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 现场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钟。
白芷兰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也跟着笑：“那这我做不了决定，你得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思, 他们俩要是愿意，那以后你就可以领回去～”
这话是玩笑话，但白芷兰心里也是觉得没问题的。
唐翎城这小子虽然桀骜不驯，也还不是很成熟, 可不管是长相还是为人处世, 都是同龄人中比较优秀的，两家又是门当户对。
童苍衡之前嫌弃他“招蜂引蝶”, 可白芷兰却在童佳韵事件中觉得他还挺可靠的，错了就是错了, 他不会拧不清。
多少男人总是容易对喜欢自己的女生网开一面, 在他们看来人之常情, 但对她们女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当然, 白芷兰虽然满意却也不会乱答应，她肯定是要尊重安安的。
都是玩笑话, 郑婉瑜也觉得两人现在还小，闻言就把视线移到乔安和唐翎城身上。
此刻唐翎城……
他觉得自己脸烧得很，整个人更是僵硬了起来，视线飘忽不定，却一眼也不敢往乔安那边看过去。
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有些失控，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安也是怔了怔, 等到白芷兰说完后, 她一脸认真地说——
“我们现在还是学生, 学习为重，怎么可以早恋呢？郑阿姨，妈，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她的神情真的非常正经，满脸都写着认真，还皱着眉，视线略带谴责地看着她们。
仿佛在说——你们怎么可以有这种可怕的思想呢？！
郑婉瑜和白芷兰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这丫头……还没开窍呢。”郑婉瑜抬手，揉了揉乔安的小脸，笑容灿烂。
白芷兰也是一脸无奈：“这丫头就爱个学习。”
她们当然看得出来，现在的乔安还停留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阶段，什么恋爱、未来婚姻呀，在她看来都还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
怎么能够谈恋爱呢？！想都不应该想的！
这就是她的心态。
已经养大孩子的郑婉瑜和白芷兰对此，当然是好笑又稀奇。
童乔博此刻也说话了，还瞪了一眼唐翎城：“安安这个年纪就该好好学习，这年头也不流行包办婚姻了，家长可没权干涉孩子。”
谁抢他妹妹，谁就该挨打！
童乔博又狠狠瞪了一眼唐翎城，以后要防着这小子了，很有嫌疑！
白芷兰拍了他一下，好笑道：“你说什么呢？你爸妈是那种不顾孩子意愿的人吗？妈和你郑阿姨就是玩笑，安安要是真高中就谈恋爱，你妈我第一反对！高中生嘛，还是好好学习为重，安安的想法是对的。”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乔安说的。
郑婉瑜也摆摆手：“都是玩笑话，不要当真嘛，走走，都上车，咱们去购物去了，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两个男孩子拽出来，今天你们可要帮忙出力……”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乔安上了车。
白芷兰、童乔博也跟上。
唯有唐翎城还站在原地，眼中慢慢露出失望。
-
童家和唐家都是有钱人家，虽说家里孩子还要上学，不用给穿什么奢侈品，但他们一般逛的店也都不是便宜货。
两个商城相对，一个此时人流量爆棚，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另一个商城人流量就要大大减少了，来来往往的人大多穿着也要精致一些。
白芷兰和郑婉瑜自然是带着乔安他们去人少一些的商城，先给乔安修剪了一下头发，原本的平刘海因为长了，就没有再留，反而是改成龙须，也可以扎了起来，也可以放下来。
童乔博从手机上抬头，颇为无语的感叹了一句：“女孩子也太麻烦了吧，剪个头发都要这么久！”
唐翎城没动。
