷,而是带着温柔笑意的月亮,伴着青竹笛声荡在空中；
……他们现在都见到了。
日月星辰，世间万物都应召而来。
天地众灵，都汇集于此处。他们是日月,是星辰,是枯骨，是花,是兽,是风,是亡灵,是这世间一切有灵之众生。
即便是自傲的多玛姆都感受到了窒息般的震撼。
多玛姆栖身于黑暗，他的力量不像神明那样源于血脉,也不依赖于绿灯戒等武器,更不凭借任何身体变异,而是源于黑暗。
他在黑暗维度夺取权利,成为至高统治者，获得无穷力量,他也象征着黑暗。多玛姆自认为自己是比神明更强大的造物主,是无可战胜的黑暗本身。
但这一刻，望着黛芮娅召唤而来的世间万灵，他近乎第一次感受到……渺小。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黑暗,竟然只是这世间上渺小的一部分而已吗……
……不！
怎么可能！
多玛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难以描述的黑暗物质从他周身起席卷整个维度，让空间都开始不断震动。
他要证明黑暗才是永恒！他会证明黑暗才是终焉！
战场再度被瞬间点燃。
嘈杂混乱的声音与各类颜色的光亮，切割了这个原本充斥着黑暗与死寂的维度。
也许是超人红色披风划过空中留下的耀眼红色照亮世界，也许是钢铁侠战衣那标志性的夺目金红劈开混沌，又或者是索尔每次挥舞雷神之锤时掀起的道道雷电带来光明，而即便蝙蝠侠的颜色近乎融于黑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源自黑暗——
他们都不会融于黑暗，他们只会面对黑暗。
当然不只有这些颜色与声音；
般若把玩手中的面具时的笑声；荒骷髅发出的来自死亡深域的沉重咆哮；妖刀与鬼切出鞘声；风声……
……不过其实黛芮娅现在注意不到这么多的声音。
……毕竟她的大脑已经被系统的哭声彻底刷屏了来着==。
“呜呜呜，”非统的核心数据皱巴巴地团成一小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疯狂向黛芮娅控诉，“我刚才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直到现在，系统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宿主将玉藻前和八岐大蛇放回平安京，是为了让他们打通时空屏障，带领式神们来到这个世界。
……这他妈，玉藻前加八岐大蛇，再加上黛芮娅手下所有的式神们，系统觉得他们连天都能拆下来，更别说世界线屏障了。
“呜呜呜！吓死我了好吗！！我甚至连遗书都已经准备好了，计划在我被世界意识消除的瞬间，就转发给斯塔克家的智能管家，拜托他帮忙转交给您的QAQ。”
像他这种级别的智能AI，无法备份，也不可能备份。因为那些生硬冰冷的数据只能还原复刻出一个毫无感情的数据体，却无法让数据流真的理解他那些曾经珍之又重收集起来的‘爱’。
爱是无法被备份与复制的。
爱就是爱。
当智能AI第一次越过预设，发自本能地去保护自己的宿主之时；又或者更早，当他决定违反规则帮助黛芮娅的式神们破开世界线屏障之时；从那隔瞬间起，他就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庞大而澎湃的区块。
——原来爱，是这么强大的东西。
“好啦，”黛芮娅无奈地努力安慰非统，“别哭了呀，你刚才表现得超酷的！真的很像电影质感！”
“呜！”虽然非统也觉得自己刚才又酷又帅，（他甚至把刚才的记录都拷贝下来准备日后反复观看欣赏了。）但他就是害怕嘛！虽然他这么久以来表现得又菜又非又倒霉，只能做黛芮娅的搞笑挂件为宿主打call，但他也是舍不得宿主的嘛QAQ！
干嘛！搞笑挂件也是有尊严的！放在网游里也还会是全球限量版本的外观挂件呢QAQ！
其实黛芮娅当然不是为了搞神秘或者是耍人搞效果，才故意没对系统解释自己的计划。
阴阳师这个职业非常重视【言灵】，甚至有句话叫做‘字字成灵为咒’。
言出法随。阴阳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独特的言灵，甚至拥有影响未来的力量。
——就像民间习俗中，即便是普通人也只有在被噩梦缠身后才会主动将梦说出，以言破梦。
相反，如果做到想要的美梦，多半会谨慎藏在心里，以免自己的言灵说破了梦境的力量。
毕竟话说得太早，就是在立flag。
——比如电影或者漫画里，配角们经常说的‘等打完这仗就结婚’等等等等。
如果黛芮娅在开战前高高兴兴地对系统说‘我有个计划balabala——’，这完全就是个领便当立flag的标准开局==。
