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音手中提着佩剑, 和冷慕诗与萧勉说:“应该是夜哭郎出现了!”
说完就提着剑准备朝着楼下跑。
冷慕诗迅速和萧勉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眼悉知对方想法的默契。
下一瞬冷慕诗快速上前, 将冷天音抓住,一把拽进了屋子,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低阶弟子侧头看了一眼,萧勉已经把房门关上了。
“姐姐?怎么了?”冷天音心急去救人, 但是被冷慕诗拉着, 也不见恼而是低声询问。
萧勉将房门关上后,设下了隔音的结界,而后对着冷慕诗点了点头,冷慕诗这才把腰侧的聚魂袋解下来,打开展示在冷天音的面前。
“看。”冷慕诗说。
“这是……”冷天音低头朝着袋子看了一眼,正对上里面夜哭郎平安的扭曲小脸。
冷天音倒抽一口凉气,冷慕诗连忙合上了袋子, 继续说道:“夜哭郎,刚刚抓到的,伤弟子们的不是夜哭郎。这个镇子夜间漆黑一片, 一个点灯的都没有, 包括店家都不太对劲。”
冷天音震惊道:“怎么可能,姐姐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他被抓住了,那伤弟子们的是什么……”
“还不知道, ”冷慕诗说,“我和萧勉会去城外荒山,但是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夜哭郎并不伤人,也不畏惧光亮, 无论开不开窗都能够被他找到。他是怨气凝成,但身上却还带着活人的生机。”
冷慕诗接着说:“所以掌柜的和小二都在骗人,我要你带着听你话的弟子,留在这里控制住掌柜的和小二。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正常,在我们回来之前,都不要放了他们。”
冷慕诗有史以来,从未这样扳着冷天音的肩膀,如此郑重其事地和她说过话。
冷天音虽然是外室的私生,生来便对不起冷慕诗母子,但是她是真的从很小时见到冷慕诗第一眼,就对这个姐姐喜爱非常。
只是长辈们的恩怨爱恨,生生横亘在她们姐妹之间,一生一世不能亲近。
冷天音心中记挂冷慕诗多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无论何时何地,冷慕诗只要开口,就算是要她从悬崖跳下去,她也绝无迟疑。
因此她甚至都没有理解冷慕诗说的,却也还是一口答应:“我听姐姐的,有几个新入门弟子和两个高阶的师姐跟我相处十分好,我有信心说服她们与我一起!”
冷慕诗以为她还要费一番口舌,亦或者挟恩要她听话,没成想冷天音连缘由都不问便一口答应了。
冷慕诗愣了下,微微吁口气,松开了冷天音的肩膀,说道:“那去吧。”
冷天音点了点头,走到门口脚步又顿了顿,回头看向萧勉,分明是欲语还休。
冷慕诗眨了眨眼,这时候才猛地想到人家俩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古以来话本子里面,男女主角面临危险,都是要说几句体己话才行的,说不定还要亲个嘴。
于是冷慕诗很识趣地先越过他们两个人走出门口下楼去,留给两个人说话的空间。
冷慕诗下楼之后,腰侧储物袋里面法则说话了:“我没让你上你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了,这种情况你就不想霸占萧勉吗?!怎么还让他们单独说话,你恶毒女配的品质呢?!”
冷慕诗听了觉得法则宛如神经病,“我霸占他干什么,他不注定是我妹妹的男人吗?”
法则被噎得好一阵没有说话,而后又道:“是啊,是你妹妹的,你气吧,那么好的仙君,你说不定永远也得不到,你这个天煞孤星的命!”
冷慕诗脚步微顿,眉头皱紧,不知道为什么,法则说了这句话之后,她有那么瞬间,身体当中翻涌起了无穷无尽的孤独。
这种孤独淹没了她,她在这瞬息的时间,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
她呼吸微窒,双膝软了下,眼见着便要朝着台阶下跪去。
幸而很快她的手臂被抓住了,萧勉神色焦急地绕到她身前,眼带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勉以灵力探入冷慕诗,灵力探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不该这样轻松的,这需要全身心的放松和信任,可是萧勉做起来却宛如调动自己经脉中的灵力。
冷慕诗在这个当口愕然发现,她对萧勉竟然信任放纵至如此地步!
