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 李松塔要来府城考试,李秀琴让顺安和喜鹊两个守在城门口,将人接过来。
这两人守了两天, 终于将人盼了回来。
李卢丁头回来府城, 平时再大胆, 这会也有点束手束脚,牵着牛车跟着顺安两人身后时不时打量四周。
李松塔也好奇,只是他现在忧心考试, 根本分不出精力注意别的。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到了住处。
李秀琴扶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旁边有丫鬟婆子看着,时不时还给她递个果子。
李卢丁看着大姐这惬意的模样,心里着实羡慕,“大姐。”
李秀琴回头, 赶紧招呼他们进来。
瞅着他们这身装扮,估计为了省钱, 都睡露天,她赶紧让萱儿到灶房烧水, 又让顺安带他们去客房,“等洗完澡, 吃完东西, 咱们再聊。”
李卢丁点头, 将驴交给门房, 就跟在顺安后头往客房去了。
洗漱完毕, 吃完饭, 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天气也暗淡下来。
在堂屋坐下,李秀琴让其他人都下去,问李卢丁家里情况。
没了外人,李卢丁终于找回从前的感觉,也自在多了,“都挺好的。自打我爹当了里正,刘家村的人都开始巴结咱们家了,连刘氏族长都请我爹去他家喝酒。还一口一个兄弟叫着呢。”他撇了撇嘴,“以前就欺负我爹老实。现在……呵呵……知道我爹不是好惹的,就开始拉拢。照我说,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搭理。”
都二十五的人了,性子还这么直,眼里非黑即白,李秀琴对二弟这性子也是无奈了,“听爹的吧,刘氏族长毕竟有个举人儿子。人家比咱们李家有底气。”
“爹也是这样说的。”李卢丁酸溜溜道,“三十年河东,三十东河西,只要咱们李家也能出个举人,以后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李秀琴点头,“咱爹在家忙什么呢?”
“再过两个月就要秋收,衙役还专门叫他到城里开会,让他督促村民们交税。他走不开。我大哥又要给人看病,只能让我带着松塔来。”
李秀琴点了点头,“小庄村呢?”
“小庄村的屋子都盖好了,有几家还办了喜事。就是你大嫂也在给二丫说亲,但不知道为啥,一直没看上。”
李秀琴能猜到,大嫂想给二丫也找个好人家,条件高的人家看不上二丫,就一直这么耽误下来了。
李卢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来时炸了八袋米花,想趁松塔考科举这段时间,做些米花糖卖。”
李秀琴哭笑不得,“行啊。那你明儿去试试看吧。”
两人寒暄一会儿,李卢丁四下看了看,“姐夫和晓晓呢?怎么都不在家?”
“你姐夫在府城书院读书,晓晓在西厢房研究她的木船呢。整天就忙着鼓捣这些,吃饭都要三催四请,可难了。”
李卢丁啧啧,“晓晓这性子生为姑娘家真是太亏了。她这个劲头要是拿来考科举,不说秀才,恐怕连状元都考得。”
李秀琴噗嗤一声笑了,“竟胡咧咧。”
“我可没胡说。”李卢丁是死活看不进去书的,他也就格外佩服这样的人。
两人你来我往,倒把一旁的李松塔给冷落了,这孩子也不以为意,反而在边上专心致志听着,“今年县试成绩怎么样?”
去年这孩子考上县试,但名次太低,担心府试考不过浪费钱,就没来府城参加考试。
府试没过,就得从县试重考。
李松塔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考了第十二名。”
李秀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错啊,多多努力,争取这回考上秀才。”
李松塔脸颊微红。
等林满堂回来,众人一阵寒暄,林满堂特地考校李松塔的学问,给他找了几本适合他的书,“好好读,这次府试还是有希望中的。”
李松塔闻言,自是欣喜若狂。接连几日,都待在屋里看书。
而李卢丁则是在灶房琢磨他的米花糖,他不仅带了米花,还带了花生、果干、芝麻等物。唯一要买的东西大概就是糖。
做完后,他就在府城的菜市口支个摊子售卖。
跟县城那家点心店一样,他论个卖。主要是他带的米花不多,在这边要逗留二十多天,没必要找点心店帮着卖,他自己一人就行。
他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来,就在东市买两个馒头垫肚子。
李秀琴看他累成这样,“要不然你送些到点心店。然后让铁匠给你打个爆米花机,以后你就留在府城卖米花糖吧。这样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府城有钱人比新陵多多了。”
李卢丁有些犹豫,“我在这边待不了多久。大姐,我看你家下人挺多,要不然你来做吧。虽然比不上你那玻璃店挣得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李秀琴摇头,“我们家下人刚好够用。要是赚这个钱,我还得再花钱买个下人。再说,总天天炸爆米花也影响邻居。你要是留在这儿,可以到城外租个宅子。既省了一笔房租钱又不耽误挣钱。”
李卢丁挠了挠头,“我要回去跟我爹商量,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他主要担心家里的田没人种。他爹当里正,连看病都顾不上,就更不用说种地了。家里就指着大哥,既要种地又要看病,忙不过来。
