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误会可大了。
褚盈盈简单给封九离解释了下前因后果,说完后,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一个困惑。
封九离怎么能听得懂啾啾说话?
“世人常说火凤、青龙乃是神兽,或许火凤一族曾今真的是神域子民,这只小火凤体内也含有几分神族之血?”
封九离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听懂过灵兽或妖兽的语言。显然,如小火凤啾啾这般,只是特例。
“倒也有可能。”褚盈盈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抱起金宝,拉着将身体主动变小了一圈的小火凤一起进了船舱。
两个小家伙在外面玩了许久,早就累坏了。褚盈盈先拿了两碗奉仙花灵液,分别分给它们,而后又在船舱内铺了两块柔软的绒毯。小家伙们喝完灵液后,果然挨在一起,呼呼沉入梦乡。
灵舟还在继续向东航行着。
海面寂静,碧波无澜。船舱内的两人依旧继续着先前的‘认字教学’,两只灵兽就在他们不远处熟睡着,每隔一会儿还能听到小家伙们轻微的呼噜声。
——
就在海上一幅岁月静好的同时,与此地相隔数万里远的珩断山脉内,忘忧老祖正黑着脸交出一枚古朴的石印。
八宗之中,有四宗都坚持入封印之地。此事毕竟事关藏玄界的安危,就连他们藏玄宗自己门中的宗主和几位尊者,也不反对进入封印之地,检验魔族封印是否牢固。
忘忧老祖有苦难言。到了这个份上,他自然不可能再阻止,不但不能阻止,还得亲自带他们进入封印之地。
这还真是够憋屈的。
包括藏玄宗的几位尊者在内,周围一共有十余位出自正道八宗的合道境尊者。其中不乏褚道陵这般与他交恶之人。祭出护阵大印,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褚道陵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忘忧尊者。”宗远大师见忘忧老祖迟迟没有动作,出言提醒道。
忘忧老祖敛去眼底的怒意,换上一副愁容,“此物乃万年以前上古修者所铸,为的便是驻守住这天魔封印。在天魔封印外,共有两层禁制,为防外人入内破坏封印,我手中这枚大印,便是控制两层禁制所用。不过……”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时隔悠久,第二重禁制的控制法门,早就已经失传。我只得带诸位进入第一重禁制内。”
闻言,褚道陵与文阑尊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信。
两人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忘忧尊者。心道,也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片刻后,石印升入半空,朝着众人面前覆满冰雪的山石落下一印。一个比石印大了数十倍的金色大印虚影出现在山石上,几息之后,便见那处出现一条通向山石之后的通道。
“这里便是天魔封印大阵所在之处。诸位道友,请进吧。”忘忧老祖说罢,便当先一步,迈入其中。
在场的合道境尊者便跟在他的身后,接连走入这条由护阵大印打开的通道。
沿着通道,向下走了百余步,石阶终于消失,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
走入其中的合道境尊者,不由同时呼吸一滞。
就在他们的正前方,漂浮着一张由各种颜色的光影而组成的地图。抬头望去,这副图至少有十人高。
上面描绘的,正是藏玄界内修真界这半边的样子。
“这便是第二重禁制?”药王宗的阐儒尊者问道。
“正是。天魔封印就在这重禁制之后。”
忘忧老祖微微颔首,随即一抬手,便将漂浮在身前的石印握入手中,说道,“天魔封印是当初众多大乘境强者所布下的,各位若是不放心,大可在此查看,可有你们先前所说的天魔魔气外泄?”