她看着萧勉关切的眉眼,想象着他说不定刚刚用这幅关切的模样,对着冷天音叮嘱体己话,说不定还用这双颜色鲜红的唇,亲吻了别人,冷慕诗顿时心头无故的涌起一阵烦躁。
她一把推开萧勉,萧勉踉跄了一个台阶,有些惊讶地在她下面的台阶站定,两人的身高被台阶补足,因此平视。
“我没事。”冷慕诗皱眉说,“我不需要你扶着,你和……”
冷慕诗的这句话,在她的舌尖绕了好几圈,但还是跌跌撞撞地出口:“你和你天音师妹聊完了?”
萧勉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语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很久,冷慕诗脾气向来很好,只要不是有丹方演化不明让她焦灼,她对身边的人都十分纵容。
连吃她喂的食,还总想着复仇,时不时咬她一口的魔蛛,冷慕诗都从来只是赶跑,并不伤着。
见她这般冷着脸对自己疾言厉色,萧勉完全蒙了一瞬。
冷慕诗惊觉自己说了怎样的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连忙错身朝着楼下跑,萧勉七窍玲珑心肝,很快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冷慕诗无意识的在吃味他单独与冷天音说话,顿时如同吃了两把回春丹,整个人都飘起来。
他嘴角笑意压也压不住地朝着冷慕诗的身后追去,冷慕诗完全误会了,冷天音与他说的,是要他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姐姐。
法则刺激了冷慕诗几句之后,就又不吭声了,冷慕诗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劲,比夜哭郎身上带着生机还要不对劲,于是朝着荒山行进的这一路上,都对萧勉爱理不理。
萧勉本想解释,但是他真太稀奇冷慕诗这副模样了。
那种春种夏忙后,终于要秋收的激动和兴奋,来自于冷慕诗冷脸上的每一寸寒冰。
她不是没有感觉,不是没有在乎自己!
萧勉只要想到这个,就开心地觉得这一次驱邪任务实在是接得太值了!
他想要再偷偷地享受一会,就一会,也是给冷慕诗充分的时间,让冷慕诗再多清楚一下自己对他的在意。
然后萧勉就有信心,她会答应跟自己好的。
冷慕诗也确实想了一会,只不过还没有等她理清楚,他们就循着弟子之间缚生带的感应,到了城外荒山。
冷月的清辉散落在弟子服以纯白灵力钩织的布料之上,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华光,而荒山的一处山岗之上,却站了一群身着弟子服的修士。
这本该是很美的一幕,却因为弟子们个个戒备地手持长剑,对着山坡之上持着锄头和镐把的民众,给破坏掉了。
冷慕诗和萧勉还有其他几个弟子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两方对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
“滚出我们的镇子!你们这群混蛋!”民众中手持铁锹的一个看上去领袖模样的人,对着站在山岗之上,满脸肃然之色,雪灵剑华大盛的游子疏吼道。
游子疏大抵是从未见过如此刁民,活生生打死了他们五个新入门的弟子,起因只是因为这五个弟子夜里摸进了这镇子里面的祠堂,不小心碰倒了镇子里人祖宗的牌位。
“你们杀人偿命,”游子疏说,“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去报官。”
本来就激动的村民更加激动起来,“你们才是凶手!你们碰翻了灵牌,就是杀了人,杀人偿命,我们只是要你们偿命!”
游子疏修为是一行人里面最高的,可他对付妖魔兽尚且在行,修士之间对战也可稳胜,却不懂怎么和这些愚昧的镇民交涉,不知道该如何以刀剑对准这些不堪一击,却万万不能碰的凡人。
因此他们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等待天亮。
修者也不是刀枪不入,被砍一样会死。那些死去的新入门弟子,正是昨夜不听萧勉和星洲劝告,私自结伴用粗陋的法器循着怨气跑来这荒山寻找夜哭郎的。
冷慕诗和萧勉他们一到,对峙又再度进入更加紧张的状态。
“你们来再多的人也没有用,今夜你们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偿命!”