李秀琴想了想,她二弟要真来,肯定不能他一个人在这儿,少不得要带上弟妹和孩子,便也没勉强,“行,等你回去之后跟咱爹好好商量。”
四月初六,府试正式科考,考试科目和场次与县试一模一样。府试是筛掉一半,他名次十二,能不能通过府试还是有点危险的。
五场下来,大家都跟着他揪心。
过了三天,成绩下来,李松塔通过府试,名次略微有点低。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也算是正式童生。
林满堂求了书院山长,请求对方能答应李松塔进来旁听。
山长收了林满堂送过来的玻璃镜,勉为其难答应了。
林满堂回了家,便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媳妇。
李秀琴自是喜出望外,“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松塔回去没人教呢。这下好了。”
自打成先生没了以后,松塔都是一个人自学的,偶尔有不会的内容就请教隔壁的刘青文,但是这样进度还是慢了些。
现在能在书院读书,对松塔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八月才院试,李卢丁自然不可能一直守在府城。
他卖完了米花糖,独自驾着牛车回了新陵县。临走时,李秀琴让范寡妇买了些府城特产让二弟帮忙带给爹娘。
七月初十,漆黑如墨的夜晚,天空中点缀着无数颗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一颗颗小眼睛,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天热得厉害,蟋蟀在草丛里不停歌唱,吵得人心烦意乱。
府城一处民宅点着二十多多个灯笼,将不大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在一刻钟前,侧躺在床上的妇人不停哼叫,终于忍耐不住推醒旁边的男人,“快!快!我要生了。”
林满堂从梦中醒来,脑子还懵着,眼睛也没睁开,一个翻身下了床,两息之后意识回笼,赶紧冲外面喊,“快把稳婆叫来。”
外面值夜的范寡妇赶紧穿鞋下床,飞快跑出去,把其他下人全叫起来。
郑氏草草拿帕子兜住头发,让萱儿赶紧到灶房烧水,自己则是找生产用的剪刀以及孩子要用的包被等物。
拿完东西,郑氏和老爷一块将奶奶扶到隔壁产房。那儿铺了凉席,里面全是按照奶奶早先吩咐的布置。
天气热得人受不了,稳婆被范寡妇连拖带拽跑过来,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李秀琴这边疼得受不住,断断续续喊疼,一声比一声比痛苦。
林晓和喜鹊守在外面,两个小丫头眼睛不错眼盯着产房,林晓等着心焦,不停转圈圈,“我娘怎么还没生啊?”
她想进去瞧瞧,可其他人都拦着她,说她是个姑娘家,不能看这个。真是没道理,她怎么就不能看了?她又不是没见过血。
喜鹊也着急,但她多少知道一些,闻言摇头,“没那么快。我娘说她生我的时候叫了一天一夜呢。”
“我娘说了,她是二胎,速度会比头胎快。”
喜鹊还真不知道这个,但小姐说的总是对的,她也就点头,甚至还安慰小姐,“那应该快了。”
两人在前面旁若无人讨论着,身后的两个少年郎就有些尴尬。但他们也不能回房睡觉。主人都起来了,他们下人回去睡觉就是不知分寸。
稳婆吸引平稳,进了产房。没过多久,林满堂和郑氏就被赶了出来。
林满堂不死心,趴在门边,隔着门缝冲稳婆喊,“要是出了事,一定要保大人。”
稳婆都被他气笑了,“说什么丧气话呢。真是不吉利。”
说类将帘子关上,林满堂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喜鹊冲林晓挤眼睛,“老爷可真疼奶奶。”
林晓木着一张小脸,噘了下嘴,不以为然,“他疼我娘还不是应该的。我娘可是为他生孩子呢。这可是拿命在生。”
喜鹊细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产房里,稳婆在摸胎位,“刚刚那一下用的力还是太小了,再使点力。要一鼓作气,不要泄气。”
范寡妇握着李秀琴的手,不停给她打气,“奶奶,您一定要坚持住。老爷和小姐都等着您呢。”
李秀琴脸绷得紧紧的,想用尽,可身上软得厉害,好似全身的力都化为汗水,根本没法握成形。
“奶奶,再来一次!对!就是这样!快!对!哎呀,还是差了一点儿。”
……
随着时间越来越急,林满堂的心越来越沉。二胎没这么慢的,这怎么还不出来呢。
里面传来稳婆的惊呼声,“哎呀,这可怎么办?里面孩子出不来。大人使不出力。”
林满堂听得更着急,不停拍门,“媳妇,那你有没有办法?要不要开什么药?”
李秀琴脸上湿成一片,她倒是会侧切,可是她不可能给自己做手术啊。剖腹产也是一样的道理。这可怎么办?
稳婆也是心惊胆战,这产妇没力气可不行啊,“要不然,你吃点东西,再使使力?”
李秀琴整个人已经累虚脱了,浑身无力,这胎可比她生晓晓时累多了。
稳婆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汗,示意外面人送两个煮鸡蛋进来。
郑氏刚刚就让萱儿煮了鸡蛋,赶紧将鸡蛋剥了壳递过去。
李秀琴吃了个鸡蛋,又喝了点水,身上总算有了点力气,随后宫缩又开始了,到她难以承受的程度,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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