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皇帝远,纵使陈旭想要揪叶筱筱回谷的心再强烈,也只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因为魔修来袭,试炼大赛被迫暂停了些许时日,大赛尚未结束,叶筱筱回谷暂无期。
邱毅倒是格外心宽地劝谷主:“反正她现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不如我们先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些宗派?”
陈旭低头,他刚拍裂了桌子,灵书哗哒哒地散了一地,望着堆在脚下到小腿高的灵书:“……”
被陈旭惦念着的徒弟也有正事要忙。
虽说各大宗门与裴越大战时损伤很小,几乎是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战争,但受伤的修士仍旧不少。
他们一边忙着找映月谷给门下修士治疗,一边得知到藏匿在他们当中的‘叛徒’究竟是谁了。
这些宗门自然要做最后的清算。
叶筱筱和玖月作为知情方也被邀请过去,没想到谢池也在,待在这里的小辈不多,他们三个便站在一块。
天水门正殿的气氛沉重,凌霄宗长老眼神凉飕飕地刮过天水门的修士,大战后,虚伪的和平自然龟裂。
“还记得你们上次是怎么说的吗?”
玖月携莫邺离去,他们一腔怒火没有发泄的地方,自然对准了玖月的宗门。
“你们天水门绝不会做出背叛正道这种苟且之事?那现在又如何解释?”
苏重影木然地站在远处,昔日俊美的符修奇才神色落魄。
两日前,与裴越等魔修大战,年轻弟子中,就数三人表现最为夺目,其中一人便是苏重影。
修仙界的记忆是有时效的,尤其当下是以强者为尊的时代,没人会去苛刻一位天赋极高的天才。
苏重影处理魔修潜入宗内的方法草率稚气,导致后面惨剧发生的根本原因却是有反叛者。
他们很快转移了愤怒的矛头。
赫延待他也不似前两日严苛,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然而这些并没有苏重影想象中的高兴。
凌霄宗长老的话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耳边是师尊的声音——
“我没料到玖月会做出这种事,这样的矫情话我想诸位也不愿听。”赫延面色沉稳,好像背叛他们的并非他的小徒弟,“但天水门绝对不会放过投敌魔修的叛徒,即日起,天水门发布缉拿令,捉拿叛徒玖月,生死不限。”
苏重影咬紧牙,指甲掐进肉里,呼吸也不顺畅了。
其他宗门要的便是天水门的表态,他们得知天水门的态度后,也不再咄咄逼人。
正殿里陆陆续续有宗门长老出去,苏重影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不顾身旁两位长老的阻拦,双膝跪在赫延面前。
赫延眉间沟壑略深了些:“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近乎无情的语调,成功令苏重影失控了。
“玖月……”
“够了。”赫延压根不想听他提那两字,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苏重影,“你可知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立场?难道你要为了她毁掉自己全部吗?”
苏重影的表情僵住了,赫延他们未与外人道明玖月叛变的原因,但毕安长老那日已经讲明了。
玖月打从心底记恨着他,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毁了他。
苏重影跪在地上不起,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师尊,这里面一定有内情,她……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师尊你是清楚的啊。”
赫延失望地看着苏重影,不欲与昏了头的人多言,从他身旁掠过,玄袍冷暗的沉香唤醒苏重影,他伸出手在虚空一抓,最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看上去有些可怜。”雪瑶凑在叶筱筱耳边,却压根没对他产生同情心,“我们还是不要在打扰他在这里感伤了。”
他们走的慢,便目睹了这一出好戏。
谢池斜着眼睛看雪瑶,心里道,拉倒吧,她想拉叶筱筱走还差不多。
他好生唾弃了一番雪瑶的冷漠,轻咳了一下,转身堵在叶筱筱面前。
娃娃脸上露出了无害的笑容:“叶道友接下来无事?那我们可否讨论下我什么时候正式拜访映月谷较好,不如等大赛结束我们一起回映月谷。”
雪瑶一个人就足以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谢池在她眼里的威力与雪瑶不相上下。
映月谷大弟子频繁的头疼起来。
“叶道友。”
苏重影向他们走来。
雪瑶半侧着身站在叶筱筱前方。
苏重影对着她同样是一鞠:“圣女,叶道友,我有件事想要弄清楚,还望两位愿意解惑。”
两人对视一眼,叶筱筱不着痕迹地冲雪瑶点头。
后者便答应下来:“那换个地方吧。”
这里人多眼杂,要是传出什么就不好了。
谢池左看看右瞅瞅,觉得好像没他什么事:“那叶道友,我们俩的事之后再说?”
