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初蘅最终还是没能在领结婚证之前做好一个月的保养准备。
虽然人在北京,但她仍然密切关注着基地里的一举一动。
在她休假的这半个月时间里,新的十三所所长和主任已经走马上任。
尽管十三所里的两大业务骨干如今都不在——初蘅休假、明屹辞职, 但新领导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拉好了自己的一批人马。
按照娄湃的话来说, 那就是“有多能干不知道,看着是挺唬人的”。
当然, 初蘅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毕竟她本来就是心存怨气,打算给新领导一个下马威。
但六院这回的人事变动来得突然而又声势浩大,不但是海燕这个还没热乎的副院长被调走了,就在昨天, 连他们原本的院长也被调走了。
初蘅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妙。
先前她敢在新领导上任之际公然请长假,那是因为之前的三年里她对六院劳苦功高,院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认可她的贡献。
但现在新院长来了, 要是给院长留下她是混日子的第一印象, 那就不太好了。
因此初蘅当即决定了, 立马销假回去。
宋引很赞同妹妹的决定, “就是就是, 拍马屁也得抓紧,不然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初蘅瞪他一眼。
宋引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赶紧往回找补道:“不不, 我的意思是要主动和领导建立良性互动关系。”
一旁的裴凝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真的搞不懂这个人, 明明就不会说话,还非要说……真是自取其辱。
不过季褚这会儿倒是没心思看大舅子的笑话。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蘅蘅, 结婚申请的有效期快到了……”
当初季褚的政审通过了之后, 十三所便给出了批准两人结婚申请的同意书,有效期一个月。
若是初蘅就这么回去了,等到她再次休假出去, 结婚申请同意书的有效期肯定就过了,到时候他肯定还要再次政审……
初蘅本来都快忘了这茬,这会儿听见季褚这样说,便干脆利落道:“那明天上午去吧。”
领完了证,她正好搭下午的飞机回基地。
听到老婆这句话,季褚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试用期转正了。
虽然知道小孙女向来以事业为重,但宋老夫人还是十分不舍,“真的一定要走吗?不再多待几天吗?过年能不能回来啊?”
季褚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奶奶的背,然后轻声安抚道:“奶奶,您放心,我这回还跟着蘅蘅一起去,一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宋老夫人倒的确是很满意这个孙女婿,听了这番话,心里稍稍宽慰。
而宋引,刚才听到蘅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答应领证时已经非常生气了,这会儿一听季褚这话,忍不住“哈”的一声,嘲讽地笑出了声。
他看向季褚,摇摇头,一脸的鄙视:“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搞不懂蘅蘅的工作性质啊?拜托,她的工作保密要求很高,平时连电话都不能打的好不好?你还想过去陪他?”
紧接着,宋引又看向妹妹,一副拳拳爱妹之心,痛心疾首道:“蘅蘅,要不这婚你还是缓缓再结吧……我真怕他影响你工作,你看看,这是一个合格的航天人家属该有的表现吗??”
只是,将这一番话说完,宋引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怎么?
难道他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在房间里其他众人的平静注视下,宋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等!季褚这个狗东西刚才说的是什么?
“这回还跟着蘅蘅一起去”?????
就是说他之前已经陪着蘅蘅一起去过基地了?????
宋引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妹妹,“蘅蘅!”
他惊讶愤怒又伤心:“不是说连电话都不能打吗?为什么他可以和你一起去基地?!为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初蘅,如同一个被当场捉奸的渣男,因为理亏,所以脸上表情罕见的心虚。
她试图安抚一下宋引的情绪,开始笨拙地解释道:“不是,那是因为刚好有业务合作……”
但气头上的宋引瞬间智商暴涨。
当下他便冷笑一声,然后指着旁边的季褚道:“那为什么他在你们基地里,每天都可以打电话?”
之前有段时间季褚出了大半个月的差,中间宋引还给季褚打了好几次电话约他出来喝酒,结果季褚说自己在深山老林里,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北京。
他现在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初蘅很头疼:“……”
她之前都瞒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露馅了呢?
宋引实在是太生气了!
