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意搬回太傅府可谓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她住在镇北侯府是为了祁朝晖的伤,如今伤势好了大半,她自然不会糊里糊涂地再继续住下去, 但她这么直截了当离开也是镇北侯府中人所未意料到的, 尤其是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的心情骤然从春日的温暖堕到冬日的寒冷, 在她看来谢氏声名在楚京毁誉参半,镇北侯府百年世家这般容纳她已是宽容大度,到头来悄无声息离开的反而是她, 像是镇北侯府受到了嫌弃一般。
当然她对谢氏突然离开反应那么大还在于她一些隐秘的心思。李老夫人与老侯爷仅育有一子,膝下空虚寂寞, 早就盼着能有四五孙儿环绕逗乐。
可天不遂人愿,她儿镇北侯婚事蹉跎,直到二十有几才娶了谢氏进门,偏偏谢氏三年未有所出。
和李老夫人一般年纪的世家夫人早就儿孙满堂, 唯她膝下空空落落的,一个孙女都没得。她怎能不急?索性连京中大半的宴会也不耐烦去了, 筹划着要给她儿纳妾。
纳妾惹怒了谢家,让谢氏与她儿和离, 李老夫人心中不是不悔, 但想到谢氏一无所出又心生怨怼, 她想要孙儿有何错?谢氏不能绵延子嗣就当不起镇北侯夫人的位置,谁家的郎君没有一两个妾室呢?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李老夫人悔透了心肝, 谢氏居然有喜了,还破天荒地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她镇北侯府的子嗣居然姓谢!李老夫人得知消息捂着心口躺在床榻上数日都未缓下来。
李老夫人想见孙儿,但谢氏并不理会她, 只有在谢氏偶尔去郊外庄子的时候李老夫人才能趁机看一看自己的宝贝孙儿。两三年来, 她竟然只草草见过他们几次。
直到北地四州收复, 她儿伤重,谢氏才带着孩子到镇北侯来。这是她的孙儿孙女第一次到镇北侯府,李老夫人既心酸又兴奋,看着虎头虎脑胖嘟嘟的孙儿、粉嫩可爱聪慧的小孙女,李老夫人一颗心活泛起来。
她安排了十几个丫鬟婆子贴身照顾他们,吃穿用度一应都是世家顶级的待遇,比那皇家也不差什么。更重要的是,有客上门时,李老夫人腰杆子硬了,搂着一对孙儿孙女笑眯眯的,听着底下人的吹捧奉承。
谢氏不是个守规矩的,时常出府去,李老夫人心中有些微词但看儿子的脸色将话咽了下去。不过趁着她出去,李老夫人动心思接了帖子去赴宴去,带着乖巧机灵的孙儿孙女,享受着他人艳羡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浑身舒泰。
可是,谢氏不吭不响地带着两个孙儿回太傅府了,不过是一日不见,李老夫人怎么都无法适应,沉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下人们察言观色,行事言语比之前谨慎许多。
少了孩童的欢声笑语,镇北侯府又回到了之前的静寂。
镇北侯府正房,祁朝晖侧着身子卧在宽大的拔步床上,漫不经心地嗅着熟悉的气息,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伤势虽严重但仔细修养数十日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早就行动自如只是贪图女子少见的温柔,依旧心安理得地扮着伤患。
可是这狠心的女子到底还是不愿在镇北侯府长留,他闭眸呼吸了几瞬,骤然冷着脸起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若即若离吗?呵!
太傅府清桐院,谢明意回去也不是临时起意,她住在镇北侯府名不正言不顺,已经惹了不少闲话。在楚京,她是谢太傅的女儿,代表着谢太傅的颜面,太傅府的管家隐晦和她提了几句,谢明意便打算带两个崽崽回太傅府。
昨日她私下问过大夫,男人的伤势渐好,出府的时候谢大崽和谢小崽又死活跟着,于是她想了想直接歇在了太傅府,再派了下人到镇北侯府传信。
至于商初,自然也是到太傅府授业,离了镇北侯府,想必他也自在些。
事关两个孩子的启蒙,男人十有八九不会刻意阻扰。
她这厢还在忙着处理太傅府的事务,就有人来报镇北侯府来人了,谢明意扶额皱眉让那人进府。
她以为来人是镇北侯府的管事或者丫鬟婆子等,手中翻着太傅府的账册看都未看便随口一问,“何事?”
没有应答,只有脚步声和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谢明意转过头去,正正对上一双锋利幽深的凤眸。
她猛地一惊,站起身来抬着头,“侯爷伤势未好,怎可随意走动?”
