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收回了目光, 缓缓地向上朝他的脸看去,看了一眼,又做贼似的, 收回了目光, 低下了头, 一双美目转啊转啊,转啊转啊,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 但见那男人微向后退了一步, 俯身捡起了那小袜。
蓁蓁小心翼翼地偷瞄,眼睁睁地看着他捡起后,用手轻轻地扑了扑那袜上沾了的灰, 而后又揣回了怀中。
接着他的眸光又落回到了她的脸上,小姑娘本正聚精会神地瞅着他的这一系列的动作, 这时恍然见完事儿了,回过神儿来, 也感到了他在看她,立马又别开视线, 低下头去,恢复了适才的样子。
她垂头看脚尖,他垂头看她。
俩人还是都没说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与一个男人的声音。
“陛下.......”
嬴煜没应声,还在看她,看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揉捏着小手。
而后又是许久, 他动了身子,负过了手去,但还是什么都未与她说。
没与她说, 但却与旁人说了。
“好好照顾贵妃娘娘。”
他交代,语气中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临行之际,又回头看了那墙角处垂着头仿佛罚站似的小人儿一眼,之后,方才推门走了。
屋内的孙嬷嬷和鹊喜适才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自是恭敬地领命,继而相侯相送。
待皇上走的远了,看不见了,她二人方才赶紧去看小姐。
“小姐!没事吧!”
孙嬷嬷和鹊喜急的眼圈都红了,但心中也都有了底,适才的一切她们都看着呢。
皇上没责罚小姐,俩人什么都没说。
想起责罚,孙嬷嬷倒抽一口冷气,心底一阵后怕,这事儿若是论起来,哪是责罚这么简单!
几个脑袋也不够啊!
但现在,显然,小姐虽然犯了大错,但皇上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俩人一起去了墙角看小姐,但到了后,拉起小姐的手,却见那小人儿竟是不动。
蓁蓁抬了头,小脸儿煞白,小心翼翼地转眸,很是担忧的模样,做贼似的朝那门口看。
孙嬷嬷一见便会意了,小声道:“走了走了,奴亲眼看到的,怕是宫中有了什么要务,皇上朝着府门那头去了,小姐莫怕,来.......”
走了?
蓁蓁模样蔫蔫儿的,水灵灵的眸子看向嬷嬷。
她那小胆子,听闻人走了,方才好一些,但也战战兢兢地相问,“真走了?”
嬷嬷应声,“是,小姐别怕。”
蓁蓁这才动了脚步,跟着嬷嬷鹊喜到了桌前坐下。
孙嬷嬷一摸,小姐那双手冰凉冰凉的。
她赶紧给捂了捂。
接着屋中三人还没待说话,外头便响起了颇为嘈乱的脚步声,有士兵的呼和,也有丫鬟的轻呼。
鹊喜赶紧跑去了窗边看,不一会儿转过头来,朝着小姐和嬷嬷道:“丫鬟小厮都被撤走了,换上了皇上的人。”
俩人听着,都没意外,那是自然的。
“事情太突然了。”
孙嬷嬷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是太突然了,蓁蓁怎么也没料到自己这假死计划能被抓包,更没料到自己其实早就穿帮了!
她现在脑子还晕乎,说起穿帮,已经算不清那画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鹊喜提醒了她。
“翠儿说那老乡之事还是盛夏,八月份的时候,奴记得,奴和小姐看到陛下抽屉中的画那会儿,也正是八月份时,彼时小姐还是妃位。”
蓁蓁一声不出,小脸儿微白,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由着嬷嬷给捂手。
听闻鹊喜的话,她也没接,没回,只心中暗道:八月,现在都腊月了,她都露馅快四个月了?!太可怕了。
鹊喜回忆着,“小姐九月初二晋为贵妃;老爷十月二十三被秘密召回.......”
那些事,那些极宠之事都是在八月之后.......
这则意味着.......
嬷嬷和鹊喜互看了一眼,又都是想起了适才皇上怀中掉落的那小袜,而后又看向小姐。
嬷嬷道:“陛下不像是会追究了。”
屋中静了一会儿。
俩人面面相觑,皇上对小姐动了真情,这情超乎了她们的想象。
原她二人也知道皇上是有些喜欢小姐的,但真的没想到是这般喜欢,更没想到皇上会对小姐这般包容......
此番情意.......
此时回想,再加上那合-欢-酒一事......
种种的种种,让人不由得鼻息有些发酸,心中感动.......
只是却是不知小姐能不能明白,此时小姐又到底怎样想,心中又到底在想些什么......
屋中又静了一会儿。
嬷嬷和宫女都在注意着小姐,时而彼此相看一眼,也猜测着她的心意。
然半分也看不出来。
那小人儿瞅着眼神儿倒是很灵动,但还是微垂着头,并不说话。
嬷嬷与她说,问她几句,她也不答。
如此过了一会儿,嬷嬷与鹊喜也便起了身,先去做事了。
但没一会儿,孙嬷嬷突然感到鹊喜拽了拽她,俩人第三次对视。
她知觉,循着鹊喜的示意朝着桌下小姐的玉足望去,只见她足边正有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而那小人儿穿着粉嫩嫩,干干净净的鞋子,正动着玉足,让那小白猫趴在她的鞋上,继而小心翼翼地时而轻轻抬起玉足,悠着它,在,偷着逗猫玩呢.......
