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血秘法?”
褚盈盈不明所以地看向封九离,“是忘忧对你施展的秘法吗?”
“对。”
阐儒尊者施展的金针,封印不了他的气血多久了,封九离便长话短说解释道,“引血秘法是神族传承的秘术,我不知忘忧是从何处得知的,但这术法若施展成功,到最后最严重的结果,便是他以此秘法将我全身血液隔空吸噬一空。”
“那你教我这道秘法,可能阻止得了忘忧继续对你施展?”
不等封九离说出答案,她便又点头道,“只要能帮到你就好,你教我吧,我仔细听着。”
“那你听好了。”
封九离将几句由神文构成的咒文,一句句讲给褚盈盈,而后又演示了一遍双手凝结法印的手法。
“你可记住?”
褚盈盈在心底默默温习了一遍几句咒文,郑重地点头道,“我记得了。”
自始至终,封九离都没有提及过,这秘法需要何种条件可以施展,亦没有提及,施展这秘法之后的后果。
而褚盈盈沉浸在眼下紧张的状态下,争分夺秒地想要阻止忘忧继续施法,亦忘了再多询问这秘法施展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按照封九离说的那样,在矮榻前盘膝坐下,双目微闭,双手抬至胸前,凝结法印。
而此时,距阐儒尊者施针封住封九离体内的气血,已过了整整半个时辰,扎在穴位上的金针纷纷离开身体,散落在一旁。
封九离身上的气血开始再度流逝。
褚盈盈的法印已经凝结到一半,或许是因为习得了这到秘术,当封九离身上的气血流逝时,她隐隐能觉察到,这些气血之力是在向着遥远的东边飘去。
耳边传来封九离的闷哼声,旋即便又听到倒在矮榻上发出的一道声响。
来不及了。
褚盈盈心头发紧,手中结印的速度不禁加快了几分。
当法印即将结成时,她轻声开口,喃喃念出那几句方才已经在心头过了好几十遍的咒文。
话音落下,术法结成。
半空之中,那些向着远方飘荡而去的气血之力忽地全部凝住,紧接着开始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飘荡回来,全部没入了褚盈盈的身体内。
而在褚盈盈眉心处,原本白皙的额头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金红色的水滴状印子。
随着气血之力不断汇入体内,这抹印记也变得愈发鲜红起来。
褚盈盈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封九离想出来的法子,竟是这样以毒攻毒,让她代替忘忧,吸取这份从他体内流逝的气血之力?
眼见那些飘离封九离体内的气血之力,被自己吸噬一空,她施展的引血秘术即将直接作用在封九离身上,褚盈盈连忙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强迫着自己将这秘术的效用减弱下来。
“不必如此。”
封九离倚靠在榻上,低声说道,“以你我的修为,想要完全自如的控制秘法,无异于痴人说梦。若强行延缓秘法施展的速度,许是会对你自己也造成影响。总归这些气血于你也有用处,给了你并不亏,你只管将它们吸纳融于体内就好。”
“我不!”
褚盈盈咬着牙道。
“难道你真想让我像忘忧一样,将你身上的气血吸噬一空吗?你有想过失去了这些气血,你自己又当怎么办吗?”
“引血秘术没有其他解法,我不想让忘忧得逞。”
封九离轻叹一声,看向褚盈盈,目光柔和了下来,“如果我当真气血尽失……”
“没有如果!”
褚盈盈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带着几分不满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你要好好活着,一定。”
——
北漠荒境,漫天的黄沙几乎遮蔽了视线。
而在荒漠深处,深埋于地下的废墟中,却仍旧寂静无比。
废墟中心,忘忧老祖静静地守在器鼎前,目光一瞬不转地凝视着鼎中翻腾的血液。
此时距离他上次出现在人们眼前,不过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样子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若说原先的忘忧仪态得体、形貌仙逸,一举一动都颇具仙风道骨,那么如今的他枯瘦如柴、发髻和胡须都有些杂乱,身上的袍子还沾染了些灰烬,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若要让那些往日崇敬他的藏玄宗弟子看到他如今这副样子,怕是都未必能够认出他来。
“半个时辰了……”
“就算药王宗那些药师联手施救,最多也只能撑住半个时辰罢了……”
忘忧凝视着面前的器鼎,口中不断喃喃嘀咕着。
时间在这急切的心情衬托下,似乎流淌的格外缓慢,眼见半个时辰即将过去,那久未变化的器鼎内,忽地又添了一抹微弱的气血之力,他眼中的狂热不禁更加明显。
然而就在这时,汇入器鼎内的气血之力,又忽然中断了。无论他如何施法结印,都无法再引动来一丝一毫。
“怎可能……”
“他怎可能有法子中断这道秘法……”
忘忧眉头紧皱,眼中闪过几分恍惚,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
就算封九离也已经习得了这道引血秘法,他又如何能够找到人施展?这世上,除了他这位‘师父’,又怎会有人拥有封九离诚心给予的鲜血?