她怎么都未想到这大爷居然会跑到太傅府来,不过就是一日未照顾他。
身形逼人的男子却未回答她,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俯身压下去,动作又重又急。
谢明意感受到唇间的灼热,愣了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想要开口那人却趁机而入,强势地堵住她不放,噬咬吸吮。
鼻间唇间都是男人的气息,她的手撼动不了男人分毫,颈子被迫着往后压,折成一个弯曲的弧度。
谢明意呼吸不畅,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整个人要被吞下去,腰间也像横了一道铁臂,她完全镶嵌在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之中,动弹不得。
这大爷发什么疯?这样下去自己的腰就要被折断了,谢明意踮起脚尖试着迎合他,手指也不再抗拒搂在他的脖间。
渐渐地,许是感受到怀中女子的柔顺,祁朝晖的动作放轻下来,由激烈转为轻缓,由噬人转为缠绵,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扶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一点一点亲吻她的脸颊。
谢明意终于呼吸到空气,轻轻喘息着,才将那种被吃掉的错觉挥去。
阳光明媚透着绿色的窗纱洒进来,男人的侧脸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放开。”她细语呢喃,终于积蓄了力气去推他。
祁朝晖动作停住,俯下身乌黑的凤眸看她嫣红的唇,她不喜用口脂,但此时朱唇惑人心。他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柔软的腰肢,呼出的气息火热,凑到她耳边语气低沉,“躲到这太傅府来,躲什么?”
“婚退了,圣旨给你了,乱党余孽也放了,你告诉本侯还有什么不欢喜的?嗯?”他狭长的眸子尤带着压抑的□□染了潋滟的红色,手指毫不留情地使劲一握。
谢明意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扭头不看他似笑非笑的薄唇,稳住心神道,“不过是回府罢了,如何能说是躲?我住在镇北侯府终究不太合适,侯爷伤势眼看大好,想必也不需要我再服侍。”
她轻声试着和他解释,头往后退。同时心中腹诽如若不是的确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定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叭叭叭。
“只是这个?年前本侯记得你说过婚事,依你所愿,本侯已经准备好了礼,你做了镇北侯夫人,再合适不过。本侯还记得,意儿的孝期也过了。”祁朝晖唇间笑意不减,手指在她的腰间摩挲。
“那时我便说了不过是玩笑话,侯爷千万莫要当真。”谢明意眼神不看他,又道,“再者,婚姻是人生大事,怎可草率,想是还要老侯爷和我父母同意。”
当时她说的可是入赘,老侯爷怎么可能同意?
“数月前,太傅就已同意。”祁朝晖定定地看着她,掰过她扭到一旁的头,“你因赐婚一事恼恨与我,如今婚约已除,意儿,你躲什么呢?”
他皮笑肉不笑地按上她的唇瓣。
闻言,谢明意脸色微变,纵是没有赐婚的事情,她也不会轻易同他缔结婚约,当时斥他有一部分是要借着赐婚的由头罢了。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她嘴唇动了动,看着他,“我,我们之前也是约定好的,你要尊重我的选择。”
“不出本侯所料。”祁朝晖轻笑了一声,低头在她白嫩的颈间咬了一口,而后修长的手指探进她的衣衫,使劲揉捏。
谢明意呼吸蓦地急促,目光泛着几分迷离,手撑在他的胸膛,慢慢滑到紧绷的后背。
直到她腿心一软,唇间逸出轻喘,男人才骤然抽离,松开她。
谢明意几瞬后才站稳,抬着眼皮看他。
“既然如此,本侯尊重你的选择。”他收起笑容,眉眼间罩上一层寒霜,一字一句地说道,“本侯也不是任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话音一落,他便转身阔步离去,步履稳健,背影透着锐利和果决。
谢明意注视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人消失才慢吞吞地坐到椅子上。看来,这人的伤是好了。
尊重自己,对这自负自大的大爷来说那可真是难得,如此那找个时间回锦县好了。
自后,除了李老夫人和老侯爷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那大爷当真是毫无动静了。
谢明意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她瞥瞥商初,和他说今后和镇北侯就无关系了,不若他们回锦县去,到时过了一两年天南地北任他飞。
商初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摇头轻笑,没有关系?女子相信他可是万万不信。
镇北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不及冠就能为了救镇北侯府挑动东狄入侵的人,怕是后面还有算计。
谢明意这次离开楚京有些迫切,可终究还是未走掉。不仅是她,谢太傅和云夫人也要急着赶到楚京。
无他,大楚的太上皇,惠帝崩了!
满朝俱哀,年幼的新皇哭的不能自己昏了过去,宫中来了一道圣旨让下谢明意带着平阳伯和宁和郡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