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上岸后,以云自己的衣服泡了水,湿漉漉的,裹出她身材的曲线。
突然,她被一件衣服兜住。
她从衣服里冒出头,便见慧和把干燥的外衣给她,自己赤着胳膊。
以云瞟他的身段,皮肤如一块美玉打磨,线条结实,精瘦不过分壮,她寻思着,他才像个需要遮身材的人。
毕竟下船的妇人,偷偷遮着眼睛,却打量他。
慧和对那些目光无所察觉,却轻轻咳嗽一声,侧过身,提醒以云别乱看。
以云:“……”
她就非要看,别人看得她看不得?
两人无声地较劲着,在以云灼灼目光下,慧和硬着头皮,与船家叮嘱完,认输一般,回过头迎着她的视线:“可以走了。”
较劲获胜,以云得意地笑出来。
却这时,之前那要拔刀的护卫拦住两人:“慧和大师、这位姑娘,请留步,我家爷有请。”
原来,这位果真是乔装成平民的贵人,赵国镇南王世子,名讳林琼。
这天下局势如何,以云并不关心,她只留意到,林琼为逐鹿天下,有意把慧和纳入麾下。
一开始,林琼的表现没那么明显,只是请两人上王府,好吃好喝地供着,后来,林琼让慧和参与决策。
慧和本不愿,但以云见着王府的枕头与床,就走不动路了。
要知道,长期在外行走,最怀念的就是瘫床上的时光。
她不肯走,慧和说了句“叨扰”,也跟着一起住下,只是尽量避免参与事务。
好在他本来也不闲。
在他们落榻越地这段日子,勘查这一带存在的怨气,都不算大,但凡人遇到,只能看运道,就像在河上,要不是慧和正好在,否则,只能葬身河中。
林琼穿着月白直裰,一身贵气凛然,不像之前在船上的冷淡,他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笑着问慧和:“大师近来住得可还习惯?”
慧和说:“承蒙世子照顾,因察觉怨气,贫僧正要出去。”
林琼只好侧身让路:“大师请。”
慧和向来和和气气,虽林琼不曾摆出这层身份,他也不逾矩。
因此,他能客气地拒绝林琼的示好,免得沾一身灰。
以云手上摘着几束草,一边把玩一边说:“想让你成为手下?你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你给他打工?他给你打工还差不……”
慧和捂住她的嘴巴。
“嘘。”慧和神色难得严肃。
他不太懂“打工”的意思,也能从语境猜出一二,以云这么说,只怕隔墙有耳,给她遭来祸端。
以云睫毛扑簌地动了动,眼眸明亮,然后,偷偷翘起嘴唇。
她的嘴唇很软,浅浅的鼻息扫在他手指上,似乎是在笑,那温度是羽毛的柔和,却让他像被刺到。
慧和忙不迭把手缩回去,竖着的手掌放在身前,掩饰他指尖片刻的颤抖,沉沉出一口气,才说:“不可妄语。”
以云凑近他,笑眯眯的,说:“大师,你刚刚慌了啊?”
慧和闭上眼睛,默念佛经。
以云啧了一声:“不应该啊,你怎么会怵林琼呢?”
慧和心中的冷静被打断,他回:“贫僧没有怵世子。”
“既然不是怕林琼,”以云一敲手掌,“那我明白了,你刚刚,是因为突然碰我嘴唇,所以慌了吧?”
慧和:“……”
对能够言语上占两三分便宜的事,以云乐此不疲。
见慧和提起一口气,准备说教,她连忙收手:“你心要放宽点啊,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是大师,大师肚里能撑船 ̄”
若有谁见到即将闻名于世的慧和大师,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说心不宽、气量小,并且他已然习惯,那些人定会掉眼珠子。
此时,她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手指套个草编的指环。
慧和被她这动作打岔,看着指间朴素的指环,问:“这是什么?”
以云也露出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个同样的草指环,她笑着说:“戒指啊!”
