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为了让两人能够同时传走,褚盈盈不得不将自己和封九离贴得极近。
此时已经离开石室,到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褚盈盈便像被躺着了手似的,赶忙松开抓住封九离的双手,向后弹开一步。
封九离回身向她看去,眼中带着三分惊诧、七分动容。
褚盈盈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心头漾起几分微妙的感觉。可眼下,却不是细究这种心情的时候,她回身望了眼东北方向,心底仍带着几分惶然。
她摊开掌心,手中的鳞片已经完全碎裂,微风一拂,就化为粉末被吹散开来。正如碧蛟爷爷交代的,这鳞片只能在紧要关头使用一次。
“封九离,我们赶紧离开吧。”
“多谢,我们分头走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出的话语却截然相反。
“我们已经传出了三千里,哪怕合道境尊者想要赶三千里路,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到的。”
褚盈盈祭出七巧锦云,向空中轻轻一抛,巴掌大的棉花团瞬间变成了一片可容纳两人站立的白云。
褚盈盈上前一步,紧紧拽住封九离的袖子,毫不客气地直接将他拉上了云朵,“你不能自己走,这可不仅仅是你与忘忧老儿之间的事,还事关我母亲。我要带你回苍元宗。”
说着,云朵便已腾空而起,在空中变化成一片扩大数十倍的云,随后两人的身影一直消失在原地,进入云朵内部。
封九离任由褚盈盈拽着自己。
心底半分因为褚盈盈替他做下决定的恼怒都没有,他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无外乎是担心他独自离开后无处可躲。
他不愿辜负她的这份好意,可他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将她和她的师门卷入这场是非里?
封九离心底长叹一口气,面上显露出郑重之色,“忘忧既然有办法找到我一次,就有办法找到我第二次。你带我回苍元宗,被忘忧得知,定然会以此为借口攻讦苍元宗。”
“我知道。”
褚盈盈正俯身往操控飞行法器的阵盘里添加灵石,她没有抬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待将所有空槽嵌入灵石、将飞行法器的速度控制到最快后,才抬起头看向封九离,反问道,“可你觉得,我们与忘忧老祖的恩怨还差这一件吗?”
“十五年前,忘忧老祖便污蔑我们宗门与魔宗勾结,而他是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士。十五年了,藏玄界早就不是他一手遮天的地方,而藏玄宗也绝非是他这个太上老祖的一言堂。”
她站起身,向封九离身前走近一步,仰头直视着他的目光,认真说道,“我带你回去,绝不是任性之为。你以一人之力,总归难敌忘忧。倒不如与我回一趟苍元宗,待将忘忧的所作所为禀明我宗宗主,再从长计议。”
封九离凝眉站在原地,似乎难以决定。
“错的是忘忧,又不是你我。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的恶行揭露,为自己、为亲人报仇……”
褚盈盈话刚说到一半,云朵便猛地颤动了两下。
她控着云朵停下,抬手抚在正前方的墙壁上,木色的墙壁瞬间变得透明,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
是三位筑基境修士挡在了七巧锦云前方。
打头那人,褚盈盈十分熟悉,正是先前在云莱城与她切磋、败于她手的藏玄宗邹姓弟子!
从云朵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而外面的人,除非修为高深至元婴境以上,绝无法看透云朵内部。
褚盈盈解下还搭在自己肩头的斗篷,递还给封九离,“你别出来,我去会会他们。”
“拿上这个吧。”
封九离掌心中变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圆盘,放入褚盈盈手中,轻声道,“小心些。”
褚盈盈低头看了一眼,这青铜圆盘上刻着些繁复的咒文,大部分她并不认得,只能隐约判别出,应当是件防御型的法器。
“好,我会小心的。”
说罢,她便站上云朵中心的阵盘,随即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云上。
封九离学着褚盈盈先前的样子,将手覆在墙壁上,掌心聚出一道微弱的灵力。
墙上渐渐映出外面的情形。
此时,邹师兄正面色不善地看向褚盈盈,“我道这飞行法器怎与那日盛宝轩拍卖会上的如此相像,原来是被褚道友买去了啊?”
褚盈盈沉下了脸,神色不悦道,“我的飞行法器飞得好端端地,你们藏玄宗的人却在此阻拦,若不给出个原由,我必追究到底,向贵宗讨个说法!”
“褚道友莫恼。”
邹师兄皮笑肉不笑地劝了句,接着便御使着脚下的灵剑往云朵近前飞去,到了褚盈盈跟前,扬手举起一块刻着‘缉’字的玉牌。
“在下奉师门之令,带队前往凡修界搜查我宗逃犯!拦下褚道友的飞行法器,不过是例行公事,入内搜查一番,还请道友见谅。”
褚盈盈抬手便将自己的灵剑祭出,横挡在身前,组拦住邹师兄和另外两位藏玄宗弟子的去路。
“褚道友这是何意?”邹师兄止住步伐,将灵剑停在仅距云朵一尺不到的位置。
褚盈盈冷哼一声,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想搜我的飞行法器,我就要让你搜?你们藏玄宗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还是说,贵宗根本就不将界域内其余宗门看在眼中,觉着普天之下尽是你们藏玄宗说了算?”
“那可不敢。”
邹师兄嘴上这么说,眼中却半分退意都没有,他抱拳朝褚盈盈拱了拱手,“褚道友若与我宗逃犯毫无关系,让我们入内看看又有何妨?”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还是说,褚道友这飞行法器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褚盈盈心底‘咯噔’一下,暗自猜测这姓邹的究竟是何时盯上的自己,面上却半分也不虚,怒气冲冲地瞪着邹师兄道,“姓邹的,你别欺人太甚!我看你就是上次在云莱城输给了我,心里不服、故意找茬!你若有本事,别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向我下战帖、再打上一次便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邹师兄脸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
他脸色一黑,便抬手将横在身前的灵剑向旁挥去,“今天你这飞行法器,我搜定了,给我让开!”
褚盈盈脚下一动不动,仍旧站在原地,见他伸手去推自己的灵剑,便抬起右手将灵剑收了回来。正当邹师兄以为褚盈盈打算退让之时,她的掌心却浮现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符,端看这玉的品质,便知其品级不低。
邹师兄迈向云上的步子一顿。
“此乃我祖母,郁红锳郁剑尊亲手炼制的七品剑符。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便催动这枚符!”褚盈盈说着,就要收紧掌心,捏碎玉符。
邹师兄眼中浮现几分惊惧。褚盈盈从来没刻意张扬过自己的身份,他原先只知褚盈盈姓褚,是苍元宗褚家人,却不知她是两位尊者嫡亲的孙女。既是这等身份……那有郁红锳亲手炼制的七品剑符也不奇怪。
邹师兄身上也有亲长所赠的护身符,却顶多只能挡下两道元婴境的攻击,七品玉符甭说抵挡了,怕是顷刻就能将他打得连渣都不剩。
顾不得在两位同门前的面子,邹师兄收回了迈向七巧锦云的脚。
褚盈盈冷笑一下,厉声喝道,“滚!”
邹师兄面上透出几分恼意,却不敢真的留下来和褚盈盈硬抗。他生怕自己‘滚’得不够快,褚盈盈真会将那枚七品剑符捏碎,连身后两位同门都顾不上管,急忙御使着脚下的灵剑拐了个弯,朝反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