“你也一起来。”叶筱筱却把人留下。
谢池微微一顿,娃娃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与他自个身份不符的羞涩了起来:“叶道友终于愿意和我聊谈了吗?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让我去映月谷呢。”
叶筱筱:“……”
好想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她是越来越佩服神梦谷的修士了!
他们的忍耐力,足够让她仰望一辈子。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叫住谢池是因为他太平静了。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又或者这些压根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师尊曾与她说过,一名好药修在救治时发生了超出意料的情况,除非心里有数,否则不可能做到面无波澜。
谢池是神梦谷的人,还是抒机老人的亲传弟子,她不信谢池一点都不知情。
但谢池给她的感觉却不坏,她更倾向于对方是不能说出这些事。
“当然不是。”叶筱筱让雪瑶看住她,雪瑶自然是听叶筱筱的话,“药修的事往后再谈。”
苏重影看了眼谢池,眼波微起澜纹,默许多一个人。
谢池没雪瑶能打,避不开小凤凰那一身蛮劲儿,挣扎了一番无果,蔫巴巴地放弃了,任由他们带着他走。
天水门有七峰十一殿,苏重影带他们去了无影殿,这是他自己的地方。
他想弄清各宗与裴越大战时,天水门侧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弄清玖月离开的真实原因。
“你不信那个什么安长老的话?”雪瑶耿直地挑开苏重影的想法,迦蓝宫圣女从不会照顾别人的心情,“但他说的都是实话呀。”
叶筱筱赶忙拉着往苏重影心窝上捅了一刀的小凤凰,怕苏重影因此记恨上雪瑶,剜了一眼雪瑶,让她别再气苏重影。
“苏道友想知道的毕安长老应该都与你说过,我们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苏重影那双眼睛上仿佛布了一层薄雾,灰蒙蒙的,闻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更加忧郁。
他瞳孔黯淡,抿了抿唇道:“她原来那么恨我?”
只可惜映月谷的大弟子也是一位不解风情的人,不懂为情所伤的人是什么感觉。
叶师姐如实道:“她最恨的肯定不是你,别太在意。”
一边充当背景布的谢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望了眼雪瑶与叶筱筱:“……”
她这跟承认玖月恨苏重影有什么区别。
要论让人心堵,就数这两人最在行了。
一个嚣张地气人,一个满脸温柔的气人。
苏重影的神情很痛苦,理智与情感快要将他撕裂成两个人。
作为天水门的修士,玖月的背叛不能容忍,他应当抹杀个人情感。
但作为与玖月从小一起长大,心悦于玖月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玖月内心一直怨恨着他,甚至想要将他除去。
各种情绪积压在一起,叶筱筱的话像是踢翻了盛装着感情的桶,所有情感都倾泻出来。
“她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告诉我的话……也不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苏重影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眼眶克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他似乎藏不住了,哽咽了一下,通红的眼睛望向叶筱筱,嗓音沙哑:“你那天就知道是她了吧。”
“我不确定。”叶筱筱缓缓摇头,“我本是怀疑的,但是我们走出侧殿时,是玖月来寻的你,她告诉你魔修来袭时略焦灼的表情不似作伪。那种时候就算我说出我怀疑玖月,恐怕你也会当做我和她之间有恩怨,故意针对她,不会放在心上吧。”
苏重影默了。
她说的没错。