慧和垂下眼睛,拇指摩挲着粗糙的草指环。
以云说:“你戴着,我就不妄语。”
他果然没摘下。
其实,林琼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若林琼执意要他为镇南王府做事,慧和也不怕得罪他们,只是,事放到以云身上,他总更为小心谨慎。
这种谨慎,不是很明显,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但遭不住几十双眼睛一直盯着。
很快,林琼那边就知道些什么。
从慧和突破无果,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与以云接触,打的主意,就是留不住慧和也要留住以云,因为这女子,对慧和而言是特殊的,能要挟他。
要么是太守家的赏花会,要么是游园宴,要么是灯会,以云来者不拒,镇南王夫人敢邀请,她就敢参加,穿着漂亮的衣裳,梳着反复的头髻,细细描摹双眉,便如清水出芙蓉,美不胜收。
她就像方知道世间繁华,流连其中,不得返。
不过几日,她成为越地小有名气的姑娘,与众多官家姑娘交好,或多或少的,也有男子惊鸿一瞥,四处询问她是哪家姑娘。
这边她长袖善舞,那边慧和独自一人,奔波在山林、河水、古楼、小巷中。
他捻着佛珠,眉目中流动着慈悲,看着一个个灵魂,走向往生。
只是他普度回来时,腹中空空,没有人念叨着“吃一口饭,胜造七级浮屠”。
他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盘着双腿打坐,刚要入定,却有人敲门问:“慧和大师,可是歇息了?”
慧和睁眼,声音清朗:“尚未。”
下人说:“大师,世子爷有请。”
慧和整整衣摆,走出房中。
林琼又一次找他,却不是为了留他在越地,开门见山问:“大师可知以云姑娘籍贯在哪里,还有生辰八字?”
慧和张张口,以云是哪里人,他也从没问过,何况生辰八字,便回:“贫僧不知。”
林琼盯着他:“那我可以问问,以云姑娘是大师什么人么?我一直以为,她是大师的同门弟子。”
慧和垂下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琼显得有些咄咄:“大师,我要这个八字,也是为以云姑娘好,我想认她为义妹,需要合八字。”
“您瞧,这阵子她过得有多开心,我们越地许多的人家,也都喜欢她,她如果留在越地,成为王府小姐,将来,能风风光光地出嫁,还是说大师并不在乎她姑娘家的未来?”
他的每个字,慧和听得懂,可是连起来,就像一根仙人球上的小刺,扎入指腹,分明是不疼的,但眼睛与心理,都在告诉他,拔了疼,不拔也疼。
慧和到底没和林琼谈妥。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知道这时候,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以云,林琼才能放过她。
但是,他终究没说不在乎,只是略一低头,说:“谨看她的意愿。”
七
林琼目中闪过算计神色。
夜里,慧和和衣躺着,没一会儿,就听到房梁上窸窸窣窣,他睁开眼睛起身,盯着房梁:“你爱当梁上君子?”
以云见被他拆穿,利落地跳下来。
伴随着一股淡雅的香味,她身上,穿着一件云纱样的外袍,就算置于黑暗之中,仍能看清楚袍服下,手臂修长优雅的线条。
慧和立刻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以云问:“林琼说,你建议我留在王府,是真的吗?”
慧和眉梢一动。
他确定世子说的话,当是春秋笔法,错误传达他的意思,有一瞬他都要开口争辩,可是最后,他闭上嘴巴。
以云正微微歪着头看他。
她梳一个飞天髻,簪子垂下赤金色的流苏,贴着她柔嫩的脸颊,不像她往日偏男子的装束,这一身,完全衬托她少女的娇娇,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高门贵户出来的大小姐。
她这个年纪,鲜妍如刚绽开的鲜花,没有谁能够肆意采摘。
他更不行。
慧和低下头,没有答话。
以云来回踱步,骤然停下,问:“你就不好奇我这阵子在做什么嘛,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慧和说:“这是你的私事。”
好似全然没有兴趣。
以云哼笑一声,问:“所以,你也是这么想?觉得我留在镇南王府就挺好的,做个王爷义女,好将来风风光光嫁出去?”
慧和闭上眼睛,捻着佛珠。
这回,这些字不再是刺,而凑成完整的一副画面。
画面里,她穿红袍,戴玉冠,由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牵着她细白的手,一步步走远。
她不必再回头,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念。
山野露宿,有多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甘之如饴,就强要她跟着他,最重要的是,他给不出承诺。
这样一个青春年华的少女,却又何必跟着他,蹉跎岁月?