童乔博看向他，此刻对方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乔安，微微怔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啪——”童乔博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不许觊觎乔安！”
唐翎城下意识就想抬手揍回去，到底想到这是乔安的亲哥，忍住了，只是有些咬牙切齿：“乔妹早晚要谈恋爱嫁人，看你能够威胁多久。”
童乔博：“她不嫁人，我家养一辈子。”
唐翎城：“……”
前面，托尼老师说：“好了，小美女，搞定啦！”
唐翎城等人都看着镜子，头发的少女五官精致，虽然皮肤还不是莹白如玉，但也是属于“白”这个类型了，头发乌黑，垂下来的头发尾巴上有些微卷，巴掌小脸精致，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小仙女。
“可以扎起来吗？”乔安不是很习惯散着头发。
郑婉瑜忙说：“安安，你这样挺好看的，今天就散着吧。”
她伸手摸着乔安的头发，看着镜子里面的精致少女，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喜爱。
“还是扎着吧。”乔安想了想，还是坚持。
于是，托尼老师又给她把头发扎起来，高高扎了一个马尾，俏皮可爱。
白芷兰也露出笑容，忍不住有些自豪道：“果然安安怎么都好看！”
唐翎城点头，他也觉得乔妹怎么都好看。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红着耳根移开视线，童乔博也正骄傲，没注意到他，否则又要揍他了。
兄弟什么的，要抢他妹妹就都是仇人！
唐翎城和童乔博没什么购物欲，郑婉瑜第一次带小女孩逛街，迫不及待想要打扮她，白芷兰也是差不多想法。
偏偏乔安穿什么都好看，两人就一路买买买的。
“这家店的衣服也挺好看的，比较年轻，咱们安安还没有这个风格的衣服，也给她买几件！”说话间，白芷兰和郑婉瑜又钻进了一家店。
唐翎城和童乔博手上提着不少袋子，崩溃的跟上。
这家店很大，他们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角落有两个女生也在看衣服。
“文静，你真的要买呀？会不会太贵了？”那个女生压低声音，小声对李文静说。
李文静重重点头：“我带钱了，今天一定要把上次试过的那件买下来。”
“文静……你家真有钱。”
李文静微微抬了抬下巴，有几分得意。
其实这次她能买这家店的衣服还是因为她攒了很久的钱，还有最近过年，亲戚们给的压岁钱才买得起。
她家境不错，但她妈都没多少件这么贵的衣服，自然不会让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穿这么贵的衣服了。
也因此，只能她自己攒钱买。
乔安他们一进来李文静就看见了，两个和她一个班，还有一个学校风云人物。
——只是他们显然没有看见她们。
那一瞬间，所有销售都围了上去，就连准备陪着李文静她们两人的销售也过去帮忙倒水，一时之间，都没人理会李文静两人。
和她一起的女生有些不高兴，抱怨道：“她们也太势利眼了吧！”
李文静没说话。
唐翎城和童乔博手上拧着的袋子，还有郑婉瑜和白芷兰的气质和打扮，这些销售们要首先照顾好他们，这当然是正常。
李文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找到自己想要买的衣服，没去试，也没拿着去结账。
她就站在那个位置，看着乔安被推着进去试衣服，出来后众人夸赞。
“我喜欢这一套，买了买了，安安你再试试这件！”
乔安的声音还是冷静又无奈：“这些衣服我都穿不完，不要了，真不要了。”
“哎呀，试试嘛，郑阿姨想看你穿这件衣服怎么样，快去试试。”郑婉瑜推着她进去。
销售们笑着捧场：“小美女长得真好，像个仙女一样，我们店的衣服比较偏年轻，很多人都穿不出来，我第一次见穿得这么好看的！”
“是呀，要是您愿意，我们店真想请她当模特。”
白芷兰摆手：“那才不要，安安的照片藏在家里就行了！”
她也推着乔安进去，还将手上的一条早春裙子也放进去。
乔安无奈，声音虽然不大，却非常清晰：“妈，郑阿姨，真的不要试了，我平时都穿校服，只有周末会穿这些衣服，我喜欢穿休闲的衣服。”
“哎，那好吧，就把刚刚那两件拿着吧，咱们再去给你买休闲的。”
乔安：“……给我哥和凌晨买吧，我衣柜还有好多没穿的。”
童乔博递了张卡给销售，对方一张脸笑成菊花过去刷卡。
一直到销售们将乔安一行人送着离开，离得有些远，但还是能够听见乔安说——