带头拿着铁锹的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的情绪十分的激动,一部分人受到他的指挥,拿着家伙朝着冷慕诗他们扑过来。
跟在身后的新入门弟子都被吓得够呛,他们的修为本就才起步,加上修真界无论是太初门还是其他门派,全部门派的第一条门规,便是不得对普通凡人动用仙术。
这乃是先辈们定下的铁律,许多弟子对其迷茫不解,但很多参透轮回的高境修士,是知道的。
冷慕诗也知道,因为修真界、妖魔界,这人间一切的生机本源,来自于这些朝生暮死的人族。
而他们曾经也是人族,因此无论何种情况下,修士是不得以仙术对抗无回击之力的人族。
这往小了说,是不遵门规,往大了说是左右因果轮回,会遭天谴的。
不过修者在凡人的眼里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几乎少有凡人对修者不敬,修者历代守护人族,没道理人族要对他们刀剑相向。
可是这镇中的人对于修者全无敬畏之心,那几个惨死在庙堂门口的修士,现如今就大剌剌地摆在那里。
他们死去之时,是身着太初山弟子服的,因此就说明,在杀死他们之前,这些镇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修真者。
说来窝囊,但这些冒险的弟子修为不济,好狗架不住一群狼,这些镇民彪悍的程度不亚于虎狼,他们怕是亮出了身份也无用。
而太初山弟子服肩头上的守护符文,本是遇见邪祟的时候会自动弹开,但……镇民不是邪祟。
他们被活活打死,打得面目全非,看上去像是被一群人泄愤,尸体都刨得稀烂。
而此时此刻,冷慕诗从那些比真的夜哭郎还死状可怖的同门弟子的身上收回视线,对上了对着他们挥起了锄头和镐的镇民们。
众人急退,或迎剑格挡,但是无人动用灵力,且剑锋锋利,他们恐伤镇民,一时间竟落了下风,明明是来增援,却退得犹如丧家之犬。
冷慕诗被萧勉护在身后,她不擅长这种群体对战,但是她见这些镇民足有一二百人,今夜他们若不还击,怕是连同门弟子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冷慕诗在萧勉为她挡去一个砍向她的锄头的时候,正对上那挥着锄头的老者浑浊的眼睛。
这老者须发皆白,腰身佝偻,本来这风烛残年的模样,该是早上哼哼唧唧出来晒个太阳都走不动的年岁,可锄头却挥得虎虎生风。
冷慕诗距离萧勉很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萧勉以佩剑格挡他的锄头,手臂猛地一震,足可窥见这老东西力气何其的大!
且这一群村民的眼中,都弥漫着不正常的兴奋,那样子不像是活人打架的激动,更像是……妖魔兽在猎食的时候露出的眼神。
冷慕诗太熟悉这个了,她饲养妖魔兽这么久,又时常去后山崖下取用那些野生妖魔兽身上的东西入药,那些妖魔兽捕食之时,就是这种眼神。
这群分明呼吸正常的活人,拥有妖魔的眼睛,而且离得近了,一阵风刮过,冷慕诗竟然嗅不到他们身上的生气。
这镇中被当成邪祟的夜哭郎身上都有生机,这些活生生的,能呼吸能动,说话利索的活人,却一片死气沉沉,这是何道理?!
冷慕诗和众人且站且退,她终于确认一丝活人的生气也闻不到,这才拍了下萧勉的手臂。
“助我结困兽阵!”
萧勉简直像是冷慕诗的提线木偶,她话音未落便飞身而起。
萧勉瞬间运转灵力灌注于佩剑,将冷慕诗足尖托起,以水云的剑身为媒介,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冷慕诗的身体里。
冷慕诗顿时周身灵光大盛,衣袍与长发猎猎飞舞,她双手极速在空中结印画符,每一笔都快得只剩残影,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都被她这突然的变化给惊到,双方暂时停手,镇民吓得稍稍后退,其中有人尖声道:“修者不能以灵力对付凡人,你犯戒了!”
修者不能以灵力对付凡人,凡人又是如何知道?!
冷慕诗冷哼一声,口中神神秘秘的声音加大——牛旁边一笔成一个小鸭子,小鸭子下了两个蛋,蛋生出一条小蛇,小蛇飞起来变成一条小鱼!
