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澜在沈飞白那儿受了点内伤, 到书房里边去休养了一个时辰,才缓过那口气儿来,手里边拿着块点心,边吃边往自己房里边去。
推开门进去一瞧, 她就愣住了, 前不久被沈飞白讹走的那两只宝箱正摆在她房间桌上, 掀开箱子一瞧,里边什么东西都没少。
原来小师叔是跟她开玩笑的, 压根就没打算要她的东西。
赵宝澜被感动了一下, 再一想嫂嫂说过的话和自己所接触到的沈飞白,心下五味俱陈, 踌躇半晌,便出门到沈飞白院门口去,期期艾艾道:“小师叔, 在吗?”
沈飞白的声音淡淡从院里边传来:“不在。”
“……”赵宝澜:“我进去啦!”
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红花凋落,已然结了果,浅绿色的果实约有成年男性拳头大小, 正挂在树枝上轻轻摇曳,大抵是近来阳光太好, 某些地方的果皮微微透出一点黄红色来。
沈飞白便躺在石榴树下的摇椅上,枕着自己手臂,姿态闲适,神情寡淡,石榴树枝叶的影子斑驳着落到他脸上,有种朦胧动人的静谧美好。
赵宝澜笑嘻嘻的往圈住石榴树的花坛上边一坐,又叫了声:“小师叔!”
沈飞白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说说话吗?”
赵宝澜道:“您可能不知道, 其实我早就对您神往已久了。”
“哦,”沈飞白道:“这就是你见到我之后反戈相向,害我血脉逆流、功亏一篑的原因?”
赵宝澜:“……”
赵宝澜被他说的心头一梗,再一想自己当初好心办坏事,的确是害了他,不禁面上黯然,脑袋往下一耷拉,由衷道:“对不起。”
她说:“我只听嫂嫂提过你修习门中禁术的事情,那日见到你之后,又怕你早已走火入魔,贸然放你出去,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既害了无辜之人,也害了你,所以……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找到了克制禁术的法子,真的对不起。”
沈飞白听得神情一顿,转过脸去看她,便见小姑娘低着头,好像是冰雹打过的狗尾巴草一样,垂头丧气的。
他看得笑了,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说:“算了。”
沈飞白道:“气血逆流是真的,功亏一篑是假的。”
赵宝澜听得眼睛一亮:“真的?”
沈飞白点了下头。
“啊,真好!”
赵宝澜大松了一口气,后怕不已:“我真怕因为那天的事儿害了你,幸好有惊无险。”
回想一下自己那天见到的情景,她忍不住道:“那时候我见小师叔被锁在山洞里,又想起嫂嫂说小师叔被师祖废掉了武功,所以才以为……”
沈飞白枕着手臂久久无言,对着头顶那枚半青不黄的石榴看了半晌,方才道:“当年师傅的确废掉了我的武功。”
赵宝澜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可我遇见小师叔的时候,你明明内功深厚,当世罕有敌手啊!”
“哦,”沈飞白说:“这是那之后又重新练的。”
“……”赵宝澜:“?????”
赵宝澜茫然的挠了挠头,道:“小师叔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沈飞白:“不然呢?”
赵宝澜:“你被关了多少年?”
“倒也算不得关,”沈飞白仔细数了数,道:“我在武当待了七年,之后便往寒潭中闭关,仔细数数,有十二年之久了。”
“……”赵宝澜:“你现在的武功是那期间重新练的?”
沈飞白:“嗯。”
赵宝澜:“……”
“假的吧?这怎么可能呢?!”
赵宝澜妒忌的面孔扭曲,说:“你被师祖废掉武功之后,只用了十二年时间就达到了现在的高度?你同我嫂嫂比试,谁赢谁输?”
沈飞白:“我赢。”
“……”赵宝澜:“你胡扯!”
沈飞白:“你以为我是怎么拿到那封信的。”
“……”赵宝澜大惊失色:“你跟我嫂嫂打起来了?”
沈飞白:“没有。”
赵宝澜:“那你还说你赢了?!”
沈飞白淡淡道:“真正的高手不需要打,就能分出胜负。”
“……”赵宝澜难以置信道:“你只用了十二年时间,就达到了现在的高度,甚至于连嫂嫂都不是你的对手?!”
沈飞白:“嗯。”
赵宝澜吃鲸道:“怎么做到的?是有什么诀窍法门吗?小师叔来分享一下啊!”
“没什么诀窍,也没有法门,”沈飞白道:“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天才跟普通人的差距吧。”
赵宝澜:“……”
沈飞白手臂换了个姿势,道:“你嫂嫂天资出众,倒也担得起教主之位,你资质也不错,只比我差一筹。”
赵宝澜:“……”
小师叔你肯定是开挂了吧!
