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醒来时,身侧又已经是空的了。
她是个心软的人,很少会生气记仇,尤其是在谢迟的事情上,更是记吃不记打。哪怕谢迟昨夜当面说不喜旁人多管,只有后来语气稍稍和缓些,她就能高高兴兴的。
她自小贪玩,但做事却很有耐性,只要是认准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在谢迟身上更是有无尽的耐心。
“他又进宫去了吗?”傅瑶挑了件杏色的襦裙,随口问道。
月杉眉间一跳,如实道:“太傅在书房。”
今日一早,她撞见谢迟一脑门官司地出了内室,径直往书房去了,皱着眉,像是谁惹他不快了似的。她并没敢多问,轻手轻脚地到里间来看了眼,只见傅瑶睡得很是香甜,并未发生争吵。
谢迟进了书房后就再没出来,他未曾传唤,谁也不敢进去多问,月杉如今还惴惴不安着。她斟酌着措辞,将事情同傅瑶讲了,隐晦地提醒不要去触霉头。
傅瑶认真想了会儿,一直到梳好发髻上好妆,都没想出来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谢迟。但她并不会像月杉那般谨小慎微,起身转了圈,看了眼外间已经摆好的白粥和小菜:“我去找他来吃饭。”
她并不喜欢独自吃饭,但又不能一日三餐都在听雨轩那边缠着谢朝云,如今总算是寻到了合适的机会,步履轻快地往书房去了,月杉都没来得及阻拦。
傅瑶在书房外站定了,轻轻地扣了扣门。
她想得很简单,若是自己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惹了谢迟,那也应该问清楚了说开才好,而不是躲着避着。
“早饭已经备好啦,再不吃就要凉了。”傅瑶将声音抬高了些,笑道,“还有你的药,景太医说了也得按时喝才行。”
她这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笑意,谢迟听得清清楚楚,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身去开了门。
傅瑶站得笔直,仰头观察着谢迟的神情,试探着问道:“你应该不讨厌跟我同桌吃饭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傅瑶这副眉眼弯弯的模样,着实是让YI HUA人生不起气来。谢迟一时也忘了自己先前还想着要疏远些,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傅瑶想要拉谢迟的衣袖,见着他皱了眉后,随即又松开了。
她眉眼间有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谢迟看在眼里,虽没多说什么,但大步跟了上去,同她并肩走着。
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傅瑶没出声说话,但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会往谢迟脸上瞟,又或是看他那骨肉匀停的手。
就算一言不发,两个人在一处吃饭也比往常独自吃要好上百倍。
等到放下筷子后,傅瑶问道:“你今日还要出门吗?”
“不出。”
谢迟一口气将整碗药给喝了下去,半点没停顿,傅瑶看着都替他觉着苦,小脸都皱了起来。她拿了块桃酥咬了口,甜意在舌尖蔓延开,这才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这就纯属于没话找话,但谢迟并没陪人闲聊的兴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往书房去了。
收拾碗筷的、奉茶的侍女们面面相觑,动作都不由得轻了许多,生怕傅瑶会因为被扫了颜面迁怒到她们身上来。但傅瑶却并没恼,慢悠悠地将手中那块桃酥吃完后,拍了拍手,如往常一般往听雨轩去了。
傅瑶陪着谢朝云处理了会儿庶务,觑着时辰差不多,便又回了正院来。她趴在书房开着的雕花窗旁,撑着下巴,看着正在桌案旁写字的谢迟。
他这个人生得好看,那双修长的手也好看,骨节分明,如玉雕的一般。执笔写字的时候,显得格外优雅,傅瑶怎么看都看不厌。
谢迟一开始就注意到傅瑶,但并没理会,原以为她自己觉着没趣就会离开,可过了好一会儿却仍就在窗边趴着。他算是没了法子,只得放下笔来,偏过头去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傅瑶想了想:“我想来借几本书看。”
这是她随口找的理由,谢迟听出来了,但也不好再给她没脸,扬了扬下巴:“自己进来找吧。”
傅瑶笑着应了声,这才站直了身子,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了书房。
她先前在书房住过半月,已是十分了解,但还是慢慢地挑选着想看的书,瞥见案上他方才写完的一张字后,又随口夸赞了两句。
谢迟写得一手好字,当年琼林宴上,是曾经得先帝亲口夸赞的。傅瑶早年见过他的字,清逸出尘,可如今的字迹却变了许多,笔锋凌厉,字里行间仿佛都透着一股凛然之气。
世人常说字如其人,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谢迟喝着茶,面不改色地听着她的夸赞,随口问道:“你刚从阿云那里回来?”
