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将自己写的发言稿每人发一张, 又让枝秀从账面上,每人支一两银子,“这是我写的发言稿,你们照着背诵, 然后每人去一条街, 一家家商铺说给客人们听。这银子就是你们的。”
能在良国百货当小二必须要识字, 他们接过纸,再看了眼手上的银子, 只是背一下就能有这么多钱, 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做。
每个人都加紧背诵。她写的这发言稿通俗易懂,几乎没用多少功夫, 他们就全部背下来了。
等他们背得滚瓜烂熟后, 到灵初和林晓这边背诵,只要背完, 就可以挑一个街道。
等他们全部走了, 大吉扶着枝秀, 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林晓看了眼枝秀的肚子, “这几天,你陪着大嫂先住在外面。我先回家了, 那边还有一群百姓堵在家门口呢。”
大吉心急如焚, 却也只能先顾着媳妇。
林晓带着灵初回了林府,围观百姓依旧没有散去。
煽动百姓情绪的人依旧乐此不疲, 林晓示意灵初将这些人的脸记住, 末了从背静外走出来。
她还没走到跟前,人群里有人指着她道,“快!快看!贪官女儿回来了!”
百姓们一听这话, 齐齐回头,面目狰狞往这边冲了过来。
灵初见他们靠近,执起鞭子一甩,逼得这些人只能往后退。
林晓抬了抬手,扯着嗓子示意大家安静,“都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你爹是贪官,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人群里有人吆喝,“大家说是不是?”
“对!打倒贪官!”
“打倒贪官!”
林晓抬了抬手,灵初一甩鞭子,那鞭子裹住刚刚叫得最欢的男人,将他直接从人群里提溜到自己面前。
灵初掐着他的脖子,那人面目涨得青紫,围观百姓一片哗然,有人还想出声,被灵初鞭子狠狠一甩,不敢再动弹,只敢扯着脖子喊,“你快放了他!”
“你们再敢靠近,我就掐死他!”
双方剑拔弩张,呈对立状态。
百姓面面相觑,很快没了主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晓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才开始说话,“你们说我爹是贪官?可我爹担任户部侍郎才一年。而且他的职责只管进钱,根本不管花钱。他怎么贪?”
“他没贪国库的钱,也不代表他是清白的。他以前可能贪了?”
林晓扫视大家,“我爹以前在云南府当官。你们以前也知道云南府,咱们十三个省,云南府每年交的税都是倒数第二。可自打他当了知府,云南府每年交的税排在第三。仅次于江南。就因为这样,皇上才破例提拔我爹当户部侍郎。你们都知道尉迟大人吗?”
人群里有人说,“谁不知道尉迟大人?他可是青天大老爷。”
这话一出,引起大家一致附和,“对,尉迟大人专门抓贪官。他是个难得的清官。”
林晓点头,“曾经有人向他举报我爹是个贪官。他曾经也去云南府查过我爹的账,可是回来后,他说我爹一文钱没贪。他还向我爹请教怎么样可以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说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林晓嘴角勾了勾,“我爹说,只要国家富,就可以少收百姓的税,这样百姓就有好日子过。可是国家很穷很穷,不瞒你们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咱们国库连百万两银子都没有。你们想想,国库没有钱,怎么办?那就只能征税,往里面填钱。我爹跟你们一样,都是平民出身,他知道百姓过得很苦。所以他坚决不同意再加百姓的税。”
“既然不加百姓的税,那就只能让有钱人多交税。所以我爹才会建议皇上削减免税田,以后能多收些税。”
这些百姓有的听得稀里糊涂,而有的脑子却活络。
“哎,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说,如果有钱人的税收不上来,就要给咱们加税了?”
“啊?真的假的?”
“是这个意思!我听明白了。”
围观百姓纷纷瞪着眼,“啊?那这林侍郎是好人啊。他不让皇上加百姓的税。那咱们还来围他家?那不是……”
有位年纪大的老者敲击拐杖,“糊涂啊!”
“对啊,咱们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对!对!皇上让这些有钱人多交税,是为了多收钱。可皇上要是收不到钱,就开始收咱们的。”
“哎呀,娘咧,咱们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这些人也不管林满堂到底是不是贪官了。要是皇上加收他们的税,大家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呢,于是大家纷纷作鸟兽散。生怕坏了皇上的好事。
几个起哄架秧子的人拦都拦不住,“哎,哎,你们别走啊。他可是贪官啊。”
穿蓝衣长衫的男子气道,“这群人真是胆小如鼠。”
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回去该怎么跟大家交代呢?
几人刚要离开,却发现路被人拦住,那个小丫头正甩着鞭子冲他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几个以为煽动百姓来林家打打砸砸,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想得倒美。”
蓝衣男子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们以下犯上,自然有律法处置。”灵初笑眯眯道。
话音刚落,林家大门打开,从里面蹿出几个下人,手里拿着绳子,将他们捆绑好。
那一直站在边上不动的广德郡主瞟了他们一眼道,“将人押送到京兆府。要是他敢徇私,我就敢告御状。”
那几人腿都软了,纷纷求饶,“郡主,郡主饶命啊,我们也是受人指使。您给个机会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
林晓没兴趣听,迈步进了林家。
李秀琴正在前厅安抚两个孩子,看到女儿回来,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样了?”