正好今日时机成熟,长久以来回避的问题,他找到答案。
慧和咽下干涩的喉咙。
他睁开眼睛,目中一片清明,轻声说:“到时候,贫僧会隔空祝福你。”
以云却看到他眼下压制的东西,她轻笑一声,微微伏低身子,戳戳他的额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倔驴。”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慧和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拂过纱袍云烟一样的质地。
这回,他终于把人赶走了。
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
佛曰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他作为佛子,早就看破世间红尘,却因为这个意外,在他寂寥的天空划过一道璀璨的光芒。
那种光,恐怕一辈子都散不去。
慧和蹲下身,他挽起裤脚,捧起一抔水,放在唇下细饮。
他拒绝王府给的马车与银两,独身一人出发。
以前接受马车,只是身边还有个人,他怕她走得又累又倦,可是现在,她已经被他赶走,他孑然一身,还是徒步山野。
那夜她踩着房梁来找他,也犹如一场梦。
亦或者说,从她在自己身边那些日子,都是梦一般,现在只是梦醒。
慧和用一条巾帕擦擦汗水,他看着水面的自己,有些愣神,如果不是她一直提醒,他并不注意自己的外貌,如今才发觉,他确实面目还算……清秀。
小姑娘喜欢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淡笑一声。
却有说不尽的苦涩。
他继续一个人走,到山顶,他眺望来路,镇南王府的繁华,被抛在他身后。
站在山上,吹了很久的风,天地浩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眼眶也渐渐酸热,就是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做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到这时候,倏然崩塌。
他双手合十,向佛忏悔,忏悔他生出的所有情愫,明知犯戒,却如痴如迷,是为罪。
只是,唯有一件事,他想问佛。
他克制这一辈子,能否换下辈子放肆喜欢?
闭眼时,热泪倏然滚落。
他朝前走出一步,再往前一步,就是断崖,突然,一股巨大的力气把他扯回去,少女的声音气喘吁吁:“你怎么了,不会是想自戕吧!”
慧和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抬眼的时候,眼中尚且朦胧。
以云被吓到了,她揩他眼泪,大惊:“你哭什么,我不在的时候,谁欺负你了?”
慧和忙低头,他声音沙哑:“你,你怎么在这里?”
以云回:“我要是不来,你要自戕?”
慧和说:“并非如此,你误会了。”
以云捧住他的脸颊,直直看入他的眼睛,带着少见的强势:“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慧和怎么说得出口?
他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离她近一点点而已,哪怕只有一步,却没想到,她原来一直在自己周身,他竟没有察觉。
他抿着嘴唇,这般与她亲近,心口漏洞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可这于礼不合,他微微后撤,避开她的接触,却再也忍不住,问:“你怎么没留在王府?”
以云扬眉:“嗯,所以你以为我喜欢上凡俗的繁华,抛弃你,所以才哭的,是吗?”
好在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她猜得确实八。九不离十。
慧和轻咳一声,却否定:“不是。”
他越否定,以云越觉得是,一时气不过来,拿手指戳他胸膛:“谁让你不问我,总是瞎想的,我那阵子是在给王府准备点‘礼物’。”
慧和皱眉:“什么礼物?”
以云摇头,说:“反正,我们摆脱掉这个大麻烦了。”
其实,就算慧和当时真问,以云也不一定会提前和他通气,因为他这样的人,定会阻止自己。
就像偷甘蔗,有违佛法的事,还是她来做就好。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如果两人拒绝王府,林琼这个人,秉性凶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不希望他们被其他势力所用,可能是被拂了面子而愤怒,定会派人来暗杀他们,到时候,普度众生之余,还要兼职躲猫猫,多累。
所以,她这段时间调查镇南王府,参加诸多宴会,扒出林琼的身世,先下手为强,把镇南王府的阴私公之于众,自己则将嫌疑摘得一干二净,在慧和走后几天,才出王府。
如今,林琼分身乏术,不会再来找他们麻烦。
她这边辛辛苦苦给他铺路,他呢,倒是把自己给想哭了。
不等慧和深问,以云一边戳着他胸膛,步步紧逼:“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啊?”
“为了你这颗和卤蛋似的光头?外头那些个少年青年,谁头发不比你茂密啊?”
“我在乎你的答案吗?不,我才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能不能跟着你。”
“因为我乐意啊。”
“千金难买我乐意,你到底懂不懂?”