没错吧没错吧!
然后她忽的反应过来:“那你之前是被谁关在山洞里的?”
“我自己。”
沈飞白说:“师傅当年废掉我武功,一是怕我走火入魔,重蹈门中前辈的覆辙,二来则是因为是那时候内力逆行流转,又身中奇毒,须得缓缓拔除,身负内力有害无益。这些年我重新开始习武,也逐渐将体内毒素拔除,只是偶尔会精神错乱,每当发觉有这种征兆的时候,我便将自己锁在山洞内。”
“哦,”赵宝澜明白过来,顺势关切道:“小师叔,现在你体内的毒素拔除干净了吗?”
沈飞白说:“还差最后一点。”
“这说明你的修行还不到家嘛,”赵宝澜自觉找回了场子,摆摆手,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拔除干净……”
沈飞白转过头去,目光寡淡的看着她,道:“最后一次运功的时候,对方内力须得与我同出本源方可,我原本是打算出关之后再去寻门中师兄弟的,不成想却先一步遇见了更合适的人选。”
赵宝澜:“……”
沈飞白靠近她几分,在她耳边道:“现在知道我没捏断你的脖子,到底有多仁慈了吧?”
赵宝澜:“……”_(:з」∠)_
对不起我错了!
小师叔你真是个好人!
赵宝澜十分不好意思,再三向他致歉,又说:“我那时候真不知道——总而言之,您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了!”
沈飞白道:“暂时还用不到,再过两日我运功的时候,自然会叫你过来。”
赵宝澜应得十分痛快:“好的鸭!”
沈飞白问:“还会故意害我吗?”
“……”赵宝澜:“小师叔,你老是翻旧账,那可就不可爱了!”
沈飞白重新往躺椅上一歪,说:“出去吧。”
赵宝澜从花坛上站起来往外走,刚迈过门槛,又转回去了,手扶门框,叫了声:“小师叔!”
沈飞白合着眼,道:“又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有句话想跟你说。”
赵宝澜没再进去,站在门框边上期期艾艾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曾经听人提过一句话,说人世间最美好的品德,是宽恕。今天我说这句话,不是希望你宽恕你仇恨着的人,而是希望你能宽恕自己。”
沈飞白慢慢睁开眼睛,注视着她,却没说话。
赵宝澜道:“当初嫂嫂同我说那些过往的时候,我不觉得你有错,现在我也仍然不觉得你有错,换做是我,肯定也会那么做的。逝者已逝,过去翻篇,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沈飞白目光微动,静默几瞬,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赵宝澜高兴起来,朝他摆了摆手,说:“那我走啦!”
午后的阳光仍旧温暖,石榴树的影子在微风中摇曳,沈飞白听见她脚步声渐行渐远,嘴角微微翘了上去。
……
赵宝澜原本还想着伺机而动、把控湖州的,只是她没想到,还没等她动手,湖州这边就先算计起她来了。
这天下午,左护法从外边拿了张告示回来,展开一瞧,就见上边是她的画像,虽然不说是一模一样,但也有个五六成像,再一看告示上的内容,说的却是刺史的侄女因战乱失陷在外,重金悬赏,以求线索。
宝蝉接过去瞧了一眼,便道:“他这分明是别有居心,不怀好意。湖州刺史若真有意倒向燕侯,早就北上送信了,何苦等到今日,又巴假借搜寻自己侄女的名义来寻宝澜?不想亲附燕侯,又疏远金陵,只怕是打着自立为王的如意算盘呢!”
右护法也道:“若真寻到了宫主,他必然将人扣住,作为质子要挟燕侯,若是寻不到,日后这消息传到燕侯耳朵里,也尽可以说是一番好意,怕损及宫主声名、被金陵发觉,故而如此行事,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如何,他都自有说辞。”
左护法建言道:“属下们已经按照宫主吩咐联络湖州各方势力,又探查清楚兵力分布,只消宫主一声令下,即刻便可动手!”
赵宝澜将他们收集回来的资料挨着翻阅完,再将此前制定的计划才头脑中演练一遍,断然拍板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传令下去,咱们今晚动手!”
血云宫的精锐同赵家的府兵已经分批次进城,化整为零分散出去,又有湖州各方势力配合,想输都难。
刺史府有三千精兵戍守,附近又有兵马巡逻,算是此行中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赵宝澜毫不犹豫的划到了自己名下:“湖州刺史自有我去处置,诸位各司其职,务必要完成自己分配到的任务才好!”
