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很圆,风很缓,这一句“我喜欢你”,传达很久,一点点抵达叶以云心里,然后,炸开很大一朵烟花。
在烟花的余韵中,她眼睛圆瞪,在脑子做出反应前,手一用力。
“噗滋”,她捏住奶茶,还没喝完的奶茶流了一手。
在傅青竹讶然的神色中,叶以云连忙跳起来躲开淅淅沥沥的奶茶,然后,她又忘记自己跛脚的事实,一脚踩到地面。
“哎哟!”
“小心脚!”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傅青竹动作很快,他一手绕过叶以云的肩膀,揽住叶以云,另一手扶住她的手臂,以防万一。
叶以云疼得太阳穴一紧。
她眼周湿润得一塌糊涂,睫毛都被泪珠压塌了,好似有天大的委屈。
傅青竹眉宇带着焦急:“脚很疼?我带你去医院。”
叶以云靠着墙,缓缓坐下,让受伤的脚伸直,她一边摇头,带着鼻音:“不,没事,我不去医院。”
傅青竹跟着蹲下来,仔细看她的脚,没有再度肿大的痕迹,他微微松口气,但看叶以云欲掉眼泪的样子,又提起心:“那你怎么了?”
边说着,他拿走她手上的半杯奶茶,两人都没带纸巾,他干脆脱下短袖外套,擦拭叶以云粘粘的手。
他低头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照顾叶以云,已然成为他身体的习惯指令。
叶以云盯着一团糟的奶茶,忍住哭音:“奶茶洒了。”
傅青竹:“嗯?”
叶以云:“呜,我的珍珠奶茶洒了。”
傅青竹:“……”
他笑了,在明朗的月光下,俊眼中,藏着点点星芒。
他说:“好了,不哭了,等等再给你买多一杯,”语气带着不经意的轻哄,“多加珍珠的那种。”
叶以云吸吸鼻子,鼻尖有一个细小的褶皱,她还是忍不住想哭:“我不要,我讨厌奶茶。好倒霉,我都还没回应你的话,就挤了奶茶踩了脚。”
“傅青竹!你说你要说这句话前,怎么不先给我点提示?”
虽然他的提示是足够了,可叶以云哪想得到,她还有梦想成真的一天啊?
她不管,这就是傅青竹的错。
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就像在做梦,这样好的月光,氛围好不容易有点浓稠,然后她自己亲手毁掉。
多年后要是回想今天,什么旖旎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满手该死的奶茶,和该死的腿伤。
想到这,叶以云更委屈了。
傅青竹把擦污渍的衣服挂在手臂,即使蹲着,他还是比她高那么一点,他眼中笑意未减,侧头低垂着眼睛看她:“我知道了。”
叶以云刚想说你知道什么,她重视这么多年的场景,每天都想着要怎么对付的场景,全给她毁了。
傅青竹却说:“那刚刚的告白不作数。”
叶以云:“?”
傅青竹勾勾嘴角:“再来一次。”
叶以云咬了咬嘴唇。
他宣告完,给了一秒的停顿,低沉的声音才又响起:“我喜欢你。”
他只看着她,圆月在他身后,好像她一直在追逐的光亮,一眨眼间,主动送到她的面前。
叶以云觉得自己耳垂开始发烫,这种热意延续到自己脸颊,也把还蓄在眼眶的泪意蒸发了,她突然收回目光,闪躲地低头:“哦、哦。”
重来一次,她的表现还是不尽人意。
她觉得自己就像呆头呆脑的鹌鹑,又像忘记上发条的机器人,呆滞在原地。
闻着傅青竹身上清新的皂角味,她若有所思地问:“你真不是开玩笑吧?”
傅青竹:“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
叶以云语无伦次:“……就、就像玩真心话大冒险,那些人会去捉弄别人?”
傅青竹见她模样实在可爱,手掌没忍住揉揉她的头顶:“如果真的玩这个游戏,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是一本正经地认为这是真心话。
但他不知道这样说话,足够让叶以云浑身飘飘然。
叶以云低低头。
她还想赶紧喝点奶茶,借这个动作掩饰心跳,才发现挤掉大半奶茶,整杯奶茶没干净的地方可以下手拿。
傅青竹留意她的目光,说:“走,给你买奶茶。”
叶以云直到趴在傅青竹后背,她还有点浑浑噩噩。
就像把很多情绪都炖在一个大锅里,激动、兴奋、高兴、担心,还有难以置信,情绪模糊她的感知。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扭扭捏捏的开口:“要加珍珠的。”
傅青竹沉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好。”
叶以云:“还要奶盖。”
傅青竹好像笑了一下,不是很清晰:“好。”
叶以云得寸进尺:“最贵的那款蜜桃乌龙。”
她趴在傅青竹肩膀上,听风吹拂他的声音:“好,多贵都可以,都给你买。”
叶以云:“傅青竹。”
傅青竹:“嗯?”
