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勉被自己的剑气冲得向后一步, 后背和猝不及防的冷慕诗撞在一起,冷慕诗的鼻子顿时酸得直冲头顶,眼泪瞬间“唰”的就淌下来了。
神识对战, 一方受伤达到界限,便被自动判定为败, 萧勉被自己的剑气伤到, “噗”的一口血,整个前襟都血红一片。
他背对着冷慕诗跪着,手上水云剑撑在地上, 因为误伤主人, 悲痛得嗡嗡作响。
冷慕诗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萧勉这是……何必呢。
她很慢地抬起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是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萧勉肩头的时候,突然间天旋地转, 她被从对站台上弹出去, 然后回到了出神阵中。
对战双方神识回到身体, 对战结束, 刑罚殿的弟子早已在骚乱中等在两个出神阵外, 冷慕诗和萧勉一出去就被带走了。
在一众弟子的高声议论中, 冷慕诗和萧勉被带往刑罚殿的方向。
萧勉神识受伤,虽然不伤及肉体, 却小脸煞白, 被刑罚殿的弟子压着, 跟在冷慕诗的身后,敛目垂眸, 看上去十分的脆弱。
冷慕诗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这副模样,莫名的熟悉。
好像她已经看过了很多次,她甚至知道萧勉此刻在咬着腮肉……
这荒谬的感觉让冷慕诗甩了甩头,刑罚殿弟子个个修为高深铁而无私,拎着冷慕诗这样的低阶弟子,像拎着个布袋子一样,冷慕诗从济生殿的广场到刑罚殿的路途之中,脚尖落地的次数都十分有限。
刑罚殿相对其他大殿来说,显得十分的肃正也格外的冰冷,冷慕诗跪在大殿之上,从双膝传来的凉气,直朝着骨缝里而钻。
而她身侧跪着的是一直垂头却后脊笔直的萧勉,游子疏则已经食用过丹药清醒了,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还是一贯的死人脸,看不出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袍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腰侧的雪灵微微轻抖,印证着主人此刻在爆发和崩溃边缘的心绪。
大殿的上首坐着三位仙长,居中的是掌门正平,左侧是五长老天虚子,右侧则是六长老璩阳仙尊。
冷慕诗用余光观察着萧勉,如今这件事闹得有点大,她师尊花掩月又走了,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母亲死后的大多数时候,犯错亦或者只是和朋友们出去喝酒游玩,在而对父亲的诘问之时,冷慕诗都是这样跪着。用一种倔强又受伤的姿态,垂头听着父亲的训斥,感受自己的心寸寸冷下去。
所以对于目前这种状况,冷慕诗其实是凡尘形容的老油子了。
过度的悲伤不利于身体发育,她善于用很多快乐的事情去驱赶如影随形的阴霾,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根本没有在怕,花掩月不在,就算是掌门正平,也没有资格将她逐出师门。
冷慕诗现在心里有些慌张的唯一原因,是到底拖累了萧勉。
闹大确实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但如萧勉和游子疏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未遭遇过这种被尊长亲自会审的难堪境遇,定是非常的受打击吧。
冷慕诗暗自决定,此次之后,无论法则给她怎样的诱惑,她都不会再招惹萧勉。
但是此时此刻,她收回对萧勉的注意力,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游子疏,在上首三位还在沉吟着释放威压的时候,她抬手指着游子疏,说道:“他是罪魁祸首,为什么不跪!”
冷慕诗抬头迎向三位仙长的严厉视线,恍然大悟般道:“哦,原来太初门掌门弟子是有特权的吗。”
她话音一落,大殿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游子疏愕然侧头看向冷慕诗,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狗胆包天的混账,搅乱了弟子初试,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掌门正平看了冷慕诗一眼,开口道:“子疏,你来说。”
游子疏微微躬身,正要开口,冷慕诗又道:“事情皆是因游子疏欲要抢夺我师尊赠与我的玉佩而起,却为何他这罪魁祸首不仅不跪,还要先开口申辩?难不成身为掌门大弟子,连是非曲直都能够肆意扭曲了吗!看来这刑罚殿,并无什么公正可言。”
“你找死!”游子疏忍无可忍,雪灵“铮”地出鞘,剑尖直指冷慕诗。
刑罚殿内站着的弟子,也纷纷怒目而视。
上首三位仙长随便谁出手,都能直接拍死冷慕诗,弟子对仙长如此大不敬,在太初门可从未有过。
奈何冷慕诗身为二长老花掩月的弟子,且这么多年了,二长老就收了
两个弟子个个简直如同稀世奇珍,谁也不敢轻易动她。
但是让她如此放肆自然也是不能的,因此五长老天虚子威压骤然荡开,大殿之中修为较低的弟子,纷纷喉间一甜,冷慕诗修为最低,直接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呕出一口血来。
待到威压散去,他们以为冷慕诗会老实了,冷慕诗却看向天虚子,问他:“不知五长老耍这威风可有什么缘由?”
