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倒是跟他看书时想象的一样。
天真、纯粹,眼神里没有一点杂质。
他喜欢这样纯纯的姑娘,看书的时候还因为幼宁的悲惨结局给了作者差评,这么好的姑娘,居然落得那样痛心的结局。
如今他有机会重写这个故事定要将这个不完美改写成完美。
“你在想什么?”庄敬见燕渟发着呆,忍不住问道。
燕渟收回思绪,轻声道:“无事。”
说完,他的余光落到庄敬身上:“今日之事,多谢。”
庄敬弯了下唇角,似乎是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终究是幽幽道:“你的事,我自然尽力去办。”
燕渟看着她,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庄敬的脸上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真的……”庄敬说了三个字,却说得异常艰难。
“你想问庄和的事?”燕渟自是对她的心事了然。
庄敬点了点头。
在别人面前,她从来都是高傲的、骄矜的、飞扬跋扈的。
但是在燕渟面前,她一直都把自己放得很低。
见燕渟没有继续说下去,庄敬的手指握在一起,轻声问:“你真的打算娶她?”
“嗯。”
炎热的夏天,因为燕渟这一个轻轻的鼻音,庄敬瞬间坠入了冰窟。
燕渟吃了一块糕点,擦过手,方才重新望向庄敬。
“宜妃母族掌管的那个铁矿,对我很重要。”
庄敬猛然抬起头,眸光中有几分惊喜。
这似乎是燕渟第一次对她解释。
“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解释什么。”庄敬到。
燕渟看着她,淡淡一笑。
“你何须跟庄和比,我最重要的妹妹,也只肯交给你。”
因着燕渟提到了徐幼宁,庄敬方才的紧张稍稍缓和,恢复了平常的自如:“她怀着李深的孩子,如今在母妃和李深眼里,比眼珠子还宝贵,你不必担忧她的安危。”
“李深遭算计,自身难保,何谈保护幼宁?”燕渟目光一沉,“他要用幼宁破别人给他设的局,幼宁就是他立给别人的靶子。”
书中的李深虽然待幼宁和孩子都很好,但燕渟注定是要一统天下的,李深是他一统天下之路上的劲敌。即便是在原来的书里,原主都是跟李深打了十年才分出胜负。
这一次,他不但要赢过李深,还要守住自己的妹妹。
趁着幼宁还没有爱上李深,他要扭转幼宁的想法,好叫她从李深的牢笼里逃开。
当然还有一个捷径,那就是趁着李深羽翼未丰,早点除去他。
庄敬道:“这次有人出其不意的攻击他,亦并未对他造成什么损害。东宫守卫森严,连你都无法闯入,更何况是其他人?”
“只是暂时而已。”燕渟的眸中划过一抹轻蔑,等他做出自己想要的武器,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想杀谁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明日我会离京。”
“你要去哪儿?”庄敬急问。
质子不能离开南唐。
燕渟道:“我约了京城几位王孙公子,一块儿去云州游玩。”
“你去看铁矿?”庄敬问。
燕渟笑笑,却不答话。
当然不只是看看而已,他难得能离开一次京城,必须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庄敬知道他不会多说,亦不再追问。
“你放心,幼宁那边我会留心。”
燕渟朝她点了头,起身往园子外走去了。
……
回到承乾宫的时候,太子正好从内阁回来。
徐幼宁退到一旁,让他先进去。
太子没往前走,停下来看着她:“你祖母的身子如何了?”
“今日回去的时候,祖母正在午睡,没有打扰,瞧着气色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
“皇姐带你玩了什么新鲜的?”
“就坐在花园里说了会儿话,公主殿下请我品尝了酸奶,殿下,我在东宫可以……”
“想吃什么叫厨子们做就是,他们若是不会,自会想办法。”
太子说完,径直进了东宫。
得了太子的准话,回头跟素心那边,就好说多了。
待入了承乾宫,两人各自回屋。
徐幼宁只是乘着马车出了趟门,跟燕渟在亭子里坐着说话,这么一个下午过去,腰竟酸的不得了。
垫着枕头仰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满脑子都在想燕渟的事。
燕渟的出现真的太奇怪了。
“姑娘,口渴吗?要不要喝一点玫瑰露?”月芽见她躺在榻上发呆,以为她累坏了,忙上前替她揉脚。
徐幼宁没有说话,月芽按着她的脚,过了一会儿,又问:“方才素心说,今儿厨房里有牛肉,姑娘要不要尝尝?”
徐幼宁还是没有说话。
月芽终于忍不住了:“姑娘,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不是,”徐幼宁下意识地回道,旋即想起燕渟的叮嘱,好在她在月芽跟前,用不着掩饰太多,于是省去了原委,直言道,“我只是在想这些日子的变化。我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突然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实在是奇怪。”
“姑娘是在想,公主殿下为什么请你去喝茶吗?”
