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周津延低头看握住自己拇指的汗津津, 冷冰冰却又格外柔软的小手,心率猛地错拍,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坚硬无摧的心脏随着她的动作, 颤了又颤,软了又软,心房的城墙徐徐打开, 任由她在其中挥舞旗帜。

“督公~”幼安长而媚的狐狸眼蓄着泪珠,眼下的泪痣妖异娇艳,被她咬得嫣红的唇瓣微微启开, 活生生的就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小狐狸精。

但这只小狐狸精初出茅庐,修炼不到位, 只会笨拙地摇一摇他的手掌, 周津延深不见底的凤目凝视着她满是讨好的眸子, 最难得的是她有个与这幅容颜相悖的性子,是个再纯净娇憨的小傻子。

周津延长久的沉默, 让幼安越发得忐忑惶恐,她睫毛轻颤, 小手冷汗冒得更厉害。

周津延唇角勾起,神情专注,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娘娘的意思是?”

在他的目光下, 幼安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开了脑袋,那些暗搓搓的阴暗不好的小心思□□.裸地暴露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藏都藏不住。

她张张小嘴儿,大抵是廉耻心作祟,让他给自己走后门的话,都到嘴边了, 却没有勇气说出来。只能扯了个讪讪地笑,心生胆怯,想要打退堂鼓,握着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松了松,将要挪开。

周津延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宇微蹙,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许她退缩,冷冷地瞥了一眼她的手。

幼安看着被他大掌包裹得严实的手,美目瞪圆,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他。

周津延转而捏着那份厚厚的信,转动手腕,格外的磨人:“娘娘想要回去?”

幼安眼巴巴渴望地看着他举在空中的信,小声开口:“可以吗?”

“臣为什么要帮娘娘?”周津延眉梢一挑。

幼安不禁心虚,难为情地说:“可是,可是您不是,喜欢我吗?”说完她的脸腾的一下,红透。

她羞耻到不敢看他,没忍住,闭上了眼睛,心中哭唧唧的想,呜~她脸皮好厚啊!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好坏!

周津延心中忍俊不禁,呼出一口气,这世上最可爱的人便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吧?

尽管心里已经忍不住地心软,但他还是想瞧瞧,她能做到哪一步。

“但是娘娘义正言辞地拒了臣啊!莫不是臣听错了?”周津延似是疑惑地说道,“臣也不是个不识趣的,娘娘既然无意臣,臣好歹也是个体面人,自然不屑于死缠烂打。”

幼安咬着唇,睁开眼睛震惊地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天,他就改了口风,明明之前他不是这样说的!

周津延坦荡荡地看着她,他从不掩饰他的目的,也丝毫不心虚自己的反复无常,因地制宜,及时改变策略,有什么问题吗?

他就是故意的,不过谁让自己正巧落到了他手里,被他逮住了把柄呢!幼安小脸愁云惨淡。

瞧她这样,周津延嘴角飞快地闪过笑意:“不过,我与娘娘好歹相识一场,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幼安带着期望看他。

“世人不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娘娘猜猜臣那个‘阎罗王’的称号是从何处来的?”周津延语气轻飘飘的,话语中的那人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

“让臣想想,他们是怎么说臣的,唯利是图?利益熏心?”

“那,那不是流言吗?督公放,放心,我不会相信的。”幼安心脏突突跳着,听得心惊担颤的,结结巴巴地说。

周津延笑着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无风不起浪,娘娘又怎知不是真的?”

幼安傻眼了。

周津延慢悠悠地松开她的手,坐回长榻,靠着凭几,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但也有一点儿说的不对,臣的门槛高,常人便是拿着钱财也求路无门。”

他明里暗里的话,幼安自然听懂了,果然这才是他,幼安觑觑他的脸色,垂着小脑袋,心里天人交战,紧张地揪着自己的手。

他刚刚放过的那只手,被他捂得暖烘烘的,她唇瓣微微抿紧。

周津延盯着她看了半天,轻哂一声,到底还是不忍,刚准备放过她,抬手要把信丢给她。

幼安却是忽然抬头看向他,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周津延一愣,心口一窒,手臂僵在空中,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幼安提着裙摆起身,踩着脚凳,小心翼翼地侧坐到他身旁。

周津延收了手,垂眸看她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手掌中,食指屈起,在他掌心刮了两下。

许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幼安动作十分生涩,估计本想是用指腹轻摩,但她没控制好,学周津延学得不到位,却是用指甲在他掌心扣了扣,她是留了指甲的,虽然修剪得平滑圆润但比起柔软的指腹,便显得刺人了。

但即便是如此拉胯的效果,但对周津延而言,依旧是有效的。

几乎是同一瞬间,周津延猛地收紧的手掌,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指头:“娘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幼安已经豁出去了,她绯红着脸,点点头,变扭地小声说:“知道的。”

本只想逗逗她,但得到了意外的收获,若依着周津延的性子,必会顺势应下来,只是看着她这样,周津延却好像没有那般高兴,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涩意。

周津延垂眸,自嘲地笑了一声。

幼安不明所以地瞅着他,有些无措,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周津延伸手捏捏她的面颊:“罢了。”

幼安愣愣地看着他,紧张地说:“怎么,怎么就罢了?”

“别呀!”幼安像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可她唯一的手段也是从他哪里学来的,不知道要如何讨好他。

看她束手无措的模样,周津延想,这世上大抵就是有这样的人,天生便教人怜惜。周津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沉声道:“娘娘不必勉强。”

幼安急忙忙地说:“没有勉强,是我自愿的。”

虽然他偶尔有些坏,但是很多时候对自己也挺好的,长得也好看,平心而论,自己好像也没有讨厌他,更何况:“而且有您撑腰……”

她虚虚地瞥了一眼信封。

“倒是小瞧你了,聪明了?”周津延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她倒是直白,直白让他恼怒,周津延压下心底的烦躁。

幼安脸庞一热,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周津延凤目沉寂,最后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日后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做个好人,给过她一次反悔的机会,已是他心善了。

幼安对上他漆黑的凤目,啄一啄脑袋。

周津延笑了一声,摊开她的掌心,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握了握,指腹慢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她现在的心思不在他身上那又如何?

来日方长。

不过这会儿幼安的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巴巴望着他:“那信……”

“不许扫兴。”周津延轻啧一声,不耐地瞪了她一眼。

幼安只能失落地点点头:“那等您摸够了再说。”她另一只手也递到他掌心里,满眼殷切。

周津延无奈,小没良心的,松了手,起身,把信放进袖兜里。

幼安看着他的动作,张张嘴巴,不敢说话,只怯怯地瞅着他,不是说好给她的吗?

周津延看破她的心思,扯唇:“信不送了?”

幼安惊喜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您还帮我送信给我哥哥?”

得!还是那个小傻子,刚以为她聪明了。

周津延,斜睨她一眼:“给你也行!”

幼安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