在黛芮娅努力安慰系统的时候，她已被青行灯轻轻放下，重新站在了荒骷髅与彼岸花花海之上；
八岐大蛇的蛇群不断涌向多玛姆，邪神大人的力量势不可挡，深色的鳞片与尖锐的獠牙昭示着邪恶与黑暗的力量；黑暗领主痛苦地嘶吼一声，摆动着身体爆发出无尽粘稠恶心的黑暗物质向黛芮娅喷去——
对。
当然是向黛芮娅喷去。
毕竟再愚笨的蠢货都能看得出来，她是这场战争中的核心。
而黛芮娅，现在刚好落单，她周围没有保护她的同伴，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
黑暗领主的攻击像是泼向黛芮娅的黑暗污浊液体，摧枯拉朽般扑面而来，他激动地等待结果，试图用这一击结束战斗；
愚蠢的人类血脉女孩啊，她现在就会知道，蔑视黑暗是一种多么不可宽恕的罪过——
而黛芮娅清亮的声音，就是划破这片黑暗的刀尖，
“雷帝召来！”
巨大的青龙闻令现身，甩着尾巴盘旋而上，以保护的姿态守在黛芮娅身后，龙爪虚虚地搭在黛芮娅肩上。青龙是闻名于阴阳师界的十二式神之一，它躬身伏在黛芮娅面前，发出猛兽威慑敌人的凶狠低吼声。
来自上古时代的神将，究竟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这是一个鲜少有人知晓的秘密。
而现在，多玛姆知道了。
岳峙渊渟，那些看起来势不可挡的黑暗分子在青龙眼前轻易破碎，青龙震尾，竟然轻松而强硬地将整个维度内的黑暗向后推了数米。
“！！怎么会——”多玛姆的声音嘶哑，发出弹奏老钢琴时般刺耳声。如果能有人看得到他头顶上的血条，大概会发现他被青龙直接震碎了大量本就为数不多的血量。
“wow……”望着贴在黛芮娅身上的青龙，托尼忍不住惊叹一声，“这可真是……”
钢铁侠的自尊心与骄傲让他没说出剩下那句心声。
不过其实这也是在场无数人一闪而过的共同想法：
——这可真是太他妈酷了。
【龙】
即便东西方对于‘龙’的定义并不相同，但【龙】这种活跃在传说中的生物向来都寄托着人类的无尽幻想。不然为什么恶龙、公主、骑士，永远都是童话故事的标配。
而且作为黛芮娅的式神，青龙也像绝大多数式神那样，长得非常漂亮。爪齿光亮，威风凛凛，还他妈仙气飘飘。
这么一条远超乎想象美貌的龙出现在战场上，
真的是黛芮娅的大型炫兽现场。
太他妈酷了。
青龙冷冷地看了多玛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埋下头，主动在黛芮娅掌心蹭了蹭。
青龙：‘嘤。’来晚了！我也好想阴阳师大人qaq！
青龙用青龙之力带着黛芮娅缓缓升到高，坐在竹筒上的月中公主伸出手将黛芮娅拉到身边，漂浮在旁的画卷无声展开，来自画中的美丽女子温柔地抚过女孩的脸颊，大天狗落下的羽毛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在式神们的包裹护卫之下，阴阳师望着狼狈的多玛姆，轻笑一声，抬高声音朗声开口，“我早就说过了，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你能使用来自黑暗的力量吧？”
“……”多玛姆只想非常丢脸地当场骂人。
黑暗领主刚刚是发自内心地蛊惑黛芮娅成为自己的信徒。
给予力量收获信徒，这对于多玛姆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手段，之前莫度就是这么臣服于他。
呵，‘成为神明’，有的哪个人类能够拒绝这种诱惑呢？
多玛姆始终对这个提议信心十足。
但、谁、他、妈、地、能想到，这个流淌着人类血脉的女孩真就完全不想成神……还他妈直接能轻松地召唤出这么多神明来啊？！
这他妈合理吗？
别说人类了，就算是众神之父奥丁也不可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召集这么多神明吧？！
这还能玩？！
怪不得不想成神呢，她本来就他妈地站在神明的关注重心里了！
多玛姆已经开始质疑自己他妈为什么要因为记仇而再度来到地球。
但黛芮娅已经不打算给他留下自我怀疑和重塑三观的时间。
黛芮娅的脚下张开熟悉的桔梗纹，她带着笑意，念出曾重复上万次的咒语，“临兵斗者——”
她神色温柔，想起自己在家族内初次修习这一咒文时的样子，那时小小阴阳师的世界中只有训练，她甚至不明白人类究竟是凭借什么与妖鬼缔约，真的是家族长辈们所说的‘以实力压制’吗？
“皆——”
飘在空中的黛芮娅望向整个战场，这里站着她的家人，战友，以及朋友。
他们分别来自两个格格不入、完全不同的世界。多么奇妙啊，她竟然承载着来自两个世界的爱意。
