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适应得很快。
平时戚鱼除去上课和社交外, 有时会去汪盈芝的家过周末。
汪盈芝的丈夫是个做绿地投资的美国人，年过半百，看着高而魁梧, 人却很和善。不过汪盈芝身体不太好，当年只生下汪丞, 因此把戚鱼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女儿，待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就隔三差五邀请戚鱼去住。
戚鱼去过几次，很快和汪盈芝家里的两条边牧犬混成了熟客, 经常帮着遛狗，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自信开朗许多。
十一月，戚鱼在万圣节游.行上新认识一位香港女生，对方热情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睡衣派对。
其实戚鱼很少参加派对, 在加州, 一些药物的吸食合法，所以有的派对很乱。但这次的睡衣派对只有不到十人, 基本是女孩, 戚鱼就答应了。
派对办在香港女生和几个朋友一起租住的独栋别墅里, 除了参加派对要穿睡衣这一个条件外，没有别的要求。
两层楼的别墅内，所有人穿着各自的睡衣上下走动, 有人在一楼打碟放音乐。
戚鱼跪坐在二楼卧室的床上，和几个女孩聊天，也喝酒。
喝到半醉，戚鱼困顿趴在床边, 对着手机屏幕杵了会儿，忽然询问：“我要打电话吗？”
这句说的是中文，香港女生听懂问：“打给谁？”
“一个我喜欢的人。”
今天是虞故峥的生日, 国内已经是中午了。
“你来这里这么久，他联系过你吗？”香港女生问了几句，得到摇头回复，当即夸张喊了句“He\'s literally not into you!（他根本不喜欢你）”。
“不对。”戚鱼捧着塑料酒杯喝了一口，再次摇头，“而且我也没有联系过他。”
戚鱼管不好自己的心，联系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更多次。
况且她现在和虞故峥没有什么关系，见不到面，也没有在一起。
虞故峥喜欢自己，但她不知道到了哪种程度。
戚鱼确定，虞故峥不像自己身边的那些同学，不会接受一段异国的追求。
她不想消磨掉这份喜欢。
戚鱼想到被自己收好的那条手串，还是给庄成发了一条微信，祝虞故峥生日快乐，又把手机重新塞回包里。
“对自己有自信点！”
“别让男人轻易就抓住你的心了，他们不会珍惜的。”
戚鱼趴在手肘上，思忖了下，杏眸眯成弯月，转头抿出一个酒窝：“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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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派对过后，香港女生把戚鱼拉入自己的圈子，经常邀请她参加一些聚会派对，戚鱼有时会去，剩下多出来的时间泡在了学校图书馆和健身房。
这边看病很贵，戚鱼还要攒钱还汪盈芝，不想再麻烦她，才刻意保持了每天的运动量，做一些有氧运动。
逐渐地，社交软件里的好友也愈来愈多。
戚鱼在派对上经常能遇到搭讪自己的男生，有留学生也有美国人，还会收到一些信息，邀请她参加聚会，甚至是深夜泡吧。
以前戚鱼在K大时也有人追，但这里搭讪的方式显然更直接，也更频繁。
她在社交平台的账号上偶尔还会收到一些露骨的私聊。
这种事一连发生几次后，戚鱼拒绝搭讪时的语气比往常更直接，她删掉自己先前发在社交平台上的聚会合照，只留下拍狗和拍风景的照片。
戚鱼也越来越忙。
她没有主动联系虞故峥，但是经常能看到有关对方的新闻。
药企的事是虚报新闻，当地药监局的最新行政处罚名单出来，名单上并没有那家被传销售假药的制药厂，过后相关的记者媒体也纷纷发文致歉。
临近年末，华泰收购华盛百分百股权的交易尘埃落定，集团内部大整合，虞故峥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但没有露面。戚鱼能想到对方有多忙。
期末，她在图书馆里收到周思宜发的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订机票回国。
戚鱼还不打算回国。机票太贵，三周的圣诞假期，也太短。
她有了更大的野心。
不是只见一面，只是说几句话。
要找一个完整的，合适的时机，再站到那个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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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
圣诞假，戚鱼和几个朋友一起，沿着加州一号公路自驾游，回来的翌日是平安夜，汪盈芝邀请她去家里过节。似乎一刻都没有空暇的时候。
直到次年生日，戚鱼收到了庄成发来的祝福微信。
庄成询问她现在的联系号码和住址，说是要寄生日礼物给她。
戚鱼对着那行字，心跳怦然一快，一瞬间脑海里想过无数个可能，还是婉拒了。
庄成：【好的，祝您生日快乐。】
戚鱼：【谢谢】
庄成那边回得客气，不再多问，仅仅在过节的时候会发祝福给戚鱼，没有提过虞故峥。
国内年三十这天，戚鱼去附近的华人超市买了些食材和酱料，跟着一些留学生一起，在公寓里包饺子。
旁边忽然有女生递来手机：“你的电话。”
接起来，是汪丞。