整整三年,他忍了整整三年,都没敢给妹妹打一通电话发一条消息!
结果呢?
结果都是假的!都是大屁.眼子!
根本就没有什么保密规定!
妹妹情愿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也懒得搭理他!
见宋引这副模样,初蘅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难得哄他:“……别生气了。”
宋引胳膊一甩,气呼呼的:“哼!”
初蘅失去了耐心,皱眉“啧”了一声,“矫情。”
一旁的季褚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宋引更生气了:“你别在那幸灾乐祸!”
“没有啊。”季褚一脸无辜地开始了他的茶味发言,“我笑是因为蘅蘅和大哥的感情好……啧,真羡慕。”
面对这个茶香四溢的狗东西,宋引实在是要气炸了,怒气冲冲地就奔上了楼。
而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的宋老夫人,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之前居然都没发现你骗他???”
奶奶想想便是忧心忡忡:“这么一大摊生意交给他,我真是不太放心。”
说起这个,一旁的季褚便有些怨念,语气中颇有几分酸溜溜的:
“奶奶,你不用担心他,他运气好。”
季褚说的这话,倒是千真万确。
宋引此人,在做生意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可运气却是出奇的好。
像是宋引刚接手宋家生意的那年,被一个新客户坑了,对方留下一堆烂摊子,几亿的货款都收不回来。
对方无力支付货款,最后只能将名下的一大片不值钱的地都转让给了宋氏集团来抵债。
当时宋老爷子将这个孙子骂了一顿,“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宋引弱弱地辩解:“那块地的面积……还挺大的。”
宋老爷子差点被他气得直接归西,“面积再大有什么用?河北一个小县城的地能值多少钱?我们留着有什么用?”
宋引被老爷子骂了一顿,很是伤心,后来到处找人想要将那块地卖出去,甚至还托季褚帮忙打听有没有感兴趣的买家。
可惜的是,无人在意河北小县城的那块地,于是宋引便只能继续让那块地砸在手里。
再后来,某天深夜,季褚被宋引这个狗东西打来的电话吵醒,然后他就知道了……
原来当初那个河北小县城的名字,叫雄安。
当然,宋引和人做生意被骗的次数数不胜数。
前些年有一次,他又被人骗了大几千万,对方依旧是没钱还债,两边差点闹到上法庭。
最后对方给了他一堆虚拟货币抵债。
当时宋引还找季褚抱怨过:“这个虚拟货币是什么鬼啊?还几百美元一个,真有人花钱买这玩意儿?骗傻子的吧?!”
因为宋引认定了绝对不会有傻逼花钱来买他手里的这堆破玩意儿,所以便将这东西给扔到脑后去了。
直到去年他看新闻,发现新闻上提到的“比特币”有点耳熟……然后他才发现,当初别人给他抵债的几百美元一个的比特币,如今一个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两万美元。
亲眼目睹了这两次事件的季褚心情实在很复杂:“妈的……”
不科学,反正就他妈的十分不科学!
他天天辛辛苦苦加班写算法搞标书,居然还比不上宋引这个狗东西被骗一次???
