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小瞧特工手里的那一小瓶胶囊状气体。
房内的神盾局特工身手矫捷地去抢夺他手中的毒气胶囊, 还有人已经枪口微抬；一瞬间辨别出特工有问题的夏洛克豁然起身；上过战场的华生扫过屋内一切可做武器的危险品。
毕竟这可是——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乔纳森·克莱恩，代号‘稻草人’，又是一个哥谭市的疯子。
就像‘博士教授遍地走’阿卡姆疯人院常态一样，他也曾是一名心理学教授, 但却自认为是‘恐惧大师’；始终致力于研究人类的恐惧情绪, 并且据此利用蓝花提取毒药，做成了恐惧毒气。
吸入这种毒气之后, 人们会陷入诡异的幻觉之中, 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物, 甚至还能够使人们害怕之前并不害怕的事物。感到恐惧、焦虑、还有癫狂——这不仅会带来心理上的巨大痛苦, 还会让人失去辨别能力, 进行自残；甚至还会在幻觉下将无辜者当做可怕的敌人, 无意识地进行疯狂杀戮。
——从某方面来说, 稻草人和神秘客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们都是使用神经性毒素来制造幻觉, 造成混乱, 营造恐慌。
但比起自己捏造剧本做主演的神秘客, 稻草人更加极端。恐惧大师没有神秘客那种踩着蜘蛛侠等超英们上位成神的虚荣心，他自认自己是艺术家，甚至乐于将这种恐惧艺术研究与人们分享。
稻草人甚至曾经计划将恐惧毒气投放至全哥谭市, 将整座城市都变成被恐惧艺术所笼罩的炼狱。
意志力近乎不可摧毁的蝙蝠侠也曾中招, 拥有超级呼吸的神奇女侠戴安娜都受过影响。*
在所有曾经被稻草人袭击过的受害者之中, 除了自带自然免疫的毒藤女之外，也就只有小丑这种疯子不受毒气控制。*
在生死危机时刻，一瞬间能够发生太多事情了。
正如同每个电影里世界灭亡倒计时的慢镜头画面一样，在这一瞬间，
胶囊状的恐惧气体被捏碎, 绿色气体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负责安全屋安保工作的特工当场折断了昔日同事的整条手臂，肩骨突出一个惊悚的弧度；
夏洛克肘击破碎了窗户玻璃，看向距离特工位置最近的黛芮娅，“过来！”
被按倒在地的特工嘶哑着笑了起来，“Hail Hydra！”——好了，这下连他为什么会突然发动袭击都知道了。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爆发出了弗瑞同款风格的口吐芬芳。九头蛇！又是九头蛇！就算哪天九头蛇说神盾局连局长都是他们的卧底，他们都能够顺利接受了。
在安全屋客厅这样的狭小空间之中，瞬间爆发的高浓度恐惧毒气可以让所有人立刻失去自我控制力。即便是像美国队长这样接受过四倍血清的超级战士，也会沦为待宰羔羊。只需要一颗子弹，就能够毫无困难地解决。——不，甚至不需要子弹。在恐惧毒气的影响之下，他们会将队友误判为心底最恐惧的敌人，然后自相残杀。
九头蛇卧底自己也没有佩戴防毒面罩，他在地板上缩成一团，咳嗽不断却还能幸灾乐祸，“你们逃不出去的。想想看，哈哈，破坏了九头蛇计划、被两个国家所保护的侦探组合，以及最近那么有名的新超级英雄，全都死在神盾局特工手里——”
“所有人都会有恐惧的东西！没人能够逃得过！”
天呐，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尼克弗瑞那些人的表情了。
黛芮娅：……
黛芮娅认真思考了下，自己要不要配合现在的气氛演一下慌张惊恐的模样？
——著名读物‘神奇动物在锅里’《山海经》之中曾经提到，“九尾狐，食者不蛊。”意思就是吃了九尾狐的肉之后，就可以不受邪气的侵害。
这放在现代世界就是一句‘广告术语’，约等于‘劲道有力，肉质鲜嫩’的那种。而至于为什么《山海经》敢放出这句广告术语，当然是因为……九尾狐天生就带着‘不被外物所蛊惑’的种族优势，就连吃过九尾狐肉的人也都能得到这种buff。
非常好理解，毕竟九尾狐本身就是一种极其精通蛊惑人心的生物。从妲己到玉藻前，从九尾狐到三尾狐，横贯各国，一脉相传。论起幻术、幻觉，哪有什么能够强得过这个种族呢。
神秘客那种配置高科技的花样特效才会对她有些迷惑力。
在沉默两秒之后，黛芮娅还是放弃了配合气氛的想法，发自内心地向对方提议，“我觉得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多小论文……”
这么话唠拖时长，你怎么不干脆直接等着我们老死算了呢？
卧底特工不可思议地看向黛芮娅，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感觉自己的四肢都缠绕着嘶嘶吐舌的毒蛇，“你没有反应？不、这不可能……”
“就算你没有反应也无所谓，”他咳出一口血，“你身边这些人，也会因为恐惧幻觉而杀了你的。你忍心对他们动手吗？”
非统：……我拿浩克冰雕对你保证，她真忍心。
九头蛇特工无法窥探他人的恐惧，但是却看得到他们的表现：神盾局特工抖着手抬枪射击，华生咬着牙对空气重拳出击，夏洛克的意志力比常人强很多，但也不可能坚持太久……
