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回了话后,傅瑶还在发愣,文兰却是立时就反应过来了,警觉地拉着傅瑶的衣袖,生怕她撇下自己回家去。
傅瑶瞥见文兰那争宠似的神情,笑着摸了摸她的鬓发,向那丫鬟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回去吗?”
“老爷说,姑娘若是想回去就回去,若是不想,只安心在家中住下来。”丫鬟道。
与时常操心的颜氏相比,傅尚书这个当爹的是个寡言少语的性情,平素里也不常跟傅瑶闲聊,但他也是格外疼这个小女儿的。当初皇上赐婚前压根没问过他的意思,覆水难收,若不然他宁愿当场顶撞皇上,也绝不会答应下这么一桩婚事。
到如今,他明知谢迟这是在隐晦地催着傅瑶回谢家去,却还是让傅瑶自己选。
若傅瑶当真不想回去,就算是得罪了谢迟,他也会一力承担下来。
寥寥几句,傅瑶听出了父亲的回护之意,脸上的笑霎时轻松许多。
文兰仰头观察着傅瑶的神情,小声道:“姨母,你是不是要回去呀……”
傅瑶为难起来。
她先前已经答应了文兰,按理说是不该食言的,可以她对谢迟的了解,今日若是不回去,这事怕是没法善罢甘休的。
傅家姊妹的院子是紧邻着的,傅璇得了消息后,便立时过来这边了。她进门后向文兰招了招手:“兰兰过来,你都闹了姨母多少天了?也时候该让她回去了。”
文兰在傅瑶面前肆意撒娇,但在自家娘亲面前还是不敢太过的,虽说心中不情不愿的,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傅璇跟前。
“文兰我带走,你不必有顾虑。”傅璇同她笑道,“他能主动来问,可见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你的,回去吧。”
傅瑶一直未曾对谢迟报过任何期待,也压根没想到他会在乎自己何时回家去。
不可否认,听丫鬟转述他亲自来问的时候,她心中的的确确是为此高兴了的,听了长姐这话后,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傻瑶瑶。”傅璇将她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暗自叹了口气,先是令丫鬟们将文兰给领出去,而后正经劝道,“我知你喜欢他,但你也要知道,有时候一腔喜爱并不见得能成事。”
傅瑶茫然地看着长姐,似懂非懂。
“只有喜欢是没用的,你也得有点心机才好,不要被他给牵着走。”
傅璇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过来人,在感情一事上看得很是透彻,比傅瑶这个傻里傻气的好了不知多少。她在一旁坐定了,端了杯茶水来,将有些事情掰开揉碎了同傅瑶讲着。
从没人同傅瑶讲过这些,颜氏是一直恨不得傅瑶与谢迟疏远地老死不相往来的,自然不会教她拿捏夫婿,至于旁人就更不会说了。
也就只有傅璇这个亲姐姐,才能无所顾忌地提起这些话。
傅瑶听得目瞪口呆,她可从来没想过,原来夫妻之间相处还有这么多门道,及至听傅璇提起夫妻情事时,脸霎时就红了。
“在我面前,怎么还这么害羞?”傅璇打趣了句,看着傅瑶的模样却又觉着不大对,她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不会还未圆房吧……”
傅瑶并未同任何人提过这事,就算是在谢家,也只有正院月杉那几个伺候的大丫鬟知道。如今被傅璇道破,她咬着唇,迟疑着地点了点头。
傅璇倒抽了口冷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点头之后,傅瑶索性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尽数讲了,包括自己婚后在书房睡了半月,前不久方才搬回去。
傅璇的神情彻底僵了,缓了会儿,也不教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了,看着傅瑶问道:“不喜欢他行吗?”
