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圣人入座, 群臣列于殿下, 好在长信宫的空间够大, 能够容纳下这么多人。外殿与内殿之间陈设的大屏风移开, 上摆一个长长的桌案, 上面列金银七宝,又有红绸布等物。

谢明意这下起了兴致,眼睛都不眨一下将桌案上的物件认真看了一遍, 似是要记在脑中。等到数月后, 她腹中的两个小崽崽降生,也定要为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百日宴。

大楚的百日宴办的隆重,规矩也颇多。

不过,宫中的桌案也着实不同凡响,柔润的光泽在室中闪着亮。

她盯着桌案瞧,有一人也似有若无地往她的脸上扫。

明眸皓齿,面色莹莹中透着一抹红, 祁朝晖捻动了一下手指, 她好似丰腴了些。谢明意并不是毫无所觉, 但不过是无关的人,她懒得理会,只聚精会神地盯着桌案上看。

吉时到,惠帝命嬷嬷将四皇子抱上来。

这是四皇子楚曜第一次显于人前,殿中不少人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四皇子可什么都不懂, 不明白众人心中的百转千回, 但人身上传递来的喜恶他却是能感觉到。

到了惠帝的怀中, 就咯咯咯地笑着,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大眼睛咕噜噜往四周的人看。看到裴后,啊了一声伸出手来,作势让她抱自己,裴后笑而不语。

裴后一侧坐着柔妃,看到四皇子黑亮的眼睛,脸上洋溢了笑容,只是那笑意不及眼中。四皇子嗖地一下就扭开了头,瘪了瘪嘴,惠帝察觉到侧眸睨了柔妃一眼。

柔妃表面依旧带着笑容,内里怨毒的心思在翻滚。我儿魏王文武双全、精通谋略,合该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四皇子不过占了个嫡子的名头,生下来未满一周岁陛下就想着将他立为储君。

让她怎么不怨!

上首的眉眼官司几乎就在两息之间,众人看得不分明,不过四皇子拍手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啊,啊。”谢明意的沉思被打断,还未抬头就闻得一股奶香味往她这里飘。

四皇子环顾一周,像是对谢明意感了兴趣,对着她啊啊啊的叫起来,还流下了透明状的口水。谢明意一怔随后失笑,将自己的荷包解开,里面赫然是两颗麦芽糖,小皇子的嗅觉还挺灵敏。

宫外之物自然不敢让小皇子食用,惠帝瞅着陌生的女子从未见过,偏偏又坐在皇后的身侧,好奇询问,“你是哪家的女子?”

“谢太傅之女谢明意见过陛下。”谢明意起身行礼,惠帝看上去清瘦温和,很是平易近人,留给她的观感挺好。

闻言,楚惠帝的视线带了些意味深长,道,“原是谢氏女,果不失汝父太傅的风采,起吧。”

谢明意恭声道,“陛下谬赞。”

是个沉住气的,楚惠帝眼神往镇北侯处瞟了下,眸光略动。

他下巴忽而一疼,是不老实的四皇子又揪住了他的胡须。拍了拍小儿子的手,惠帝沉声对礼部官员道,“开始吧。”

秉香燃烛,礼部官员唱了一段词,意为恭祝四皇子平安康顺。

随后,惠帝亲自将早就不耐烦的四皇子放在长长的桌案上,温声道,“曜儿,老实一点,一会儿便好。”

入眼皆是不同形状、花花绿绿的物件,四皇子显然被吸引住了,开心地咧开嘴笑。两个嬷嬷小心地上前,在四皇子的耳侧剪了一束头发放好。

随后,她们将包着头发的红绸布呈在香案之前,嘴中念念有词。

而四皇子穿着红红的肚兜,趴在桌案上,滴答滴答地流着口水。他似是看中了一个金子的小玩意,小手指头伸着往前艰难地动,谢明意辨认出这应是祈福的器皿。

那个小玩意被他用手指一碰,往边缘处滑了滑,紧跟着小皇子也挪过去。刚百日的婴儿即便壮实,动起来也颇为费劲,但在这桌案上似是十分轻松。

谢明意弯着眸子看着,看着看着,她眉头一蹙,这桌案上的亮光好似有些不对,像是,像是涂了油膏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小玩意滑到了地上,四皇子小小的身子一个不稳竟要直直地摔将下来。而这负责小皇子安全的内侍居然晃了神,没注意到。

