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禅宗的佛修呆若木鸡,有些尚未反应过来的懵样。
要知道华禅宗在修仙界的地位重要,佛修自诩戒大千世界的诱惑,忘凡尘俗世,高雅脱俗。
外界修士眼里的佛修净化超度亡魂,以和为贵,于世间万物结善缘等,所以他们面对华禅宗佛修时,都会礼让三分。
这群走到哪儿都受人尊重的佛修们,也只有纯道修感和他们呛声。
道修和佛修想看两厌,但他们翻来覆去骂的都是死秃驴、假慈悲。挖苦人的话就那么几句,骂的直白又猛烈。
佛修们听的耳朵里生出茧来了。
但叶筱筱不同,容貌迤逦的姑娘弯着一双月牙儿眼,唇边挂着笑,偏生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内涵他们,明着夸暗着骂,还揪不出她一丝马脚。
“你……你……”
这些常年翻阅经文,以和为贵的佛修们不擅长辩驳,结巴着,气的脑壳冒烟。
叶筱筱弯了弯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话锋一转:“抱歉,是我过激了。”
“你们是不了解整件事的起始,才会庇护他们吧。”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给佛修们台阶下,那群佛修脸色微微转好,又哼出鼻音,腆着脸教育道:“是这样没错,叶小道友你也太毛躁了点。”
妄想挽回刚被说的哑口无言的颜面。
她弯睫的弧度略深,诧异道:“这话难道不应是送给你们自己?还未弄清真相,就想冲在前面当和事佬,妄想上下嘴皮一碰来白得些好处。”
上嘴皮碰了下嘴皮的佛修:“……”
他看着绵里藏针的叶筱筱,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心,连呼吸都有些苦难。
心里头慌得要命,连带着他们对跑来求助的齐淑,心情上也发生了奇妙的改观。
齐淑看出佛修们一瞬间流露出的畏缩,咬了咬牙,表情一变,害怕地揪住一个佛修的衣袍,嗓音凄惨:“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和柴石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他们只是小小的帮了我们,就想要拿走全部……”
她期期艾艾地看着眼前的佛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眼前的佛修。
“而且他们还扣住我的同伴,华禅宗佛修慈悲为怀,想必会为我们做主。”
被叶筱筱讲的脸庞发烧,浑身害臊的佛修们:“……”
齐淑不管不顾地就扣了一顶大帽子上来,这些佛修拒绝她也不是,答应她也不是。
华禅宗佛修左右为难,恨不得他们从未走这条路。
映月谷大弟子的心情很糟,她用灵草,加上雪瑶他们的威胁,这两个一块才换来的泥蓁草,结果被救的人出尔反尔,还倒打一耙,又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当正义使者的佛修冒出来,说她这不对那也不对。
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要管的宽。
这件事他们又占理,纵使是陈旭来了,叶筱筱也要力争到底。
更别提先指责他们的人,是和映月谷八竿子打不着的佛修了,叶筱筱便直接捅破了篓子,双手环着胸,冷眼看着纠结的佛修们。
佛修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为首的佛修往前走了几步。
“这件事是我们华禅宗处理的不正确,还望诸位小道友能够体谅,只是这其中对与错实在是难讲,华禅宗愿意替两位道友补上剩下的东西,诸位小道友意下如何?”
叶筱筱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里写满了‘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傻子’的字眼。
原来,华禅宗佛修不但爱劝别人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自己也喜欢上赶着找亏吃。
他们分明已经知道这是谁的错,却为了面子迎难而上。
映月谷大弟子刷新了对佛修的全面认知。
华禅宗佛修立即取代天水门符修,成为她心中最不想接触的宗门。
叶筱筱阖了半秒的眼,转头向张青云伸手,接过半捧泥蓁草,将她要的东西说了出来。
“也不一定非用泥蓁草。”叶筱筱虚伪地扬了扬唇,“用舍利子或阴阳果来换也行。”
佛修们看清叶筱筱要的东西后:“……”
这回真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话都已经放了出去,再收回来像什么话。
佛修深吸一口气:“好,稍等我们片刻。”
柴石被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震慑住了,这会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看了眼齐淑,要学她撒腿就跑。
一道无法抵抗的力气从背后传来,轻易地扯住他。
雪瑶心狠手辣,干脆地折断了他的双腿,语气不妙:“跑呀,继续跑呀,一模一样的手段还想再来一次?”