傅瑶攥着自己的衣袖,如实道:“眼下恐怕是不行。”说完,她又连忙道,“阿姐不要骂我……”
若是能选,她宁愿自己当年并没趴在窗边看那一眼,今日也就不用这般为难了。可喜欢就是喜欢了,也没办法。
想了想后,傅瑶小声道:“要么你还是骂我吧,说不准能把我骂醒也好。”
她这模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傅璇又向来疼她,哪里舍得骂,沉默片刻后叹道:“罢了,这种事情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你自己想开才行。”
傅璇耐着性子又教了些,而后令人收拾了东西,送她回谢家。
“喜欢归喜欢,但是不要太委屈自己,也不要毫无底线地迁就。”傅璇牵着她的手,叮嘱道,“若是为了旁人作贱自己,阿姐就真的要骂你了。”
傅瑶将这话记在了心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傅璇扶着她上了车,又道:“去吧。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也不要自己忍着,只管来同我讲。”
“好呀。”傅瑶笑着应了。
马车离了傅家,往谢家的方向去了。等到了转角,傅瑶掀开窗帘看了眼,只见着长姐还站在府门口目送,探出头去冲她摆了摆手。
傅瑶是在众人的娇惯中长大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从祖母到爹娘,再到长姐和兄长,都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一般。
她模样生得好,性情又格外讨喜,这些年过得堪称是一帆风顺。
但老天爷终归是公平的,看她过得这么好,一挥手安排了谢迟这个祸害,成了她躲不过去的劫。
傅瑶依依不舍地离了自家,一路上反复想着长姐叮嘱的那些话,及至回到谢家之后,她有些许的担忧,但又跃跃欲试。
正院里静悄悄的,月杉见着傅瑶回来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她这几日并不好过,每每见着主子那神情,都忍不住反复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时时都得打起精神来伺候着,生怕出什么纰漏。
旁人总说谢迟是喜怒无常,月杉觉着有失偏颇,但也承认有些道理。
谢迟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极容易看什么都不顺眼,虽不会到没事找事的地步,但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犯到他手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月杉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总算是将傅瑶给盼了回来,就像是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迎了上来。
“他回来了吗?”傅瑶轻声问道。
月杉点点头:“在书房。”
傅瑶看了眼,只见书房的门紧紧地关着,连窗都没开。她犹豫了片刻,抬脚往书房去了,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敲响了门。
从傅瑶进正院开始,谢迟就留意到了,但直到她坚持不懈地敲了三次门之后,方才开口道:“进来。”
今早听丫鬟提起谢迟来问,傅瑶高兴之余,就知道这事不可能轻轻揭过,一路上也做好了被谢迟为难的准备。她进了书房后,并没有再关上门,轻手轻脚地到了桌案前,笑道:“我回来了。”
谢迟淡淡地应了声,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
若换了旁人,此时怕是就要转身离开了,傅瑶却又往他那里挪了些:“长姐带了南边的东西回来,送了我许多,你要不要看看?”
谢迟头也不抬道:“不。”
傅瑶索性俯身趴在了桌旁,笑问道:“你既然催我回来,为什么又不看我呢?”
谢迟:“……”
自打那日在街上见过傅瑶与旁人在一处后,他心中就横了根刺,每每想起来就觉得不爽。头两日,他想着的是,等到傅瑶回来一定要好好地同她算算这笔账;再两日未见傅瑶回来,他愈发地恼了,心头火起,还为此被谢朝云给打趣了。
一直过了六日,傅瑶大有不准备回来的架势,他今日下朝后见着傅尚书,便忍不住多问了句。
其实那话问出口之后,谢迟就后悔了,因为这就像变相示弱,仿佛他离不开傅瑶所以催着她回来似的。
除了谢朝云这个亲妹妹外,谢迟就没再在乎过哪个人,更没法接受自己竟然在这场冷战中先低了头,除了介怀先前的事外,他连带着还恼了自己。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回来不回来与我并没什么干系。”谢迟冷声道。
“心口不一啊谢太傅,”傅瑶贴得更近了些,小声道,“其实我很高兴……”
谢迟瞥了她一眼:“高兴什么?”
“我觉着,你仿佛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了,”傅瑶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虽然你自己并不承认。”
谢迟拧起眉来,正欲辩驳,却被傅瑶给堵了嘴。
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未曾接触过,谢迟的眼睫颤了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因为傅瑶这一举动而起了些反应。
前几日的不悦翻涌上心头,怒火转成了带着些暴戾的情欲,让他想要将傅瑶牢牢地困在怀中,又或是压在眼前这桌案上,听她猝不及防的惊叫,又或是竭力压抑着的喘息。
只一想,他身体内的血仿佛都热了些。
谢迟捏着傅瑶的下巴,抬手一拂,将桌案上放着的书尽数扫落在地,掐住了她的腰。
“别……”
傅瑶原是不想在这种关头扫兴的,可是她方才进来后并没关门,如今书房的门大敞着,院中的丫鬟是可以清楚地见着里边的情形的。
有风拂过,她甚至能听见廊下丫鬟的窃窃私语。
谢迟循着傅瑶的目光看向那大敞的门,随即明白她在顾忌什么,低声道:“就算听见了、看见了又如何?”
他倒是没什么顾忌,可傅瑶脸皮薄,执拗地推着他的肩:“不行。”
“先撩拨起来的是你,现在说不行的也是你……”谢迟气笑了,“你是来赔礼道歉的,还是来戏弄我的?”
1華啊独啊家:二更~
我看到评论有人替瑶瑶可惜,说没有拜堂没有三朝回门那些,其实就……不用可惜,这些都是回头搞谢迟的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