叶以云又说:“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但我问出口有点尴尬,所以我不太想问,并且想让你来问。”
傅青竹闷笑:“我好像猜到是什么问题。”
傅青竹一直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叶以云放心地说:“那你来问吧。”
傅青竹:“奶茶需要还钱吗?”
叶以云:“……”
她扇扇傅青竹的肩:“不是这个!”
傅青竹:“弄脏的衣服需要帮我洗吗?”
叶以云:“也不是这个!”
看叶以云快生气了,傅青竹才忍住笑,慢条斯理问:“那就是,我们现在是算在一起了吗?”
叶以云偷偷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轻又缓地回:“嗯。”
她和傅青竹在一起了。
她和傅青竹,在一起了!
如果可以穿越,她多想穿越回在这一刻之前的每个瞬间,告诉自己,你成功了,你一直在追的人,他亲口对你说了喜欢。
你再也不用听他说“她是我妹”这种屁话了!
你可以光明正大告诉室友们,我和他青梅竹马,我们没有早八百年前在一起,但我们现在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过去的每一天,其实都是暧。昧阶段,过去的每一点靠近,都是为了这一刻的铺垫,过去的每一次失望,都是为了这一刻得到的欢喜。
她,叶以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当天晚上,叶以云拿着傅青竹的手机,登上自己微信号,发了个朋友圈:【那什么,上条朋友圈不是开玩笑,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对象,姓傅,名字有竹的那个[企鹅回头]】配图,还是叶以云从傅青竹后背视角拍过去的。
傅青竹正专心致志盯着前面的路,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长黑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整个轮廓就像精心塑造的雕像。
拍完之后,叶以云发现,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管什么视角,就算随便拍的照片,都会很好看。
傅青竹发现她的动静,问:“发生什么事,这么开心。”
叶以云:“回去看朋友圈,你就知道了。”
傅青竹猜到了,说:“需要我发一个朋友圈吗?”
他自己是没什么所谓,但只要叶以云高兴,他就会这么做。
失而复得,对他而言,足够比得上世界上所有珍宝。
只听叶以云说:“不用啦,刚刚我退出你的微信前,也给你发了,同款。”
傅青竹夸她:“考虑得真周到。”
到宿舍楼下,傅青竹仔细让她提好奶茶,看她真能自己拄着拐杖灵活地走,才放下心,最后,他把自己手机卡拿出来,把自己手机给她:“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挑手机,你先拿我手机用,我还有备用手机。”
叶以云点点头,接过傅青竹的手机:“谢谢 ̄”
又问:“我能翻你手机吗?”
傅青竹揉揉她的头顶:“当然,随便翻。”
这一晚,叶以云带着飘飘然的心,回到宿舍后,几个室友正在开第一届脱单座谈会,一个个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叶以云知道,好了,今晚不用早睡了。
那头,傅青竹一回宿舍,室友们也用充满八卦的目光看着他,他自若地拿着衣服去洗,一个室友凑过来:“傅老大。”
傅青竹:“……”
他抬抬眉头:“正经点,有什么事要问?”
室友嘿嘿一笑:“您真的找传媒专业的那个男的取经了?”
“请问您是如何追到文学院院花的?”
“追了多久啊,捂得这么紧!”
傅青竹:“……”
他心里有猜测,擦擦手,用自己老手机登上微信,点进朋友圈,只看最近一条:【追了很久的人,追到手了!】
配图是叶以云的自拍,看光线,是刚刚他背她时,她捣鼓出来的。
照片里的女孩一脸纯真,双眼弯成月牙,路灯与黑夜模糊像素,仍能感觉到她肌肤细腻,她笑得甜甜的,在自己脸颊边比个剪刀手。
可爱,又温暖。
傅青竹笑了笑,退出朋友圈。
他的微信早炸了,他加的人和叶以云朋友圈的人重合不高,好多人求问真实性,毕竟在他们看来,傅青竹哪有空追人啊,这是第一,第二是他想追的人,哪需要“追很久”还追不到的?