看到他得意癫狂的表情，黛芮娅叹了一口气，将早就已经发动技能的云外镜取出，“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别矛盾吗？”
“拿幻觉做武器的人，”黛芮娅轻轻笑了笑，表情近乎无奈，“为什么还会这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黛芮娅的脖子上还戴着娜塔莎送的白色围巾，打结后仔仔细细掖在领口的长绒将她衬得更幼更甜。
皆以言断之神，一言道破云外镜勾勒出的世界。
随着轻微的破碎声，周围的环境瞬间如碎玻璃般凋落，幻觉更改，颠倒世界。
特工表情瞳孔扩到涣散，茫然地看着周围：一切都安然无恙，自己捏碎的恐惧毒气残骸还在地板上，可是计划中应该疯狂自相残杀的人们全都好好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空气中完全没有恐惧毒气泄露过的痕迹。
黛芮娅就近坐在夏洛克身旁的沙发扶手上，“surprise~”
云外镜落在黛芮娅手里，低声唤了句‘阴阳师大人’。
【镜】在平安时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人们认为这是充满灵性的器物。八咫镜是传送中的三神器之一，是天照大神的化身象征，为可以照出邪魅之影的第一法器。
人们常将‘照妖镜’与‘云外镜’弄混。
其实差别很大，云外镜是镜子历经百年后幻化而成的妖怪，能够在镜子中反映出遥远世界的画面。
遥、远、世、界。这个词在平安时代可以理解为‘天上人间’，但等到时空转换之后，就是不在此世的世界。
镜中世界。
所以早在九头蛇卧底掏出恐惧毒气的时候开始，一切都是黛芮娅和云外镜为他准备的一场镜花水月。将他拉入云外镜镜中的遥远世界里，做大梦一场。
——刚才那一系列精美绝伦的画面，都只是幻觉。
九头蛇卧底：“…………”
妈的，心态崩了啊。
所以刚才被恐惧毒气吓得半死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啊？！
这群人知道他给自己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执行这次必死任务吗？！
真就独角戏了是吧？没有人在意他，他在一个人的角落？？
破碎的不是镜子，是他的心。
差点出大差错的神盾局特工警惕地给卧底注射了强力麻醉，迅速联络总局，然后又心情复杂地抬头看向黛芮娅。
他真的，发自内心地希望，复仇者联盟能够把这位神明留下来。如果没有她在，那今天大概会真像九头蛇所计划的那样：当代最有名的侦探死在神盾局安全屋里——甚至还死在他的手下。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感觉整个脊椎都在不断发抖。
……可是一想到复仇者联盟向来都不让小神明吃饱，他又觉得一阵惊恐，只恨不得当成众筹出资付餐饮费。
而被黛芮娅保护了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他现在一点都感受不到劫后余生的快乐。
夏洛克盯着黛芮娅怀里的镜子，“他刚才在说话？”
侦探先生深吸一口气，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它？他？刚才在说话。”
“对呀，”黛芮娅捧高云外镜，将镜面对着夏洛克，“你打算和他打个招呼？”
身在异世，云外镜没有足够化形而出的力量，只能在镜子本体之中来回穿梭，最多艰难地探出半张脸出来。
……这也已经足够让人三观地震了。
华生愣了愣，“……哇哦。”
“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去学魔法，”华生看向夏洛克，语气真挚，“就像奇异博士那样。”
“毕竟你来到这儿之后，预测过的每一件事情都太准了。”
夏洛克认为美人鱼不符合生物自然进化，然后哥谭市就出现了隐藏限定款人鱼先生；
夏洛克认为现在变种人的能力还不足以产生冰雪奇缘般的特效，然后浩克冰雕伴随着阿兰戴尔同步出现在了纽约市街头；
……夏洛克前几天刚吐槽过‘人们在艺术创作的时候，对镜子烟雾这种非生物物体寄托了太多的不必要情感。’
然后就——
华生看了看黛芮娅手里的镜子，再度真诚提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我感觉奇异博士都做不到精准程度这么高的预言。”
夏洛克：“…………”
直到他们一行人被转移到另一座安全屋之后，夏洛克仍在沉默。
黛芮娅已经收回了云外镜，疑惑地小声问华生，“他还好吗？”
华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放心好了，他只是在重启自己宝贵的大脑。”
福尔摩斯那个像是引擎般不断转动的大脑，重启速度还是很快的。起码他在向神盾局阐述卧底问题的时候，再次恢复了他的超高语速，“感情用事是失败者的生理缺陷*，在危险时刻人们都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最看重的事物，他表现得太过明显——”