众人自然不会怀疑小魔王的能力,齐声应声。
霍铎忍着头疼坐在一边,说:“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你个弱鸡去干什么?”赵宝澜嫌弃道:“要是半道上出个意外死了,那我上哪儿说理去?!”
“……”霍铎愤怒道:“那你呢?老老实实镇守后方就是了,干什么亲自上阵?今晚你出去冲锋陷阵,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要是不小心嘎嘣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赵宝澜:“你个王八蛋怎么不想我点好?!”
霍铎:“你能百分百信任我,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吗?”
赵宝澜:“……”
“算了算了,”她无可奈何道:“你想去就去吧,跟紧我,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霍铎道:“你专心顾看好你自己就是了。”
……
入夜前众人厉兵秣马,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便各自出发,身披铠甲,手持兵刃,井然有序的离开府邸,直扑目的地而去。
东城火起,粮库杀声大作,巡防部队赶去救援,却在途中遭遇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损兵折将,与此同时,西城接到行事信号,一时鼓声大作,杀声四起。
湖州刺史差人将刺史府围的严严实实,此时城中大乱,戍守之人为之惊动,一边严阵以待,一边又遣人去知会刺史,询问如何处置才好。
报信的人才走没多久,赵宝澜便率人杀将过去,并不急于近前,而是另弓箭手发威,蘸取了火油的弓箭点燃,万箭齐发往刺史府中射去。
这时候天气干燥,晚风肃肃,火势迎风而起,刺史府前院木质结构颇多,不多时,便成了一片火海,相隔一段距离,就听见内中哭喊叫嚷声连成一片。
敌军心思浮动,府中大乱,赵宝澜便在此时率人前攻,直取刺史府而去。
湖州刺史下令戍守在这儿的是三千精兵,只是较之血云宫与赵家的府兵而言,便稍逊了一筹,若无这场大火,他们兴许还能依仗人多作战,然而此时夜色深深,火势大起,惊慌失措之下,他们根本无力观察敌情,勉力对战半个时辰,便败退下去。
赵宝澜身先士卒冲在最前边,霍铎硬着头皮紧随其后,好容易等到战事平息,方才徐徐吐一口气出去。
“妈的!”他坐在马上,低声咒骂一句,说:“老子在突厥的时候,打仗都没这么卖力过!”
赵宝澜白了他一眼,抬手一巴掌去拍他脑壳儿:“就你话多!”
下属们各去看守俘虏,主持灭火,周遭一片嘈杂,一支冷箭却在此时呼啸袭来,带着凛冽杀机,直往赵宝澜后心而去。
“小心!”霍铎大喊一声,想也不想便将赵宝澜按倒,那支冷箭声势不减,径直射中他肩膀,巨力惯性之下,霍铎惨白着脸跌落在地。
赵宝澜眼底凶光一闪,无需她吩咐,下属们便追了过去,她则翻身下马去看霍铎情况:“没事吧?!”
霍铎捂着肩膀,面色苍白,瞪眼道:“你说呢?难道我看起来好得很?!”
赵宝澜:“……”
赵宝澜被他这话给惹笑了,看霍铎目光怨毒的盯着自己,又忙将笑意敛去,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啦——我又不是躲不过去,你帮我挡什么啊!”
“你以为我想吗?”霍铎咆哮道:“这不是下意识就凑过去了吗?!”
赵宝澜忍俊不禁,帮他查看一下伤口,见箭上并不曾涂抹毒药,这才松一口气,少见的柔和了语气,说:“没毒,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霍铎捂着肩膀,痛苦道:“你说的轻巧……”
……
今晚的行动十分顺畅,赵宝澜一行人顺利拿下刺史府,其余人也趁势掌控湖州,到第二天清晨,湖州城头上便换上了赵字旗。
湖州本就毗邻燕侯辖区,势如雷霆拿下此地的又是燕侯之妹,第二日湖州官吏听闻惊变始末,虽然神色各异,却始终没人冒头反对,提出异议。
赵宝澜也不拖延,当即便将湖州刺史的一干心腹拔除,另给自己的心腹们安排了官位,这时候天下大乱,任用官员也不必再往金陵去经吏部核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而湖州刺史的官位,则由她本人接任。
自顾自的给自己封了个官之后,赵宝澜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开城,放流民与百姓们入内,无需入城费,但是必须提供身份名籍,做好户籍登记,与此同时,又在城中专门划定出一片区域,对进入湖州城的百姓进行统一的规划和管理。
乱世来临,人口同样是宝贵的财富,关键就在于拥有它的人会不会使用而已。
钱,赵宝澜不缺,粮,湖州本就是产粮州郡,更不必说此地背靠燕侯辖区,实在不行还有哥哥应援,怎么着也不至于山穷水尽。
有钱的流民出钱买吃的,没钱的就做工抵债,修筑城墙也好,进行手工生产也罢,垃圾用对了地方都是宝藏,更别说是人了。
霍铎挨得那一箭力道颇重,骨头都裂开了,这几日便病歪歪的倒在床上养伤。
赵宝澜心下有愧,时不时的去探望他,相处时虽然还是免不得斗嘴,但关系却切切实实的好了起来,冷不丁叫外人一瞅,倒真有些欢喜冤家的感觉。
这么过了两天,赵宝澜兴冲冲的进了门,二话不说先把他枕头从脑袋底下抽出来了:“霍铎,你康康是谁来了?!”