假如那天叶筱筱说她觉得叛徒是玖月,他可能当场便会与她翻脸。
玖月于他而言,很重要,他从未怀疑过对方。
“她既然想要这些,为什么不与我说。”苏重影按着额角,“如果她说,我什么都会给的。”
映月谷大弟子是个无情的人,她对苏重影的情感起伏并不是很在意,眨了眨眼睛道:“可是她想要的你也给不了啊。”
雪瑶:“……”
筱筱她怎么好意思让她别说了。
她有模有样地学着叶筱筱刚刚的动作,拉了拉叶筱筱,让她别再说了。
叶筱筱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往苏重影心窝扎了一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随雪瑶他们默默站着,听失恋的修士大吐苦水。
她对苏重影又不感兴趣,难免走神,严重怀疑今天赫掌门叫她和雪瑶过来,就是帮苏重影解压的。
雪瑶也是一脸无聊地站在原地,动动剑穗,瞅瞅叶筱筱,品品无影殿的装饰,浑身上下写满‘与我有什么关系’。
唯一被拉来充数的谢池良心作痛,见她们俩像听故事的人一样不为所动,只好上前安慰失意的人。
“她也许有苦衷,但也做错了事,苏道友的感受我兴许能体会一些,还望你能重振精神,勿陷泥潭了。”
苏重影的眼神有几分惨淡:“只是我没想到师尊也如此无情,倘若……倘若玖月说的是真的,师尊这些年……”
是在无视玖月的努力吗?
谢池挠了挠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赫掌门要为天水门负责,他万万不能感情用事,如果连你都去谴责他冷酷,他该有多失望。”
有谢池在一边宽慰,苏重影的情绪止住。
他到底是和叶筱筱他们不太熟悉,崩溃也未在他们面前持续太久。
苏重影收敛好情绪后,望了眼叶筱筱与雪瑶,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尴尬,他深吸了一口气:“叶道友和圣女可否将侧殿发生的事暂不告知他人,我想等大赛结束后亲自去找她,问清这件事。”
这不是什么大事,两人随口应了下来。
叶筱筱答应与苏重影聊清楚,就是想解释清自己那日为何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怀疑。
映月谷前些日子差点被魔修们给整伤,可再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
击退魔修后,各大宗门闲了起来。
映月谷待在天水门也并非一直安逸。
深谋远虑的宗派想与映月谷搞好关系,在发现映月谷药修油盐不进后都有些犯愁,而眼界有短浅的宗派却揪着一点小事计较起来。
大战当日,映月谷药修全员出动,别人在打架,他们在捡漏,勤勤恳恳,一点没忘大师姐的教诲。
虽然后面裴越冲他们来,试图自爆将药修们一并带走,他们当时心里慌,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些灵器,被裴越报废了一波。
但还有很多灵器没用上,而且魔修的灵器大都是以攻击为主,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总的而言,搜刮回来的收获远大于付出。
魔修们几百年前从正派这里刮走了不少油水,这些魔修大军自然也不缺宝贝。
有些小心眼的修士将这纳入眼底,在天水门召开各宗商讨试炼大赛何时恢复时,有人站出来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当时我们各大宗门都与魔修们死斗,映月谷的药修明明实力不强,偏要进里面捡漏,让我们还得分神照顾他们,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做会给我们增添多少麻烦。”
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映月谷。
叶筱筱睁着眼睛,听完他们的控诉,见赫延他们看着她,便道:“我不知这位道友何出此言,我映月谷弟子虽然实力不强,但有谢池,也不缺灵器,自保能力姑且是有的,避魔修的事也不劳你操心。至于裴越来时,师弟师妹们只提到了宗干道友帮了我们,我寻思着……也没碍到你们杀魔修吧。”
那名控诉映月谷的男修叫方知鹤,他顿了顿:“但就是因为有你们,裴越才转移目标,差点自爆波及其他宗门修士!”
