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哪怕常怀和章芳华两人吵吵闹闹, 哪怕苏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劝架”……这些声音都好似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片刻，薄陆离开口, 声音沙哑：“我没有生气。”
乔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明明就生气了嘛……”
她能够感觉到，薄陆离真的有生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
想了想, 她伸手, 勾住薄陆离的衣摆, 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眼角的泪痣微动——
“哥……不要不高兴嘛，都是小事情, 那些都是旁人。”
薄陆离微微一愣, 看着她。
半晌, 他脸上的冰霜褪去，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轻轻：“你说得对，都是旁人。”
除了他们以外，其他人都是旁人。
旁人不需要在意，旁人不会影响他们, 旁人……也不会抢走乔安。
一瞬间阴转晴，乔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薄陆离高兴了, 她也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眼睛都弯成月牙。
薄陆离见此, 也笑得更加高兴了。
他们两人之间, 总是会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你高兴，我便也高兴。
沉默消失，空气再次变得温暖。
-
他们在米国的第七天，明显感觉周围浮躁了很多。
这个时候已经正在讨论通过他们的成绩吧？
“安安，我紧张！”章芳华握住乔安的手，声音微颤。
乔安也挺紧张的，她拍了拍章芳华的手，也不知道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
“不怕……祖教授会帮我们的。”
这次在米国比赛，国家让祖德江过来带队，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受太大的委屈。
乔安知道，祖教授一定会为了他们据理力争，该他们的，就是他们的。
她想的没错，此刻祖德江确实在和其他国家的评委掰扯，寸步不让。
那个米国的领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还没有看华国学生卷子的时候，那领队就说：“我们这次的审判标准应该有所调整，要更看重学生的个人能力，而不是考试能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祖德江一眼。
祖德江冷着脸，回复了一句：“那要不要把学生叫过来，让他们展现一下个人能力？”
那人一下子又被噎住了。
其他国家的人赶紧打圆场，绕回了评卷上面。
评卷以前就自有一套标准，所以倒是也没有特别纠结，至少结果是对是错还是很好判断的。
只是能拿到多少分，就成了一个有些争议的问题。
每个国家的人，都想要他们国家的学生分数高一些。
祖德江看到的第一份华国学生卷子是苏泽的，他看到对方的答案和步骤，立刻就松了口气，嘴角隐隐露出笑容。
“这个全对，可以给满分。”有人提议。
然而，米国那领队的不同意，冷哼一声：“我不同意，你们看看这位学生的第二道理论题，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究竟是怎么得出结论的，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写明白！”
祖德江闻言，气得恨不得跳起来打他。
他眉一挑，瞪着眼睛说：“你怎么不让他把一加一等于二都给你写清楚！这个地方我觉得他已经写得很明显了，只是省略了计算过程！史密斯，你不会连这个计算都不会吧？”
“哼，你在强词夺理，这个地方必须扣分！”对方咬死了这一点。
“放屁！你给不出理由，就不能扣分！”祖德江一拍桌子。
“必须扣分！”
两人吵了起来。
其他评卷老师们都没说话，安静听着。
最后，祖德江冷哼道：“要扣一分也可以，之后每个遇到这个情况的学生都必须扣分！”
米国那个领队的话赶话，立刻就说：“扣！都扣！”
当即就有些老师们脸色不好看了。
于是，因为这个理由，好些学生都被扣了分。
就连常怀和章芳华也扣了一分，他们还是好的，其他国家的学生按照刚刚那个标准，远远不止扣了一分！
然而接下来一份，却是米国的一位学生卷子，也是今天的第一份米国学生。
对方显然也是他们比较优秀的学生，但不止是第二道题，就连一三道题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那所谓“跳过的步骤”，对方不仅有，还有很多！
米国那位老师脸一下子就变得难看。
祖德江冷哼了一声，指着上面说：“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扣分，扣分，扣分！”
史密斯额头冒出了汗珠。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但刚刚提出扣分的就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再改口了。
又过了好多份之后，又出现了米国学生的卷子。
