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宗门派来凡修界,正在此地布置‘路障’的弟子,几乎每人之间都隔着十丈以上。
褚盈盈御使着脚下的云朵向前飞去,直到背影消失在天际,邹师兄不远处的另一位藏玄宗弟子赶忙凑了过来,有些疑惑地上下看看邹师兄,又指了指褚盈盈刚刚远去的方向。
“邹师兄,那两人是谁啊,怎的你对他们那么客气?”
邹师兄平日在同门师弟们面前,尤其是在那些外门弟子面前,一向颐指气使得很,哪里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听到同门这么问,邹师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可以自己对褚盈盈认怂,却不愿意让别人认为他怂,当即板着脸回了一句,“瞎打听什么,赶快做好你自己的事去!”
却说另一边,过了云莱城以后,褚盈盈略微调整了云朵的方向,朝着东南方的海岸线飞去。
在这一带,已经甚少能看到修士在空中飞行,四周的灵力也愈发稀薄,据说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凡人和低阶散修,连筑基境以上的修士都很少有。
褚盈盈和封九离没有再在半路停留,两人一路赶到了张峪海峡,天还未亮,赶在渔船们出海前,两人便已祭出灵舟,离开了海岸。
张峪海峡附近的这片海域,被修士们统称为东海域。这里海面平静,且海产丰富,产出的多是一些蕴含少量灵气却又未列入品级的海鱼,偶尔还会有些较为珍稀的海产。这些海产被送往凡修界各地,有的还会被送到修真界城池,为沿海的渔民们带来大笔收入。
灵舟行出一段距离后,太阳正好从前方的海平面上升起。
褚盈盈和封九离从船舱走出来,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眺望远处的朝阳。
“没想到,这里的景色还挺美。”感慨之余,褚盈盈轻轻捏了一下耳边的树叶耳坠,将金宝和小火凤喊了出来。
她踮着脚,抬起手摸了摸小火凤,轻声叮嘱,“这一段路很安全,你和金宝可以在附近玩一玩,累了就回灵舟上休息。”
“啾!”
小火凤兴奋地拍了拍翅膀,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宝,询问似的又叫了两声。
金黄色的小毛团这才懒洋洋地舒展着两只前爪,在地上咕噜一滚,滚到小火凤脚边,接着使劲一蹦,就窜上了小火凤后背,顺着它脖颈上鲜亮的羽毛,一路从后背爬到了头顶。
“啾!”
小火凤不再晃动脑袋,保持着先前微微仰头的姿势,用力一拍翅膀,离开了甲板。不过三两息功夫,就已飞入高空,短短月余时间,这位刚破壳不久的小家伙就已经熟练掌握了飞行的技巧,火红色的身影在云间时隐时现。
封九离看了一眼天边那抹红色,又侧头看向身旁挂着笑颜的女孩,一直紧绷着的神情,也终于松缓下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开阔的海面就好似他此刻的心境。仿佛离开了藏玄宗、离开了那片大陆后,他整个人都从牢笼中挣脱出来,重获自由了一般。
“都说多看美景会使人心情愉悦,果然如此。”褚盈盈抿嘴笑了下,回身看向船舱内一左一右摆放着的两块蒲团。
这是刚出海时,两人静坐修炼时取出的。可现在周遭已经难以感受到灵力,这两块蒲团显然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回想过去的近十年,自从得知了自己身处一本书中,褚盈盈就没有一刻放松过修炼。这还是她头一次闲下来,略感放松的同时,还有稍许的不适应。
她单手撑着栏杆,侧过身站着,微微仰头看向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封九离,“渡海少则半月,多则二十余日也有可能。此地距离无尽海海域,还有四五日航程,这一段无需亲自掌控船舵,我们找些其他事情吧?”
不能修炼,还能做什么?
指点修炼怕是不大合适,他俩修炼的功法就不是一个路子。切磋过招怕是也不合时宜,在船上根本放不开手脚。
封九离凝眉苦想了片刻,提议道,“我教你神文吧。”
“啊?”褚盈盈愣了一下。
接着便见封九离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将那块雕着龙纹的铜镜变了出来。
“据传承所言,神族文字只有神族才能看懂,凡人永生无法参悟。你也身具神族血脉,不妨试试。”
“那……麻烦你了。”褚盈盈抬手向还在空中盘旋着的小火凤打了个招呼,接着跟在封九离身后,一前一后地走进船舱内。
两人对面而坐,身下的蒲团放置得比先前静坐时近了很多。
“咳。”
被褚盈盈这么面对面专注地盯着,封九离不禁耳根一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即不自禁地板起了脸,遮掩住自己的尴尬与心底那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见他这样,褚盈盈则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神情更为专注,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勤学堂聆听教习真人教诲的日子。
封九离僵硬地抬起手,在铜镜上轻点一下。
铜镜飞至两人之间,刻着咒文的镜盖向四周打开,镜中投映出一个赤金色的字。
褚盈盈的目光不禁被这个字吸引去。
封九离悄悄松了口气,专心解释起铜镜中浮现出的字,“这便是神域的神字。”
这字有些像是褚盈盈前世在历史书上看过的‘甲骨文’,却比甲骨文更具美感。
她默默记下这个字的一笔一划,随即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封九离抬手朝铜镜虚点一下,铜镜上便投映出了第二个字。
“这是人字。”
封九离讲解完字的意思,在褚盈盈默记时,解释道,“我的传承记忆只恢复了一部分,我想先将基本的文字交给你。之后待我恢复关于术法或功法的传承后,你便可以直接修习。”
褚盈盈道了声谢。
两人接着便开始一个教、一个学,眨眼过去了三个时辰,外面已到了正午。
正沉浸于‘神文教学’中的两人恍然未觉时间的流淌。铜镜上光影一闪,又变出一个字来,封九离解释完字的意思后,褚盈盈刚开始背记,就听船头甲板上传来“咚”的一声。
她赶忙起身,向外看去。
只见小火凤脑袋朝地栽在甲板上,原先趴在它脑袋顶上的小毛团则轱辘了下来,一连滚了四五圈,撞在船舱的门上才停止下来。
“……”
这一看就撞得不轻。
褚盈盈赶紧朝外走,推开门,弯腰一把抄起了小毛团,接着大步走到小火凤身边。
小火凤的身上没有丝毫伤痕,海面上也依旧风平浪静。
褚盈盈蹲下身,摸了摸它挨着地的脑袋,“啾啾,你怎么样了?”
不等小火凤开口说话,缩在褚盈盈怀里的金宝便跳了出来,委屈地控诉道,“吱吱吱吱吱吱……”
呜呜呜呜呜,这个笨鸟说要表演个滑翔下落,结果没停住,直接大头朝下撞甲板上了!撞得鼠好疼啊!
褚盈盈低头朝金宝看去,小家伙脑袋顶上好像真被撞出个鼓包。她索性将小家伙放在火凤旁边,一左一右抬起两只手覆盖在它们头上,掌心聚出两团灵力,帮它们轻轻地揉着。
片刻后,金宝头顶的鼓包消掉了。
小火凤也抖了抖翅膀,动了动脑袋朝金宝的方向蹭去。
金宝“蹭”地一下跳开,背过小身子,赌气似的不想搭理小火凤。
“啾啾。”小火凤委屈巴巴地叫了两声。
褚盈盈听懂了它的意思,是在对着金宝说——
爹爹不要不理我嘛!
她嘴角抽了抽,正欲将这两个活宝一起拉进船舱,就听背后响起封九离略带惊讶的声音。
“这只金翅火凤……竟是火凤和噬灵鼠共同孕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