叶筱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上倒是格外的平静:“那依道友所言,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知鹤以为她知道错了,心中一喜,总算道明自己的目的:“我知道你们冒险就是为了替我们大家收好魔修们的东西,现在魔修已退,这些灵器……”
映月谷大弟子瞥了眼,不接他的话茬。
呸。
不要脸。
魔修的灵器就搁在那,当时没人拦着他们,还不是因为自己没灵器护身不敢上去拿,或者因为所谓的脸皮薄不敢动手搜截。
现在却伸手问他们要。
那些灵器都是他们冒着风险去黑的,怎么落到这人嘴里就成了纯捡漏。
那他当时怎么不捡。
师尊说外面险恶,诚不欺她。
方知鹤见她不接话茬,只好自顾自圆下去:“我们是不是该分配一下这些灵器了。”
他当然知道映月谷如今在各大宗门算得上抢手货,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极有可能得罪映月谷。
但魔修们有太多灵器被映月谷搜刮走了,他们药修又用不上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白留着,那何不如拿出来呢。
他这样的举动也算是造福其他宗门了,他就不信这些人都不挂念那些灵器。
大宗门倒没有犹豫太久,不肯主动站出来表态。
这些宗门里还有许多和映月谷是合作关系,最初来试炼大赛的长老都并非宗门里实力强地位高的长老,他们也对映月谷的大弟子并不熟悉。
所以莫邺也曾轻轻松地偷袭打伤不少宗门弟子,宗门厉害的长老是一直到莫邺被抓后才赶来天水门,助他们驱逐魔修。
也只有这部分长老与陈旭认识,也曾经听陈旭埋怨过徒弟这不好那不好。
映月谷谷主是个爱往外跑的性子,每次跑外面的理由都是说被徒弟气出病了,怕待在谷里久了做出逐徒证道这种荒唐事。
最初还有人信陈旭,替陈旭鞠了一把泪,听药仙搁那儿吐槽。
然而,越听越觉得陈旭是在明哭暗炫,好多人都对陈旭口中又厉害又聪明又能干但是不省心的徒弟感兴趣。
这会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叶筱筱,本能地想避开和叶筱筱交锋,不想因为几个灵器与映月谷闹得不愉快。
原本带队参加试炼大赛的长老们也松了一口气,大宗门长老到底是有远见的,眼前这些蝇头小利不足以让他们冒着招惹映月谷的风险去做。
再说前段时间的教训还没吃够吗?
方知鹤等了会没听到其他宗门吱声,心里也渐渐没了底,不安地左看右看。
但也有眼馋那些灵器的。
心里对映月谷药修也不服气。
和魔修打斗的时候不见他们帮忙,捡漏倒是快得很。
如果不是他们打赢了,这些药修也休想全身而退。
这种想法的宗门也不是没有。
集体选择性忽略药修们那数量有些骇人的防御灵器的事实。
“方道友所言极是。”
“我也认为映月谷此举欠妥。”
站在方知鹤那边的也不少。
剩下那些举棋不定的宗门,则是想与映月谷交好,却屡屡碰壁,他们在思考这些灵器值不值得他们和映月谷稍微闹翻一下。
实际上,他们这段时间也有些恼怒。
她仿佛刀枪不入,不管他们怎么讨好叶筱筱,也没从映月谷那里讨到半点好。
这会一边纠结,一边观望。
事情没有方知鹤想象中的一边倒,他便有些糟心地看着映月谷的大弟子。
叶筱筱没像前几次那样当场翻脸,今天平静的仿佛不是本人。
赫延因为苏重影的事有心想要偏袒映月谷:“裴越当时攻击映月谷是因为知道是他们研炼了泯鸾乌丹的解药,在这之前他们也没有要求别人保护他们。”
方知鹤不死心:“赫掌门,这件事应该由大家一起来决定吧。”
映月谷大弟子忽然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实际上我也想把这些灵器交上来。”
她说这话时的神态安详,场内见识过叶筱筱有多能讨债的天水门与太归宗齐刷刷地望向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这……这太不像叶筱筱的作风了!
她平常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今天怎么可能好心做慈善!
阴谋!
这里面绝对有巨大的阴谋!