在场的都是高阶修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只有淡薄的灵气存在,除此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气息。
特意远道赶来珩断山脉的几位玉华宫、武极殿尊者,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褚道陵与文阑几人。最先质疑天魔封印出问题,逼忘忧老祖交出护阵大印的也是他们。
褚道陵眉头一蹙,抬手便取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冰盒,“你们自己看看吧。”
他轻轻一挥,那冰盒便飞到了玉华宫的琼华尊者面前。
琼华尊者接过冰盒,掀开盒盖。
里面盛放的,竟然是一团团已经有些凝固的雪。
琼华尊者先是一愣,旋即面色便变得严肃起来,她用指尖沾了一点雪,凑近鼻尖闻了闻,接着眉头紧皱道,“这雪上有一种怪异的气息,既不是灵气,也与魔修所炼的魔气不同。”
“这是前段时日,我们在这附近一带发现的。”
褚道陵说道,“这些雪,就是我在封印入口之外的地面上挖的。阐儒已经试过了,这种气息对灵力有遏制作用,比之魔修所炼的魔气,对我们威胁更大。种种迹象表明,这气息像极了传闻中的天魔之气。”
文阑尊者叹了口气,接过话道,“诸位既然不远万里匆匆赶来此地,想必也知此事甚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天魔封印安然无事自然极好,可若是封印出了差错,我们也好尽早想法弥补!”
“文阑尊者所言极是。”
附和文阑尊者这一番话的,竟是忘忧老祖。
只见他话锋一转,凝眉说道,“诸位若想探查封印是否受损,我自当全力配合。不过,这护阵大印历来是由我藏玄宗看管,宗门先辈有言,此印不可交予他人手中,还望各位道友见谅。”
言外之意无外乎是在说,除非他在,否则其他人不得擅入此地。
“那就趁今日入内看看封印是否完好!”
灰衣尊者一向讲话直接,他与忘忧老祖是在场所有尊者中辈份最大的,若按年纪来算,他也没比忘忧老祖小上多少,自是不用看忘忧脸色说话。
“忘忧,你将这重禁制解开又有何难?”
忘忧老祖脸色有些不好,沉声道,“我说过,解开这禁制的法门早已失传。”
“当年参与布置天魔封印的先辈,可并非仅有你藏玄宗之人。既然你忘了,便由我为诸位解开这第二重禁制吧。”
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
众人转身便看到通道入口处,出现一位银发黑袍的男子。
“流云……不,无渊魔尊?”琼华尊者倒吸一口凉气。
“正是在下。”
银发男子向前迈出一步,身影便已飘至忘忧老祖身前,只见他右手向前一抓,便将忘忧老祖手中的石印夺入自己手中。
“得罪了。”
说罢,他便再一闪身,来到那幅图前,抬手将石印朝着正中扔了出去。
石印像是被这幅图吸住了似的,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落在了整幅图中心处。
只见银发男子双手结印,随着他的动作,一缕缕魔气和灵气分别从他双手掌心飞出,旋绕在石印周围。
就在他结印的时候,忘忧老祖祭出一柄灵剑,直向他背后刺去。
那剑才刚飞出,就被另外两柄灵剑共同阻拦下来。
忘忧老祖面色一沉,看向这两柄灵剑的主人,厉声道,“正魔不两立,你们难不成要当众包庇这魔修?”
横在他面前的两柄灵剑,却未因这番话移动分毫。
“难不成你们剑心谷与苍元宗,想要判投魔道?”
忘忧老祖冷声道,说罢看向在场的其他尊者,“都愣著作甚,还不速速将那魔修缉拿!”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石印忽然动了。
众人的目光顺着被石印打开的缺口向内看去,第二重禁制之内,有着一整面墙的赤红色晶体,而此时这些晶体上,却布满了细小的黑色裂纹。
——
夜色渐渐褪去,一抹金黄色的光影自正前方海天相连处缓缓升起。
这是他们在海上看到的第五个日出。
“第五天了。”
天色愈发明亮,褚盈盈的心情却愈发紧张起来,她快步走到船舵旁,低头看向旁边嵌着的罗盘,“快到无尽海了。”
就像是应和她这句话一般,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泛起波澜,连带着几日以来一直航行平稳的灵舟也开始晃动起来。
毫无防备之下,褚盈盈脚下一晃,身体便随着船身的晃动向旁倒去。
封九离脚下一闪,立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扶稳后才松开手。
“小心些。”
“谢谢……”
褚盈盈低声道了句谢,目光却顺着眼前的琉璃窗,望向海面。
壮阔的大海仿佛像是一只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逐渐露出凶狠的爪牙。
而他们身处的灵舟,则像极了巨兽手中随时可以碾碎的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