惠帝迅速起了身,面目冷肃,裴后脸上血色尽失,冲了上去。

殿中人脸色大变,呼吸停滞了,这桌案的高度到人的腰腹,可对于一个刚百日的小婴儿而言,一个不慎,可是会磕到脑子的!

好在一双素手牢牢地托住了只差一点便要落地的四皇子,一瞬后,殿中响起四皇子咿呀咿呀的声音,兴奋极了,他以为有人在和他玩游戏呢。

谢明意手坠坠地疼,仿若骨头都快断了,抱着怀中软软的小身体长松了一口气。幸亏她觉得桌案有些不对劲,四皇子离她又近,才眼疾手快地将人捞了起来。否则,他们这些人定要面对帝王的雷霆之怒,宫宴果真险象环生。

裴后急不可耐地将四皇子接过去,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见他安然无恙眼眶瞬间便红了。深深地看了谢明意一眼,裴后感激不已,“今日你救了曜儿,本宫定会记在心里。”

四皇子到了惠帝的手中,不明所以,啊啊啊的叫着。

众人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上出了许多冷汗,这可是陛下盼了这么多年的嫡子啊。

“拖出去交由刑司处严刑拷打。”惠帝将四皇子交由身边的宫人,阴测测地对着人吩咐,那名不尽责的内监一声求饶都未发出就被人堵住嘴拖下去。

气氛像结了冰一般凝滞沉冷,大理寺少丞顾景同率先出列打破了沉寂,拱手道,“陛下,这桌案有异。臣隐约闻到一股桐油味,怕是四皇子因此而滑落桌案。”

用桐油涂抹保养桌榻在楚京中是司空见惯的,可是今日四皇子百日礼,内务府不该将桐油未干的桌案抬进来。这当中可有人动过手脚还需细细查探,由大理寺负责。

谢明意闻言抬起来头望过去,眼中带着欣赏,顾师兄不愧是大理寺的官员,观察力果然敏锐。顾景同朝她弯了唇角,眸光清淡。

忽的,像是针刺一般的目光落在身上,谢明意心中一寒收回了视线。

“陛下,桌案之责可稍后再行追究,当务之急是要太医为四皇子检查身体可有异样。”祁朝晖出列,面无表情地道。

惠帝颔首,太医院的太医连忙上前。

好在桌案上只是涂了一层桐油,并未有毒物,太医如此一说众人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陛下,这事要多谢谢氏女相助。”裴后心有余戚的开口说道。

“梓潼言之有理,太医,替谢姑娘诊治一下手腕。”惠帝随意看了祁朝晖一眼,漫不经心地命太医为谢明意诊脉。

谢明意和云夫人乃至殿下的谢太傅脸色都有轻微的变化,这有孕一事怕是瞒不过了。

果然,老太医颤颤巍巍将手放在谢明意红肿的手腕上,只一瞬眼睛便睁大了。他复杂的眼神同谢明意对视,谢明意垂着头不语。

“罗太医,如何?”惠帝双目如炬,淡声问太医。

“回禀陛下,谢姑娘伸手救四皇子,手臂受了冲力,需要好生修养几日。外涂药膏,几日后便会恢复如初。”太医如实将谢明意的情况告知惠帝,只是她身怀有孕的事却是在迟疑着该不该说。

陛下问她手腕如何,他便先只回答这个。

谢明意眼睫毛颤了颤,有些惊讶于老太医竟未将此事捅出来。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医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多做少说才是保命之道。

楚惠帝捋了捋胡须,沉声道,“谢氏救四皇子,论功该赏。”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底下的臣子,最后目光定格在面沉如水的祁朝晖和眉目随和的顾景同身上。