谢池不知道何时从木罐里取出几枚棋子,偷偷藏在别的修士背后掐算着,过了会,啧啧地摇头。
赫延一愣,他也亲眼见过叶筱筱反坑柯榛长老,狠狠剥削柯榛的姿态,没料到她今天答应得竟然如此痛快。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方知鹤也怔了下,但灵器对他的诱惑终究是压过心底的不安:“那……我们提前谢过映月谷。”
映月谷大弟子笑得好生亲切:“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她回头看了眼师弟师妹们,碧华顿了顿,点头,甩袖丢出一件件灵器,方秋他们随后。
灵器一件又一件地掉在地上。
之前尚在观风的宗门看着看着,目光也慢慢地变了。
因为……灵器数量有些多。
十万魔修大军不是在开玩笑,映月谷药修们可是一刻都没停地在黑魔修灵器。
这些灵器均分,每个宗门都能小赚一笔。
方知鹤强迫自己从那堆灵器上移开眼睛:“这……这里面没有防御型的灵器?”
映月谷大弟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有。”
在场的修士:“……”
谁信啊。
但她这么多灵器都舍得拿出来,方知鹤也不好再逼对方交出来:“好吧,那这些当真全部给我们?”
叶筱筱勾起唇:“是呀。”
方知鹤眼中只剩下那些灵器了,压根没注意好些宗门望叶筱筱那诡异的眼神。
尤其是太归宗,这个宗门在短短的半个多月,对映月谷的态度变化的最快,以首席弟子张青云为首,全宗上下闭着嘴巴,打定主意死也不要这些灵器。
谁知道拿一件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反正他死也不肯相信叶筱筱愿意白给,她要真那么好心,下次遇见魔修他张青云下次伸着脖子往面前送!
除了少数几个宗门外,御灵宗的长老也在犹豫。
他看着灵器的眼睛在发光,化作文字恐怕是:钱、钱、钱。
时高不了解叶筱筱,但宗内有和她接触过的人,他扭头问自家的剑修小天才:“你觉得我们……”
宗干懂时高的意思,他远远看了眼叶筱筱,脑子里还有叶筱筱给玖月治病时,对他们不付治疗费这事表达荒谬的回忆。
剑修最懒去揣测别人话里的弯弯绕绕,前面那些话也只能听出方知鹤把映月谷收起的灵器当做公有的。
想必叶筱筱也是不愿意的吧。
想到他前两日才刚伤了叶筱筱的心,现在做出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宗干不自觉的摇头。
时高看见他摇头,心里有一丝明悟。
他虽为御灵宗的长老,但也无权多过问弟子私事,也不知道宗干与那位神秘的药修情况怎样了。
现在宗干不愿占映月谷的便宜,估计他是和神秘药修已互通情愫。
一念及这不久后,他们剑修与药修会握手言和,冰山互融,时高便强行忍住了拿那些灵器补贴宗门的冲动。
这,都是为了御灵宗的未来。
叶筱筱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些宗门唇枪舌剑,眼底划过一丝丝遗憾。
怎么有些宗门不为所动呢?
小师妹方秋探头探脑,“咦”了一声。
“御灵宗竟然也没有要这些灵器。”
叶筱筱一顿,略诧异地看了眼那边宛如苦行僧的剑修们。
他们整个宗门的衣着色调简单,灰、白、黑三色最多,全身上下能看出品质的只有腰间系着的剑。
将剑修‘朴素’的传统发扬光大。
但全程都未流出对灵器的渴望。
“御灵宗……”
可真是让她太震惊了。
她已经算好了,这些灵器给出去,大都都可以翻倍赚回来,唯独分到剑修的那些灵器恐怕要变成白给。
毕竟剑修常年欠债,拿到灵器恐怕也是去还钱的。
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竟然完全不要。
叶筱筱感动到落泪。
剑修穷果然是有道理的。
钱在眼前都不肯伸手去接。
宗干稍有关注这边,他的灵识能感受到叶筱筱的视线凝固在他们身上。
他微叹一口气,松开攥紧青华的手。
他不是叶筱筱的道侣,不能占她的便宜。
想必叶筱筱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