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意一时间在脑海中想了很多, 从魏王的落败到四皇子中毒,从陛下重新看重镇北侯再到裴后特地下旨让她带着两个崽崽入宫的用意。
越想下去,她的心就越沉, 谢大崽和谢小崽可是都姓谢!名义上他们是谢家的子孙,未来是不能继承镇北侯府的。裴后她……但愿是她自己想太多, 也许裴后只是一时兴起, 想看看两个孩子罢了。
“娘, 娘。”正在她沉思之际,屏风后露出一颗小小的头来,笑呵呵的,是谢大崽。
谢明意脸上笑意盈盈,收起不好的情绪, 装作什么都未看到, 抬头望着屋顶,“娘的两个小宝贝藏到哪里去了?娘今日怎么未看到他们?”
这两个小机灵鬼最近迷上了捉迷藏,非要人去找他们,谢明意此时故意逗他们开心。
谢大崽咧着嘴巴笑的更开心了, 胖嘟嘟的一团缩回去, 拉着妹妹一动不动地蹲着,“崽崽,爹爹那里。”
他们去爹爹的房子了, 不在这里。虽然他们认为的爹爹房子, 实则是他们娘亲的宅子。
谢明意失笑, 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面, 见他们连个乖乖地蹲着, 两双懵懂纯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内心柔软成一滩水。
“藏在这里的是谁家的小崽崽啊?”她微微俯下身, 含笑道。
“娘的崽崽。”谢大崽和谢小崽哈哈笑着扑上来,左右抱着谢明意的腿,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谢明意伸手捏了捏他们的脸,下定决心如果裴后索要和两个崽崽相关,她即便是惹了裴后发怒都不会同意的。
“娘,爹爹。”三个人玩了一会儿,谢小崽往门外看了看,她想去找爹爹。
谢明意前日才去过私宅,她明显的感觉到那男人近日情绪莫名其妙,不太想见到他。但是谢小崽一脸孺慕,谢明意就心软了,让细云备好马车。
恰好她顺便询问一番宫中的事情,裴后的旨意让她心中忐忑。
细云默默地瞄了小姐一眼,小姐怎会这么快又去私宅,她私下都听到老夫人抱怨小姐去府外的次数太多了。
虽然心中犯嘀咕,但她还是快速地备好了马车。
谢明意仔细为两个崽崽穿好衣服,抱着他们出去,这下他们便知道要出门了,高兴地直拍小手。天气回暖,草长莺飞,他们也在府中憋不住了。
私宅的管事也未料到谢明意此时会来,面色有些惊讶。这名管事并不是谢明意的人,是祁朝晖从镇北侯府带过来的亲信。
原因吗?是因为有一次他偶然听到府中的丫鬟议论他是女子养在外面的面首,还肆无忌惮地言说女子离经叛道,可怜了小公子小姐什么的。
他便直接将那些人收拾了,另从府中换了一批老实本分的丫鬟过来,悄悄地将周围的府邸买了下来,打通,又拨了一批护卫过来。
这处不起眼的私宅变得密不透风,有时他议事也到这处来,并不惹人注意。
但这些谢明意是不知晓的,她不顾管事的欲言又止,直接往里走去,却不想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本想避开但听到一个名字脚步停了下来。
“侯爷,属下派人查探,魏王府的宛侧妃早在陛下下旨处置魏王前便不见了,具体人去了何处还未查到。” 听起来像是祁朝晖亲信连和的声音,谢明意垂下眼皮未再听径直转身离开。
魏王府的宛侧妃,就是江宛宛,倒不知狗男人对她还挺记挂,即便人已经成了魏王的侧妃,也不忘探知她的下落。
谢明意淡淡一笑,窝在她怀中的谢小崽有些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娘亲为何到了门口又离去了,她咬着手指头喊了一声,“爹爹。”
房中的男人听到了声响,骤然起身,大步迈出门来,连和有些不明所以,跟着出来看到了夫人还有两位小主子,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天,他刚才和侯爷说了什么,江宛宛,曾经的临安王世子妃……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谢明意也不再往外走,径直上前将怀中的谢小崽递过男人,“嘉宁想念你了,我送她过来,今日你陪着她吧。”
祁朝晖顺势抱住小女儿,静静地看她,语气不明,“本侯还以为是你想念我了。”
闻言,谢明意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皮,“抱歉,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属下的谈话。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她在门外听别人谈话总是不好的,所以直接开口道歉。
“无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祁朝晖说到这个语气淡漠,神情也不甚在意,“魏王府中少了一个侧妃罢了,我只是疑惑居然还能有人在我的眼皮子下消失。”
他之前遭受陛下猜疑定和魏王有关,但查来查去江氏却失踪了。祁朝晖不禁怀疑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缘故,而且江府倒向魏王和江氏是分不开关系的,江氏的失踪就显得更加可疑。
“哦。”谢明意兴致不高,淡淡应了一声,又道,“我还有事,稍后会过来接嘉宁。”
话音刚落,她作势就要离开,只是手臂一下被人握住了,力道很大很牢。
谢明意转过头去,就见得祁朝晖目光幽深地望着她,“你可曾记得今日是何日?”