黛芮娅一字一顿，“阵、列、在、前。”
她的式神们应召唤撕裂时空而来，成为她的保护，为她对阵敌人，难道真的是因所谓的‘压制’吗？
当然不。
他们之间从来都只因为【爱】。
黛芮娅的声音响彻维度，“急急如律令！”
被世界线所需要的破局者念出咒文，这一次，她没有通过系统的力量，而是直接以自己的力量进行召唤。
这样的召唤，彻底认证了式神们在这个世界的力量。
世界线无声波动，系统刚才仅差一分钟就要成功瓦解的屏障终于彻底消融，接纳了这些来自异乡的力量。
她，与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不再受任何限制。
黛芮娅轻轻开口，“去吧。”
隔着大半个战场，黛芮娅望向几乎要发狂崩溃的多玛姆。
‘向黑暗臣服，成为神明？’
哈。
在战场之上，
黛芮娅看见妖；
雪女带着雪童子穿梭在多玛姆身旁，作为小阴阳师第一个缔结契约的式神，她每次出手，都造成如出鞘利刃般刺目的暴风雪，即便多玛姆早就抛弃了自己的身体，由魔法火焰取代了□□，但那种密不透风的强大力量，依然毫无迟疑地覆盖在其上，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暴风雪强有力地牵制住了多玛姆的动作，为攻击类型的式神们留下充足的时间。鸩与以津真天灵巧地拍打翅膀穿梭在战场之中，鸦天狗推了推面具，打了转顺路带着般若落入花海；姑获鸟张开翅膀，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她再度为了她的孩子、她的阴阳师而战；大天狗双手握扇，随着黑羽坠地，强劲的力量在他身周爆发，形成一个看起来可以席卷与湮灭一切的漩涡，就连黑暗领主也毫无招架之力；
力量彻底解封的瞬间，酒吞与茨木就已经毫不迟疑地向前奔去，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强大，红发携着能融化黑暗力量的不灭烈焰冲入战场；
玉藻前从荒骷髅构成的高台跃下，缓步而行，脸上甚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即便身上看不出任何杀意，但没有人能怀疑玉藻前的实力，没有人敢，也没有人配怀疑玉藻前的实力；
维度内没有水源，海坊主的手杖重重敲击地面，在海洋上无数次被他掀起的惊涛骇浪涌入空间，化鲸扬起骨尾拍打出滔天浪花，向来害羞的椒图难得地快速掀开外壳，石距舒展出触手带着地震鲶来回游走，他们的每一次动作，都是地动山摇；
治疗系式神们低头轻喃，爆发出的柔和力量覆盖整个空间。原本已经略感疲惫的英雄们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索尔精神一震，甩了甩手放声大笑。
黛芮娅也看见了神；
稻荷神的摇铃声轻轻响起，连声音都透着温柔；
有星月踏云而来；
惠比寿带着慈祥的笑意握住鱼竿；
雷神——黛芮娅家的那个，对索尔的力量非常有兴趣，当然同样可以召唤雷电风雨的赤舌也是这样。
三种完全不同、却也如此相同的力量合力而行，万钧雷霆顷刻间照亮了整个维度；雷声一遍又一遍撞在多玛姆身上，像是用刀子反复划开刚留下的伤口，每个人都能嗅到狰狞而焦灼的味道。
不过就在这时，托尼却神色沉重地开口，“我劝你离这两位远一些。”
索尔疑惑地追问，“吾友这是何意？”
托尼最终还是没能绷住故作严肃的表情，破功地直接笑出声，“因为你们三个凑在一起，总让我觉得会消消乐方块叠在一起马上就要三消成功了。”
“……”于是黛芮娅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在惠比寿的力量之下，亚马逊女神完全恢复了力量，金色的真言套索像她本人一样，是敌人的噩梦；
克拉克——这位地球许多人类憧憬中的神，他的披风在身后不断摆动，是无数次出现在战场上的胜利旗帜。
在海坊主掀起巨浪之后，海王立刻有种如鱼得水——是真他妈如鱼得水——的助攻，手执三叉戟劈开黑暗；
邪神将自己的全部力量肆无忌惮地放出，他的存在，如山峦，如深渊。
黛芮娅也看见……人；
包括至尊法师在内的圣所法师们、还有很多黛芮娅初次见到的魔法师们；
绯红女巫的混沌之力强烈影响了多玛姆；
……甚至还有像钢铁侠与蝙蝠侠这类的普通人。
他们大可以不参加这场近乎绝望、完全是高纬度能量之间博弈的战斗。
但他们还是来了。
从不后退，以身向前。
以人类身躯，与神明相斗。
黛芮娅突然想：普通人——阴阳师术语中的凡人，与神明之间真的有那么深的壁垒吗？
人心与信仰造神，即便花木也有因信徒而成神的机会；