傅青竹笑了,挑着关系好的单独回复,其他的统一回:真的,我追的人。
回头,叶以云又看傅青竹的手机,看到他的统一回复,趴在床上,高兴得打滚。
她能感觉到,她被傅青竹宠着,突破这层关系后,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查傅青竹的手机,可以让他点奶茶,当然,她也可以给他挑礼物。
领带、袖扣、剃须刀、T恤,只要想到他在用她挑的东西,她就很高兴。
每一天都过得很有意义。
以前还在暗恋时,很多事不敢做明显,暗搓搓的喜欢,让她举棋不定;明恋时,因为心里淡淡的尴尬,没法很自然相处。
现在终于,单箭头变成双箭头,叶以云巴不得每天都和傅青竹在一起。
当然,她虽然总有些黏糊糊的念头,但傅青竹忙,她爱撒娇,却从来不发脾气,一般也就晚上,两人一起在操场走圈。
她和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没完,傅青竹侧耳听着,偶尔问一两个问题,带着笑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叶以云真觉自己时来运转。
她拿过傅青竹的手机,再没有出现摔手机的事故,新手机一直平平安安;自从和傅青竹在一起后,脚伤好得很快,没两天就拆药;专业课不会被老师专门点起来回答问题……
她身边人也好运,比如她的热心室友纯纯,终于和计算机专业的男神修成正果。
这种日子很简单、很轻松,叶以云也压根没多想,转眼天冷下来,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今年冬训取消。
这个消息令人兴奋,虽然总有人哔哔没有军训的大学是不完整的,但一旦真军训,不见得有谁会真喜欢。
反正叶以云乐坏了。
她和傅青竹打电话:“可以提早十四天放假呢!”
最近傅青竹很忙,他们见面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候是打电话,叶以云敢肯定,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忙的大学生,几乎每天不是在赚钱,就是在赚钱的路上。
傅青竹“嗯”了声,他在敲键盘,过会儿回她:“你打算几号回家?”
叶以云:“那……我先看看高铁票。”
傅青竹:“好。”
她刚推开宿舍门,就听纯纯说:“假期多出十四天,我要和我男朋友去旅行哦!”
叶以云对着电话说:“我又不是很想回家了。”
傅青竹:“?”
叶以云:“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们去旅游吧!”
主意是她提出来的,是傅青竹着手准备攻略,挑不少地方后,确定地点在青市,离星市有点远,是全国闻名的旅游景点,有很多名胜古迹。
考试周结束后,纯纯确定得比她早,明天就要去旅行。
那天晚上,纯纯很激动,卧谈会主要围绕纯纯和她男朋友,叶以云跟着听,纯纯讲她和她男朋友在操场的暗处偷偷接吻,整个宿舍的嘘声不断。
突然,有人问:“以云,那你和傅青竹接吻了吗?”
叶以云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问到自己,她懵了懵:“啊这……”
纯纯说:“以云脸皮薄,你们别逗她。”
说到接吻,话题就有点往限制级方向发展。
叶以云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问:“你和他第一次接吻,是你主动的?”
纯纯说:“怎么可能,当然是他啊!”
其他室友说:“那当然,男人本性老色。批,哈哈哈。”
纯纯说:“牵手是一垒,拥抱是二垒,接吻是三垒,嘿嘿,至于全垒打嘛……”
叶以云呆了好一会儿。
她好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又一下扯回来,她和傅青竹之间,是确定关系了,但是别说接吻,就是牵手,都没几次。
只记得一共是三次吧,最近的一次,是一个月前,因为去看灯光节,人流很多,傅青竹主动牵住她的手。
每次牵手,她心跳都很快。
他手很大,又干燥,有他牵着,两人靠得很近。
然后呢?
就没有了。
室友还在说什么,叶以云已经没听,她开始纠结一件事,为什么她和傅青竹还没接吻?算起来,两人在一起三个月多。
难道一垒、二垒、三垒,都需要这么长周期的?
可纯纯他们都进行到三垒了,是他们不正常,还是她和傅青竹不正常?
叶以云也没有太多横向对比,她不知道,但是,每个人谈恋爱的节奏不一样,她不能盲目学别人。
因为她现在和傅青竹相处得就很好,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相处的。
等等,叶以云睁着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好像,傅青竹在告白后,他们两人之间,和以前也没什么特别不同?