突然,慧和抓住她的手指,他垂着眼睛,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涌,只听他问:“你不乐意留在镇南王府。”
“对,”以云说,“不止如此,我还乐意跟在你身边。”
慧和摇摇头。
他喉咙口梗着许多话语,千言万语,只成这一句:“对不起。”
趁他眼睫还挂着泪水,以云多敲一下他的额头:“你要是真不乐意我留下来,我也可以走,按你的想法,去……”
她话没说完,慧和低头,用一根手指按在她唇上,阻止她说话,再收回手指。
他目光闪烁,风吹干他的泪水,吹不干他眼眸清澈如泉。
他轻声说:“不可妄语。”
紧接着,他才道:“我不会再赶你走,但如果有一天,你想走了,那便走吧,我也绝不会阻拦你。”
这是他能给出的承诺。
他这辈子谨遵佛法,普度众生,为苍生大义无个人小义,却也想,小小的放肆这么一次。
愿佛原谅他,为这一次放肆,他必众生忏悔。
却看面前的女子踮起脚尖,学他一手抵住他的嘴唇,笑嘻嘻说:“不可妄语哦。”
自此,直到圆寂那日,一个本该早早带走他性命的人,却一直陪着他。
慧和望着天际,露出温和的微笑。
他为苍生做了这么多,他们的下辈子,一定会很幸福。
云洲玉醒来的时候,以云不在身边。
他眼睛迷蒙,挠挠脑袋。
那种近乎绝望,却又满怀希望的心情,就算醒来,还有点痕迹,虽然有点酸,但……好吧,他承认,这些人都是他。
不过,还是有被影响到,心里空荡荡的。
他走到外头,屋子很敞亮。
他们没有把人躯从穿越局带走,从那之后,每到一个世界,因为能量体的特性,通俗来说,就像灵魂投胎,能够从婴孩开始成长,他把自己一半的能量体交给以云,也是为了方便相遇,所以他们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过日子,如今,停留在一个和平温暖的世界,和俞学而、苏以云经历过的世界有些相似。
开放式的厨房,以云正在切东西,锅里在煲汤,味道很香鲜。
云洲玉走到里头,从背后抱住她。
以云刀下不停,感觉到他有点撒娇,问:“干嘛呢。”
云洲玉埋在她发间,嘟囔说:“你对他真好,我都想剃光头了。”
以云:“……”
她略回过身,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帮忙吗?”
云洲玉看到她拿着的刀面,倏地反光,他突然回过神来,先前他们已经约法三章,他不能无缘无故吃自己的醋。
但是他刚醒来,脑子不活泛,忘了这回事。
他后退两步,咳嗽一声:“不了,有头发也挺好。”
以云拿着刀逼近一步,面带微笑:“不用这么客气,我江湖号称‘Tony云’。”
云洲玉:“……”
她说:“我这手刀工特别好,定能帮你削一个和卤蛋一样的光头。”
云洲玉举起双手:“我错了。”
以云问:“错在哪?”
云洲玉憋了半天,俊目微眯,觉得自己这醋虽然不对,但他就是吃醋了,就是想让她知道,所以还是没忍住,说:“算了,我没错,你给我削个光头吧!”
以云:“?”
她说:“你等着,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个教程……”
……
厨房里的汤锅,咕噜咕噜滚着,香气萦绕在整个小家。
笑声叫闹声充盈其间。
如他所愿,他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圆满了。
番外二·那个系统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系统编号D7-007,起了个大早,它刚帮助一个需要帮忙的小世界,带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每次它和主角融合,主角们都会非常膜拜它,毕竟它可是系统,掌握着最精准的算法,和最强技术命脉,能带着宿主,在每个世界叱咤风云。
它在宿主们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远不是过去那什么云不云的能比。
总之,系统又开始它的寻找宿主之旅。
不一会儿,它找到一个世界,宿主选在一个男孩身上,这个男孩的能量体很强大,是系统逛这么久以来,见过最强大的能量体,碾压其他世界最强能量体。
只是,男孩宛如得了嗜睡症,每天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止如此,男孩还坐在教室最后面,一个坏学生地带,有事没事就有x中的学生过来挑衅,这时候,他就会揉揉头发,抬起头,露出耳廓上的耳环,眯起俊目一笑,焉坏焉坏的。
传闻中的校霸。
提前摸索过世界的系统知道,事情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按最优解算法轨迹,这个男孩以后会成为商业巨佬,目前,他的身份,还只是xx集团的大老板私生子,就读于有点差劲的高中。
所以系统选定他,立刻与他绑定。
校霸不愧是校霸,在系统自我介绍完毕后,他接受能力极好,又趴下睡觉,还叮嘱系统:“我知道了,别吵我睡觉。”
系统:“……”
它滴个乖乖,它绑定的是个拽货!