“你有没有吃晚饭？”汪丞报了一家附近的中国餐馆，笑道，“我来接你，今晚我们一起去吃饭。”
戚鱼也用中文问：“汪阿姨也在吗？”
“她不在。”
“那就不用了。”旁边女生正沾了点面粉要抹戚鱼，她抿出一个酒窝躲开，礼貌回，“我已经有安排了。”
电话挂断，有人八卦笑问：“哎哎是Ian吗？”
“不是。”
Ian是最近在追戚鱼的一位美籍华裔男生，和她同修一门课，还在同个课题小组。戚鱼又想到汪丞。
她能感觉出汪丞可能喜欢自己。
但汪丞没有明说，她不好直言拒绝，只能用行动表示。
“桃花太多了你！真的不谈个恋爱？”
戚鱼瞅向女生，忽然出其不意地抹了她一指面粉，笑容生动：“我没有时间。”
从春假开始，戚鱼就彻底忙了起来。
她跟着选修课导师，在做一个机器学习类的课题，是与硅谷某知名科技公司的合作项目。公司为他们组专门腾出了一片办公区域，平时能直接进公司做项目。
经常忙到凌晨，感觉像是回到了去年训练竞赛的时候，社交也少了。
五月末，新学期一晃而过。
放暑期前，戚鱼已经找到一份国内的实习，在B市，她通过远程面试和笔试，公司直接发了入职邮件。
汪盈芝得知戚鱼要回国实习，关切打来电话，觉得戚鱼找的那家实习公司的全球总部就在硅谷，和中国总部那边的入职要求应该差不多，大可以试试申请这边的。
但是戚鱼已经订好了机票。
汪盈芝只能嘱咐两句，又想让汪丞给她送机，戚鱼回道不用麻烦了，她已经和周思宜约好了一起去机场。
航站楼内，周思宜边推着行李箱，边跟戚鱼聊天：“我们先——”
“小鱼！”
戚鱼顿了下，循声见身后跟过来一位黑发华裔男生，浓眉大眼的清秀模样，周思宜也一愣。
“你是？”
“你好，我是小鱼的朋友。”男生笑着招呼，一口中文凹得字正腔圆，但仍能听出些许口音，“王希伦，希望的希，伦敦的那个伦。”
“你们……”
“不是。”戚鱼摇摇头，“他是我选修课的同学。”
王希伦要接过两人的行李推车，含笑道：“我帮你们拿。”
“不用了。”戚鱼看着王希伦的眼睛，当面认真道，“我都拒绝过你了。”
王希伦英文名是Ian，是位美籍华人，和戚鱼同个课题小组，已经追了她三个多月。
在组里的时候不能不说话，出了组，戚鱼什么拒绝的话也都说过了，但对方锲而不舍，也不是缠人，但是总是会找各种机会出现在她周围。
这次甚至跟她面进了同一家公司。
好在王希伦和戚鱼不是同一航班，她默默忽视男生，和周思宜一起托运过安检。
戚鱼没有心思再想别的。
大三整整一学年。
她以为自己时隔这么久，都快习惯应付自如的状态了。
但没有想到。
仅仅是坐上飞机后，自己就已经开始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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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鱼回国的头几天都很忙。
先去公司报道，办理入职手续，领了电脑和其他的物品。
这份是能拿转正机会的实习，公司待遇也很好，与附近酒店有合作，员工入住会给折扣优惠。戚鱼还没找到租的地方，就暂时住在酒店。
她被分到一个为AR做现实设计的项目组，进组不过三天，又有新人报道。
“这位叫王希伦，也是我们组的新实习生。”组长介绍一番王希伦，又笑问戚鱼，“我记得你的简历，你是在S大交换吧？”
戚鱼没表露出什么，敲完一行代码，转头回：“嗯。”
王希伦从小移民美国，但家里都是中国人，他父母做生意，爷爷是国内某高校文学系的退休教授，因此王希伦从小耳濡目染，中文说得流畅，也懂许多。
戚鱼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与他聊天，但也不冷待，之前在S大的课题组里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一样。
今天正常下班，组长笑着招呼：“走吧，今天组里迎新，请你们吃饭。”
订了附近酒店的餐厅，同事开车，一路到地下停车场。
一行人往电梯的方向走，戚鱼特地在拐角处留了一下。
王希伦也慢下脚步陪她。
见其他组员陆续进电梯，戚鱼才转头看向王希伦：“你不要再追我了。”
戚鱼主动说过好几次拒绝的话，但对方不信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哪有喜欢却一年都没见面的？
王希伦道：“中国有一句古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戚鱼默默瞅了他半晌，忽然抿出一个酒窝，声音问得糯：“还有一句古话，你有没有学过？”
她笑的时候酒窝还很明显，微垂的眼尾稍弯成半月，耳边乌黑卷发随着侧脸的动作，扫过肩上明黄色连衣裙的系带，既漂亮又动人。
见戚鱼笑，王希伦愣了下：“你说。”
“还有句话叫情深不寿。”戚鱼接话，“意思就是，太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王希伦还未有反应。
近处拐角传来一道很轻的笑。
音色极为悦耳，熟悉又让人不敢确认。
戚鱼瞬间有点怔，顿顿循声看去，已经和拐角处出现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眼前的男人身量颀长，五官轮廓仍是英俊无俦，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光华流转。
所有的声音都熄灭。
对方的眸光沉静落在戚鱼身上。
片刻，虞故峥低缓道：“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