今日?谢明意皱着眉头细想,摇了摇头,今日既不是年节,也不是谁人的生辰,普普通通的日子罢了。
“五年前,你从太傅府出阁,嫁入镇北侯府,便是今日。”祁朝晖薄唇微抿,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谢明意眨眨眼睛,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记得这种日子。
“今日,你留下来。”祁朝晖语气不容拒绝,拽着她的手臂往内室去。
谢明意跟着走进去,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她看到摆在内间的一个箱子,咽了咽口水。满满的一个箱子,里面流光溢彩全部都是金银珠宝,看起来价值不菲……简直要亮瞎她的眼。
“这些全部是本侯送与你的礼物,喜欢吗?”他声音低沉。
谢明意还未开口,身后的谢大崽快快乐乐地冲了过去,金银亮晶晶的自然招孩子喜欢。谢大崽那个没出息的小胖子中气十足地朝着两人喊,“要,给崽崽。”
祁朝晖抱着谢小崽大步上前,他瞬间讨好地抱着爹爹的腿,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带着期待。
谢明意嫌他丢脸,捞着他的小身子将他扯了过来,冷酷无情地道,“就算给你也是娘亲的。”他送这么多的金银过来,谢明意对狗男人的动机十分怀疑。
直到用完晚膳,他眼带深意地盯着自己,语气疏淡,“以后若是银钱不丰,尽可对我说,多少个一百两我都有。”
谢明意琢磨到他话中的意味,嘴角抽了抽,合着这人是自己给自己弄好了嫖资啊……
“今天没兴致。”她掀了掀眼皮,斜着瞥了他一眼。
却不想,狗男人勾着唇角笑了,凤眸熠熠生辉,“你是醋了?”又因为江氏和自己耍小性子,他低低的笑声闷在胸腔里面,心情因为女子今日主动送上门显然不错。
见谢明意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摩挲着玉扳指,开口为她解释了一遍自己同江氏的过往,“当年镇北侯府陷入囹圄,是她的父亲江太尉助了我一把。太尉临终前曾请求我,若有能力,就帮他多多看顾江家剩下的人。江氏身为临安王世子妃的时候,因为嫉妒致使世子的一个妾室流产,我当时为了免于她被临安王妃报复才将她送回楚京。也算是对江太尉有了一个交代,他生前最疼爱江氏这个女儿。”
屋中点着蜡烛烛火通明,火舌一跳一跳,映着人的身影,谢明意手指顿了顿,终于开口问他,“当时,我去千佛寺求子,江氏故意挑衅我。我曾写过一封书信给你,你为何那般回我?”
这也是原身一直耿耿于怀的,谢明意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祁朝晖未想到她竟然还记着那封回信,他眉眼沉了沉,道,“我与江太尉之间牵扯颇深,江氏身上也错综复杂。我回你安分守己,只是希望你勿要探究,牵连其中。”
“原是如此罢了。”谢明意起身,语气有些复杂。说起来,原身的死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风寒,二是内心郁结。却不曾想,致使她郁结的原因除了江氏刻意的刺激,剩下的只是一个误会。
她想了想,又道,“江氏曾与我言,她送给你一双护腕,而你悉心保存。是真是假?”
闻言,祁朝晖狭长的凤眸眯起来,看起来有些不善,“本侯从未收过她的东西,她何时说的这些,你为何不向本侯求证?”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不相信本侯说过的话,所以当江氏说起的时候,你便直接信了她。”他语气微冷,显然是不满自己被误会。
谢明意撇撇嘴,瞪了他一眼,“全楚京都传遍了的事,你从不过问从不澄清,倒还怪我误会你。”
被她瞪了一眼,男人皱着的眉头松开,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诱哄,“既然是误会,那你合该在此事上原谅我。”
他这么一说,谢明意神色淡了,抿了一口清茶垂着头不再言语。
一时间气氛开始冷凝,良久祁朝晖盯着她平静无波的神色自嘲一笑,“狠心的女子,罢了,如此你开心便好,一切随你。”
话落他起身,语气清淡,“我去厢房。”
然而,在走到谢明意身边的时候,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祁朝晖心念一动回过头去。
“金银我收下了,你的人也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