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螺觉得,以自家主子的性子,八成是图人林芽少爷的脸。
哪怕到了京城,见过娄允这样的大家闺秀以及曹欣郁这样的清冷高傲美人,翠螺依旧觉得林芽少爷是最好看的那个。
尤其是昨天宴席上,更是惊艳数人。要不然也不会招来那么多想撬主子墙角的。
林芽少爷人美心善,脾气也好说话声音更是轻轻柔柔的,尤其是看着自家主子的时候眼睛总是带着光亮。
翠螺特别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主君。
“我图芽芽什么?”贺眠目露疑惑,“你是不是问反了。”
不是芽芽图我吗?
他明显是馋我身子啊,先动口,后伸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只是这事不好跟翠螺说,贺眠自己偷摸知道就行。
她没回火青院,先去涌溪院看林芽。
从昨个下午起,周氏便让林芽学着管理家财。林芽跟林父学过不少东西,但看账本还是头一回,周氏教了他一会儿,因为刚才有事离开了,剩下林芽自己对着账目皱眉。
“姐姐,”瞧见贺眠过来,林芽眼睛瞬间亮起来,表情委屈的跟她说,“芽儿好笨啊,芽儿不像舅舅那般精明,都不知道该怎么看账。”
沈弦这几年一直在帮老爷子打理沈府,别的不敢说,看账能力却是一流。
周氏原本想让林芽跟他学习,但昨天沈弦刚听到这事的时候险些当场炸了,说周氏不信任他这个弟弟,终究拿他当外人,又去老爷子面前告了一状。
这只是让他教林芽跟曹欣郁管家看账本,还没让他交出管家权呢。
周氏见沈弦不愿意教林芽,索性带回来自己教。
“我看看。”贺眠打眼扫过各种数据,觉得也只能这么简单了吧,几乎是张口就给出了答案。
像她这样理工科出身的,别的不行,算数看数据那可是第一名。
林芽虽聪明,但光对着答案也推算不出过程,抿抿唇求助的看着贺眠。
贺眠笑嘻嘻的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撩起衣摆坐在他身旁,“你不会主要是你没学过这些公式。”
她耿直发言,“当然了,笨也是一小部分原因。”
林芽差点想张口咬住贺眠的狗嘴,就看她拿过自己的笔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了几行他见都没见过的数字,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看,这就叫公式,把数字代进去答案就出来了。”贺眠又给林芽列了几个公式,带着他慢慢从简单的到难的一步步的演算。
“芽儿好像懂了一些。”林芽眼睛微亮,“姐姐真是厉害,要是没有你,芽儿估计算到明天都算不出来。”
“主要还是题简单。”贺眠嘴上虽这么说着,眉眼却很得意,撩起眼尾扭头看翠螺,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就说是芽芽图我聪明”的表情。
两个孩子趴在一张桌子上,一个耐心的教一个认真学。
周氏跟沈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美好的画面,夫妻两人对视而笑,没有再进去,悄悄离开了。
“不如跟父亲说明白,让他死了撮合宋荣跟钰儿的心。”周氏说,“免得国公府那边总是惦记着。”
他就觉得贺眠这孩子挺好的。家世干净,出身虽不高,但老师却是娄夫子,自己也努力,明天放榜后说不定就是贡士了,哪里比镇国公府这个空壳子里的世女差?
可老爷子却不这么认为,“镇国公府再没落,那也是国公府,饿死的骆驼总归要比马大。将来荣儿进了沈家,又不是跟国公府那边不联系了,如此我们也算有个依仗。”
这会儿他喊宋荣已经叫荣儿了,可见心里满意的很。
他不想跟沈翎两口子多说这些,借口累了将两人打发出去。
老爷子觉得有些话说给沈翎和周氏听没用,不如说给自己的亲儿子听,这个家里,也就沈弦跟来青懂他。
说完宋荣,老爷子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个贺眠,总住在府里像什么样子。容易惹人误会。”
要他说,干脆明天放榜之后就把她赶出去算了,大不了多给点银钱。
昨个宋荣还提起过贺眠,说她是娄夫子的关门弟子,指不定能在春闱中取得好名次呢。
她取得好名次又怎么了?再说,旁人都觉得贺眠拜了娄夫子为师,肯定能考的不错,要老爷子看来却不尽然,“她一个小地方出来的,这才跟娄夫子学了几天,能比得过自幼在国公府里长大的荣儿吗?”