“嗯。”
“姑娘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女人,旁人自然想巴结了。”
徐幼宁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太子殿下唯一的女人……好像说得没错,可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燕渟接近自己,是因为太子吗?
有可能。
虽然徐幼宁直觉燕渟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这是唯一的解释。
只是她不明白,庄敬公主是太子的姐姐,如果燕渟想算计太子,庄敬公主为什么要帮燕渟呢?
徐幼宁越想越觉得脑袋疼。
大人物们的世界,果然复杂。
为了避免麻烦,以后庄敬公主再宴请她,她不去就是了。
就在东宫里老老实实的养胎,等着孩子平安生下来。
“姑娘,晚膳想用什么?”素心推门进来询问。
“今日胃口还不错,你看着上就成。”徐幼宁道。
素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徐幼宁的腰歇得差不多了,扶着月芽的手坐起来。
月芽打了水,替她洗脸,又伺候着她换了身衣裳。月芽是个很机灵的丫鬟,来到东宫这几日,一直老老实实看素心做事,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没多时,内侍便抬着食案进来,因她今日说胃口不错,厨房送来的菜肴便十分丰盛,光是冷盘就上了六个。只是因着是徐幼宁自个儿吃,因此份例不多。
平常她胃口不好,太医劝她出门多活动活动,她不肯听,至多在承乾宫外头走一圈。
今儿出东宫走了一圈,胃口果然好了许多。
徐幼宁将呈上来的吃食用了大半,素心命人撤掉杯盘,又捧上了甜汤。
“姑娘,这是厨房今日熬的红豆百合汤,拿茉莉花蜜调的味,您吃着试试。”
徐幼宁看着那盏甜汤,忽然就想起了燕渟说的那个吃酸奶的方子。
“姑娘想吃别的?”素心问。
“你能不能去厨房问问,有没有御厨会做酸奶的?”
“姑娘想吃酸奶?”素心并不惊讶,很显然,酸奶对王公贵族而言,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前儿姑娘说闻不得牛乳的荤腥味儿,底下人未必备着酸奶,姑娘稍等,奴婢遣人去厨房问问。”
“没事,我等得。若是有现成的,我还要水蜜桃和蜂蜜。”
素心恭敬应声退下。
因徐幼宁出了门,孟夏仔细给她替她揉了揉肩脚,以放松筋骨。
待到孟夏退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徐幼宁和月芽两个人。
徐幼宁见月芽睁大了眼睛,便问:“看我做什么?”
月芽急忙摇头,只是望着徐幼宁笑。
先前从莲花巷出来的时候,徐幼宁因为卫承远的话那么失落,在庄敬公主的园子里喝过茶,再出来时,徐幼宁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多少失落之情了。
如今这种境况,姑娘能放下卫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月芽为她高兴,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她跟前提卫承远了。
主仆二人说了会儿闲话,素心便捧着徐幼宁要的东西进来。
“可巧今儿备菜用得着酸奶,厨房里有现成的。”
一盏雪白的酸奶,一个削了皮的水蜜桃,一罐蜂蜜。
“给我个碗。”徐幼宁道。
素心很快取了一个景德镇白瓷碗过来。
月芽好奇的问:“姑娘,要做什么好吃的?”
徐幼宁笑道:“你拿把小刀来帮我的忙。”
“好嘞。”徐幼宁开心,月芽就开心。
她很快找了个小小的匕首过来,按照徐幼宁的吩咐,将削了皮的水蜜桃切成小丁。
“姑娘,还要做什么?”月芽好奇地问。
“等着瞧吧。”
徐幼宁依着燕渟的话,正预备着把切好的桃子丁放进去,发觉这碗太小,盛着那么多酸奶,根本放不下一整个桃子果肉切成的肉丁了。
素心机灵,又捧了一只宣窑的青花碗进来。
徐幼宁把桃丁和酸奶分了一半到另一只碗里,这才添上一勺蜂蜜。
拿着勺子舀起来,一半的桃丁,一半的酸奶,再加上甜甜的蜜,送进嘴里,顿时觉得香甜清凉。
徐幼宁端着碗,几下就吃了一碗。
正想着去拿另一碗,素心拦住她:“姑娘不可贪冰。”
徐幼宁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另一只碗。
月芽见她那模样,只觉得好笑,然而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既然姑娘多做了一碗,不如请素心姐姐端去给太子殿下吧。”
“不用了吧?”徐幼宁没想到月芽会这么说。
月芽道:“可这多做了一碗,放在这里姑娘也不能吃,给太子殿下正合适。”
徐幼宁还想说什么,素心忽然道:“殿下确实挺喜欢吃凉食的。”
素心都这么说了,徐幼宁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反正不是进她的肚子,谁吃了也无所谓。
想了想,终究松了口:“素心,你端去给王公公瞧瞧,若是王公公觉得不妥,便不要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