霍铎脑壳“duang”的一声砸在床上,龇牙咧嘴道:“赵宝澜你个铁憨憨,我踏马……”
这话刚说完,他就瞥见赵宝澜身后那一角僧袍,来人面容清癯,皎如明月,宝相庄严,垂眸行礼时宛如寺庙里悲悯苍生的菩萨。
正是空明。
霍铎一时什么都顾不得,急声道:“法师,找到解药了吗?!”
空明目光在赵宝澜面上一扫,含笑道:“幸不辱命。”
……
服下牵丝引的解药,赵宝澜与霍铎之间的这段孽缘也正式告一段落。
第二日,霍铎便向赵宝澜辞别,道是此次离家已久,须得返回突厥去了。
赵宝澜同他相处了这么久,打闹过,笑骂过,感情总是有的,见他身上箭伤未愈,不禁挽留道:“也不差那几天了鸭,再等等,伤好了再走叭。”
霍铎似笑非笑的瞧着她,说:“舍不得我啦?”
赵宝澜挠挠头,说:“有那么一丁点吧。”
霍铎脸上笑容慢慢淡去,对着她端详良久,忽的轻轻叫了声:“秀儿姑娘。”
赵宝澜:“嗯?”
霍铎自脖颈上拽出一根坠饰,底下是一颗雪白的狼牙,他将那条坠子取下,放到她的手中:“你愿意做我的王妃吗?”
赵宝澜不意他会这么讲,神情微微一怔,旋即又摇头道:“我们之间横亘的太多了,你明白的。”
她把那枚狼牙送回到霍铎手中,他却握住她的手,温和而不容拒绝的放回她掌心。
“拿着吧。”霍铎蔚蓝色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说:“秀儿姑娘,后会有期。”
赵宝澜握住那枚狼牙,轻笑道:“后会有期。”
……
霍铎同这些日子相处过的人道了别,便骑上马北上出发,临别前他没再说话,只沉默着注视了赵宝澜许久,然后转过身去,扬鞭远去。
他走的第三天,左护法惊慌失色的到赵宝澜面前去,低声道:“宫主,湖州与北方六州的城防图丢了!”
“什么?”赵宝澜大惊失色,猛地一拍桌案,怒道:“你是怎么搞得,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左护法低着头不敢作声,等赵宝澜骂完,方才道:“有湖州间隔,那东西对南边没什么用,除非是……”
“除非是突厥那边,对吗?”
赵宝澜默然良久,终于怅然一笑:“我以为他是真的动了心,没想到他居然反手捅了我一刀。”
左护法瞥见她眼角有一闪即逝的晶莹,心头一颤,担忧的看着她:“宫主……”
赵宝澜:“我哭了——嘻嘻嘻,我装的!”
左护法:“……”
“放心吧,没事,”然后赵宝澜擦了擦眼角,美滋滋道:“我也给他回礼了。”
霍铎一路疾行,终于在半月后顺利抵达突厥境内,先去同接应自己的侍从们汇合,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战利品自怀中取了出来。
那是湖州及北方六州的城防图,突厥几次三番派遣细作南下都未曾得到的东西,现下却被他得到了。
几个心腹听闻此事,又惊又喜:“小可汗从何处得来此物?若叫可汗知晓,必然是大功一件!”
霍铎心里浮现出一张鲜活动人的面庞,想到她得知自己窃取城防图之后的神情,心里边的喜意似乎也随之打了一个折扣:“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
城防图展开,里边却没有任何图案,宛如白纸。
霍铎面色微变,仔细端详片刻,终于寻到了窍门,对着烛光细瞧,却见上边用近乎透明的字体留了两行字:
傻×,你以为苦肉计有用?
嘻嘻嘻,我差点笑出声!
霍铎:“……”
心腹们:“……”
方才说话的心腹小心翼翼道:“小可汗,这是……”
霍铎先是恼怒,再一细思,又不禁大笑出声:“妈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