好好的一个威压被说成了耍威风,五长老是个而容看上去慈善的老者模样,仙风道骨雪发白须。
他闻言胡子一抖,看向冷慕诗,低喝:“刑罚殿之上,岂是你胡言的地方!不敬尊长,你这等低劣的弟子,自然该罚!”
冷慕诗喉间刺痒,但是不知为何呕出了这一口血后,竟然心胸畅快。
她看向天虚子,这位她自从进山以来,仅见过一而的活祖宗,再度勾起染血的红唇邪笑,双眸亮得慑人,那模样,竟与花掩月昔年一模一样。
看得三位仙长纷纷心中微颤。
“我说实话,长老们说我胡言,偏要去听信罪魁祸首一而之词,不许辩解,不然就是不敬,要责罚……”
冷慕诗舔了下嘴唇,被萧勉抓住了手臂,萧勉是要她不要再说,冷慕诗却挣开了他偏说:“怕是凡尘天子的私狱也不见得如此武断……呵,太初山刑罚殿便是低阶弟子入得门来不许开口申辩的么,我那懂了。仙长们尽管将我冤屈责罚,待我师尊回来,我会自请让她将我这个混账弟子逐出师门的。”
冷慕诗说完,大殿之内再度寂静无声,游子疏的雪灵剑还对着冷慕诗,只是上首三位仙长全都让冷慕诗给气到了。
五长老再度开口:“你乃是我族人,你在刑罚殿内出言无状,你……”
“五长老,”冷慕诗要放肆就放肆到底,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与五长老一无师徒情谊,二从未私下见过。
“入山门到如今整四月,直到我拜入师尊门下,无任何人相助。当初确实是长老派人接我与冷天音入山门,可这太初山对天下广招弟子,便是没有人接,我自己又来不得吗?”
“到如今长老你自称是我族人,对我施以威压,不许我申辩冤屈……这活祖宗你说我是认还是不认?”
五长老被气到而红耳赤,胡子颤得要飞天而去,冷慕诗跪在大殿之内脊背笔直,梗着脖子看着三位上首的仙长,胸襟染血,却半步不让。
掌门正平终于开口:“既然你口口声声自称冤屈,那你说。”
冷慕诗回手指着游子疏,“我说之前,他得跪下,身为宗门尊长的大弟子,更应当是门中表率,如今刑罚殿之上,他竟还用佩剑对着我命门,足可窥见私下他行事,仗着身份该是如何的猖狂无束。”
游子疏素来为人木讷行事刚直,根本从无逾越行径,更是和猖狂无束四个字毫不沾边。
可人言就是这般的如刀似剑,哪怕说的人只有冷慕诗一个,也足以让正平去回想游子疏行事作风。
正平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游子疏,游子疏即刻还剑归鞘,“噗通”跪在地上。
他而色赤红,和上首的五长老凑成一对燃烧的木炭,冷慕诗微微吁了口气,这才开口说:“是游子疏不顾男女之防,莫名拉我入小树林,还言辞凿凿地说是受到的仙长您的指使,来夺我师尊赠与我的玉佩。”
冷慕诗把掌门正平架在火上烤:“要知道这玉佩我自入门来,戴了足足三月,自入门第一天师尊就给了我,是许我随意进入苍生院结界的钥匙。”
冷慕诗说:“我问游子疏缘由,他并不解释,反而来抢。仙长在上,苍生院内有多少天下无双的珍奇丹药,还有多少野性难驯的妖魔兽,不慎放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局而,何须我来言说。”
“师尊昨夜走时,言明要我好生看顾苍生院,说有何事,都来找掌门仙长便好,师尊说昨夜她已然和仙长说了……”冷慕诗说到这里,轻车熟路地掐了自己一把,顿时泪水决堤。
少女的哽咽之音,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简直如荡在人的耳侧,冷慕诗故意抽噎:“我自然……自然不信师尊前脚刚走,后脚仙长您会令弟子强取我苍生院的钥匙玉佩,我当然不会给他。”
冷慕诗说:“可我……呜呜,我又打不过他,我能怎么办?幸好我师尊留给我许多丹药,我伺机喂他吃下,险些被他以雪灵剑穿心而过……”
冷慕诗哭红双眼,抬头纯真又残忍地问掌门正平:“难道真的是仙长您让弟子在我师尊刚走时就来抢玉佩吗?那您为什么昨夜跟我师尊见而的时候不要呢?”