顾景同是谢太傅的得意弟子,为人品行端正,在大理寺勤勤勉勉,是个好臣子。相比较,镇北侯祁朝晖,惠帝眼中略有些晦涩,若是有朝一日他去了,大楚还要仰仗于他。

只是,镇北侯对下一任帝王的忠心还待考量。

惠帝的目光在顾少丞和镇北侯之间打转,之前又提起要对谢氏女赏赐。这,将三人联系在一起,一些人的眼神就微妙了许多。

“朕略有耳闻,太傅府要为你召赘,可是实事?”惠帝锐利地看向谢明意。

谢明意的手腕钻心般地疼,也顾不上揣摩圣人话中何意,直截了当地恭声回道,“陛下所说是实事,臣女有意召赘。”

闻言,惠帝瞥到镇北侯的脸绷紧,脸上泛了笑意,朗声道,“女子召赘并无不妥,不过,汝德容佼佼,可配得更好的男子。朝中未有妻室的才俊不少,朕观顾少丞顾景同一表人才,又与汝父谢太傅有师徒之恩。”

殿中人面面相觑,陛下这是要为谢氏女赐婚顾少丞?默默往周身冷峻的男人看去,谢氏女是镇北侯的前夫人,结果两人和离不出一月,居然都另寻姻缘。

裴家之意昭昭于众人面前,裴五姑娘方才往镇北侯处含羞带怯地看了好几眼呢。

顾景同眸光微动,疏淡的眉眼沾了一丝缥缈的柔意,若他未来的妻子是谢师妹,倒也是极好……

“不若,朕为两家做个媒,赐你一个好夫君。”惠帝笑意盈盈地道,让知晓其中内情的裴皇后嗔了他一眼,陛下惯会于此,谢氏救了曜儿可是大功。

果然,惠帝话音一落,众人都了悟。底下,祁朝晖一双凤眸死死地盯着默声不语的谢明意,似是要窜出火来,脸上的表情渗人的慌。

谢太傅猛地一下揪掉了一根胡须,呼吸顿了一下,这可如何是好?隐含着忧虑的目光看向女儿谢明意,天意弄人啊。

谢明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与那位老太医对视一眼,恭敬跪与殿上,嗓音清脆,“陛下,臣女要枉顾您一番好意了。数年内臣女不想成婚,召赘一事也要数年以后。”

“哦?为何?”惠帝淡淡开口,语气稍微有些冷。

当场回绝陛下的好意,谢氏女当真是个胆大无畏的!底下的臣子心中腹诽,怪不得敢与婆母刚起来。

谢明意知道自己今日是必须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双手伏地,她抬起头来,直言,“陛下,臣女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成婚之事目前并不急切。”

如同一滴水倒进沸油中,长信宫中的气氛暗暗沸腾起来,身孕,谢氏女居然怀有身孕!她腹中的的孩子可是……

“由太医为证,臣女不敢欺瞒陛下。”谢明意掷地有声。

惠帝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侧眸询问太医,老太医再次跪与殿上,有些含糊地道,“谢姑娘的确是喜脉,正如她所说,满了三个月了。”

祁朝晖腾地一下大步出列,凤眸紧盯着太医,薄唇抿直,“谢氏和腹中孩儿如何?方才接了四皇子一下可有惊到胎气?”

殿中再次默然,得,不用有丝毫怀疑,腹中的孩子定是镇北侯府的子嗣!

闻言,顾景同眉梢间的一丝喜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次回归了疏淡。有缘无分,当是此吧。

裴氏女的脸色变得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死死地被自己的母亲拽住。“念儿,婚事还未商谈,记住,你是后族的女子不能在这殿上露怯。”

此外,南沅郡主和柔妃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们可是前脚刚让镇北侯夫人吃了挂落!

“侯爷不必着急,谢姑娘怀相好,胎儿也稳。”老太医年岁大了,被他那么一盯说话语气有些发颤。

“甚好!”祁朝晖眉目间的冰冷褪去,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还当小夫人要与顾景同那厮成事。天意如此,她合该是他的夫人!

