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金榜张贴。
状元李承熙。
此时,天下的读书人才得知原来本届会试会元苏斯年就是当今宸王李承熙。
随着金榜张贴的还有宸王李承熙当天殿试所答的试卷以及那道加试的策论,供天下读书人评论指摘。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抱着不可置信、誓要拆穿的心态赶来, 最后, 却都纷纷铩羽而归。
宸王李承熙的试卷完美得无可挑剔, 特别是最后那道附加的策论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策论!
原来,您竟是这样的宸王?!
虽说是为了给当今皇上惊喜,便去参加会试多少有些儿戏, 这确实是肆意妄为的宸王能做出来的事儿, 对此, 天下人也持有不同意见。
多数人认为宸王太过胡闹了。
可是,却没有人否认宸王的状元之材。
大部分人再提起宸王,都是又是可惜又是自豪。
若是宸王能在成熟稳重些就好了, 明明是这样有才能的人。
每当有这种声音冒出来时,便马上会有其他人自发为宸王分辨道, ‘着什么急呢?宸王现在可还没有成亲呢?等他成亲后自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有人信这种说法。
有人不信。
认为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但不管怎么说, 宸王李承熙在民间的风评经此一事,确有好转。
甚至得到了部分读书人的拥戴。
性子怪一点儿怎么了?
恃才傲物!
有才气的人本就都是有脾气的。
……
太子府。
“我竟不知道我这个好四弟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太子李承乾咬着牙, 恨恨地说道。
竟然用假名字去参加科举……
申酉科状元!
太子府属官看着太子爷的脸色, 小心翼翼道:“太子爷, 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再找宸王的茬了吧……”
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那三十万两银子,堵了汉中郡的窟窿,勉强保住了这太子之位。
老爷子可是罚太子殿下在太子府禁足一个月,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这个时候,若是再和宸王闹起来, 皇上更怒不说,说不定还会牵连出这三十万两银子来源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知道太子爷一向和宸王李承熙不和。
现在,看宸王李承熙如此风光,太子爷焉能不恨?!
可是,就算再恨,现在也只有忍了。
他风光便让他风光去吧……
只要太子爷还是太子,总有找回来的那一天。
在太子府属官的百般安慰之下,太子李承乾总算平静了下来,只是在心中又狠狠地给李承熙记了一笔,留待日后算帐。
……
长丽宫。
银红软烟罗窗边的蕉叶香几上宝相鹊尾炉里吐着淡淡的苏合香,香雾氤氲,甜腻馥郁,沁人心脾,暖榻上的紫檀小几上摆放着红宝石梅花盆景,那朵朵梅花竟是用一粒粒水滴形状的红宝石串成,金枝为杆,绿翡为叶,颗颗红若石榴子,错落有致,巧夺天工。榻前一对儿雕漆花几,花几上各摆着一只红白玛瑙花插,花插中插着名贵的胭脂点雪。
一位云发丰艳、妩媚多姿的宫妆丽人正歇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红珊瑚灵芝如意,纤纤玉手衬着珊瑚的艳红,说不出的绮丽曼妙。
“娘娘,您看五皇子多有孝心啊,有什么好东西都赶着往咱们长丽宫送……”,大宫女惜玉笑眯眯地说着道,“你看这红珊瑚颜色多正,这么大一只要做成灵芝如意,实在是太罕见了,怕是得万金之数……”
人人都说她们长丽宫最是奢靡华贵,这也是没办法的。
谁叫她们五皇子最有钱呢?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都余有荣焉。
“瞧你们这些个眼皮子浅的……能赚钱有什么用?天天和那些个商人富贾混在一起,没得低了他皇子的身份……怎么也不和老三学学,抓了太子的把柄,处理了汉中郡贪污圈地之事,算是走进了老爷子的眼里了,这封王之事是指日可待了……”
说话的宫妆丽人正是五皇子的生母荣妃王妙菡。
一想到老三、老四都已经封王了,就差她的五皇子了,不由得一阵心烦,随意将手中的红珊瑚如意交到小宫女的手上,不快地说道。
大宫女惜玉见自家主子心情不好,连忙说道:“主子,您别急,咱们五皇子还小呢……”
“小?!”
“他哪里还小了……李承熙也不过就比他大上几个月而已,凭什么李承熙就能够封王,我儿封不得?”
“还不是怪他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就知道忙着赚钱,我看他都钻钱眼里了!”