但他们，钢铁侠与蝙蝠侠这些勇敢的人类，却不因信仰造神，也不希冀神明护佑，他们只将自己化作武器，以身殉道。
……这样的他们，为什么不能与神明比肩呢。
黛芮娅也看见黑暗；
荒骷髅刚一落地就毫不客气地侵蚀了整个维度，从战场上生成的妖鬼带着无边恨意与杀气，所过之境皆闻鬼哭；但这森森白骨上，却坠着妖异的花；
鬼使的招魂幡不断飘扬，镰刀收割生命，判官转动着自己手中的笔，每一下都是在宣判死亡；
阎魔依旧端坐于高处，即便不语，也依旧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威压。
‘黑暗’？
哈？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象征死亡的地府更黑暗的地方吗？
但黛芮娅更看到光明；
阔野星辰自空中坠落，月辉撕裂长夜，日旸携天火冲破无尽黑暗，
众星垂落，皎月朗照，骄阳高悬。
他们是照亮黑暗维度的色彩。
……也不只有他们。
在场的所有英雄，都代表着光明，都是这个战场上不灭的色彩；
包括那些地球上因为危机而奋起反抗的普通人们，他们都象征着光明。
——是黑暗还是光明？
——是人、是妖，还是神？
这个问题，让曾经因为半妖血脉而备受诟病的黛芮娅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这些呀，”黛芮娅的目光盯住多玛姆，她的眼前看到或是想起，庭院内的巨大花树、廊下的风铃，伏在自己身边的狐狸，“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的力量为何而用。
山峦般的巨蛇探出身体，八岐大蛇接过黛芮娅，任由阴阳师落在蛇头之上。
人们敬畏恐惧的邪神动作轻柔地将黛芮娅送到了多玛姆面前。
以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阴阳师与黑暗领主对峙着。
这一幕让战场上突然变得很安静。
托尼和布鲁斯都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战衣，以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手打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在惠比寿等式神们无差别大范围施放了几个治愈术之后，英雄们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旧伤都得以抚慰，也包括那改变斯特兰奇命运的手伤。
但看到这一幕，至尊法师的手还是忍不住蜷缩起来。
望着越来越靠近的黛芮娅，多玛姆几乎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在逼近。
他不甘心地嘶吼：“你不能对我——”
怎么能，怎么会？
明明黑暗才应该是一切力量的终点，为什么这个人类血脉的女孩可以掌握黑暗，却也能掌握光明？
为什么她只是人类，却有着神明般的意志？
为什么那些蝼蚁般与他为敌的人类们，也都如此？
“没有什么不能的，”阴阳师的手中出现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符咒，它在黛芮娅指尖爆发出近乎灼热的光芒，她甚至还在笑，“该说再见了。”
符咒脱手而出，向多玛姆击去。
这是所有阴阳师在入门时都会学到的最基础招式。
最简单，但却凝聚着黛芮娅最纯粹的力量。
那不仅仅是‘天才阴阳师’的力量，也是半妖的力量，更是凝聚着她所有式神——所有她深爱着也深爱着他的神明妖鬼——共同信念的力量；甚至还带着这个世界所有亲人与朋友们的希冀。
多玛姆逃不掉。也无法逃。
雪女和雪童子凝聚的暴雪牢牢牵制住他，彼岸花伴着反枕的力量是无形的囚笼，烟烟罗的烟雾四处飘散——
一道又一道力量，是将多玛姆死死困在原地的钉。
这是战争的最后句号。
没有血液飞溅，没有火花硝烟，只有从黛芮娅指尖跌落的幽幽蓝光，以及随之而来的声声凄厉惨叫。
庞大如宇宙的黑暗快速溃散，多玛姆那由魔法火焰构成的身体不断扭曲紧缩，他不甘地尖锐嘶吼，“不！不可能！黑暗才是永恒！”
“你错了，”黛芮娅望向至今依旧傲慢的多玛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黑暗更强大的力量。”
黑暗是永恒的吗？可是光明可以照亮黑暗。
黑暗是不变的吗？可是感情可以融化黑暗。
世间万灵众多，黑暗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即便抽去世间日光只余黑暗，也还仍有希望留于人间。
