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地又有人拿着破解的灯谜过来了。
一炷香燃尽, 总共有七组人马顺利通过了第一关的比试。
这么多人通过了第一关,掌柜的心里应该不好受吧。徐幼宁得意地看向掌柜,却发现他依旧老奸巨猾的笑着, 顿时觉得不妙。
“秦羽,你看那个掌柜的一脸奸笑, 第二关应当很难吧。”徐幼宁担忧道。
李深看都没看那掌柜一眼,倒是一直看着徐幼宁。
徐幼宁不经意间抬眸, 正好对上他的眸光。
他迅速别过眼, 淡淡说了声:“无妨。”
也不知怎么地, 明明徐幼宁觉得他在吹牛, 依旧莫名觉得安心。
没有通过第一关的人好多都惊讶于一炷香的时间限制,把掌柜的围住, 那掌柜的巧舌如簧,说是酒楼要额外送一壶酒,到底把这些人都喜笑颜开地打发走了。
“诸位, 恭喜你们进入到第二轮的比试。”
“第二轮比的是什么呀?”有性子急的追问。
“诸位稍安勿躁, 且听我一言。”小二适时从后头提着一盏小花灯过来, 交到掌柜的手上。
掌柜的将花灯高高举起:“这就是第二轮比试的内容。”
“做花灯?”徐幼宁也急了, “这花灯这么复杂, 我们不是工匠, 一晚上哪里做的出来?”
那盏花灯看着小小的一盏,约莫水壶大小, 乍看是一盏花灯,仔细一瞧,居然是七八朵花,底下的灯座圆圆的,好似一个花瓶一般将这些花装在一块儿。
“姑娘想岔了, 加上我手中这一盏,鄙店今年一共做了十盏这样的花灯,其余九盏都挂在了镇上的某个地方。所以,第二关的比试内容就是:找灯。”
“找灯?”人群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这镇子的确不大,可是今晚家家户户都挂着花灯,街上还有那么多提灯的人,不走近了哪里看得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花灯啊?”
“就是,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大家稍安勿躁,我给大家一个提示,没有挂在屋子里,所以大家不要往屋里找,灯全都挂在月亮找得到的地方。”掌柜说完,不紧不慢地拿着棒槌“哐当”一声敲了一下锣,“第二关比试正式开始,子时之前拿到花灯者,便是获胜者。”
见众人还是一脸不满,不肯离去,掌柜的笑道:“比试的内容每年都是一样的,并不是老夫在坑你们,诸位与其在这里围着老夫,不如快些去找。”
傅成奚见徐幼宁还想理论,便劝道:“姑娘别急,这比试的内容越难,说明他们店里那盏龙凤呈祥四方灯越珍贵。”
庄敬亦点头:“如果只有我们通过了第二轮比试,那我们不用比试第三轮就能把灯带走了,所以,第二关越难对我们越有利。徐风,我们出去碰碰运气吧。”
“好。”
“这倒是。”徐幼宁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莫名感慨,“这两个人,唉。”
“叹什么气?”
“要是徐风不是侍卫就好了。”
李深不动声色道:“侍卫这个身份在姑娘眼里太过低贱了吗?”
“不是,”徐幼宁本能地回了一句,这才惊觉身边这个人也是侍卫,忙愧疚道,“秦羽,我不是瞧不上侍卫,只是若徐风不是侍卫,我可去姐姐跟前为他说几句好话。”
“这有什么区别吗?因他只是一个侍卫,所以不能去说好话。”
“有区别啊。我不会瞧不上侍卫,若我喜欢的人是侍卫,我根本不会在意他是什么身份。但那是姐姐的事,若我去撮合她和一个侍卫,她心里会不舒服。”
当然,最重要的是,庄敬现在心里还装着燕渟,在即将见到燕渟的当口,要庄敬去接受别的人,她必然会十分抵触,不是什么好时机。
李深只是想刺她几句,见她这般着急,淡淡道:“徐风当这个侍卫当得很开心,你别节外生枝了。”
徐幼宁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只是随口一说,这个秦羽未免太爱说教了。
“别说这些废话了,咱们怎么找花灯?”
“你想怎么找?”李深问。
徐幼宁哼了一声,她就是不知道啊,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他。
“先去河东看看吧,那边灯少,好找一些。”李深想了想,立时有了主意,“镇上总共放了九盏,不太可能全在西边这条街上。”
有道理。
徐幼宁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个人讨厌归讨厌,的确挺聪明的。
河西这条街是灯市的所在地,密密麻麻的全是卖花灯的小摊,这么多花灯里要找一盏灯,着实有些费劲。
徐幼宁想也不想,便跟着他往小月桥走去,跨过桥,便来到了河的东岸。
与嘈杂的西街相比,这边清净极了。
放眼扫去,除了各家各户门前挂着一盏灯外,便只有河边的树上挂着不少花灯。
“去河边吧。”
“为什么?先在街上找找呀。”
“街上每一家都是门前挂着一盏灯,这是镇子上纪念燃灯古佛的旧俗,所以各家门户上不大可能挂拾花楼的灯让别人摘走,如果这边有灯,一定在河边那些树上。”
这话一出,不得不又叫徐幼宁佩服,心中更是暗暗羡慕起庄敬来,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找来这么机灵的侍卫。
“这边都是石子路,你当心点。”秦羽走在前头,冷不丁地扔下这句话。
徐幼宁心中暗道,这人倒不是全然一块木头。
“秦羽。”徐幼宁喊了一声。
李深顿住脚步,“怎么了?”