“是啊,”傅瑶顺势在一旁坐了,“我每日都会去阿云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学管家事宜,她很厉害,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谢迟点点头,不再开口了,但也没下逐客令。
傅瑶短暂地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打蛇随棍上,并没离开。她扫了眼房中悬着的几幅字画,笑问道:“看起来你的藏品应当不少,还有没有什么旁的古画可以借我开开眼呀?”
“宫中赐下的东西、年节旁人送来的礼都在库房,若是想看,只管让人去取就是。”谢迟抬眼看向她,“你很喜欢丹青吗?”
问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先前在宫中那次,谢朝云还专程提过想要傅瑶的画,想来她的画工应当是不错。
“嗯,我很喜欢。”傅瑶如实道,“琴棋书画女红,我擅长的唯有丹青,其他都是马马虎虎勉强糊弄。”
谢迟先前被傅瑶问起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走得干脆果断,但眼下却没办法再如此。
他对傅瑶的态度很微妙,心中想着应当疏远些,可是真等到冷着脸拂了她的颜面之后,却又觉着不忍,想着态度和缓些当做弥补。
沉默片刻后,谢迟问道:“这些字画中,你最喜欢哪幅?我送你。”
傅瑶在书房住的那段时日,已经将这几幅画细细地看过,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那幅寒江独钓图:“我要这个。”
谢迟有些意外:“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旁的可都是前朝传下来的古画,价值不菲。”
“我第一日来书房的时候就看中了它,虽不是古画,可却合我的眼缘。”傅瑶托腮看着谢迟,笑容中多了些狡黠,“更何况若我没猜错的话,这画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谢迟愈发地意外了,他的确没想到傅瑶竟能猜出来。
“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傅瑶提醒道。
“不反悔,过会儿我就让人取下来给你。”谢迟承许之后,又问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直觉,”傅瑶顿了顿,戏谑道,“又或者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被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戏”,谢迟僵了下,连带着想起她先前的话来,索性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先前说你喜欢我……为什么?”
傅瑶先前还装得煞有介事,可真谈到此事,脸颊也泛起红来,说到底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想了想后,她小声问道:“你信一见钟情吗?”
谢迟被她给问愣了,竟真认真想了想这问题,而后方才摇头道:“不信。”
“那这事就解释不清了,毕竟我对你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了。”傅瑶垂下眼睫,轻轻地摩挲着手边的茶盏,“这种事情原也难说个清楚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什么缘由呢?”
若是喜欢哪个人可以由着自己决定的话,傅瑶兴许不会选择谢迟,毕竟谁想放着平坦的大道不走,非要来走这个荆棘遍布的小路呢?
但也没办法,谁让当年惊鸿一瞥后,她眼里就再容不下旁人了。
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就算知道结果未必能如意,也要走下去。
傅瑶心中很清楚,谢迟是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毕竟他心里是没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她抿唇笑了声,站起身来:“你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到了门口后,她又回过头来提醒道,“别忘了我的画。”
谢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日子照常过着,两人同床歇息,时常也能同桌吃饭,就像是寻常的夫妻一般。又过了半月,谢迟的病彻底好转,景太医回太医院去了,不再在府中时刻候着以防万一。傅瑶也随着谢朝云学了许多,想着给自己放个假,便让人去给姜家递了个帖子,请姜从宁到明月楼去吃饭。
一来是见面叙旧,二来,也算是弥补当初婚前她放的鸽子。
往常傅瑶在家中时,总是会寻个借口来书房,或是借书还书,又或是亲自送茶水和糕点。就算是不过来,谢迟也能听见她同丫鬟们闲玩的动静,或是荡秋千,又或是斗草斗花,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今日她一离开,正院霎时便安静下来,倒像是回到了早前她尚未嫁过来的时候。
谢迟原本是觉着清净,可偶尔却会不自觉地透过窗子往院中看,等到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开始烦躁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书房的门已经不常关,谢朝云倒也省去叩门的功夫,笑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谢迟回过神来:“没什么。”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谢朝云坐下谈,“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巧了,咱们要说的兴许是同一件事。”谢朝云却在窗边坐了,抚了抚鬓发,“我要入宫。”
她这话说得缓缓的,但却异常坚定,显然并不是来征询谢迟的意见,而是来知会他一声。
谢迟拧起眉来:“我先前同你说过,不用你这样做……”
“我想要入宫,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长久考虑。”谢朝云早已思量清楚,坦言道,“如今这种情势,如何做才是最划算的,兄长应该也明白才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谢家是没有退路的,就算无意相争,那些人也会想要他们兄妹的命,退让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谢迟权势正盛,满朝上下都得避其锋芒,可长久会如何呢?
