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说自己胖了!
林芽难以置信的摸着腰腹,气的瞪着贺眠,“芽儿虽比不上院里的青竹纤细,可也算不得胖啊,姐姐竟然嫌弃芽儿。”
“谁说我嫌弃你了。”贺眠疑惑的看着他,表示道,“胖点多好。”
林芽体弱是自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每年换季的总要生一场或大或小的病,瘦上不少。
这两年被仔细的养着,一直在调节身体,这才好上许多。比起刚成亲那段时间,这会儿林芽身上好不容易多了点软肉,不仅摸着舒服,看着还更好看了。
当然了,主要是摸着舒服。
可贺眠越解释林芽越是不高兴,满脑子想的都是贺眠觉得他胖了。
晚上回去洗漱后,两人躺在床上贺眠习惯性的要抱他,林芽一骨碌滚到床里面躲开她的手,“芽儿不如旁人家的小公子苗条,姐姐还抱芽儿做什么?”
他佯装委屈的缩在被子里面,一双漂亮的眼睛巴巴的看着贺眠,故意说道,“姐姐要是喜欢上了比芽儿还瘦的,还好看的,芽儿不会拦着姐姐的,大不了让他进门欺负死芽儿,总归芽儿脾气好,哪怕受尽委屈吃尽苦头,为了姐姐忍下就是,谁让芽儿喜欢姐姐呢。”
贺眠已经好久没见到林芽这幅伶牙俐齿念叨她的模样了,一下子笑了,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看他,觉得他像只河豚,都鼓起来了。
“就你这小嘴叭叭的,能像脾气好的样子?”她戳他脸颊。
林芽气的张嘴咬她手指,他刚才话里的重点是脾气好吗?分明是他娇弱无比是个小公子都能欺负到他头上!
“姐姐终归是厌弃芽儿了。”林芽扭身背负着贺眠,将身子蜷缩起来,看着可怜委屈极了。
“芽芽。”贺眠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轻轻伸手挠着他的后腰。
林芽险些装不下去,伸手朝后拍掉贺眠挠他痒痒的手,“姐姐莫要理芽儿,让芽儿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哭好?”贺眠探身伸头朝里看,“我等你回来都等困了。”
贺眠伸手指跟他举例子,“再说了你看小狗,小猫,小兔子,哪一个不是胖胖的才可爱。我觉得你再胖点更好,这样身体好。”
可是京中少年追求的都是苗条纤细。
林芽把脸埋在枕头里。
贺眠凑过去低头亲他头发,耳廓,脸颊,轻轻喊他,“芽芽。”
“宝贝芽芽。”
“芽芽宝贝。”
贺眠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撩动人的心弦,惹得林芽心尖轻颤,等她将吻落在自己眼尾的时候,更是战栗了一瞬。
他想躲她,可惜被她用双手封在了身体两侧,扭动不得。
贺眠觉得胖点多好,柔柔软软的小肚子摸起来可太有手感了,她还希望林芽能更胖一点。
胖成小猪崽她都稀罕。
更何况贵重宝贝本来就是要又贵又重,越贵重才越有分量。
林芽扭头看着贺眠,软软的声音问她,“姐姐会喜欢上比芽儿还苗条的人吗?”
“不喜欢,”贺眠见他果真没哭,眼里全是笑,伸手捏着林芽滚烫的耳垂,亲了亲他的唇瓣,含糊着说,“谁都没有芽芽好看。”
她说,“现在好看,以后好看,哪怕老了,也比别人十六岁还好看。”
林芽被哄软了,明明也不是什么腻人的情话,可他就是喜欢,不由笑盈盈的伸手搂住贺眠的脖子,回应她的亲昵。
两人晚上睡的太晚了,第二天早上翠螺来喊起床的时候贺眠还有点懵,伸手拿了衣服穿上就说,“芽芽我今天不要铜板了,已经去晚了,中午在翰林院多吃点就行。”
三个铜板都给省了。
贺眠说完就要往外走,林芽连忙伸手拉住她,“姐姐,今天翠螺已经帮你跟邹大学士告假了。”
虽说跟老爷子没有任何感情,可作为晚辈,该做的样子怎么都不能少。
贺眠眼睛微亮,“那就是说,我不用去应卯了?”