祖德江毫不客气：“扣分！扣分！扣分！”
史密斯看着他，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了，下一份你们华国学生的卷子，就不见的没错了！”
祖德江不搭理他，只管指着有毛病的地方——
“扣分！”
很快，又到了一份华国学生的卷子。
那史密斯眼中锋芒一闪，准备仔仔细细去挑错，他心里憋着气，非要将这个华国学生刷下去。
之前那扣了一分的卷子，其实因为别人更惨烈，所以完完全全是名列前茅的，只要实验考得好，就是金奖。
史密斯怎么会愿意！
尤其是米国连续两个学生相当惨烈了，他此刻咬牙切齿，一定要刷下一个华国学生！
而祖德江一看名字，顿时嘴角微扬，一点也不怂了。
——童乔安的。
他冷眼看着正在答卷上找错误的史密斯，心道——
有本事你在童乔安的卷子上找到漏洞啊！
史密斯没找到的。
乔安的稳是真的稳，也是众所周知的稳，你看她的答卷，不能说她是个多么惊艳绝伦的天才，但你一定挑不出毛病。
于是，史密斯重重扣下卷子，讥讽道：“死板！解答过程死板，没有灵性，用的解法也太大众，你们华国学生，果然是擅长考试。”
祖德江翻了白眼，粗声粗气：“谢谢夸奖！他们不仅擅长考试，也很擅长应用。这个满分，史密斯先生有意见吗？”
意见？
他倒是想有，就是有不出来。
等到乔安的卷子拿开之后，史密斯故意大声地说：“华国学生不懂变通，前面两个人用的解法是一模一样的，我敢保证，他们甚至想不出第二种解法！”
这简直就是针对了！
这个老师与他们作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明显。
祖德江正要反唇相讥，巧了，最后一个华国学生的卷子来了。
——薄陆离。
他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就笑了：“哈哈哈哈！来，史密斯先生，你看看这份，你刚刚的保证被狗吃了吗？脸疼不疼？”
史密斯额头的汗哗啦啦往下掉，眼中带着震惊。
——薄陆离用了三种解法。
全都写在上面了，工工整整罗列着解法一、解法二、解法三。
史密斯：“……”
这他妈都是些人吗？！
他刚刚才说他们没有第二种解法，他就用了三种，简直将脸打得啪啪响。
祖德江高兴了，全程一脸得意地看着史密斯，心想，你就算是再为难，优秀的学生就是优秀的学生，打压不下去的。
-
等到理论成绩全都确定后，实验成绩也早就已经统计好了，这会儿所有分数加在一起，按照排比确定奖牌。
祖德江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苏泽，金奖。
常怀，金奖。
章芳华，金奖。
童乔安，金奖。
薄陆离，金奖。
又是一个大满贯。
毫无疑问，又是团体第一名。
这不是华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大满贯，也不是第一个第一名，他们这一次只是延续辉煌，就算是在米国，他们费尽心思，也打压不了他们优秀的学生。
散会的时候，祖德江咧嘴笑得开心。
史密斯都要气死了，瞪着眼睛，讥讽道：“亲爱的祖，看你高兴得好像他们获得了诺贝尔一样。欧，我忘记了，你们华国的学生拿竞赛金奖很厉害，但有多少个土生土长、拥有国籍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呢？”
祖德江嘴角的笑容僵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有被史密斯嘲讽的笑容刺激到。
他们国家，是还差土生土长的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
获得这个荣誉的华国人，还是太少太少……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紧紧盯着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我们国家的物理起步是要比其他国家晚些，但我们的进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你这么打压我们，不就是怕我们拥有厉害的物理科学家吗？我们华国正在强大，以前没有的，不代表未来没有。新的孩子们正在长大，长在新华国的青年们，他们还在努力着，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愚昧懊悔。”
他说完，转身便走。
背后，史密斯拔高声音以增加底气——
“那我等着！”
祖德江脚步未停。
-
乔安他们焦灼地等待着，章芳华站起来，走来走去。
“哎呀，你走的我头疼！”常怀抱怨。
章芳华继续走着，没停，口中嘀咕：“我不走我头疼！”
乔安视线盯着一个方向，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陆离伸手，轻轻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温柔：“不担心，祖教授不会让我们吃亏，我们都考得很好，结果也就不会差。”
乔安知道是这样的，但还没结果，心里就总是七上八下的。
这时候，远远的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祖教授来了！”章芳华一喜，赶紧迎了上去。
乔安几人也跟上。
祖教授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应该说没有特别欣喜的神情，反而有些复杂。
乔安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