谢家并不是盘根错节的百年世家,只剩了他兄妹二人,总会有难以为继的一日。太后与秦家如今已经在虎视眈眈地等着,若真让秦双仪生下皇子,届时又该如何?
谢迟自然不会不懂,但他从来没提过让谢朝云入宫,只想着自己担下所有。在他看来,在宫中那些年谢朝云吃了许多苦,如今便该好好地享受,而不是再回那个地方同人勾心斗角。
“我不是未经风雨的娇花,不用兄长你小心翼翼地护着。”谢朝云斜倚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笑道,“更何况我于萧铎有救命之恩,他也喜欢我。就算把后位给了徐芊,她也未必斗得过秦双仪,可若是给了我,任是谁也越不过我去。”
谢朝云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耐。
先帝在时,昏庸且好色,如今的秦太后那时还是被贵妃欺压得喘过不气来的中宫皇后,空有名头却无实权,谨小慎微什么都不敢多管。那时的后宫就如同毒沼一般,出人命都是常有的事,一直到萧铎继位后方才转好。
她是在那种地方熬出来的人,秦双仪与徐芊那点小姑娘家的勾心斗角,压根不够看的。
她已经将话说到这般地步,可谢迟却依旧没点头,而是说道:“不要任性,这件事情从长计议。”
谢朝云一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又道:“兄长先前不是说了吗,婚事由我自己做主,不会多加干涉。”
“这是寻常的婚事吗?”谢迟冷声道,“你若是看中了旁人,无论他贫富贵贱,我都能应允。可入宫并不是件小事,一旦去了就再没反悔的余地,岂能由着你?”
“我离宫也有三年了,提亲的人不计其数,各怀鬼胎,说起来还不如萧铎呢。”谢朝云一哂,“若有人能如傅瑶爱你一般真心喜欢我,我也就嫁了,可偏偏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兄长能遇着是你的幸运,总不能让我等个半辈子吧?”
谢迟哑然。他不愿谢朝云入宫,但也承认她这话没错,近年来想要提亲的那些人各怀心思,的确是还不如萧铎。
“萧铎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你的学生,他的品行你我都再了解不过……”谢朝云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我心意已决,兄长不必再劝。”
谢朝云的确是来知会谢迟的,任他怎么说,都没半分犹豫,最后道:“如今趁机收拾了钱家,太后一派也收敛了许多,正是我入宫的好时机。等北境稍定,劳烦兄长在朝中促成此事吧。”
说完,她没等谢迟都答复,便径自起身离开了。
春光明媚,院中花草丰茂,长街上亦是热闹非凡。
傅瑶临窗坐着,盯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路旁的摊贩发愣,余光瞥见姜从宁到了之后,连忙起身笑道:“可算是来了,我都喝了半壶茶了。”
自出嫁后算起,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再见。
姜从宁执着傅瑶的手上下打量,还在她脸颊上轻轻地捏了下,调侃道:“怎么好像是丰盈了些呢?”
这些日子,闺秀们见面时总是会提起傅瑶来,猜她在谢家的日子究竟过得如何?
虽说谢朝云将府中管得严严实实,没人敢私下议论传闲话,但当初三朝回门时傅瑶独自回家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没多久就传开来,也成了傅瑶不受谢迟重视的佐证。
众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唏嘘可怜她的,总而言之,这算是近来京中议论的热点了。
姜从宁知道傅瑶心仪谢迟,却不知道谢迟究竟如何,被那些流言蜚语闹的担心不已,直到亲眼见着她眉眼带笑,身形如常,这些日子应当是吃好喝好的模样,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算是落回了远处。
傅瑶捧着自己的脸,忧心忡忡道:“真的胖了吗?”
