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找了地方坐下, 林晓坐在大丫旁边,捧着小脸继续追问,“他都跟你们讲什么话本啊?”
大丫还没回答, 大利就勾头替她回答, “可多可多了。非常有意思。”
林晓还没听过古代的话本呢, 她现在娱乐生活太少了,就想找个乐子,“具体呢?讲一个来听听。”
大丫想了一会儿, “有个因为十吊钱惹出的祸事。”
这是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说的是一个穷书生因为生活穷困,就将家里唯一值钱的生丝卖了,得了十吊钱。归家途中,在一处人家借宿,第二天早上离开。
哪知当天晚上,那家男主人刚好也从丈人处借了十吊钱。不巧的是有山匪破门而入, 将男主人杀害,把他家洗劫一空。
县令下来查案, 邻居指证穷书生在他家借宿。又从穷书生身上搜到十吊钱,就将穷书生屈打成招, 处以斩刑。
后来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被山匪也掳到山上,从对方口中得知, 是他杀害自己的相公, 抢走了钱财。
她侥幸从山上跑下来, 去官府报了案, 山匪这才被处死。
林晓听到不是那些穷书生诱惑富家小姐私奔之事, 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别说, 这类故事还挺好看, 很符合林晓的口味。
大利在边上补充,“阿寿说,这不叫话本,名字叫《京城通俗小说》,里面有好几个故事,都很有意思。”
林晓一愣,是哦,这个时候应该有小说了。
大丫喜滋滋道,“这个《京城通俗小说》在京城卖得很火的,咱们新陵县太偏僻,直到今年才有的卖。”
林晓听着心痒难耐,“我也想看,你借一本给我看呗。”
“行啊,等散了会,你跟我回家拿。”大丫很爽快答应了。
“肃静!肃静!”一身绸缎长袍,领子是兔毛的里正站在台上敲击响锣,“现在开始选村长,请大家推选新任村长。”
这边刚落,关大郎就站起来,“我选满堂当村长。他识字,又带大家挣钱。有他当村长,咱们小庄村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的。”
有人跟着举手,“对!我也选满堂。”
接二连三都要选林满堂。
里正有些诧异,侧头看向村长,见他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但又像是早有预料,面不改色坐在凳子上。
里正看向台下,约莫有一大半的人都站起来了,这新任村长人选毫无悬念。
他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谁是满堂?快站到台上来讲两句。”
众人四下寻找林满堂的身影。
李秀琴站起身,“那个,我男人有事出去了,他让我带代转答…谢谢大家对我男人信任,但他精力有限,没那么多时间,你们还是推选旁人吧?”
里正眼神闪烁了下,他当然知道林满堂是谁。
林满堂得了两百亩地的事没跟村里人提起,但他办完地契必须要到里正那边备案,毕竟以后要交税。
两百亩地其中一百亩是良田,这份家业除了刘家村族长家,在附近几个村子都能排得上号,甚至比里正家都多,里正自然心存忌惮。
听到林满堂不愿当村长,正中他下怀,冲大伙道,“林满堂不愿当村长,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大家再推选旁人。”
村长没想到林满堂没来,而且明确表示不会当村长。不由怔住。
村民们挤到李秀琴边上,七嘴八舌劝李秀琴改改主意。
“满堂识字,他当咱们的村长,大伙日子才好过。他怎么就不当了呢?”
“对啊,弟妹,你再劝劝他。咱们大伙相信他。”
“你家不就十五亩地嘛,还招了长工,也没多少活要他干。就当咱们的村长呗。”
李秀琴说得口水都干了,只说他要监督大伙养猪,真没那么多功夫。
大伙听到这话,那确实还是养猪比较重要,只好改选他人。
有人选关屠夫。
关屠夫摆手拒绝了,“我天天要杀猪卖猪,可没时间。要是耽误谁家大事可就不好了。”
村长并没有实权,只是帮着各家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收了谁家的好处费,通常不过夜,全村人都知道了,到最后惹得一身骚。没有官瘾的人根本不愿意当。
有人再次选村长。
村长这次也拒绝了,“我明年有两个孩子要成家,真没时间管村里的事。还是让其他人担任吧。”
他是真没那么多时间,他三个儿子没成家,小儿子还要考科举,一个女儿和侄女没出嫁。都等着钱用。
哪怕他想当村长,他媳妇也不让,逼着他赚钱养家,要不然她就甩手不干了。
有人选文先生。
文先生是村里少数识字的那波人。
但文先生有学堂要管,他媳妇马上就生了,也谢绝了。
有人选林昌盛当村长。
一是他资历够,二是他这个处事还算公道。
但林昌盛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他不识字。
“没事儿,咱们村不是有人识字吗?到时候需要写字认字,找他们帮着呗。反正都是一个村子的事儿,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林昌盛就这么定下来了。
确定好人选,接下来就是林昌盛和许成祖交割了。
新陵县的冬天格外地冷,此时已经深夜,月亮躲进云层,天空飘起雪花,刮起狂风,吹得窗帘四处翻飞。
几片雪花刮到林满堂脸上,他睁开眼,看了眼旁边的妻子,替她将被子掖好,起身将窗户关上。
一阵尿意袭来,林满堂套上棉衣去茅房解决,回来后,不经意间看到闺女房间还亮着灯。
难不成她又忘了吹灭油灯?