林晓扶她坐下,“没事。围在门口的百姓都走了。至于舆论这边,也能压下去。”
林晓看着七七和宝柱,“他们怎么没去上学啊?”
宝柱瘪着嘴,“师兄师弟们都不跟我们玩,说我们害他们家要交许多税。”
七七对着小手指,她这个年纪不太明白为什么之前和善可亲的同窗一下子变了脸,“姐姐,爹爹为什么要收他们的税?不收不行吗?”
林晓摸摸她的脑袋,“不收税哪行呢。不收税,官员的俸禄、边城将士的军饷、粮草、河道、救济难民的钱从哪里来?”
七七皱着小眉头,“可我还想上学。”
林晓笑了,“没事,等过段时间,你们就可以继续上学了。”
七七眼睛发亮,“真的?”
“真的。”林晓抚了抚她的小脸,“姐姐保证。”
七七重重嗯了一声。
林晓示意奶娘带他们回后院。
等他们走了,林晓示意灵初去外面打探情况。
刚出了大门,灵初就回来了,指着外面,“大老爷回来了。”
李秀琴和林晓赶紧迎了出去。
林广源和大利等人全虚全尾回来了。
“怎么样?说服他们了吗?”林晓迫不及待追问。
林广源点头,“我照着你写的那张纸说了一遍,还没说完,宫里面就有太监传皇上口谕,宣他们进宫。我们就回来了。”
林晓微怔,回头问李秀琴,“我爹有没有跟你说他打算怎么办?”
她爹做事一样谨慎,这次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露,让人逼迫成这样呢?
李秀琴摇头,“不知道啊。你也知道你爹那人嘴巴很严的。他不想说,我逼他也没用。”
林晓点了点头,示意大家进去。
大家在前厅刚坐下没多久,后院的人纷纷到前面来打探消息,“怎么样了?”
“没事了。闹事的人都走了。”
正说着话,顺安过来汇报消息,“皇上命国公带人查抄翰林院掌院的家。”
此次闹事的官员都是清水衙门,比如翰林院、国子监等等。
而这里面官最大的就属翰林院掌院。国子监闹事虽多,但祭酒劝教谕们不要闹事,可底下人根本不听。
林广源拍击桌子,“抄家好。那些人不是个东西。在那边哭穷,口口声声说满堂是佞臣,还要清君侧呢。”
林晓拧眉,“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闹到抄家的地步吧。”
他们只是逼皇上收回成命,最多撸官而已,抄家那都是犯了大罪。
顺安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国公带军士贴封条。许多户部官员在院子里盘账呢。应该是抄家吧?”
“那肯定是抄家。”
林晓还是不敢相信,立刻招呼灵初,“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其他人也呼啦啦跟在后头观看。
路上,林晓看到不少百姓站在路边咬耳朵谈削减免税田一事。
林晓说的话,他们直接化为自己的理解。
在路边互相劝,“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跟那些人闹事。皇上这是要从有钱人身上收税。要是收不到他们的税,就该加咱们的税了。”
“我肯定不会去。我又不傻。”
“对喽。”
灵初忍俊不禁,小声冲林晓道,“郡主,还是你有办法。”
林晓笑了笑。
一行人到了翰林院掌院家门口,翰林院掌院的家眷都被撵出来,被一群将士围起来。
林晓示意灵初上前打听。
这些人都是萧定安的属下,灵初自报家门,那些人自然不敢得罪主母身边的下人,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灵初跑过来,“郡主,翰林院掌院在大殿哭穷,尉迟大人却说掌院收受贿赂,两人当堂吵了起来。皇上就说为证掌院清白,让国公抄他们的家,用事实证明。”
林晓:“……”
还能这么干?这古代还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啊。
“那侍卫还说,翰林院掌院带人在宫门口闹事就是公然抗旨。他在大殿说自己家没钱,要是查出来有钱,他就是欺君。”
“不止是他,还有几个官员也被抄家了。老爷正在别处抄家呢。”
林晓蹙眉,原来皇上的后手在这儿。他没想过用舆论打压这些官员,也没有煽动百姓,而是用事实证明你们欺君了,你们家里有钱,我没逼你死。
这方法还真是直接啊。
林晓不知道的是,抄家只是第一步。
当这几位官员家被抄后,林满堂还让人估了价。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人家至少有三万以上的银子,最多的甚至达到上百万两。
这么多银子如果都算穷人,全天下就没有富人了。
皇上大发雷霆,当朝治了那官员的罪,甚至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皇上还通过了一项决策。
这决策是林满堂当庭提出的,直接将这些人按死,从此没有人敢说他们穷人,也没人敢为他们抱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