二十六岁得知自己要做父亲,他有些失了分寸,有力的手臂便要将跪在殿中的小夫人扶起身。

谢明意漠然地避开,一个眼神都未给他,再次叩首,“陛下,不知臣女救四皇子的功劳可曾换您一个恩准。”

祁朝晖的手臂悬在半空中,落空。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理智也回来了两分,拱手道,“臣失态了,望陛下恕罪。”

楚惠帝斜了他一眼,凉凉的,言下之意既知道还不快退下。

祁朝晖面无表情地回列,只灼热的视线未曾远离女子一分一毫。

“说来听听。”惠帝起了些兴致,问道。

“臣女已经打定主意数年之内一人专心抚育孩儿,暂时搁置召赘一事。不过陛下的赐婚是何等的荣耀,臣女心向往之。故而,斗胆请陛下保留您的赏赐。待到数年之后,臣女有了意中的男子,再请陛下赐婚与我们。”

嘶,轻微的抽气声响起,伴着镇北侯黑沉如锅底的脸色,谢太傅的女儿震惊了殿中的所有人。

赐婚的名头也就是说着好听,可这谢氏女明明是偷换了概念,向陛下讨了个婚姻自主的权力。有陛下的承诺,之后即便是谢太傅也不能逼着她嫁人。

而且,明摆着,镇北侯更是不行。听她话中之意,抚育孩儿丁点儿都未提到孩子的生父镇北侯,这是不打算孩子回镇北侯府啊。

李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里,什么叫一人抚育孩儿,这是镇北侯府的子嗣。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侯府,大不了大不了,她就暂且向谢氏低个头陪个错。

可惜天不遂人愿,谢明意心意已决。

“汝是个有想法的。”惠帝一时哑然,回过神来说了一句。

“还请陛下成全。”谢明意咬牙,不顾背后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的注视,高声道。

惠帝轻咳一声,思虑了些许时间,最终点了头,“谢氏,这个恩赐朕便准你。”

“多谢陛下。”谢明意眉开眼笑,回到自己的坐席。

中途,男人暗沉的眸子跟着她,谢明意垂下头轻抚自己红肿的手腕,轻笑,接了四皇子一把收获颇丰。有了惠帝的金口玉言,今后在任何人面前任何场合,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击,柔妃也不幸免。

指尖在腹中缓缓摸着,她在心中默念,小崽崽们,你狗爹定是气的吐血。可是,娘却觉得心神愉快,都是你们狗爹的错,今后,你们要站在娘的一边。

四皇子满月宴毕,谢太傅之女的言论就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了楚京。

一时间,人人哑然,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下镇北侯府该如何收场。

*****

马车从宫门而去驶回太傅府,祁朝晖未与自己的母亲李老夫人说上一句话,就策马而去,一路尾随着马车。

马车上坐着云夫人、谢明意、谢太傅和辛老夫人,到了太傅府门口,辛老夫人被谢太傅扶着进入府中,云夫人和谢明意紧随其后。

而男人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欲要和他们一起入内,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气势之盛,无人敢拦他。

谢太傅见状紧紧皱眉,命人先将辛老夫人、云夫人和谢明意送回院子休息。之后才朝着他道,“镇北侯,和离之时,意儿就同贵府说的明明白白,今后嫁娶丧葬一切是由皆和你无关。”

“你回吧。”谢太傅进府,直接命人关上府门,嘭的一声很响。

漫不经心地盯着太傅府阖上的府门,祁朝晖眯了眯凤眸,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人。

这便是闭门羹的滋味吧,隔着一道门,夫人势要和他划清界限,连带着腹中的孩子。

“侯爷,夫人有孕一事可要彻查?”连和捏着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两人站在太傅府的门口,一人身高八尺,面容俊美高贵,一人相貌俊逸,身上佩刀。惹得不少行人注视,连和有些不适。

一路从河安归来,侯爷日夜奔波,还未正经歇息。如今,事情又弄到这个地步,妻离子散,何至于此?夫人有孕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她厌了侯爷,而且明摆着不愿让孩子认父……