回想过去那些宿主,哪个不是对它言听计从,它也从不辱没宿主的期待,兢兢业业,堪称系统界第一劳模,哪像这个啊?
总而言之,系统有点糟心。
但是再糟心有什么用,不还是它选的宿主,看在他强大的份上,系统认了。
偏偏按这个世界的发展,怎么也该有个娇软女主。
这个女主,首先是个转学生,然后当别人都管不住校霸时,她轻呵斥一声,校霸就言听计从,她还有特权,能让校霸背单词,不让校霸打架。
系统调动面板,发现娇软女主的存在,果然,世界轨迹里,明天就会有一个女性转学生。
系统期待地搓搓手,它要帮助校霸逃离娇软女主,谈恋爱有什么好,搞事业不快乐吗?想必校霸知道以后,也会非常感激,就知道它的强大之处。
它可真是个替主角着想的好系统。
不出意外,第二日,当转学生站在讲台,自我介绍时,嗜睡症校霸难得抬起头,灼灼地盯着她。
转学生有一头黑软的头发,扎着马尾辫,她皮肤和牛奶似的白嫩,眼睛乌圆,青春气息很强,嘴角带着一抹淡笑,班里这么多人,她谁也看不到,一眼落到校霸身上。
她甚至偷偷眨眨眼,俏皮之意流于表。
校霸接收到她的暗示,也扬起眉头。
这一瞬间,系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开启关灯模式,所谓关灯模式,就是让宿主短暂地看不见东西,并且缺失感触。
校霸:“?”
系统:“我这是为你好。”
校霸:“……”
系统:“我见识过女人的厉害,你这段数不够心性不坚韧,到时候,你会为她要死要活,耽误大好事业……”
校霸:“哦,怎么要死要活?”
对于这方面,系统的经验是校霸怎么也比不上的,于是,它苦口婆心地举例:“如果不逃离,你不久后,就会忍不住把她按在墙上壁咚,哦,或者困在课桌之间,然后咬着牙说:‘给我亲一口,我命都给你’。”
校霸:“这是什么奇怪的情节?”
系统:“套路都是这样的,你别不信。”
校霸:“……哦然后呢?”
系统:“你听了不觉得离谱?这还不赶快搞事业?”
校霸:“是有点离谱。”
这时候,关灯模式时效过去,校霸眼前又恢复光明,那个新来的,乖乖巧巧的转学生,果然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众所周知,校霸的身边,必定会空出一个位置,俗称无人生还领地。
转学生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里好像舀了一河星子,只问:“同学你好,我能坐这个位置吗?”
系统赶紧警告:“不不不,快拒绝她!我们是要来搞事业的!”
却看校霸牵了牵唇角,拉开椅子,说:“行。”
全班同学盯着她,倒吸口气。
这转学生怎么办到的,一来就坐在洲哥旁边的!
他们还想看她笑话,毕竟洲哥出了名的冷漠,女生递情书,他从没收过,结果现在,他居然让出位置,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转学生。
匪夷所思。
系统已经开始翻白眼,这种桀骜不驯的少年,确实不会听它的话。
却看转学生坐下,同学碍于上课,不能频频窥探,校霸闷声笑起来:“喂,有人说我可以把你按在墙上亲,或者困在桌子间亲。”
转学生讶然,圆眼轻睁:“谁?”
校霸:“我脑海里一个二货。”
系统:“……”
二货是什么鬼?它就这么被卖了?
却看转学生用指尖点点唇角,她瞟了一眼校霸,也压低声音,说:“哪用那么麻烦,您随意。”
“嗯,还有,等成年了,俄罗斯方块也不是不行。”
系统:“……”
这过分熟悉的名词,这可恶的俄罗斯方块控。
它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却看转学生噗呲笑出来,好像透过校霸的双眼,直看着它:“小系统,你刚刚没听我自我介绍吗?”