林满堂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女儿正歪在床头看书。
“你这孩子都多晚了,怎么还不睡啊?”林满堂来了火,“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正长身体的年纪,熬夜不容易长高的。”
林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爹进来了,她一脸心虚将书往被窝里塞,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很黑很黑了。
林满堂不舍得说女儿,直接将油灯吹灭,“快睡吧。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
林晓躺在被窝里,看着她爹摸黑出了屋。
嗯,她爹走了,她要不要起来把灯点亮?
“不许再看。我要是看到你看书,我明天就不学习了。”林满堂隔着门威胁女儿。
林晓咬咬牙,行,您狠。我睡。
她闭上眼,刚刚看的故事却盘桓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一直到破晓时分,她才终于睡去。
冬天是睡眠的好时机,林家吃饭也比平时晚了两刻钟。
李秀琴和林满堂洗漱好之后,范寡妇已经将菜端上桌。
李秀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起来,“咦,晓晓呢?还在蹲茅房呢?这天这么冷,可不能一直蹲,要是得痔疮可不好治。”
也不怪李秀琴会以为女儿是蹲坑,而是女儿从来不会赖床,那生物钟隔了时空都还起作用。
林满堂咬了一口饼,吸溜一口糊糊,“她还没起来呢。”
李秀琴一愣,“啊?她是生病了吗?”
“不是,昨晚看了半宿的书,这会还在睡呢。”
李秀琴有些好奇,啥书啊,居然能让女儿这么惦记。
两人吃完饭,林满堂让范寡妇收拾床铺,他去接先生来家。
昨儿林满堂私下给了军户村的村长五十两银子,他吐口答应让先生过来教书,一直到一月底。
那先生腿脚不好,林满堂要将人推回来。
李秀琴就给板车上放了两床棉被,上面盖了一层油纸。外面还飘着雪,她又在板车上支了一把油纸伞。
家里就这一把油纸伞,还是女儿去县城买东西时,觉得这伞挺好看,花钱买下的。
家里只有蓑衣。林满堂穿上后,推着板车往外走。
看着丈夫离去,李秀琴回屋叫醒女儿。家里马上就要来客人了,女儿一直睡着也不像样啊。
“醒醒,晓晓。”
林晓睁开眼,李秀琴唬了一跳,“你昨晚看了多久的书啊,眼睛怎么那么多红血丝啊。”
林晓翻了个身子,抱紧了被子,“也没多久,是那油灯太模糊了。”她嘟哝着嘴,“娘,我这屋应该多装一个油灯,显得亮堂一些。”
李秀琴嗔了她一眼,“点那么多油灯方便你半夜不睡觉?”
林晓嘿嘿笑,将被子里的书塞到她娘手里,“娘,这书太好看了。”
她以前为了保持年级第一,一心只扑在学习上,偶尔看课外书也都是作文及短篇故事。从来没看过小说。
没想到这古代小说还挺好看。
李秀琴让女儿赶紧穿衣起来吃饭,她坐在床边翻看。
还别说,这小说跟那些考生作的文章就是不一样,浅显易懂,哪怕是她这种水平都能看得懂。
林晓穿衣下床,看到她娘整个人扑在书上,噗嗤一声笑了。
李秀琴完全沉浸在书中,半点没留意到女儿。
吃完早饭,范寡妇将碗筷收拾干净,林晓回屋,才发现她娘还保持之前的动作。
好不容易将一个故事看完,李秀琴还意犹未尽,打算看第二个,可想到待会家里要来客人,只好压下心思,将书还给了女儿。
“娘?好看吗?”
李秀琴点头,“好看。还别说,这故事一波三折,真挺好看。”
她想起自己从前也爱看宫斗剧,也不知能不能编成故事,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成,宫斗剧太敏感,很容易引起皇家不满。至于宅斗剧,还是算了吧。
林晓将书收好,外面传来范寡妇的声音,“奶奶,老爷回来了。”
李秀琴带着女儿迎了出来。
林满堂推板车进了院子,然后将板车上的人抱进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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