无视柴石惨叫声,她像极了坏人的模样。
华禅宗的佛修们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狠狠闭上了眼,口中低吟着经文。
除了道修外,就数迦蓝宫和华禅宗最不对头。
迦蓝宫实力强路数野,对外从不讲道德和规矩,强势又蛮横,这和最讲规矩,以和为贵的华禅宗完全相反。
前者心高气傲,哪个宗门都不曾放在眼里,后者常叹世态炎凉,常叹连迦蓝宫这种亦正亦邪的宗门都在修仙界有一席之地。
为首的佛修不忍道:“叶小道友,不知能否先讲这位道友放开,华禅宗言出必行,不会食言。”
叶筱筱眨了眨眼睛:“不行,我又不了解华禅宗,不放心你们,若是我这边有人愿意为你们担保,我答应也行。”
佛修们先是眼前一黯,听到后半句又激动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叶筱筱身旁的其他人。
宗干淡声道:“我也不了解。”
雪瑶又一记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迦蓝宫圣女微敛着睫,华禅宗她瞧得起的只有承慧,对其他佛修的态度很是恶劣。
叶筱筱这边一片沉默,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他们的态度强硬,华禅宗佛修们面色有些难看,却又无可奈何,憋屈地看了眼他们,不得不赶紧把东西给叶筱筱。
叶筱筱确认以后,点了点头。
雪瑶松开手,嫌弃地看了眼连滚带爬的柴石,似撒娇似埋怨地揉着耳朵:“他刚刚好吵啊。”
不远处的佛修们:“……”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打人了以后还抱怨被她打的吵。
穷凶恶极、丧尽天良!
——
华禅宗佛修一脸晦气,甩袖想要离他们远一些,齐淑扶起柴石,后者拖着伤残的腿慢慢往前挪动。
疼痛的剧烈,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修士体内的灵力本会自愈那些伤口,可不知雪瑶用了什么怪招,断掉的骨生长缓慢,魂魄都在发颤。
柴石低声咒骂:“一群禽兽。”
他满怀愤恨,齐淑小声道:“快别说了,主要我们活着就行。”
柴石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呵,你倒是说的轻巧,那种时候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是不是想要让他们杀了我,然后自己独吞剩下的泥蓁草。”
齐淑低吼:“你能不能分清谁才是害我们这样的人,他们都是谁,不至于为了泥蓁草杀你泄恨,我也是看到有佛修出现,考虑为我们好才跑的。”
两人开始闹内江,柴石伸出手:“那你把泥蓁草给我。”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敢给。”齐淑干脆松开手,警惕地看着柴石。
柴石咬碎一嘴银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待会记得帮我。”
转过头,忍住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为首的佛修。
齐淑一愣,赶紧追上去:“你去干什么?你疯了吗?”
“大师!我有事想要告知您。”
佛修回头,看见是柴石有些烦心。
他们这趟出来,是来找能救佛子的灵药,本想在路上积攒善缘,没料到自己反而惹了一身骚。
“道友若是身体不舒服,应当找药修医治,我等恐怕不能帮助你。”
柴石摇头,他借着齐淑的手臂,撑起整个身子:“我怀疑他们里面有人修魔。”
他的眼神晦涩,回忆起逃跑过程中,无意间一回头,感受到的一抹魔气。
柴石缓缓勾起唇。
——
叶筱筱万万没想到,离去的佛修们去而复返,又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回佛修们的神色凝重,为首的佛修盯着他们:“还望叶小道友迷途知返,交出魔修。”
说着,他们的目光落在了张青云身上。
张青云的瞳孔骤然一缩,荡心动魄,管理住自己的表情。
叶筱筱袖间的指尖微微泛白:“大师这是何意?”
弥乐大师默了默,轻声道:“有人告诉我,你们当中有人在修魔。”
一双静慧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青云。
叶筱筱顿了顿:“刚刚那两人的话大师也敢相信呀。”
弥乐大师:“……”
总觉得这句话是在骂他。
弥乐抖了抖胳膊:“叶小道友,魔修乃我们修仙界共同的敌人,我身为华禅宗佛修,亦有不可推卸的重要责任。华禅宗当然也不全信旁人的话,所以还望诸位能够让我来验一验。”
他对柴石说的内容也只是信了三分。
但柴石看到他犹豫的表情,又点了几把火,成功激起了弥乐的愤怒。
叶筱筱笑了起来,盈盈往前一站:“我们当然不介意被验一验,但平白无故被怀疑藏了魔修,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上来,任谁也会不爽,更别提我们这些人都是谁了,以后若是传出去,我们岂不是会被别人笑话。”
“再说了,在秘境里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大师一验又是需要多少时间,倘若我们中没有魔修,这里面的损失可是由你们来承担?”
华禅宗佛修们纷纷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检查可以,但要补偿。
趁着华禅宗犹豫的功夫,叶筱筱敛下睫,传声给张青云:“别慌,据我所知,这世间还没有哪个修士能在修魔的同时,将灵力修炼到你这种地步,他们自个也不确定,十有**是过来恶心我们,所以我们随着他们,顺带敲一笔。”
惴惴不安的张青云:“……”
有一种被拿来利用的微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