没有任何过渡期,没有适应期,没有吵架,他们和初高中时候的相处模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不是挺好的吗?叶以云心想,别的小情侣闹别扭的时候,傅青竹就永远像大哥哥,迁就她,宠着她,她可是一步就完成别人想不到的成就呢。
可是,叶以云难以忽视这个问题。
这时候,傅青竹发几个酒店过来,问她想挑哪个,他定个二房。
叶以云一下发现不对,现在情侣旅游,都是定二房吗?
她小心翼翼地插进室友的话题:“纯纯,你和男朋友住哪啊?”
纯纯说:“我们住民宿,一间不贵,平均下来比酒店便宜多了。”
叶以云关心的不是价钱:“一起住?”
纯纯:“对啊,难不成分开住啊?”
叶以云:“……”
她对着和傅青竹的聊天界面,过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字:二房吗?不订一房吗?毕竟是陌生的城市……
傅青竹回得很快:对,是我没考虑到,以防万一,我们一房吧。
叶以云小小提起一口气,只看傅青竹再发过来的链接,赫然写着:大床房双床。
叶以云:“……”
她总不至于再问纯纯他们是不是分开睡,问多了,她自己也羞耻,她想想,还是自己想太多,傅青竹这样做,没毛病呀。
纯纯去旅游后,宿舍也有一个妹子先回家,叶以云和傅青竹是在一月的第五天出去的,坐飞机。
叶以云偷偷拿出计算机,对着软件显示的票价,叠加起来。
她心里暗喊一声,不得了了,在一起一学期,她就花傅青竹好多钱,傅青竹没有家庭后盾,他的钱都是他挣来的。
她正要和傅青竹商量,以后尽量AA时,发现傅青竹睡着了。
他眼底下有点乌青,微微歪着头,空姐还贴心地询问需要毛毯不,叶以云点头,拿过毛毯,给他盖上。
她盯着傅青竹的侧脸,有点出神。
其实,傅青竹一直很忙,听说他参加某个软件开发,但在她提出出来旅游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叶以云突然有点后悔,他这么累,她好像很不懂事。
下飞机时,已经是晚上,叶以云抢着拎自己的行李箱,两人在定下的酒店入住。
这个大床房很好,有一大面落地窗,朝落地窗外看出去,是青市的夜景,楼房群立,星星明灯,不远处有高架桥,上面车来车往,远远望去,璀璨得像地面银河。
当然,两张床也很大。
叶以云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还是怎么,总是在关注奇怪的东西。
她放下行李,主动拿出衣服,也帮傅青竹拿出他的衣服,她犹豫一下,问他:“我先去洗澡啦?”
傅青竹应了声,打开笔记本电脑,看来是有事。
等叶以云洗完澡,傅青竹还在看电脑,他熟练地操纵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鼠标,一会儿敲敲键盘,一会儿陷入沉思。
这样的傅青竹,好像个社会精英,他们明明是同龄人,但傅青竹半点没有学生气,对叶以云来说,这样的他有一点点陌生。
她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爬到自己床上。
过了半小时,傅青竹还在工作,叶以云小声提醒:“先去洗个澡?”
他回过神,闭上眼,手指在眼眶附近刮了刮,许久没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嗯,现在去。”
说着,他把电脑放下,打开手机,与他合作的伙伴连语音,好像是他们一起开发的软件,遇到什么问题。
就连在洗澡的时候,这个电话都没挂断。
叶以云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影响他工作。
她突然觉得,他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这种感觉不强烈,可是现在,看着傅青竹忙碌的身影,她后知后觉。
就像,傅青竹本来就该这么忙,他只是稍微停顿脚步,陪她谈一场名义上的恋爱,所以,他分不出更多心神去考虑别的风花雪月。
比如接吻。
叶以云发现,她果然还是很在意。
他们之间,真的不太像情侣,就像玩一个小游戏,加载卡在99%,而且一直卡在99%,让人心里焦躁。
其实,叶以云脑海里一直有个猜想——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同情她,才和她在一起的。
不然为什么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呢?
她不能抑制自己乱想,傅青竹如果不迈出这第一步,那就由她来吧。
也不是不行,既然是喜欢,何必计较那么多。
过了会儿,傅青竹出来,他好像以为她睡着,关灯后,踩掉鞋子上的水珠,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叶以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她翻身,小声唤:“傅青竹。”
傅青竹声音低沉:“嗯。”
叶以云礼貌询问:“我能去你床上吗?”