“我喜欢校服，学校也让穿校服，这些衣服很多都不会，别买了，明年都不用买了。”
哪怕李文静没有看到人，也能通过声音知道是她在说话，甚至能够想象她的表情。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在学校就规规整整穿着校服，班里有些女生爱漂亮，一逮着机会就穿自己的衣服，只有乔安，除了刚开学，李文静从未在学校看过她穿其他衣服。
她知道她家有钱，车接车送，童佳韵和白诗彤那样的女神，都是依靠她家才能够维持白富美有钱形象。
李文静以前觉得乔安真装，假清高。
这一刻，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旁边，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将那件她想买的衣服递给她，压低声音：“刚刚你看见了没？童乔博和唐翎城！那个女生也是你们学校的吗？她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而且真幸福……”
朋友的声音羡慕。
销售也才注意到她们还在店里，忙上前：“很抱歉女士，您喜欢手上这件衣服吗？要去试一下吗？”
李文静回过神，她突然就笑了。
而后，她将手上的衣服还给销售，声音从容自然：“我很喜欢，但是不买了，这件衣服不适合我。”
说完，李文静笑着往外走。
朋友赶紧跟上来了，一脸茫然：“文静，你怎么不要了？是因为他们家的态度问题吗？我也觉得态度不好，咱们再看看其他的吧！”
“好，但是不在这边看了，咱们去对面的服装城吧，那边的衣服适合我，我准备买两件，一件过年穿，一件早春穿。肯定还能剩下钱，就攒着，以后去买其他喜欢的东西！”李文静笑着拉着朋友的手下楼。
她在心里想，乔安不是装，她是真。
学生就穿学生的衣服，在学校就应该努力读书。
她以前很讨厌乔安，可明明都没有相处过，只是观察她，就没办法再讨厌这个人。
朋友被她拉着，更加茫然了。
但她能够感觉到，李文静的笑容真诚，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好了。
-
乔安不知道有个人因为自己改变了心态，变得更好更出色，在很容易长歪的年龄，不小心“歪”了的心思也已经在刚刚调整过来。
当然，如果她知道，肯定也只是祝福她。
此时的乔安拒绝了郑婉瑜和白芷兰还想给她买衣服的冲动，什么都不要了。
没办法，两人只好给唐翎城和童乔博随便买了两身。
——打扮男孩子什么的，哪有打扮女孩子快乐？
买完衣服将东西放车子，又去超市，预定了一些年货，等着超市下午送过去。
这一天，才总算结束。
乔安瘫在沙发上，一脸的呆滞，显然是疲惫加心累。
童乔博撞了撞她的手臂，嫌弃道：“我一个男生陪你们逛街都没这样，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这个神情？”
乔安掀开眼睑，看了他一眼又收回来，叹口气。
童乔博翻了个白眼，想了想，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可不要早恋，凌晨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多看他！”
乔安：“……”
“真的，你信我，我很了解他，十几年老交情的兄弟。他就喜欢打游戏，也不体贴女孩子，还……”
乔安：“……有你这么说你十几年老交情兄弟的吗？”
“他要打歪主意，那就不是我兄弟！”童乔博说得斩钉截铁，一点没有背后说坏话的愧疚。
乔安不想搭理这个逗比，站起来，直接上楼。
童乔博还在喊——“你可要记得我说的话呀！”
背着他，乔安翻了个白眼。
早恋？
那是可不能早恋的。
上楼后，翻出手机，薄陆离下午发的消息——
【文件】
【这是我今天做实验的结果，你看看。】
乔安还没看文件，忙回复——
【哥，你还没回家吗？明天就年三十了！】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嗯，我明天回去。】
乔安一脸无奈，但又想到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那么冷清，就算回家了，应该也会觉得寂寞吧？
一有这个念头，她就觉得胸口有些生疼。
乔安心底甚至萌发一个念头，她觉得如果是薄陆离早恋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吧。
毕竟他能够控制自己，肯定不会分去学习上的时间，如果有了另外一个人，那他应该……就不会寂寞了吧？
不成不成！
就算早恋也不能陪他回家过年，而且还有可能分心，影响学习！