孙嬷嬷与鹊喜收回目光,第四次相视一眼,皆是暗自叹息,摇了头。
蓁蓁低头瞄着桌下,很是小心谨慎地玩。
不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到了门边,太监恭敬温和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贵妃娘娘,该用膳了。”
那小人儿一听,视线从桌底回了来,望向那门,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动了动,坐在那,双臂叠搭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落了脚,不动声色,偷偷地在底下用另一只玉足把那小猫往下踹。
孙嬷嬷赶紧过去开了门,知道这是皇上的安排,哪敢怠慢。
开了门,她更是恭敬,行了礼。
门口太监笑吟吟地还礼,继而微躬着身子,笑着转而给贵妃娘娘请了安,“娘娘,该用膳了。”
而后他身后十多个宫女鱼贯而入,端来了膳食,依次有序地摆在了桌上。
桌上十多个菜,色香俱全,全是蓁蓁往昔爱吃的。
太监笑吟吟地张口介绍各菜,恭敬又讨好。
小姑娘听,小脸儿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没说话,瞧着一动没动,但实则脚下却在一直在缓缓偷偷地踢着那被甩掉又赖着爬上来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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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前,入夜,白云间。
酒桌之上,裴玄承缓缓地将手臂搭在桌上,略微临近对方,温和地一笑,语声缓缓,“此交易,北蒙只赚不赔。”
蒙伽图端杯敬酒,裴玄承抬臂,唇角有笑,酒杯微微与他的酒杯相碰。
那男人肤色古铜,生的颇具异域风情,与他酒杯相碰,细眸中带着诡异的光芒,咧嘴嘿笑。
“主上的事就是小王的事,小王定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裴玄承深邃的眸望着他,继而唇角轻勾,“那,我便先谢过王爷了。”
他说着饮了杯中酒。
蒙伽图又是嘿嘿一笑,继而再度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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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深夜,宫中。
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树上,奉命盯着延禧宫的暗卫打了一个瞌睡,然远方一道黑影倏地闪过,让那暗卫猛地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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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深夜,储秀宫。
沈琬一袭白衣,面带病容,嘴唇无色,略微苍白,然一双眸子却仿佛夜空中的星,深夜,缓缓睁开。
而后,她下了床。
寝中并无宫女伺候。她面容冰冷,也未持灯,竟是缓缓地来到一个地室之前,亲手启了盖子。
伴随吱嘎一声,月光下,地室的楼梯呈现在眼前,她慢慢地下了去,关上了那盖子,落地之后,打了火石,点起了灯。
她拿着那灯火,慢慢地靠近,火光照耀下,一个穿着白色寝衣的女子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她相貌姣好,只是人昏昏沉沉,躺在那,闭着眸子,微微动着,竟是和那持灯女子长得一模一样。
“沈琬”放下灯火,来到沈琬身前,将她慢慢扶起,喂她喝了水,喝了粥,最后,倒出了药瓶中的一颗药,给她服入口中。
白衣女子很快便又昏睡了过去。
“沈琬”放下了她,继而吹灭了灯火,离开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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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深夜,某宫。
美人与宫女于桌前相对而坐。
其面前是纸张与狼毫。
双方眸光时而对视,以字代言。
宫女:“明日太后设众妃看戏,是个绝佳时机,锦瑟会把宫人尽可能地支走,剩下的以迷香对付,天擦黑我就去储秀宫,把她弄走。”
美人点头,在纸上写道:“务必万万当心。”
宫女:“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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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腊月初一,夜幕降临,皇宫。
宝华殿院内搭着戏台子,太皇太后、太后与后宫各妃嫔集聚于此,赏梅赏戏,曲者唱绝四座,弦索胡琴,婉转曲折,好不热闹。
然此处热闹,断不知黑暗之处,一男一女两个黑影,短兵相接,却是也有着一番别致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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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天,宫外。
嬴煜看着那小人儿,但见她眼睛缓缓地溜溜转,揉着小手,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并不说话。
这时外头传来了暗卫的声音。
“陛下.......”
嬴煜没理会,还是看着她,凝视着她,那眼神甚至卑微。
许久许久,他直了身子。
他知道她的人刚刚回了苏府。他一直对她诸宠以极,却唯独不许她回府,便就是因为那画之事,想来,现在也瞒不住了,她怎么都得知道。
嬴煜没相逼,因为舍不得。
他来的时候确实是带着火的,但那火下压着的不是别的,是惧怕。他十四岁上战场没怕过,后来打天下也没怕过,此时却感到了怕,一种前所未有的怕。
他怕她不要他。
他不急,给了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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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煜在那娇娇的小姑娘面前眼神是那般,但出去就变了。
暗卫来了,他知道是大事。
果不其然,他出去,便听其道了三个字。
“陛下,出现了。”
嬴煜那双晦暗不明的桃花眼转而盯向了暗卫。
什么出现了?
自然是那藏匿宫中的黑衣女子。
三日前,他叫暗卫保护苏蓁蓁,护着她的秘密别给除他以外的别人发现,却不想此乃天意,让他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另一件事。
便是这后宫之中,有细作。
“抓住了?”
男人边行边问,声音沉着镇静。
暗卫紧跟其后,答道:“并未,但.......”
“怎么?”
“花影与她交手,她左肩上部受了伤。”
嬴煜唇角缓缓一动。
“封锁消息,调集两千御林军,宫外候命。”
“是。”
男人眸光肃然,即刻返回了宫中。
女人,所以,人是选秀入宫的那些妃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