季褚从前是绝对不信命的,但被宋引这个狗东西的运气刺激了好几次,他才明白了,有些人就算再傻,可命就是天生的好命。
***
第二天一早。
从民政局领完证出来,初蘅发了一条状态,内容很简单——
【新的身份。】
她向来很少发动态,上一条动态还是三年前博士毕业、刚刚工作时发的。
内容和这一条类似——
【新的起点。】
一时间,她朋友圈里的好友纷纷来留言——
【任海燕:[呵呵][呵呵][呵呵]】
【娄湃:盲猜一个升职。】
【边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先恭喜初老师!】
【符微月:给你们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下次回来的时候送给你哦,嘻嘻!】
【勤俭持家胖头鱼:鱼鱼可以只交一份份子钱吗?[疑问]】
比较之下,季褚就直接多了。
他直接发了一张结婚证照片,配文同样很简单——
【本人已下架。】
相熟的好友,如江敬、宋引等人,大概是被爱情的酸臭气息熏到了,在下面的回复都是统一的【啧】。
不知情的好友也纷纷好奇起来,到底是哪个小妖精让当年的季大校草英年早婚。
面对好友们的众多疑问,季褚云淡风轻地敲下一行字,统一回复道——
【太太是科技工作者,普通人。】
这句话表面上看起来平淡无奇,既没有炫耀,也没有得瑟。
看起来就像是到了年龄、结了婚,然后和大家汇报一下而已。
只有江敬这中知道季褚老婆是谁的人,才能读出这句话底下暗搓搓想要炫耀老婆的得瑟之情。
其他人倒是和当初Cetus的员工一样,恍然大悟——
原来季大校草不是颜控,而是智商控啊……难怪那么多漂亮妹子喜欢他,却没有一个将他拿下的。
***
初蘅回到基地之后,正是周六。
因为如今有了结婚证,所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季褚带进宿舍楼。
当然,先前六院上上下下都流传着关于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季总的绯闻——听说这位季总来他们这边出差半个月,就已经背着老婆勾搭上了单纯无知小妹妹。
不但如此,还在胳膊断了的情况下,一个晚上就用掉了三盒套子,实在是如狼似虎。
初蘅只希望大家最好将先前的桃色绯闻都忘了。
实在忘不掉的话,把“三盒套子”这个关键信息点忘掉也行。
显而易见,季褚就没有她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大概是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季褚还饶有兴致地参观着她的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里面的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
初蘅的东西不多,只有饭桌上和茶几上摆了几摞书,房间里连拖鞋都只有一双。
她便让季褚直接穿鞋走进来,“待会儿你拖地。”
季褚笑了笑,然后道:“好。”
初蘅的东西真的很少,这一处宿舍,同她在北京的那个小公寓如出一辙。
卧室的床上铺着蓝白色的条纹床单和被套,窗帘是灰色的,连衣柜里都全是一水的黑白灰。
季褚无语了几秒:“女孩子的房间不都是粉色的吗?”
初蘅一听这话,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看来你参观过很多女孩子的房间。”
季褚自悔失言,只得解释道:“季融融说的。”
季融融是他的堂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
听见这个解释,初蘅“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
季褚弯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又走进厨房,发现里面是空空如也。
他知道她平常是肯定懒得做饭的,于是便道:“小卖部有调料卖吗?”
初蘅摇头,“要去镇上才有。”
谁知道他来还要做饭啊。
季褚想起来,先前闲聊的时候,他听娄湃说过他喜欢自己做饭,于是便道:“我去找娄湃借点,他住哪儿?”
“哎?”初蘅一把将他拉住,“不准去!”
季褚错愕,“我……还见不得光?”
初蘅扭捏半晌,最终只得把“三盒”的典故告诉了他。
这事实在是太羞耻了,反正她也不确定,半个月过去了,单位里的人有没有将三盒的事情忘记。
季褚愣了几秒,然后笑了。
他一把将人抱到了料理台上来,“这次我们自己带了……够用。”
初蘅羞得打了一下他,“不要脸。”
昨天在南山道的宅子里收拾行李的时候,奶奶见他的箱子还空着一大半,原本想多放几件给孙女准备的衣服放到他箱子里的。
但向来对奶奶千依百顺的季褚当时却拒绝了,说自己行李箱里的空间还要装其他东西。
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还告诉奶奶,那是一中新型高分子薄膜防水材料,他们公司想开展新业务,所以正好试用一下材料的防水性。
所幸家里的其他三个人,并没有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可能公司真的有重要业务要开展吧。
这会儿季褚抱着怀里的人亲了好几口,低声道:“我现在最值钱的资产就在这里了。”
顿了顿,季褚又凑在她耳边问:“这里的隔音好不好?”
初蘅“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
然后两个人便听见左边房间传来的电视剧声音,以及右边房间传来的辅导小孩做作业的声音。
初蘅咬着唇,吃吃地笑:“不好意思,隔音很差。”
见这小坏蛋这么得意的样子,季褚很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小坏蛋居然还这么高兴?
下一秒,他便哑声道:
“那……你待会儿要忍得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