就在忘忧凝眉苦思的时候,“轰隆”一道巨响从不远处传来。
忘忧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坍塌下来一片碎石,原本埋于地底的废墟,竟意外地塌出来个通往地面的口子。
这可不像是意外。
忘忧神识有伤,在确定没人追来,且有阵法相护的情形下,这段日子他并未放开神识留心四周,而是将全副心神牵挂在了面前的器鼎上。
眼下,他却不得不忍着痛,散开神识向四周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不禁有些意外。
来者独身一人,凌空立于黄沙之中,漫天的黄沙到了近前就被一层淡薄的冰雾隔开。黄沙之中,唯有这一抹冰雪般纯白的颜色格外显眼。
这人他并不陌生。
正是苍元宗那不知天高地厚,曾口出狂言要将他斩于剑下的褚弘濯。
“呵。”
忘忧老祖嘴角漾起一抹冷笑。
竟敢独自前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锻造神体乃是眼前的头号大事。
忘忧本不欲理会外面的褚弘濯,只待将封九离身上的气血汲取一空,再腾出手来收拾他。
可此时,眼前的器鼎仍旧没有变化,引血秘法就仿佛突然失去了作用一般,连带着忘忧的心情也愈发暴躁起来。
就在这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如同千年大树树干般粗壮的冰锥,重重落在地面,直接将废墟上方的地面砸出个窟窿。
忘忧心头怒火升腾,终是忍无可忍,一个闪身出现在半空中。
罢了!
待他将这褚家小子斩杀,再寻个清静之地继续锻造神体!
“胆子不小,还没迈入出窍,就敢独身来寻本座。”
忘忧右手一旋,掌心便凝聚出一柄尖利的长矛,直朝褚弘濯胸前刺去。
“看在你这般勇气的份上,本座便给你留具全尸!”
那由金灵力汇聚的长矛,破空而来,直刺自己的胸前。
被这股凶狠的金灵力牢牢锁定住的褚弘濯,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见那长矛刺中了胸膛,原本凌立于空中的身影,却忽地化作漫天雪花,四散飘落。
而那抹与冰雪同色的身影,则出现在了忘忧老祖身后。
忘忧老祖脊背一凉,右脚向旁一迈,身形瞬间挪开数丈,就在他闪身躲开的同时,一根如同他先前以金灵力凝结的长矛一般的冰矛从他身边擦身飞过。
忘忧心下微惊,终于正色看向眼前这位比他年轻了数千岁,修为亦比他低上好几重的修士。
元婴境界,竟对天地灵力有如此强的掌控之力。
这般天赋,假以时日若是修炼到合道境界,实力怕是会远在他与无渊等人之上!
只可惜,这样的天才,怕是没有成长起来的机会了。
“呵,褚道陵不该放你一个人来。”
忘忧老祖目光冰冷,看向褚弘濯的眼神仿若看着一具尸体。
只见他双手结印,无数的金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与褚弘濯四周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牢笼。
当这术法即将结成之时,他那仍旧维持在合道境界的威压,也已牢牢锁定在褚弘濯头顶。
莫说元婴境修士,就连出窍境的修士,都未必能够在他的威压锁定之下,逃过这道术法。
术法结成,忘忧胸有成竹地退出这座由他亲手构成的金色牢笼。
就在他以为,即将能够看到褚弘濯向下坠落的尸体时,一阵令人心颤的天地威压从术法中心向外弥散开来。
这种气息……
莫非是劫雷?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见金灵力凝结的术法之中,雷光乍现,暴虐的雷力顷刻间劈开忘忧凝结的术法。
冲散术法之后,这道雷光竟还保有七成威力。
只见它一分为二,一半直冲忘忧击来,另一半则冲向了他布在废墟中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