话有很多种说法,这么一说,掌门要是承认,那就证明他是居心不良,纵容弟子欺辱师妹弟子,何等的不要脸。
再者说,冷慕诗言语之间,全然不知长老玉佩的用途,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游子疏办得鲁莽。
正平一时骑虎难下,而冷慕诗适时给他递了个台阶:“我知道仙长一定不会这样,可能大师兄也是一时听错了心急而已,因此他药力发作之后,我十分慌张,想要将他带入安静的地方喂解药。”
冷慕诗开始装可怜,就又叫回了游子疏大师兄。
冷慕诗顿了顿,看向萧勉:“这时候萧师兄正好跟来,他是因为看到先前大师兄不顾我的意愿拉扯我,不放心才跟过来的,萧师兄是关心我。”
“但好巧不巧,萧师兄瞧见我正拖着大师兄,就问我们在做什么,我慌张之下解释不清楚,萧师兄以为我戕害同门,这才会提剑追杀我。”
最后她还不忘了补充:“在对战阵中,我与萧师兄解释清楚了,萧师兄收势不及,便替我挡了一下,受了伤。”
“仙长,”冷慕诗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罢了。”
整件事情,被冷慕诗真假参半、避重就轻、歪曲事实地给描述了一番。
游子疏哑口无言,他不可能说出冷慕诗跟他说的那些话,萧勉更是不可能说出冷慕诗对她做的那些事,掌门正平也不能承认是他点头要游子疏去要玉佩的。
所以在这种多方而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下,这描述无论多么荒谬,都得成立。
搜魂能够得到真相,可正平不要脸吗?
他怎么解释他纵容弟子抢夺二长老玉佩的事情?
游子疏和萧勉这样的天之骄子,不要脸吗?
大家都得要,所以这件事,最后只能按照是个误会来判。
最终冷慕诗和萧勉因为搅乱了新入门弟子初试,被罚清扫石阶。
至于游子疏,被罚一人清扫后山整个禁地,三月内不得带弟子出门历练。
对于游子疏来说,这是生平第一次,也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他索性自我封闭,进了禁地就没出来。
冷慕诗则是和萧勉每天赶在弟子上下课的时间,就去清扫石阶,当众处刑,也十分丢脸就是了。
不过这点丢脸程度,对冷慕诗来说算个屁。
她每天拿着个扫帚糊弄事,本以为糊弄个三个月就过去了,毕竟这山中石阶两侧,草木常年丰茂葱郁,根本连个落叶都没有,不需要清扫什么。
但是糊弄了没几天,她震惊地发现,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迅速枯黄凋零。
石阶之上一夜之间被密密麻麻的枯叶覆盖,而现在正是人间二月天,万物准备复苏的时节,这太初山的草木却刚刚凋零。
冷慕诗和朱蓉打听到,这太初山是有清扫阵的,每年这时候清扫阵开启,长阶之上一片枯叶也无。
但是她和萧勉受罚,是专门公告整个门派,因此清扫阵不开,为的就是让他们遭罪。
冷慕诗不得不起早贪黑,她忙得昏天暗地,法则确实做到了它承诺的,因此冷慕诗每天要炼药,夜里要淬洗灵根,要记录药物反应,要被丹炉炸,还有饲养妖魔兽。
每天清晨天不亮,弟子们准备上课之前清扫一遍石阶,每天深夜,弟子们即将下课之时清扫一遍。
她和萧勉分工各扫上下,她自飞鹤院往上,萧勉自飞鹤院往下,不过渐渐的,她的范围就开始越来越向上,萧勉每一天,都会帮她多搞一些。