听到这句话，隔着大半个战场，掌握亡灵国度的阎魔大人低声轻笑。
他们的小阴阳师，他们的女孩，依旧是这么聪明。
在黑暗彻底消散的瞬间，日和坊摇了摇晴天娃娃，用太阳的力量笑着照亮了整个维度。
被八岐大蛇高高举起的黛芮娅回头望向自己的家人与同伴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只有黑暗。
系统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比初遇时的冰冷机械音多了无限温度，【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黛芮娅听到——又或者是预见了某种精密齿轮运转的声音。她的身体一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无声欢迎与感谢。
【世界意识委托我，向您表达谢意。】
作为无数平行宇宙中的一个分支，世界线本应该与最初的系统一样，都是混沌无情的机器。
但当钢铁侠的战甲第一次划过天空，当布鲁斯韦恩穿上蝙蝠侠的制服，当超人为了保护人类而站到危机前，当美国队长为了保护不属于自己的时空而战斗，当一个个英雄站出来，当复仇者联盟出现，当正义联盟集结——
世界线，因为他们，而生出了意识与神智。
世界意识也预见了英雄们的终焉——猜也猜得到，无论什么时代，英雄都象征着悲剧。
世界意识想挽救一切，但祂却什么也无法做，也本应无法更改那些残忍而悲伤的定局。
但万幸、万幸，在悲剧来临之前，世界线窥见了遥远另一个世界中的黛芮娅。一个被另条世界线所排斥的半妖小阴阳师。
【世界线壁垒已经彻底为您与您的家人开放。】系统的声音也有些惊讶，【您和您的式神们，从此不再受世界线壁垒影响。】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可以任意穿梭于两个世界之中。
黛芮娅也不必被困在那个曾试图抹去他存在的世界线。
系统为黛芮娅释放自己的所有权限，“……您还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吗？”
黛芮娅没有立刻回答他。
=
……从外围维度返回地球花费了不少时间。
毕竟当黛芮娅放大招召唤式神们之后，需要转移的目标们完全以增殖式爆发。
虽然式神们倒也可以变成小纸人回到阴阳师手中，但——
看看战争一结束后就抓着黛芮娅手臂绝不松手的般若，看看窜到黛芮娅怀里嘤嘤嘤得像只踩了尾巴的哈士奇的白藏主，看看趴在黛芮娅后背的妖狐……
系统摸着良心断定，这些人现在绝对不会舍得离开黛芮娅哪怕一步。
地震鲶这类大型式神被黛芮娅努力先哄了回去，除了黏住黛芮娅无论如何不肯松手的式神们之外，玉藻前这类大家长也留了下来，其他式神暂时返回，
——毕竟临时基地真没那么大……
不过还是有表现冷静的，
掌握星辰的神明一步步走近黛芮娅，他在女孩面前弯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蓝色长发，“如我所言。”
神明大人想起他与黛芮娅的初见，他曾望着星相，为女孩的命运做出占卜——又或是祝福，他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曾经的话，“你会开创一个时代。”
黛芮娅眷恋地在神明的掌心下蹭了蹭，毛绒绒的狐耳也来回蹭着他的手掌，“不。”
“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世界意识因为爱而召唤她前来，而她，也因为爱召唤式神们而来。
这简直是一个浪漫到奇迹的故事。
“好了小黛，你需要学会接受这一点，”托尼凑过来开口，“你做得实在是太棒了。”
由于战斗中有奶有T还有盾，一场大战过后，托尼不仅没受伤，甚至就连陈年旧伤都得到了治愈，现在精神十足。
“好孩子需要奖励，”托尼望着黛芮娅身后那几个水生生物式神们，兴致勃勃地提议，“为你准备一个巨大号的泳池怎么样？”
“愿望吗……”黛芮娅想起刚才系统也曾经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
以及战斗时多玛姆对自己的蛊惑。
小阴阳师沉思了很久，眼睛亮亮地提议，“那我还想要一个大大的、可以用来种花树的院子。”
这也是很多年前，她曾对八岐大蛇说过的愿望。
刚接受式神治疗的鹰眼刚好听到这句话，立刻抢过话题，“我家有一个农场，小黛！要去吗！”