荣妃越想越气,恨恨地一拍紫檀小几,震得红宝石梅花都颤了两颤。
她的精明算计,他竟半点也没学到手。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大宫女惜玉心疼地为荣妃吹吹有些发红的手心,“咱们五皇子若不精明算计,怎么可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不过是不喜政事罢了……宸王不也是不喜政事吗?”
“他如何能与李承熙比?!”
一说起这个,荣妃王妙菡就彻底地冷了脸。
李承熙就算是无心政事、凶名在外、嚣张跋扈,可是,老爷子心疼他。
要什么给什么!
可他呢?!
整日里与那些商人为伍,毫无上进之心,在老爷子眼里根本就个透明人。
苏眉妩!
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要和她争宠爱!
就是死了,她生的孩子也要克她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女人,荣妃王妙菡秀美的眼中就满是怨毒,粉面含煞。
哪怕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她心中的恨意也从未消除。
大宫女惜玉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后,有些担心地说道:“娘娘,听说那宸王用了假名字参加科举考试还拿了状元,如此胡闹,皇上竟然也都不罚他……”
荣妃王妙菡听得心里一刺,冷哼道:“那是他最心爱的女子给他生的孩子,他哪里舍得动他一根毫毛?!为国选材多么大的事儿,在宸王眼里就像是过家家一般。”
“娘娘,您说宸王突然如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大宫女惜玉咬了咬下唇。
当年的孩子长大了……
若是他知道了什么,会不会报仇?
“怕什么?”,荣妃王妙菡斜睨了一眼大宫女惜玉,从小几上的果盘中拿了一个金桔,细细地剥了,漫不经心道,“当年的事儿动手的人可是皇后娘娘,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她不过就是提过一嘴苏眉妩是泌阳人,喜食鲜菌子罢了。
是皇后自己动了歪心思,她可什么都没干。
纵然她在心里已经怨毒了苏眉妩,可是,她是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的。
“是了……”
“娘娘说得对!”
“这事儿可跟咱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是皇后手段了得,无声无息地要了那人和她腹中八个月孩儿的性命,一尸两命,听说腹中的还是位小公主呢。
可惜了的……
大宫女惜玉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话虽如此,可是,也不能再继续放任老五与那些商人胡闹了……还是得早些入朝参政为好……”,荣妃王妙菡陷入了沉思。
显然是要为五皇子入朝参政做盘算。
大宫女惜玉见自家主子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只是退在一旁为窗边香几上的香炉里再添了一些苏合香,流香四溢,幽香满室。
……
瑾身殿。
“这就是你给朕说的惊喜?”,弘德帝看着宸王李承熙老眼微眯着说道。
宸王李承熙随意地转着拇指上的紫玉螭兽扳指,挑眉回道:“给您拿了个状元,这还够得上惊喜吗?”
今天可是传胪大典。
大典上他风风光光地力压天下读书人,摘得状元头名送给他老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满意!”
“怎么不满意?!”
弘德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想到朝堂上那些个素日里瞧不上老四的那些个老东西,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弘德帝就心情舒畅得很。
虽说,他们抓着老四用假名参加科举考试的事儿,喋喋不休个没完,让人头痛,可是,看着他们脸都被打肿的惨样儿,还是能让弘德帝高兴上很久。
“成了,您高兴了,我这辛苦就没白费……我走了……”,宸王李承熙起身便要走。
这弘德帝如何能干,他这正事儿还没说呢,“既然拿了状元,就好好当差吧,那户部你可得该去了……”,自从领了户部的差事,你还一次都没有去当差过呢。
“不去!”
“没意思得紧……”
“不去不成!这天下的人都看着呢……”
“儿臣后悔了,要不这状元的名头您还是拿回去吧……儿臣不要了……”,宸王李承熙神色微僵。
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去考这个状元。
弘德帝看得心花怒放,笑骂道:“晚了。”
难得看他这个四儿子吃憋。
可是,四儿子的孝顺,还是让弘德帝很是受用的。
“记得要去户部当差……”,看着四儿子李承熙离开的背影,弘德帝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远远地听到四儿子不耐地回应,“知道了……”
待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宸王李承熙的脸上便已没有了在谨身殿时的疲懒和张扬,凤眸幽静无波,暗沉如夜,“罗瑞昌的消息送过去了吗?”
“已送到三皇子手中。”
金榜出来,罗瑞昌果然高中二甲。
想必三皇子又要兴奋起来了。
太子以为自己将要平安无事了?
怎么可能!
这场大戏他还没看够呢?!
“顾香凝回来了吗?”
他们之间的这笔帐……也该清算了!
宸王李承熙嘴角微勾,凤眸邪肆恣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