这是她快速记住符文的方式,本来在口中低声说还很神秘,很像回事,但是出口就显得实在是……脑子有病!
她最后一个音节和手同时落下,空中困兽符文显现,冷慕诗抬手运转灵力,一把将符文朝着下方这些镇民拍去。
同时喊出一声:“困!”
下一瞬,碎裂的符文四散奔逃,在空中拉出无数光点,而后……隐匿在地底消失不见。
冷慕诗累得够呛,从萧勉剑上下来。
场面一度寂静无声,那些镇民四外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遭到了戏耍,顿了顿吼道:“娘的,耍我们,给我冲!杀了这些杀人凶手!”
冷慕诗他们受托付而来,就这么在这些镇民的口中变成了杀人凶手。
喊话的男人话音一落,顿时一众镇民再度朝着他们扑来。
有弟子惊得后退,但是冷慕诗就站在喊话那人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人的大锄头眼见着就要给冷慕诗的脑壳刨开,但是就在那锄头距离冷慕诗的头只差一臂的时候,“嗡”的一声,先前冷慕诗拍碎的那困兽阵的光点,霎时间化为几道光线冲天而起——
光线之间迅速以符文相连,将这群野蛮的镇民全部罩在其中,威压在阵中寸寸蔓延开来,转眼的工夫到了负手而立的冷慕诗面前。
所有镇民被压得跪趴在地上,朝着冷慕诗凶狠地挥锄头的男人,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住了脊梁,对着冷慕诗五体投地。
“是……是妖术……”有镇民恶狠狠地骂。
一众弟子都被冷慕诗这一手震惊了,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他们不是不能对百姓动用灵力吗?
……好吧,这是阵法,画阵用灵力,成阵不用……
可是……主要是他们也没学过这种阵法啊?
连带头的游子疏都盯着这个囚兽阵,一脸凝重。
但是好歹他们的危机暂时解除,镇民都被阵法压得趴在地上,弟子们收起佩剑,迅速朝着那几个被打杀的弟子尸体跑过去。
“师兄……”
“师弟!”
“师姐……”
哀嚎声传来,同门之间,情谊如手足。
冷慕诗回头看了一眼萧勉,萧勉下意识地听了冷慕诗的话,但是到底是对民众动手了,他眼神十分担忧。
冷慕诗没有安慰他,直接道:“他们身上没有生机,你不用怕。”
别人听不懂冷慕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萧勉是能够听懂的。
没有生机?活人怎么可能没有生机?
除非他们都不是活人!
萧勉表情顿时放松下来,说来也奇怪,还有点羞耻,萧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他明明修为在冷慕诗之上,还时常抽空教她剑法,出事也是第一时间护在她身前,可是奇怪的是,他护着冷慕诗的时候,觉得他身后的她,不是被保护者的身份,反而是他的靠山般让他生出安全感。
不自觉的想要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需要去想缘由和对错。
这简直……萧勉看着冷慕诗分明比他瘦小很多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甜蜜和担忧。
她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不够男子气概啊……
冷慕诗哪知道萧勉想的是什么,她走到先前那个喊出仙门弟子不能用灵力对付凡人,否则便是犯禁的男人身边,蹲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仙门弟子不能对凡人用灵力?”
“说说吧,”冷慕诗“咻”的从靴侧掏出一个小匕首,是兽牙所制,歪头对上那人乱转的眼珠,“怎么回事,你一介凡人又是如何知道?”
那人憋得脸通红,倒是还算镇定,被阵法压制得抬不起头,斜眼看着冷慕诗,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反正你犯禁了!”
冷慕诗摇头,“不对,我没有用灵力对付你们,这是阵。”
冷慕诗说:“你以为你在阵中我就不能怎样你?这可是我创的阵,专门囚你们这些长了脑袋不长脑子的畜生。”
果然话音一落,冷慕诗竟然毫无阻滞地将她的兽牙刀伸进阵中,挑起那个男人的下巴,“说罢,不然你杀了我门中弟子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结束。我太初门上下,足足上万门徒,个个掘你祖坟不费吹灰之力,你最好老实交代,谁跟你说的仙门弟子不能对凡人动用灵力?”