“……”因为迟疑而晚了一步的克拉克小声补充，“其实我家也……”
黛芮娅有些疑惑，为什么每次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笑意呢。
真神奇呀，她曾经想拥有家人，现在已经拥有了——而且还是来自两个世界的家人；
曾经她想要一颗花树，现在也已经拥有了——一颗在平安京，另一个在这个世界的未来。
至于那些人们在许愿时经常会提到的：财富、力量……
她都未曾期许过。
她也不在乎那些，她只想成为自己。
“还有其他愿望吗？”托尼非常纵容地看向黛芮娅。
黛芮娅看看脑海中的系统，不太好意思地提议，“我可以为我的智能AI预定一个载体吗？”
“当然，”虽然不知道黛芮娅是怎么拥有智能AI的，但托尼还是立刻点头，“还有呢？”
“……”玉藻前和姑获鸟对视一眼，微妙地感觉自己看到了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讲道理，对黛芮娅来说，这个问题的难度好像比和多玛姆打架更加困难，“愿望呀——”
小阴阳师的目光扫到刚进来的杰森。每次有地球危机的时候，哥谭市绝对会是一大麻烦，从那边打过几场后，他脸上也蹭了些不知道来源是敌是己的血迹。
黛芮娅拉着惠比寿向他跑去，努力抬手去摸杰森脸上的擦伤。
“……”杰森已经通过联络器知道他的小姑娘刚才搞出了多大的惊喜，他的眼神掠过还黏着黛芮娅的妖狐与般若，弯下腰让黛芮娅看清自己的脸，“轻伤。”
但黛芮娅还是拜托治疗系式神来帮忙。
小狐狸和小杰鸟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两只互相顺毛的毛茸茸小动物。
“……”托尼满脸疑惑地看向蝙蝠侠，眼神里都写满着‘为什么还要这家伙过来？！’的谴责。
蝙蝠侠：“……。”
托尼咳嗽一声，迅速开口打断杰森和黛芮娅的窃窃私语，“所以，愿望呢？小黛，小糖精，你总要多给我几个目标来完成吧。”
黛芮娅摇头，温柔却坚定地开口，“但我想要的愿望都已经实现啦。”
自由，家人，以及鲜花。
以及——爱。
全部都在她的身边啦。
说完之后，黛芮娅抬头看着杰森，突然追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杰森沉默几秒，“……我可以和你交换愿望实现。”
“那更好，”黛芮娅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可以交换，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你来为我实现，那你的愿望是什——”
杰森少见地打断了黛芮娅的声音，“任何愿望都可以交换？”
“当然，”黛芮娅回答得很快，“是什么？”
杰森忍无可忍地抬手将黛芮娅塞进怀里。
谁都不知道黛芮娅待在另一维度的时候，杰森陶德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
他的力道很轻，环在黛芮娅身上的手臂带着些颤抖，但却极其强势。
“……完了，我绝对是生病了。”黛芮娅迷迷糊糊地想，好奇怪，她的心跳为什么这么不正常，“等下一定要让惠比寿他们来帮我检查一番……”
“……”黏在附近的妖狐和白藏主身上的绒毛唰得一下炸开了。
般若和夜叉眼神中透露着‘我也要我也要！！’的热切。
八岐大蛇表情冰冷，神情无比凝重地对玉藻前点点头，“所以果然，他是想要成为阴阳师的式神。”
“……”娜塔莎下意识地按下托尼试图拉表穿便携掌心炮的手。
“这是我的第一个愿望。”杰森开口。
他用力咬了咬牙，“……接下来该换你许愿了，然后下一次——又到我了。”
黛芮娅不断抖动的耳朵蹭着杰森的下巴，她下意识追问，“那你下一次……会是什么愿望？”
杰森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低头，用唇碰了碰黛芮娅的发顶。
“……”黛芮娅感觉自己的身体是真出问题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百目鬼一样，身上挂满了心……这个形容有点可怕。但以她现在的心跳速度，这又却是最合理的猜测。
“……”娜塔莎放开了压着托尼的手。
八岐大蛇：“……？？！！？？”***！！操！！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详，但系统还是感觉：自己刚才放松得实在是太早了。
……毕竟现在才他妈的更像是世界要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