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延展开斗篷, 将要往幼安肩头披。
幼安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胳膊。
周津延微挑眉头,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耍脾气。
幼安震惊于他的脸皮,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面不改色,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幼安藏不住情绪, 仰着的嫩生生的小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周津延神色微暗,抑制住想要捏捏她面颊的冲动,笑道:“怎么了?别闹。”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亲昵, 凤目微垂,鸦青色浓密的睫毛掩饰住眼中的凉薄阴鸷, 在淡黄的灯笼下, 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人人都道周津延心狠手辣, 绝情绝性,可他们不知, 只要他想,他可以很温柔。
幼安没有防备, 猝不及防地受他蛊惑,愣在那儿,傻傻地看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他。
周津延唇角勾起, 手臂伸展将斗篷罩在她身上,往前抵了一步,凑近她身前, 修长的手指在她下巴下面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温热的手指似有似无的勾过幼安精致的尖尖的软肉。
幼安一惊,回过神,慌张地抬臂拨开他的手,抗议道:“我不要!”
周津延眉梢巍然不动, 单手擒住她两个手腕,拿过她手里的风车插入宫墙的缝隙中,免得折腾坏了,她要哭。
左手固着她的手,右手最后再整理了一下结带,把兜帽扣到她脑袋上,微微往后仰身,忽视她愤怒的眼神,打量着被裹得毛茸茸的幼安,看着自己的佳作,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幼安手腕不停地挣扎,望望丢到旁边的风车,小脸急得通红:“我的风车,我有斗篷!不要你的。”
两件斗篷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周津延的斗篷更像个大毛毯,又厚又重,压得她热烘烘的,喘不过来气。
周津延皱眉沉声道:“你病未痊愈,不许胡闹。”
幼安深吸一口气,她要疯了,憋屈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娇声嚷道:“督公你究竟想做什么啊?”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格外响亮,似乎还听到了回音。
周津延忽然捂住她的嘴巴,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掌,食指竖在薄唇前,轻吁一声,让她安静。
四下寂静诡异,幼安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没了束缚的手也不挣扎了,有些慌张,连忙点头,深怕被被人发现。
瞧她乖乖听话的模样,周津延弯唇,手指微动,有些不舍地挪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掌,重新轻柔地拉着她手腕,带着她一起转身推开一道宫门,进入了一个空旷的院子。
不远处带着一帮人守路口的孟春一阵儿无语,有他们在,谁能过来啊!
黑漆漆的院子,趁着月光只看到两棵枯树,伴随着呼呼的冷风,幼安心尖儿颤抖,哪里还记得要和周津延算账,害怕地往周津延身边缩了缩,素白的小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胳膊:“这,这是哪儿啊?”
真是个小怂包,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他嚷嚷,这会儿一吓就败下阵了,周津延轻笑一声。
幼安一顿,猛地低下头看两人的姿势,清澈透亮的狐狸眼透着傻气,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简直不敢相信,她都快要抱住他的胳膊了。
幼安慌手慌脚地松手,远离他的胳膊。
但手腕还在他手里,幼安再远也还是被周津延束在他一臂之间的范围内。
“这处闹过鬼,二十年没人住了。”
周津延像是捏住了幼安的命门。
幼安身子瞬间僵硬,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们快出去。”
周津延胸膛震动,发出闷笑。
幼安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羞恼直冲脑门,她幽怨地瞅着他。
周津延像是良心发现,轻咳一声,停下笑声,也松开她的手腕。
只要幼安想,她立刻就可以转身离开,可是看着周遭乌黑乌黑的宫殿,幼安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他……
他太坏了。
明知道她害怕,还带她过来,幼安委屈的不行,眼泪说掉就掉,抽抽哒哒的,好不可怜。
周津延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半搂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低头看她。
一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周津延的心房,惊起千层波浪,周津延手指一颤,轻柔的抹开那颗泪珠。
喉咙莫名有些发涩:“你哭什么?我在这儿,又不会丢下你。”
幼安吸吸鼻子,烦死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了,她不想让他瞧不起,不想哭的。
幼安偏头不让他碰自己,气哼哼地抬手攥着他的斗篷,暴殄天物,毫不客气的用这上等的黑狐皮子擦自己的眼泪。
周津延失笑,也由着她。
毛皮不太吸水,幼安擦了好久,只把泪水抹开,冷风一吹,脸上凉飕飕的,她更委屈了。
幼安嫌弃的丢开斗篷的衣襟,抬头看周津延,眼睛瞪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谁知周津延斗篷的兜帽太过宽大,遮住了她半张脸,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幼安自觉丢脸,羞恼地用小手拂开兜帽,两顶兜帽缀在脑后,空气仿佛都清晰了,但她好不容易起的架势也消失了。
她出门时梳得漂亮的发髻被折腾得凌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精致的小脸上,鼻子眼睛红彤彤的,妩媚娇憨,直击周津延心脏。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清冽的味道,幼安耸耸鼻尖,仰着委屈的小脸,问他:“您究竟要做什么啊?偷偷送到我宫里的那些过冬的衣物料子,还有在英华殿你……”
幼安咬着唇,说不出口,睫毛颤颤巍巍的不安地抖动着,但张皇失措的容颜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周津延俯身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真是个小可怜儿。
周津延凤目幽深,指尖擦干被她拂到鬓边的泪水:“臣想要的,娘娘知道。”
“可是我上次拒绝了。”幼安小脸急得通红。
“嗯。”周津延点点头,表示他还记得,“那你这次再考虑考虑。”
“这次也不行!我不行的,督公你,你找别人吧!”幼安心尖儿一颤,有些慌乱,急忙忙地说。
周津延眼睛微眯,听到她这些话,心头不快,不过念及她年纪轻,不打算同她计较。
更何况对她的回答,没有觉得意外,早就料定了她会拒绝,轻声安抚道:“没关系,臣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可是她着急啊,幼安听到他的话,都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想起他大胆的模样,幼安觉得他可能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你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也不要给我送东西,我不会要的!”幼安板着小脸,坚决拒绝他的诱惑。
周津延自然不会以为给她送送东西,她就会答应,小姑娘虽然傻气,但有事也机灵清醒得很。
纪家富裕,想必那些她也不是没有。他不过觉得她在宫中过得辛苦,想帮帮她而已。
周津延淡笑,慢斯条理地帮她把兜帽重新盖上,牵着她的手,准备带她离开:“你侍女要过来了,出去吧!”
他像是没听到幼安拒绝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语气温和,但行为无一不霸道强硬。
幼安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没如他的愿,站在原地不同,拉着他:“我说我没有答应你。”
周津延嘴角笑意不变:“嗯。”
幼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讷讷地说:“你,你怎么这么执着啊!我是宫妃,你是,你是……”
幼安觉得和他说不通,恐吓道:“反正你这样,在外面是要被人乱棍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