大型英语听力时间。
……这种语速对来自平安时代的小阴阳师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黛芮娅一边分辨着夏洛克超快语速中出现的各类单词，一边看着系统同步给出的字幕翻译，感觉自己是在坐在中城高中的考场。
通过细节而发现一个卧底这种小案件，根本不足以让夏洛克亢奋成现在这样。
华生感觉自己上一次见到他这种高输出模式，还是在Sherrinford。
“夏洛克，想乐观点？”好医生试图控制局面，他艰难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说不定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充满了奇幻因素的国家呢？”
训练有素处理后续事宜的特工们：……
不！郑重辟谣，真的没有！他们本来也都是相信科学的！甚至就连雷神和邪神出现之后，神盾局也还曾经用科技手段分析研究过他们的武器！可这次这位小神明降临后使用的各种武器方法……
#我曾经相信科学，直到我遇见了黛芮娅。
华生依然试图将混乱的局面拉回正常，“毕竟你想，我们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曾经同步做梦梦到一种奇怪生物长鼻猪呢——”
约翰·华生的这句话，同时提醒了两个人。
哦，对，还有食梦貘这件事呢。
夏洛克看向黛芮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整整一分钟之后，突然开口：“……你眨眼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两秒。”
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夏洛克就一直和黛芮娅保持着极高的默契程度，他甚至数过对方的脉搏。
所以——
夏洛克的声音抬高了半度，语速变得像是一把疯狂突突的激光枪，再次重复，“……你眨眼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两秒。”
侦探先生那双迷人的眼睛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一瞬不移地看着黛芮娅，轻声追问，“所以，为什么？”
“嗯……”黛芮娅将食梦貘放入卡槽，摸着凭空而生的食梦貘柔软小肚子，抬头看向夏洛克，“来向食梦貘打个招呼？你们要不要顺便摸摸他的毛？很软很舒服的。”
“……哇哦，”华生表情复杂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所以这也和你有关系？”
“不如你告诉我究竟什么和你无关——”约翰的声音顿了顿，试探性地追问，“那条人鱼……？”
“你想见他吗？”每当遇到可以宣发海坊主美貌的时候，黛芮娅都会表现得这么无微不至，她热情地反问华生，“可以哦。”
约翰·不想自己的童话梦想被再度毁灭·华生：“……那倒也不比。”
ok，fine，还真他妈全都和她有关系。全部，都和她有关系。
完全就是个温柔版本的莫里亚蒂，或者乖巧版本的欧洛斯。
都是那种‘怎么到处都是你？哪里都是你？’的幕后大boss角色。
“我现在更加觉得你真的可以去学魔法了。”华生第三遍重复自己的提议，“我感觉邓布利多都没有你说话这么灵验。”
快去吧！说不定他们这个双人搭档还能够齐刷刷在魔法界再就业呢。
夏洛克：“…………”
夏洛克一蹬脚，拖着椅子远离了半米，背过身面对墙壁，宽大的椅背遮挡住他的身体。整个人透露着‘不要和我说话，让我冷静一下，让我重新建立一下世界观’的自闭气息。
他和黛芮娅在很多事情上都保持着超高默契，总能讨论起各种让其他人疑惑的话题……
……就算是福尔摩斯这颗宝贵的大脑，也想不到这从开始起，就始终都是一场神学和科学的碰撞。
看着夏洛克的背影，黛芮娅茫然地斟酌自己的措辞，“他还好吗？”
“大脑重启时间，毕竟他也不是斯波克族的，而且我感觉这段时间不会太长，”华生一摊手，“毕竟我感觉他一旦恢复情绪之后，会拿着解剖器材冲回来搞一场深度研究。”
“……”黛芮娅下意识地把食梦貘塞回了系统，只想立刻带着自己看起来很好吃的式神们离开这里。
他们英国人都敢吃仰望星空派！海坊主不正很适合做这道菜吗？！
——黛芮娅也的确很快离开了。
因为九头蛇卧底并不是今天唯一引出恐惧毒气的人。
稻草人才是真正的恐惧大师。
娜塔莎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超人利用超级呼吸帮助我们吹走了恐惧毒气，但他自己却中招了。”
在外执行任务的鹰眼语气不解，“超人不是都能够抵抗得住Donus的精神力吗？恐惧毒气也会对他生效？”
Donus可以根据对手的恐惧来扭曲现实，甚至还能将多元宇宙的经历灌输进对手脑海之中，产生的恐怖程度远远超过恐惧毒气。
可就是这种程度的敌人，却也依然被超人揍回了母星。
那恐惧毒气——
“……因为那里面不只有恐惧毒气，里面还有氪石粉末。”
“……”那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