长大了就好，长大她就不用担心影响哥的学习了。
长大，这是以前童乔安和薄陆离最盼望的事情，而现在依旧是。
乔安深吸一口气，继续翻开辅导书看了起来。
长大是每个人的必然经历，要好好长大，精彩的长大，以前不能做到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自己长大了依旧无能为力。
乔安埋头继续看书。
-
大年三十。
童家非常热闹，童苍衡和白芷兰忙里忙外，这是乔安在这边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全家团聚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重大。
童乔博被童苍衡拉着忙里忙外，挂灯笼，贴福字。
乔安则帮着白芷兰准备年夜饭，看着这边的热闹，她心里记挂着薄陆离，但都没有表现出来。
童家这么好的气氛，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掉了。
既然在这边过年，哪怕是心里再惦记薄陆离，也就不要表现出来了。
此时，M县。
薄陆离是下午才到家的，也是赶上了今年的最后一班车。
上午的时候他在学校做实验，中午才赶着回来的。
薄家和邻居都有些距离，但村里的热闹还是能够让薄陆离感觉到——是过年了。
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上山祭拜了奶奶。
时不时会遇到有其他祭祖回来的人，他们知道他是一个人，邀请他去他们家里吃年夜饭，薄陆离客客气气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他们心里未必是欢迎他的。
——但他们开口了，薄陆离就记这个人情。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山上的雪还没化，薄陆离穿着雨靴一步一个脚印从山上下来，对比别人的热闹，他一个人确实显得冷清。
“叮——”手机响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薄陆离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就露出笑容，将手机拿出来，乔安的消息——
【哥！我们也要开始过年了，今天我也帮忙下厨，图图图】
【记得好好给自己做一顿年夜饭，上次买的那些东西，都要用上哟！】
【哦，对了，记得放鞭炮，这边不能放，你在家放我就当听见了，要注意安全哟。】
【除夕快乐，哥，想你啦！】
薄陆离嘴角笑容越发明显，眼神都微微弯起来，心里暖了，心热闹了，好像空气都热闹了。
他最后只回复一句——
【嗯，我很好，你好好过年，除夕快乐。】
回复之后，将手机又收起来，手装在兜里，脚步轻快地下山。
薄陆离自己做饭做菜，乔安让他自己也好好过年，于是他便做了四个菜，有鱼有鸡，有荤有素有汤。
桌子不大，四四方方，四个菜放在上面就不少了。
薄陆离又去门外放了鞭炮，还拍了一张发给乔安，而后回屋，关上门。
外面的鞭炮声响着，他们这边流行年夜饭之前放鞭炮，所以村里此时是此起披伏的声音，显得非常热闹。
薄陆离拿了三副碗筷出来，他自己用一副，还有两副放在两旁。
屋内有些安静，除了他的声音便没了其他动静。
坐下后，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一旁是慈爱的奶奶，一旁是小小的、瘦弱的安安。
“奶奶……”
“安安……”
薄陆离眼眶有些红，视线便也模糊起来，“看着”瘦弱的五六岁模样的安安，对方低着头，还是那般内向。
渐渐，在他的视线中，她就变成了一个仰着脑袋，笑靥如花的少女。
明明知道是本质是一个人，可鬼使神差，薄陆离又拿了一副碗筷，放在对面。
眼中的湿润散去后，房间恢复原本的安静模样。
薄陆离一个人拿起碗筷，安安静静吃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吃着也没觉得多好吃。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吃饭的声音，空气宁静寂寞。
“叮——”
手机一震，他偏头看了一眼，还是乔安的消息——
【哥！看这是我包的饺子，图图图】
【等下次回去，我也给你包，我觉得可好看了！】
【哈哈哈.jpg】
表情包是一个笑成一团的动画猫，憨态可掬。
薄陆离嘴角扬起，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