“你往这边找,我往那边找,这样快一些。”徐幼宁对两人做出分工。
“不用,差不多。”说完,他径直朝前走去。
徐幼宁愣了一下,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再一想,这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没用。
两个人分开两个人一起找都是一样的,不会节省时间。
“喂。”徐幼宁顿时不服气了,这人,看不起谁呀。
“有事?”李深回过头,看她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徐幼宁莫名觉得熟悉。
这语气、这话语甚至是音调,都跟那个人……太像了。
徐幼宁望着他,一时呆住了。
“你没事吧?”
“李深?”徐幼宁用颤抖的声音喊了出来。
对方走近了两步,面无表情地问:“姑娘在说什么?你说的是太子殿下吗?”
因他离得太近,徐幼宁将他的脸庞看得更加清楚。
他的身材跟李深颇为相似,样貌确实全然不同。
徐幼宁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
是因为她想李深了吗?
在北梁这三年,她的确不时会想起李深。
“没什么,”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是说夜深了,咱们得快些找到花灯。”说罢,她匆匆往前走去了,不想叫这个小侍卫看到自己的窘迫。
“嗯。”李深在她身后应了一声,眸光瞬间变得与夜色一般凉。
河水潺潺流着,河边有不少人在放河灯,树林挂着不少灯,因此并不算黑。
李深在心中微微一叹。
徐幼宁就在他前头几步之遥,如果他在此时把徐幼宁敲晕带走,立刻找一匹快马,或许有机会把她带回北梁。
树林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应该是徐幼宁的暗卫。
若是傅成奚在就好了,二对二才有必胜的把握。
这可惜这小子不知道跟皇姐一起去哪里找灯了。
“秦羽,我找到了,秦羽,秦羽!”徐幼宁在前头欢呼起来。
李深抬眼,飞快朝她走去。
“你看,树梢上挂的那盏灯,是不是跟拾花楼要的一模一样?”
夜空中,高悬在树梢上的花灯格外炫目。
“嗯,是他们要找的灯。”
“哈哈,没想到吧,这灯是我找到的。”想着猜灯谜的时候秦羽趾高气昂的样子,徐幼宁顿时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第二关,可是靠我自己破解的。”
李深轻笑道:“按照规则,得把这灯带回拾花楼,这一关才算破解。姑娘,摘灯吧。”
摘灯?
那盏花灯挂得很高,且挂在树梢的末端,树梢都被花灯压出了一个弧度。挂在那样的地上,即便人爬上去,树枝也根本承受不住人的重量,无法摘灯,也不知道拾花楼的人是怎么挂上去的。
“你用轻功上去把灯摘下来。”
李深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不过,若是属下摘灯,这第二关是不是也是属下破解的呢!”
“我找的灯,当然是我破解的啊。”
李深不说话,抱臂站在树下,并没有要去摘灯的意思。
“喂!”徐幼宁顿时火了,恼道,“姐姐让你听我的吩咐,你要是这样,我一定要姐姐重罚你。”
“属下当然要听姑娘的吩咐了,姑娘要属下去摘灯吗?”
“不要。”徐幼宁实在看不惯这人嚣张的气焰,才不要求他摘灯呢。
她看了看,这树枝丫茂盛,应当不难攀爬,她身量小,可以爬到树上去试试。
见徐幼宁当真走到树下跃跃欲试的样子,李深道:“你真想爬上去?”
“不然呢?难道把我的功劳白白让给你?”
这女人,从前怎么没看出她这么争强好胜呢?
李深蹲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踩着这里去摘灯吧。”
“你这么好心?”徐幼宁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刺儿头分明处处为难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了?
“属下只是一个侍卫,怎么敢欺瞒姑娘?”
那倒是。
徐幼宁见他恭恭敬敬蹲在那里,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得意。
她仰头看了一下挂花灯的位置,这才走到李深的身边。
“踩着,我踩哪儿啊?”
“肩膀。你先蹲在我肩膀上,我会站起来,等我站稳之后,你再扶着树枝站起来。”
“哦,我懂了。”
徐幼宁依着李深的话,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肩膀上,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脑袋。
他倒是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你可以伸手去抓那种粗一点的树枝,借着树枝站起来。”
徐幼宁蹲在他的肩头,一动也不敢动。
她瞅了瞅头顶上的树枝,伸出一只手去抓,待抓稳了才稍稍松了口气,两只手一起抓着,借着这树枝的力,她居然真的在李深的肩膀上站了起来。
“能够到花灯吗?”
“呃,你稍稍往左边靠一点。”
“那你抓稳树枝。”
“知道了,你动吧。”
李深举着徐幼宁往左边跨了一步。
“好,就是这里。”徐幼宁伸手,将挂在树梢的花灯解了下来,然而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被旁边的树枝挂住了袖子,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后头栽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