老实说,系统一直提防两人“眉眼传情”,没留意自我介绍,何况它经历太多世界,懒得去记形形色色的名字,因此,它骤然看向黑板,只看绿色为底的黑板,上面两个白色粉笔字:以云。
系统:“……”
就是那个什么云不云!
而校霸,也就是云洲玉,则问以云:“你们认识?”
以云解释:“我以前做白月光任务时的搭档,挺有缘的。”
云洲玉斜睨她:“你们俩关系还不错?”
以云点点头:“爷孙俩,那肯定是的。”
如果会相遇,就算是渺茫如这么多的小世界,他们也总会有遇上的时候,而此时,系统已经彻底宕机。
老实说,它没做好和以云重逢的准备。
当初分离的时候,说的那些矫情话,现在想想,都快把自己尬死了。
它宁愿原地蒸发。
而且,它刚刚还和云洲玉说什么来着,啊啊啊求老天再给它一次机会,让记忆重来!
以云倒是老神在在,她从书包里翻出试卷,拿一张给自己,另一张给云洲玉,督促:“差不多要会考了,就算你会,也别太浪。”
其他人看来,只看转学生拿出试卷,还把笔送到洲哥手里。
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带着盈盈期待感。
洲哥抓了抓头发,不太耐烦地拿过卷子,一边忍着困意,一边过题目。
同学:“!”
总而言之,转学生果然是一方神圣,居然能让常年不学习的洲哥开始做题。
只有系统默默吐槽:你们别被他们骗了,就一对老夫老妻,还搁着装嫩。
放学之后,以云直接跟着云洲玉回家。
系统叨叨:“你们想干嘛,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学生,不能乱来!”
以云在脱鞋子,因为她与系统特性相通,所以系统说什么,她都听得到,她靠在墙上,对云洲玉勾勾手指:“喂,小校霸,这时候,是不是该把我按在墙上亲了?”
云洲玉果真动作不停,手指按在她耳侧,闭上眼睛,低头。
“刷”的一下,少儿不宜,系统被迫进入小黑屋。
系统:“……”
这久违的小黑屋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毁灭吧,它累了,果然遇到以云就不会正常。
它翻出跳一跳,一个几乎快蒙尘的游戏,但它找出这程序的记忆都快刻入初始程序了。
大概玩到第十次99分,突然,系统被小黑屋放出来。
它恢复五感程序,立刻吓一跳,只看云洲玉家的客厅,居然挂上彩带,还有彩色气球,橘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块圆形蛋糕。
以云拉动小彩炮,噗地飞出许多彩带:“surpri色!(惊喜)”
她用手肘捅捅云洲玉,云洲玉也才拉动小彩炮,不情不愿说:“生日快乐。”
系统懵了:“你们整啥呢?”
以云比它懵:“你你生日啊!”
系统:“什么?”
以云调动面板,今日是5月5日,那一天,系统D系列被成批造出,系统属于007个。
确实是它的生日。
但是系统完全没料到,它自己都不曾在意的事,以云记住了,她在自己的日历面板上,用红笔圈出来这日子,写了三个字:小系统。
以云说:“还给你准备了蛋糕 ̄”
“我又不能吃,”它好奇,“你准备了什么蛋糕?”
以云把蛋糕推过来:“蛋糕上的图形,还是你最喜欢的余弦函数哦!”
妈的,系统想,它有点想哭。
这确实是惊喜。
为她能一直记着自己的惊喜。
以云插上蜡烛,叫系统:“快许个愿吧!”
系统想了想,说:“没什么愿望,就随意吧。”
却听云洲玉声音酸不溜秋:“啊,真好啊,以云能给你庆生,不能给我们庆生。”
所谓“我们”,泛指所有小世界的云洲玉,真这么算起来,云洲玉每天都过生日。
以云:“幼稚鬼。”
云洲玉不服,抓了蛋糕的奶油,糊在以云脸上,以云扇他的手,他也不避让,大有再打一下的意思。
以云也弄了块奶油糊回去。
系统:“……”
住手!那是它的蛋糕!
两人幼稚地来回糊奶油,笑声不断,系统心想,烦死了,到头来它还是那个单身狗。
不过,好吧,现在就挺好的。
看着客厅里漂亮的布置,听着以云熟悉的口吻,它笑了。
能重逢,真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