“父亲说的对,不说别的,光看那谈吐气质,宋荣都不知道甩贺眠几条街呢,到底是乡下来的,再装样子又能装几天,也就是那些人眼瞎看不出来。”沈弦前半句话是在附和老爷子,后半句就纯属是暗搓搓的内涵林芽了。
没看见昨天的宴会吗,那些世女们根本连看都没看他的欣郁一眼,都盯着林芽。
“等明个早上她出门我就让人把她的东西收拾好,这边没考中进士,那边就将她送回娄府,”沈弦撩起嘴角笑,“理由我都替她想好了,让她回娄府也是为她好,方便继续学习功课。”
料她贺眠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府里不走。
翌日,不仅贺眠早早的起床去蹲榜单,沈弦这边也悄悄派人过去。
林芽本来也打算亲自去的,奈何今早好不容易抽出空的周氏要检查他昨天的账本,只得在府里等消息。
春闱已经结束大半个月,杏榜终于出来了。
贺眠在这陌生的京城,借着周围灯笼光亮,硬是在龙虎墙前见到不少熟人。
李绫跟贺眠打招呼,她身边还站着沈蓉笙以及宋荣。
有了前两天的一面之交,今个又相逢于榜下,宋荣便过去打了个招呼,本以为就是寒暄两句,没想到竟跟她这么聊得来,迅速的跟沈蓉笙引为知己朋友。
她夸沈蓉笙聪慧过人底子好,沈蓉笙说哪里哪里,还是她见识广眼界宽。
一波互夸之后,两个人心里都特别舒坦。
看看,这才是交朋友的正确方式!
这份高兴在看见贺眠后,戛然而止。
宋荣跟沈蓉笙对视一眼,都觉得贺眠底子不行,哪怕有娄夫子帮忙,估计也是杏榜里的倒数。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礼部尚书坐在轿子里来放榜了。
要说杏榜到底是杏榜,连写名单用的纸张看着都比桂榜有质感。
一共三百个贡士的名字,行行列列工整整齐的写在一整张纸上,朦胧昏暗的光线下,看着竟有几分美感。
只是这会儿大家可没功夫去欣赏这个排版美不美,全一拥而上去找自己的名字。
全国举人上千人,只有前三百名才能榜上有名,竞争还是挺大的。
如今已是三月份,放榜的时候,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光亮。可考生怕错过自己的名字,还是提着灯笼去挨个瞧上面的字。
第九十八名:李绫。
第一百二十四名:沈蓉笙。
第一百五十一名:宋荣。
至于贺眠呢?
远方晨曦露出光亮,正好落在龙虎墙的榜纸上,金色光线慢慢从上往下滑,这个时辰正好映在杏榜前三的名字上。
将上面本来寻常的红纸黑字写的名字度了层金,看着格外耀眼。
而贺眠的排名根本不需要仔细找,一抬头就能看见。
第三名:贺眠。
“前三啊!我没看错吧,前三的那个是娄夫子的弟子对吧。”
“不亏是娄夫子的关门弟子!”
“娄夫子果真是娄夫子,新收的关门弟子杏榜第三!”
周围的议论声响起,宋荣跟沈蓉笙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早已淡去。
刚才第一眼看见贺眠名字的时候,沈蓉笙就愣在了地上,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怎么都没办法从第三名移开接着往下看。
心里又酸又涩,她贺眠凭什么得了娄夫子的青睐?
若不是娄夫子,贺眠这会儿最多就挂在杏榜的尾巴上!别说前三,就连前两百她都进不了。
若是,若是娄夫子收她为徒,就以自己的实力跟本事,取得会元也是有可能的。
有了贺眠在前面对比,沈蓉笙在看到自己排在一百名开外的时候,没有半分欣喜高兴,只觉得五脏六腑酸成一团,嘴里阵阵发苦。
尤其是连李绫都考的比她好。
这会儿她跟同样一百名开外的宋荣简直更是惺惺相惜,恨不得坐下来喝一杯。
沈蓉笙目露遗憾,跟宋荣说,“世女见识广眼界宽,写出来的文章要比我们有深意的多,为何只是这个名次?”
宋荣也很愤愤不平,“以蓉笙的势力,不该在这个排名,可惜没能得到娄夫子指点一二,不像贺贡士那般运气好。”
两人勉强挤出笑容跟贺眠拱手道喜,“还是贺贡士运气好,哪怕底子差些,但有个好老师啊。”
她们跟旁人一样,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贺眠之所以能考的这么好,全靠娄夫子重点给的好。
看那意思,就差指着贺眠的鼻子说,娄夫子就是教头猪,猪都能上榜。贺眠考的好不是自己的真本事,主要该归功于娄夫子。
两人看着贺眠,见她脸上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这才觉得心口舒坦了不少。
贺眠点头表示赞同,“那还真是,我能考的这么好全都因为老师。”
“毕竟,谁让我老师这么优秀呢!”她得意起来,眉梢眼尾都写满了‘小人得志’四个字,“她谁都不愿意收,就愿意收我当关门弟子。哪怕别人底子再好见识再多也没用,你说气不气人!”
她运气就是这么好,再羡慕也没用。
两人膝盖皆是一痛。
贺眠走过来,抬手拍了拍沈蓉笙的肩膀,安慰她,“别气馁。”
沈蓉笙微微怔住,完全没想到贺眠竟然也会安慰自己?是后悔没让娄夫子收她为徒吗?
她心里的那点动容正要冒出来,就听贺眠接着说:
“虽然你考的不太行,但你师姑考的不错啊!”
“没有好老师不要紧,你还有师姑呢!”
沈蓉笙完全没被安慰到,甚至觉得胸口更疼了,呼吸困难,险些被贺眠气的当场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