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家的寿宴之后没几日,就到了这一批新弟子进入宗门秘境的日子。这批弟子统共有一百零七人,与往年一样,大部分都是招收自凡修界。

褚盈盈自那日从青川城回来后,便回到灵隐峰静修几日、闭了个小关。等她出关的时候,这一批新弟子已经进入秘境八日了,再过两日便能带着灵兽们从秘境里出来。

这次闭关下来,褚盈盈觉得自己筑基境一层的境界已然稳固,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突破。她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带金宝离开宗门,在外游历一段日子。

想到那日石连真君说的,褚盈盈从灵隐峰出来,便直接御剑来到了位于守元峰侧峰的执事堂。

此时刚好是正午,整座执事堂所在的侧峰上都格外安静。

褚盈盈正要入内,便迎面遇上了两位结丹真人从里面走出来。

其中一人有些眼熟,正是石连真君的亲传弟子成瑜真人。

“褚师妹?”成瑜真人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招呼道。

石连真君与褚弘濯年纪相仿,当初两人是同辈论交的,成瑜真人这声师妹倒也不算喊错。

“成瑜师兄。”

“这位是晟和真人。”

成瑜真人顺势向褚盈盈介绍了下身旁的同伴,随即问道,“褚师妹来执事堂是有什么事吗?”

“我打算外出游历一段时间,上回石连真君建议我走之前过来看看,可有顺路的宗门任务。”褚盈盈解释说。

“那可不凑巧,负责登记宗门任务的两位真人刚刚离开,约莫要半个时辰才会回来。”

“今日宗内是有什么大事吗?”褚盈盈疑惑道。

若不然,执事堂内负责各项事宜的真人,至少会有一人留下。

“师妹这几日是在闭关吧?”

成瑜真人见褚盈盈疑惑不解,便解释道,“荀方真君两日前刚刚渡过劫雷,迈入化神之境。今日是他老人家开坛授业的日子,宗内凡结丹境以上的弟子,都可前去聆听。”

“约莫还有一炷香就要开始了,这会儿宗内的真人、真君几乎都赶去了荀方真君的青悠峰。我和晟和是执事堂最后走的,这会儿执事堂内就只剩几位筑基境师侄在了。”

算了算日子,成瑜真人建议道,“再过几日便是今年新弟子的入宗仪式了,褚师妹若是不急,不妨等到时看过再走?正巧明日是各峰事宜汇总的日子,过两日发布出来的宗门任务,也会相对多上一些。”

“好,那我过两日再来。成瑜师兄,你们快去青悠峰吧。”

目送着两位师兄踏剑离去,褚盈盈正要离开,金宝就从袖子里钻了出来。

小家伙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褚盈盈,不用开口,褚盈盈便明白了它的意思,当即祭出灵剑,踏剑向着朝来峰的大膳堂飞去。

果然,这里是此时宗门内人数最多的地方。

没等飞落地面,褚盈盈便看到好多同门朝这边赶来,再低头一看,膳堂大门口原先刻着菜牌的那块大石头,上面已经换上了一行红色的大字——‘恭贺荀方真君进阶化神境’

这是苍元宗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但凡宗内有什么喜事,膳堂就会给弟子们改善伙食,准备些平日难得吃到的食材。

若是寿辰、结侣、生子等喜事,多数都是办喜事的弟子自己付给膳堂一笔灵石,让膳堂帮着准备,好让同门们一起沾沾喜气。

若是修为进阶之类的事情,则无需自己请客,自有宗门将一应事情统统包揽。像是荀方真君进阶化神境这种大事,庆贺个三天都不为过,可想而知这几日膳堂的伙食得好成什么样……

好比今日,宗门内的真人和真君们虽都去了青悠山,可其余人数众多的筑基境、炼气境弟子,却都齐齐涌向了各间膳堂。

哪怕平日常服辟谷丹,不爱来膳堂用膳的弟子,也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日子’。

“吱吱……”

金宝跳上褚盈盈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叫了几声。

“马上就进去了,别催。”

褚盈盈轻轻拍了下它的小脑袋,控着脚下的灵剑飞低一些,随即在膳堂门前的台阶下一跃而下,朝门口走去。

“吱吱吱!”

