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家与谢乡君之间的争端可是令京兆尹为难, 白家二子对平阳伯所做皆是真的,但此刻人已死, 京兆尹暗中看了谢明意一眼。

这位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人也定不是她杀的。倒不如就这般算了,他便要开口打圆场。

“既然白二公子已经被上天收了,本乡君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儿受了惊吓,离不得本乡君,告辞。”还不等京兆尹开口,谢明意看清形势,白总兵和承恩公亲自到了, 她不好再火上浇油, 否则会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于是,她命护卫搀扶着被白家二子害过的苦主,冷冷斜了一眼白家人之后挥挥衣袖就要离开。

白总兵怒不可遏, 阴狠的目光盯着她,那眼神被周围的百姓看在眼中,不禁窃窃私语, 白家人果真不是良善之辈。

“贱妇, 还老身的孙儿!”白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小小女子吓住了, 嗬嗬地喘着粗气,直到她儿白总兵到来,她才找回自己白家老夫人的气势。

谢明意走到门口, 冷漠地转过头来,“白老夫人的嘴真是又脏又无逻辑,你那恶心孙儿的死和本乡君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若再这么随意攀咬, 莫怪本乡君将你白家告上公堂。说到底, 你那孙儿才是应该还他人人命的狗东西,糟了报应也是活该。”

“谢氏尔敢!”白总兵驰骋沙场多年,杀人无数,此时是真真切切露出了杀意。

“有何不敢?”人群中,身着墨蓝色衣袍的高大男子不疾不徐走来,深邃的眉眼间带着更深更浓的煞意,狠戾的眼神中墨色翻滚,直直冲着白家人而去。

白总兵呼吸一窒,紧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他曾在战场上见过镇北侯杀人的模样,手起刀落,十足的杀神。

“镇北侯,”承恩公皱起眉头来,目光带了几分责怪,“白总兵痛失爱子,谢乡君出言不逊,本就不合道理。”

“动了本侯的爱子,污蔑本侯的女人,跟本侯说不合道理?承恩公,你和白总兵当真是惺惺相惜,一条心啊!”祁朝晖眉眼压着沉怒,漫不经心地扫过白家的人。

“白家在太上皇国丧期间如此放肆,本侯自会参上一折,由圣上裁决。大楚律法在上,本侯就不信你白家和承恩公府能一手遮天。”他慢慢踱步到有些愣怔的女子身边,俯身牵着她微凉的手,坦荡往外走去。

谢明意眼皮一跳,感受到手中火热的触感,急中生智道,“本乡君和侯爷都是遵纪守法的大楚子民,一切由律法裁决,不像某些人仗势欺人、在公堂上胡搅蛮缠,只凭一张嘴就断案。”

这是□□裸的拉踩,话自然是给周围的百姓听的。

“二公子的死因总兵若有疑虑,我京兆府定会彻查,没有证据还是莫要污蔑乡君。”京兆尹也不是傻子,知道此时是白府占了下风。

孰是孰非,百姓心中有了一杆秤,鄙夷地看向白家人,纷纷唾弃, “一家子都是人渣。”,“仗势欺人”,“镇北侯和乡君大义啊,”,“外戚当权啊,可怜。”

……

承恩公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裴家因为镇北侯受了多少次的难堪!

“公爷,镇北侯欺人太甚!居然敢骂到承恩公府身上,这可是在指责太后娘娘。”白总兵命人扶着老夫人回府,脸色隐晦不明。

他儿惨死,如今却被倒打一耙,名声已坏,白总兵心中那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他早已看出太后和裴家忌惮镇北侯府,不然也不会从西北调他回京,不就是想逐渐蚕食镇北侯府在军中的势力吗?

“镇北侯嚣张,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中,迟早都是留不得呀。”他直接将话挑明,相信承恩公府绝对不想看到镇北侯府的存在。

承恩公闻言背过手去,面目阴沉,低声道,“总有时候的。”

京畿营已经在他们掌控,宫中禁军只听从太后和陛下指令,只要找一个由头,光明正大地给镇北侯定罪,就能顺理成章地铲除他们。

这个由头,白家二子的死显然是不够格的。

***

“那个人渣是你杀的?”祁朝晖牵着她的手到马车上,谢明意坐定后瞥了他一眼将手挣开,低声问道。

“他该死。”听到她询问,祁朝晖并不意外,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谢明意没有反驳,只是柳眉微蹙,“侯爷其实可以用明面的手段,到公堂到朝堂,定下白家的罪责。”

“你不觉得畅快?”祁朝晖淡淡开口反问她。

“畅快自然是的,就怕白家狗急跳墙,私下派人下黑手为那个人渣报仇。” 关键是,前头结了仇后脚人就死了,很容易将是非惹到自己的身上。

“用明的不一定能治得了白家,如今的朝堂可不是太上皇在的那时了。”祁朝晖微垂了眼帘,语气有些幽幽的落寞。

“左右裴家和白家迟早都要对付我,不如直接一些,也省的后面出现变故。”那落寞仅一瞬就快速地收了起来,他又恢复了冷硬的神色。

但被谢明意瞧得分明,她心中一咯噔,想起如今镇北侯府分外尴尬的境地,放软了语气,“陛下认了你为亚父,这和义父相差无几,又怎会冷落与你,侯爷莫要担忧。”

其实,这话她说的也没底气,自太上皇逝世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后最为信任、大力扶持的是承恩公府,而镇北侯的兵权都被收了去……

“你放心,本侯会护好安儿和宁宁。想来,前些日子你与本侯划清界限也好,省的日后镇北侯府牵连了你们。”他垂着头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变得冷淡起来,与谢明意位置隔得很远。

谢明意脸上微微不自在,难得一见自负自大的狗男人这幅模样,“我并不是”

“不必多说,本侯送你回府,仔细看顾安儿。”祁朝晖抬眸,止住了她的话,神色平淡。

谢明意一怔,不再言语。

下了马车,祁朝晖却未入内,他的身影背着阳光,淡声道,“安儿受了惊吓,收拾收拾带他去你名下的庄子吧,修养些时日。恰好,父亲也在那边,他听闻此事心中急切,但旧伤复发不能到京中来,就当是体谅他一次。白家的事本侯来处理,你今日做的很好,明日朝会定有御史弹劾白家。你放心,他们查不到本侯的头上。”

“无妨,明日我便动身。”谢明意不觉有他,点头应允。

话音刚落,男人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温热尤存的手,扭头入了府门。

在京兆府时那般霸气,给人安全感,这时又像是虎落平阳、龙入浅滩。

难搞!

她心中郁郁,挥手让府中下人传信给京中所有铺子的管事,凡是白府和承恩公府的人,一律回绝!

“明日我要去庄子,今日那些人一块带到庄子里去,免得被白家报复。”想了想,她又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