那男子是真的害怕了,哆哆嗦嗦的,嘴唇直抖,冷慕诗又说:“忘了告诉你,我是修丹的,你不说,我也有方法让你吐。仙门门规可没说不能喂凡人吃丹药啊,我这什么分经错骨丹,什么万蚁噬心丹多得是……”
“哎呀!哎呀呀!这怎么……哎呦!”正在冷慕诗琢磨着这男的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不远处一群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带头的这个是委托他们来此收拾夜哭郎的镇长,他老远的就开始拍手又惊叫,冷慕诗眼看着明明要开口的那个镇民,马上闭紧了嘴,额头上的汗珠直朝下淌,眼睛看向那带头的镇长,黑幽幽的,里面全都是恐惧。
冷慕诗微微皱眉,萧勉迅速收起她的兽骨刀,扶着她起身。
“仙君仙姑们饶命啊,饶命啊,这是我镇中的愚民,”那镇长许是夜里起身十分匆忙,身上的衣服都系错了带子,歪歪扭扭的,里面中衣没系好散开了一些,上面在火光的明明灭灭之中,还清晰可见紫红色痕迹……
这一见就是才从温柔乡爬出来。
仙门弟子全部聚集到一起,游子疏以特殊灵器,收敛了弟子的尸骨,面色惨白得宛如吊死鬼,表情更是比吊死鬼有过之无不及。
他走到镇长面前,第一句话便是:“你们镇民,杀了我门中弟子,明日天一亮,这些人必然交到府衙,杀人偿命!”
游子疏素来都是个刻板至极的人,连情绪都鲜少显露,素日带队历练,弟子们死于邪祟之手,他不至于如此,毕竟修真大道,本就是艰险重重,敌不过妖邪身死魂消,再正常不过。
可修者死于他们世代保护的人族手中,门规甚至还在他们的骨子里下了禁制,触动禁忌伤人性命,他们的大道便就此毁去。
若非如此,他怎会与镇民对峙僵持,连弟子们惨死的尸骨尚且收敛不得。
若不是……
他侧头看了冷慕诗一眼,不见她有触动禁忌的样子,心中多番惊疑,却也掺杂了一分复杂。
这个人,总是不守规则,横冲直撞,方才还企图威胁镇民说出什么……难不成花掩月的徒弟,是门中特例,无需在意骨子里面自入道之后便存在的禁制么?
但这一次,游子疏甚至连斥责的话都没有说一句,她做的,正是他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况且阵法不同灵力直接攻击,说不定……当真回到门中,凭借她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舌,或许还能逃过刑罚殿的责罚。
游子疏暗自看着冷慕诗,冷慕诗却在盯着镇长,以及他身后那些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眼神看上去却十分空洞,其中闪着和这地上趴着的镇民一样的光的其他镇民。
而冷慕诗发现,镇长在游子疏说了要将杀人的镇民送入府衙的时候,面皮极快地抽搐了一下,眼中光亮晦暗,有瞬间甚至在跳跃的火光之中迸出了杀机。
冷慕诗悄悄抓住身侧萧勉的手,凑近他说:“这些镇民,全部都没有生机。”
萧勉震惊之余,立即心领神会。
镇长搓着手恢复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朝前走了两步,“哎呦哎呦,这可怎么好,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是我镇子里面,在镇子外开荒的好人啊,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误会,是不是起了什么冲突啊!”那镇长走到游子疏面前,一张橘皮老脸,皱到一起,“仙君们,你们何时到了镇中,怎么事先没通知一声啊,我这,我们这……”
“没有准备啊。”
游子疏面色如冰,其他弟子也是充满敌意地看着镇长,冷慕诗这时候顿了顿,上前问道:“提前通知的话,你们要准备什么?”
镇长表情明显一僵。
就在此刻,冷慕诗储物袋里面的夜哭郎,突然间用力砸着冷慕诗的侧腰。
他向来都是呜哇哇地哭,可是这一次,听到了镇长近在咫尺的声音,他却没有哭,而是用手狠狠敲冷慕诗的侧腰,似乎疯狂地在提醒着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