快点快点!我已经闻到糖醋石晶鲤鱼的味道了,不快点要被抢光啦!

周围还有不少同样领着灵兽来膳堂用膳的同门。按照惯例,膳堂为这些小家伙们准备的灵食,也会比平日更丰富几分。

褚盈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从肩头跳下,正窝在她怀里扒着她手臂探头向前看的金宝,心底不禁嘀咕了句,再怎么丰富这家伙肯定也不乐意吃,它就想吃人吃的!

一进膳堂,就有位穿着绣有‘膳’字图案白袍的师姐走了过来,看了眼褚盈盈怀中的金宝,柔声问道,“这位师妹,可用将你的灵兽领去隔壁用膳?”

褚盈盈摇摇头,“不用,它跟我一起就行了。”

隔壁的灵兽膳堂,是专为宗门灵兽准备的,里面的座位更符合灵兽使用。大型灵兽有专门的软垫和案几,飞行灵兽有方便站立的站架,甚至连水生灵兽,都可以泡在池子里头用膳。

人修和灵兽可以随意使用两边的膳堂,有不少弟子会盛了饭后,端去隔壁享用,也有不少灵兽会直接在大膳堂里一起用膳。

褚盈盈直接抱着金宝进了大膳堂,里面人头攒动,座位几乎坐满了九成,只剩零星一些空位。

金宝那‘狗鼻子’早就闻到的糖醋石晶鲤鱼只剩下了最后五份,她赶忙要了一份,随后又取了几样菜和一小份糕点,都放在漂浮在身前的木盘上。

正当她想找个位置坐下时,耳边便响起一道有些兴奋的声音。

“盈盈,这边!”

褚盈盈一回头,就看见乔双儿站在自己身后,手里也端了一盘糖醋鲤鱼。

“坐我们那边吧?我跟杜语薇、丁吉言还有常开源都坐在那边那桌。”乔双儿指了指西南角的方向,接着轻轻摸了摸褚盈盈怀里的小毛团,笑眯眯地说,“金宝,好久不见呀。”

“吱!”金宝亲昵地叫了一声,一双小眼睛却一下下往乔双儿手中的盘子上瞥。

褚盈盈和乔双儿一同走过去,杜语薇和丁吉言几人坐了个长条桌,杜语薇的琉璃蜘蛛正趴在一块粉色的小石头上,她身旁的位置则都空着。

褚盈盈便在她右手边坐下,顺手将金宝放在了桌上。

原本坐在长条椅上的碧睛猫“喵”了一声,也窜了上来,坐在金宝旁边,不停地甩尾巴蹭着金宝。

跟在后头,还没来得及坐下的乔双儿见状,赶忙打出一道灵气,将碧睛猫的大尾巴和下方的食盘隔开,以防猫毛掉进菜里。

碧睛猫甩尾巴的动作一顿,有些委屈地又“喵”了一声。

金宝见状,得意洋洋地朝碧睛猫龇了下牙,还“吱吱”叫了两声。

除了桌旁的几只灵兽外,只有褚盈盈听懂了这家伙的意思,是在嘚瑟它不会掉毛!

“……”

褚盈盈拿手指点了点金宝的脑袋,随即从乾坤镯里取出一只小碗,给它先取了一大块鱼肉。

“别嘚瑟了,吃你的。”

安顿好灵兽,几人也开始用膳。

褚盈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丁吉言,他已经突破了炼气境九层,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他们这一批弟子中算是很拔尖的了。

“对了,冯瑞端呢?怎么今天没见他一起?”

“表哥他啊……先前领了膳堂的差事,说是表现得特别好,已经可以上灶台掌勺了。”

丁吉言话音一顿,指了指褚盈盈面前那木盘上放着的几道菜,卖了个关子道,“盈盈,你猜猜哪道菜是他做的?”