见林芽点头,贺眠瞬间松了口气,高兴的又脱掉鞋子爬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没有什么比不用上班还能睡觉更开心的事情了。最近邹大学士布置的任务越来越重,贺眠已经好长时间没睡过懒觉,只要睁开眼满脑子都是图纸跟数据。
她躺回床上,林芽则是坐起来朝外看了眼,心里惦记着曹欣郁,起身穿上衣服后给贺眠把被子盖好就出去了。
今天外头天气有些阴沉,像是为上下一片缟素的沈府蒙上层灰蒙蒙的纱布,压的人心情阴郁。
院子里穿着丧服起来打扫挂灯笼的都是府里的下人,早上几乎没什么外人过来吊丧,哪怕老爷子那边的亲属最早也得等到中午才会过来。
沈翎作为女儿跟家主,已经将吊唁信发出去,三天后出殡。
灵堂就布置在正厅,棺材早已准备好,今天便可以收殓入棺。
林芽去的时候,曹欣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这会儿已经守在老爷子床边,垂眸拿着淋湿的毛巾给他擦拭手心手背。
“表哥。”林芽走过去,曹欣郁听见声音头瞬间别向一旁,脸不动声色的在肩膀上蹭了下,才扭头看向林芽,哑声问他,“怎么起那么早?”
林芽掏出巾帕,弯腰低头将他脸上没蹭掉的泪痕轻轻擦去,“芽儿担心你。”
曹欣郁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慢慢将头低下来,显然没跟人这么亲近过。
大概到了中午,沈翎找人算了时辰,才将老爷子放进棺材里,等亲属见过遗容之后才封棺。
沈弦哭的肝肠寸断,大力的拍着棺木让老爷子起来,至少等欣郁嫁了人再睡进去。
他至今不能接受老爷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曹欣郁上前伸手拉住沈弦的胳膊,声音哽咽,“爹爹,你让外祖父安心走吧。”
“他一走了之算是解脱了,留下咱们父子俩可怎么活。”沈弦转身抱住曹欣郁哭的像个孩子。
他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哪怕再恨再怨,这人终究是他爹,每回沈弦气老爷子的时候,既解气又难受,但只要心里还恨着他,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如今这会儿老爷子撒手而去,沈弦反倒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过了。
曹欣郁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爹爹别怕,你还有我。”
等沈弦哭累了,下人才把他扶回去休息。
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吊丧,沈府老宅渐渐传出哭声。
天阴沉了一整天,到这时候才滴答滴答的落下豆粒大小的雨点,由起初的一两滴到后来的雨幕。
晚饭后,曹欣郁站在廊下往外看,面前天色昏黑的看不见丝毫光亮,就连外头的白色灯笼都看的不甚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肩上突然被人披了件大氅,曹欣郁怔怔的低头看了眼黑色毛领,又往后看,正好对上林芽担心的眸子。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手脚冰凉。
“起风了,别冻着。”林芽身上披着件白色大氅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往外看,疑惑的问,“表哥在看什么?”
曹欣郁低头将大氅带着系在脖子下面,轻声说,“在看光。”
林芽想起自己,又想起一面之缘的陆霖,犹犹豫豫的看向曹欣郁,想问他,又怕他不肯说。
可是以曹欣郁的性格,现在心里最脆弱的时候若是还不愿意提这事,等老爷子出殡后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别人说。
“问吧。”曹欣郁扭头看林芽,对上他漂亮清亮的眸子,神色柔软了一瞬,伸手蹭了下他温热的脸,“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曹欣郁能感觉到林芽的视线有如实质的落在自己身上,以为他想问的是他小时候走丢跟老爷子有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曹欣郁其实都知道,毕竟服侍外祖父的来青出去一趟再也没回来,他便猜到了什么。
外祖父心里也清楚,那天一整天都没吃饭。曹欣郁陪在他身边,心情复杂挣扎,最终还是没说话。
他也犹豫过,如果林芽问起这事要不要说实话,后来曹欣郁决定,只要他开口问,自己就不骗他。
他深吸口气,做好一切准备,等着林芽发问。
林芽听见曹欣郁松开,眸光都亮了,表情蠢蠢欲动的,连身体都转过来了,试探性的问,“表哥你跟陆编修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曹欣郁表情空白了一瞬,愣怔的看着林芽,对上他八卦到几乎放光的小脸,神色不自然的别开看向别处,端在小腹前的双手慢慢攥紧。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芽问的是陆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懵了一瞬,然后抬起下巴垂下眼帘语气淡漠,“不认识,没见过,不了解。”
曹欣郁绝这么说,林芽越是不相信。
这事他一直好奇想问,奈何曹欣郁性格别扭,轻易不会跟人谈心。
林芽旁敲侧击的跟贺眠打听过陆霖,前两次她还老实回答,超过第三次的时候她就狐疑的盯着自己,连花生米都不吃了。
林芽知道再问肯定要出事,凑过去亲亲她的唇瓣,以后没敢再提过。
毕竟表哥没吐口,他也不好把自己胡乱猜测的告诉贺眠,免得她去问陆霖。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眼巴巴的看着曹欣郁,“表哥,你可以骗芽儿,但不能骗你自己。”
曹欣郁别扭的站了好一会儿,林芽就耐心的等着,最后曹欣郁实在顶不住他的视线,才把眼睛闭上,放弃似的说道,“认识。”
他捏紧手指,眼睫落下,声音又轻又低,“两年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