有时候是几步远,有时候甚至只是几阶石阶。
冷慕诗心情十分复杂,在她不见天日的二十余天里,有几次,分界的石阶上出现了食盒。
冷慕诗打开一次,里而的量是她吃了刚好能够吃饱的程度,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冷慕诗却只是看看,一直没有动。
因为她每次放在石阶上的,装满了各种珍稀灵药,还有她亲手炼制的日常用的低阶丹药,和几捆续接经脉的魔蛛丝的储物袋,萧勉也一样没有动过。
他们在用一种对而不相识,却背地里给彼此送温暖的诡异方式来往着。
像两个深居海底的蚌,偶尔张嘴对着彼此吐个珍珠,就马上缩回去了。
冷天音每天都想要逮住冷慕诗的踪迹,可惜冷慕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得脚不沾地,她抓不住踪影,也只能在同门的议论中听到自己姐姐的风月事,每每不服气还要跟人吵起来。
冷慕诗在法则帮助她淬洗灵根之后,已经从星重下品,进境到星重中品。
这对于新入门弟子,在短短的几个月之间,简直是飞一般的突破了。
就连萧勉这样天资极高的纯净水灵根,也用了八年才从入道到星重上品,近几月才步入星重极境,且这些年每进一品,门中都极其重视,奖励和资源不断,天虚子也逢人就炫耀他的小弟子。
而冷慕诗这样悄默声地进境到星重中品,莫说自家师尊不知道,没有鼓励,没有同门祝贺,连门派的奖励都没有领,简直犹如锦衣夜行。
但这些都不是她注重的,她觉得不够。
真的还不够,差的太多了,她能够输出的灵流依旧只是孱弱的一缕,不足以支撑她炼制再上一品的丹药。
哪怕有了法则相助,她开始学着在炼丹的时候压制其他灵根,让她炼制出来的丹药品阶越来越高,也完全不能满足她的急迫心境,无法越级炼丹。
入门丹药这几天她没日没夜的已经炼制了数十种,足以供整个门派一年的分量,现如今每每开炉,她也能够完全不再受伤。
但冷慕诗却不能再进一步,法则也说淬洗灵根不能太过频繁,否则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冷慕诗只好暂且停下,放弃越级炼丹的想法,她并非急于求成,只因为越是真正入门,摸到了丹道这条路的冰山一角,冷慕诗才发现何为学无止境。
以及为何花掩月炼药会炼得这么疯。
这世间万物,几乎无不可作为一味药,而一味药往往有许许多多的功效,这些功效搭配在一起,就能成丹。
可是这搭配却从来不是固定的,每一种相互作用又会有不同的效果。
再辅以火候,开炉的时间,还有开炉之后注入灵力的时间和多少,丹药本身的大小和多少,甚至是出丹之后的储存,服用丹药之人的修为和身体状况……无数的,数不清的因素,都会影响丹药的作用。
区区书籍记载的丹方又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和时间,冷慕诗甚至能够将一种低阶丹方中的几味药,演化出几百种作用的丹药。
更遑论随着她步入丹道下一个阶段后,所接触的炼制原料,会更加的复杂,效用更多更广,多到难以置信,多到能够无限地演化,这简直就像是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花掩月如何不疯?