褚盈盈一共盛了四道菜,除了那半条糖醋石晶鲤鱼外,还有一份凉拌海芙草,一份槐蜜烤肉和一碗蛋羹。

“肯定不是鱼,我记得石晶鲤鱼对火候的要求很高,哪怕出锅晚一息,鱼肉就会变得宛如石头一般坚硬。”

“还真就是这道鱼。”

乔双儿接过话说,“冯瑞端控制火候的本事深得冯长老那只鬼头鹰真传,不过这两日膳堂肯让他上灶台负责这道菜,据说主要是因为八足海妖。除了冯瑞端以外,膳堂里还没有哪个弟子可以同时操控八口锅,做八份石晶鲤鱼……为了让八足海妖在后厨待得更舒服,他上个月还特意找冯长老借了两千灵石,去盛宝轩打造了一口水缸呢!”

“水缸?”褚盈盈一愣。

“对。”

乔双儿使劲一点头,说道,“能容纳海水的乾坤水缸!”

——

转眼三日过去。

这日上午,不少无事的弟子都在毕昌真人那报了名,前来守元殿广场上等待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从秘境里出来。

褚盈盈也在其中。

巳时刚过,弘德真君和炳荣尊者就从守元殿内飞出。

弘德真君默念咒文,刻着符文的石壁上青光大作,紧接着一道道身影从光影内飞出,落在守元殿前的广场上。

这些出现在广场上的孩子,有些是自己一人,还有些则抱着灵兽幼崽,甚至还有那么几个,如褚盈盈当年那样抱着一颗蛋。

当全部一百零七名孩童出现在广场上,青色的光影慢慢淡去,紧接着连同那印刻着古老符文的石壁一起消失不见。

弘德真君的声音随后便在广场上响起,“今日守元殿内共有八位长老,方才离开宗门秘境的弟子按排队顺序进入殿内,由长老协助,与灵兽缔结本命契约。无灵兽者,亦可入殿选择今后想要修行的方向。”

这番话与褚盈盈他们当年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褚盈盈恍惚了一瞬,马上便回过神来,领着身旁几名还有些茫然的师弟师妹去前面排队站好。

“盈盈师姐。”

有些熟悉的稚嫩声音在耳畔响起。

褚盈盈回头望去,便看到许秋月怀抱着一只幼兽站在身后。

她有些惊讶地朝小姑娘怀里看去,那幼兽的样貌十分奇特,头颅像龙,身体像马,身上还长着些青色的鳞片。仿佛察觉到褚盈盈的注视,小家伙抬起头好奇地望了过来,那双大眼睛十分明亮,宛若璀璨的水晶。

这是福泽山的瑞兽,水麒麟。

当初她进入宗门秘境之时,就想契约这一族来着。

褚盈盈看了两眼,收回目光,朝许秋月笑着道,“秋月,恭喜了。”

她领着许秋月去前面排好队,转身刚走开几步,金宝就从袖口里探出脑袋,使劲拿爪子划拉着褚盈盈的袖子。

“怎么了?”褚盈盈疑惑地低下头,抬起手将袖子拎高了些。

“吱!”

金宝那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忿’,浑身金黄色的毛发都炸开了。

“谁气着你了?”褚盈盈不解道。

“吱吱吱吱吱!”

小家伙开始嘴里念叨个不停。

‘你为什么盯着它看?它长得那么丑,哪里有我好看?哪里有我可爱?身上都是鳞片肯定硬邦邦的,手感也不如我呢!’

说到最后,愣是把自己气得不行,张嘴使劲在眼前的袖子上咬了一口。

‘撕拉’一声响起。

灵蚕丝线做得上品法衣,竟生生被咬出个口子。

正在排队的几位师弟师妹不禁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炸毛的小毛团,有些不敢上前,但又有些好奇。

一位胆大些的师弟鼓起勇气超褚盈盈问道,“这位师姐,您的灵兽是什么种族啊,看上去很厉害!”

“……”

褚盈盈低头看了一眼心虚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金宝,收回目光,回答道,“是噬灵鼠,上古传说……牙齿坚不可摧、可破万物。”

那师弟立马赞叹道,“那可真厉害,果然名不虚传啊!”

褚盈盈怀里的小毛团又缩了缩。

似乎更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