她近来跟谢迟和平相处,大半时间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会越线试探一下,谢迟也未见不悦,故而过得很闲适。吃得好睡得好,发胖仿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逗你的,”姜从宁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还是很好看。”
两人坐定后,开始聊起近来的事情。姜家正在张罗着定亲的事情,姜从宁也开始动手绣自己的嫁衣,傅瑶则是讲了自己随着谢朝云学管家的事,感慨道:“阿云可真是厉害,经手那么多事情还能处理得有条不紊,我看的头都要大了。”
“阿云?”姜从宁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谢朝云,笑道,“也是,你如今都算是谢姑娘的嫂子了。”
两人上次在明月楼见面时,恰是谢迟遇刺后昏迷不醒的时候,傅瑶那时忧心忡忡,放了姜从宁的鸽子,眼下算是补了回来。她心情大好,甚至还喝了些酒。
“你说了这么些谢姑娘的事,那谢太傅呢,他待你好吗?”姜从宁忍不住问道。
傅瑶舔了舔唇角的酒,评价道:“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坏。”想了想,她又很是自信地补充了句,“会越来越好的。”
她喝得酒有些多了,话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笑意,眼中亮晶晶的。
姜从宁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不妙,连忙将酒壶挪得远了些,劝道:“不能再喝了。”
傅瑶将空了的杯子递到她面前,软着嗓子撒娇道:“再给我半杯嘛,我都好久没碰过酒了……”
姜从宁是知道傅瑶性格的,任她怎么撒娇,都不肯再给了,开玩笑似的威胁道:“你就不怕喝醉了,回去之后没法交代吗?”
傅瑶见撒娇无果,撇了撇嘴,抱怨道:“他才不管我呢。”
她与谢迟之间,只要她不去招惹,谢迟几乎就不会主动开口,俨然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她难得抱怨谢迟,姜从宁开解道:“谢太傅毕竟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这样的性情,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如你这般热切的。”
傅瑶也清楚这个道理,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听府中的老人说,等到有了孩子,夫妻之间的感情会更深些。”姜从宁随口道,“兴许等你有孕之后……”
不提这个倒还好,一提,傅瑶就更想叹气了。
姜从宁话说了一半,见着她满脸欲言又止,迟疑道:“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什么。”傅瑶咬了咬唇,用仅有的那点理智换了个话题,“不提他了,来同我讲讲你的亲事……”
虽然被姜从宁给拦了下来,但傅瑶仍旧有些醉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生出些困意来。姜从宁见她眼皮打颤,笑了声,向着银翘道:“带你家姑娘回府去吧,记得喝些醒酒汤再睡。”
银翘连忙应了,扶着傅瑶下楼,上了谢家的马车。
傅瑶虽又醉又困,但却并不闹腾,一路上都很乖巧地靠在银翘肩上闭目养神。银翘替她按捏着穴道:“快回到家了,姑娘觉着难受吗?”
明月楼离谢家并不远,乘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
傅瑶强打起精神来,扶着银翘慢慢地走着,小声道:“咱们悄悄的,也别要什么醒酒汤,若是让银朱知道了,她能念叨上半月。”
银翘哭笑不得:“这怎么瞒得过去?”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听从了傅瑶的意思,并没声张。
午后的正院静悄悄的,两人才到廊下还未进门,恰见着银朱从茶房出来。
“你去拦着,不要让她过来。”傅瑶在银翘背后推了一把,自己随即侧身进了房中,直接往内室去了。她原是想着直接借着午睡把醉意给熬过去,结果一进内室,便撞进了谢迟怀中。
谢迟没料到傅瑶突然回来,先是一惊,随即在她腰上揽了一把稳住,将人给抱了个满怀,也嗅到了她身上那微甜的酒气。
“你饮酒了?”谢迟皱了皱眉。
傅瑶原本就有些头晕,撞到他怀中后就更觉着头昏脑涨,小声道:“一点点。”
谢迟的眉头皱得愈紧,但还是先扶着她在床边坐下,而后道:“你在这里呆着不要乱动,我让人煮醒酒汤来。”
“不要,”傅瑶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辩解道,“我就喝了一点,并没醉,不用什么醒酒汤。”
谢迟这些年倒也见过不少声称自己没醉的醉鬼,但还是头回见着姑娘家这样的,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看我像傻子吗?”
傅瑶仰头看向他,眼中雾气弥漫,红唇娇艳欲滴。
她拉着谢迟的衣袖晃了晃,示意他俯身过来,认真地看了会儿:“不像。”
谢迟险些被这醉猫给气笑了,却又听她笑道:“像我夫君。”
傅瑶抬手,勾上了谢迟的脖颈,随即送上了自己的唇。兴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她这次格外热切些,舔了舔谢迟的唇角,又更深入了些。
谢迟并没想到事态会这般发展,愣在了原地,直到唇齿间弥漫开微甜的酒味,方才算是反应过来。
酒色在傅瑶眉眼间添了几分春情,媚眼如丝,显得格外撩人。
谢迟喉结微动,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倾身将傅瑶按在了榻上,悉数奉还。
银朱原本是觉着银翘的态度太过古怪,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便执意要到正房这边来看看傅瑶,结果刚一进内室,便见着这架势,连忙红着脸退了出去。
雕花窗开着,午后暖风拂过,春光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