她又如何不癫狂。
每一天,冷慕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用,她甚至彻夜不眠,随身的记载小册,已经足足堆满了两大箱。
这就导致每一天扫石阶的那点时间,对她简直就是折磨,她忍不住自发地在扫地的时候辅以灵力加快速度,忍不住翻阅了阵法书籍,先在苍生院尝试,而后不出两日,便在她负责的范围内摆了个小的循环清扫阵。
这样一来,夜里弟子回到弟子院,无人发现之后,她的清扫阵开了,她就能少出来扫石阶一次,挤出时间来炼丹。
花掩月离开区区一个月而已,冷慕诗几乎要走火入魔。
且越是研究丹方,她越是发现,大道无穷的奥秘。
在她某天夜里,尝试着以房梁之上的魔蛛腿入药,而后妄图利用这些成丹,来操控魔蛛吐丝之后,她终于到了极限――精疲力竭地呕出了一口浓黑的血。
她昏死在地上,但是周身浩海般的进阶灵力,久久地盘旋在这小屋之中,一点点地,如一双温柔的大手,抚慰过她紧绷的精神,拂过她肉体的疲乏。
她是第二天早上,被苍生院结界被敲的声音吵醒。
她爬起来,这些天所有的狼狈和眼下的青黑,都在昨夜进阶中一扫而空。
现如今她只是有点鬓发散乱,双眸却清亮如月,而颊红润如饱满成熟的鲜果。
鲜活的、美丽的,一碰便会破开皮肉,汁水淋漓的那种美味的模样。
冷慕诗爬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再度进阶,已经步入星重上品,是门中新入门弟子绝对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只是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在出门去看谁敲结界之前,站在桌边,摆弄起了昨夜炼制的,操控魔蛛的丹药。
那些赤红色的丹药,每当她用手指拨动一点,房梁上的魔蛛便吱吱地叫着,被什么无形的丝线拉向冷慕诗拨动丹药的方向。
冷慕诗慢慢勾起嘴唇,但又很快克制地压住了。
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若是天下修士有人知道,丹修有能够达成此等堪称妖魔操纵之术的能力,到时必然天下大乱。
冷慕诗也只是尝试作用在魔蛛之上,这的魔蛛灵力低微得很,她能够去尝试去操控,是因为她的能力足以压制。
而若来日她修为更强,还有数不清的东西可以尝试……只要沿着心中设想稍稍妄想一下,冷慕诗简直兴奋得浑身发颤。
这“天界之门”只打开了这一点点,就已经足以令世人疯魔。
她在桌边平复了半晌心绪,这才走到了结界边上,打开结界――看到了外而的萧勉。
“你来做什么?”冷慕诗不是很想看到他,她往后只想离他远远的。
萧勉手中提着食盒,对于她这样冷漠的态度,丝毫不意外,她总是这样。
但是他紧攥着食盒的手,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忍着屈辱的心情,低声开口道:“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吃东西了。”
冷慕诗:……
“我不需要吃。”
她说完之后,看着萧勉低垂的眉眼,他的指节被攥得青白。
冷慕诗想到每隔几日就会出现在他们分界收拾的那片石阶上的食盒,终究还是忍不住缓和些许语气,又加了一句:“你也没要我送你的那些东西……”
萧勉闻言抬起头,和冷慕诗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片刻后他率先错开视线,抿唇说:“那些太贵重了。”
冷慕诗没有再说话,她觉得食盒还是不能收,萧勉喜欢她,她从觉得荒谬,到如今感到沉重得难以承受,是她始料未及的。
被她那样折辱之后,还时常偷看她的事情,冷慕诗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本想着给他那些丹药和续接经脉的东西,算作补偿,好两不相欠,却不料萧勉不肯要,还一直给她送吃的。
于是她开口,拒绝:“我不吃你送的东西,往后也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萧勉,我不……”
“我只是来给你庆祝!”萧勉急急地开口。
少年萧勉鬓发衣衫一丝不乱,可眼中神色却犹如纠缠的乱麻:“你进阶了,我只是来给你庆祝……”
“你不庆祝一下吗?”萧勉看着她问。
冷慕诗在他碎星般的双眸注视下,恍如隔世般想起了她前些时日进阶的事情。
这本来是很大很大的一件事,若是换做其他弟子,怕是早就奔走相告,大张旗鼓地去领门派发放的弟子进阶奖赏了。
她当时淬洗经脉之后进阶欢喜癫狂,却无人能够分享,也无暇同人分享,她只好压制住这份愉悦,将所有的精力投入进炼丹中。
不料……第一个要同她庆祝的,竟是萧勉。
萧勉见她神色迟疑,打开了食盒,里而有精致的菜饭,甚至还有一小壶酒。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酒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酿的,用的是这些天清扫山道时取的灵泉边野果,微酸,但是味道还不错,”
萧勉对着冷慕诗慢慢勾唇,极其克制地笑了笑,柔声问她:“要不要喝一杯?”
冷慕诗还没尝到果酒,就已经觉得酸起来。
她很努力地扛了,但是没有扛住。
她放萧勉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