“不必,太傅府盯紧了。”祁朝晖只略一想就知道孩子是平乱归来那夜来的,至于小夫人和离之时知晓不知晓有身孕又有何意义。

“回府。”纵使是镇北侯,也不是铁打的,数日折腾下来,也觉得疲惫不堪。一想到事情弄到了如今这个局面,祁朝晖神色很淡,捏着砰砰乱跳的额角,头痛不止。

“是,侯爷。”连和大气不敢喘,侯爷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不痛快谁人敢去触霉头。

“把临安王的事透漏给平仁侯府。”临走前,沉沉地望着太傅府紧闭的府门,祁朝晖神色如常,只是话中透出的意思成功让连和咽了口唾液。

今日四皇子百日宴,陛下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可这也间接说明了动手的人是谁,能在皇后寝宫公然做手脚的人在宫中也只有太后和柔妃。

安王、魏王就让他们斗吧,斗得你死我活、搅得朝堂日日不休!

陛下也是昏了头,允了小夫人召赘,这场烂摊子就由陛下收拾。祁朝晖冷笑,他羽翼丰满,圣人的几个皇子却都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未来如何到底没人说得准。

匆匆回了镇北侯府,李老夫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到了侯府的正房,看到儿子面无表情的脸稍微有些不自在。

“晖儿,侯府数代单传,子嗣不丰。如今谢氏既有了身孕,你可定要将她接回镇北侯府啊。”太傅府无男嗣是众所周知的事,今日长信宫中谢家透漏出的意思李老夫人也回过味儿来了。

镇北侯府嫡嫡亲的子嗣,是万万不能姓谢的,成何体统!

祁朝晖解了外袍,大口饮了一杯凉茶,头痛才缓解了些,看着自己的母亲,冷声道,“母亲让谢氏走,如今又要她回府。您当太傅府是何地方,又将谢氏放于何地。”

李老夫人被他说得老脸一红,讪讪道,“谢氏嫁到府中三年,也不过那一次罚了她。我已经说过不再逼你纳妾,谢氏又怀了你的孩子,回到镇北侯府是天经地义。”

“天色暗了,母亲回院歇息吧。”祁朝晖淡淡开口,打断了李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李老夫人看他不耐,神色也有些疲惫,只好暂且回上房那边。

“连和,去查查顾景同。”沐浴完,神色淡然的镇北侯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脸上的平静终于龟裂开来。

说到底,若是没有身孕,女子是不是就顺水推舟应了赐婚之举。他一想起这个可能,心中就像有一把火在烧,阴阳怪气地道,“年过了弱冠都未成亲,说不定身体有什么毛病呢。”

连和愕然,侯爷好似忘了自己也是拖到了二十三岁才娶了夫人进门。

不过,瞥见侯爷咬牙切齿的样子,他不敢开口。

想着说到另一处去,“侯爷,世子妃江氏那里,您可要处置?”

临安王一败,世子妃江氏定要受到波及。

“本侯已经同她说过,江宛宛出家做姑子。”祁朝晖挑眉,冷声道。

“能保下她一命已是本侯看在江太尉的面子上。”

“以后在京中凡是和江氏有关的流言,全部交由京兆府。本侯不想再听到和她有任何关系的传闻。”祁朝晖一想到这里心生不快,他并未想到小夫人会将江氏看的这么重。

连和有一瞬间的怔然,侯爷以前从不在乎这个。看来夫人有孕一事也让他反省了一下自己以往的作为。

“另外明日将府中名贵的药材全部运到太傅府,夫人怀有身孕,再去寻两位名医也送进太傅府。”

祁朝辉此次思虑周全,但如何要求得谢家的原谅他还未想好。

“连和,你可知女子都喜欢什么东西?”

侯爷这是要讨夫人的欢心?连和摇了摇头,他也跟着侯爷常年在战场上,很少与女子相处。

“退下吧。”侯爷语气带了些嫌弃,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