傅青竹:“?”
问这句话时,叶以云心里一方面羞耻极了,唾弃自己的行为,另一方面又很害怕,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很没底。
可是,她讨厌患得患失的自己。
既然要变成一个合格的大人,她要学会面对自己心理,她既然有疑虑,就不能总是憋着。
要知道,所有误会,都是因为没有沟通。
如果傅青竹真的不喜欢她,真的只是可怜她、同情她……叶以云渐渐捏住拳头。
在她说完之后,她能明显察觉到,对面床上的身影僵住。
一团黑漆漆的,他没有回声。
可谓是恶胆向边生,叶以云自作主张站起来,两三步的距离,她跨到傅青竹床上,屈着膝盖,在他床上留下一个凹痕。
距离一近,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旅行装的沐浴露的简单香味。
借着窗外的灯光,叶以云盯着傅青竹。
房间有暖气,他靠在床头,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刚洗完澡,浑身还带着水汽,更衬得眉宇湿润。
见他肩膀有点僵硬,本来要去拿手机的手,停留在半空。
叶以云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她好像听到死神宣判自己的死期,自己的声音变得格外冷静:“傅青竹,如果你是同情我,选择答应我,你可以告诉我。”
“其实我没有关系的,但我不想,”她艰难地停了停,“不想让我们难堪。”
傅青竹这才反应过来,他嘴唇微动:“同情?”
他放下手,问:“等等,你觉得我同情你,才和你在一起?”
听他反问,叶以云微微抬眼看他。
“我要是同情心这么泛滥,”傅青竹揉了揉额头,语气又无奈又好笑,“我怎么不去做公益慈善,跟每个和我告白过的女孩都在一起?”
叶以云微微睁大眼睛。
骤然得到这个答案,比当时听到他说喜欢,还要让叶以云安心,一鼓作气,她脱口而出:“那我们怎么连接吻都没有?”
房间里一片昏暗,因为没有拉窗帘,只有窗外荧荧灯火微弱的光线,不是很明显,但在叶以云问完这句话,她发现,傅青竹目光闪烁。
一抹别样的颜色,从他的耳尖蔓延开。
因为头发短,盖不住耳朵,根本藏不住多少情绪。
他的耳朵会说话一样,慢慢的,把少年的心思悄悄说出来。
叶以云:“……”
她在干什么!
她现在就像一个民间的恶公主,她在强抢民男!
突然的,她郁结于心头的那口气全散了,现在就是后悔,后悔自己脑门发热,一股脑冲上来,甚至,开口就把这件事问出来。
她咬咬舌尖,连忙说:“没事,我我我……”
一句“我回去了”根本说不完整,她后退一步,要退到地上,突然,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抓住她手腕的手,滚烫又干燥。
她动作顿住,顺着那只手,慢慢地上移——傅青竹在近在咫尺的距离。
这么近,她才看清楚,他耳尖的深色,或许会像快要滴血,如果这时候开灯,恐怕能看到她从来没见过的傅青竹。
他害羞了?
原来,她以为的所有避让,三个多月来没有多余的肢体接触,都是因为,害、羞?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又因为眼见为实,本不想深究,但是,是傅青竹主动抓住她的手腕的,她问:“那什么,你是害羞吗?”
傅青竹哑然,他看向别处:“没有。”
叶以云:“有,你就是害羞了。”
傅青竹:“……”
他似乎轻声笑了笑。
他沉沉地盯着她,喉结向下滚了一下,捏捏她的手腕,好似想感知她的心跳,斟酌着,又十分郑重地问:“叶以云,我能亲你吗?”
他这一问,叶以云也发现自己脸上冲起热气,她眼神飘忽,低声说:“哪有人亲人前还要问的……”
话还没说完,她亲眼看着这个红着脸的大男孩,低下头。
“闭眼。”
他的声音不是命令,是引导,也不知道是引导她,还是引导自己。
窗外车流不息,让这个房间,有微微闪烁的灯光,也不知道过了一秒,还是过了一分钟那么长。
傅青竹抬起头。
叶以云呆呆地看着他。
这么近,她盯着他通红的耳朵,明明自己也觉得自己脸颊能煮熟鸡蛋了,但她不可控的,轻声问:“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