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独宠(五)

赢煜的脸当即黑了下去, 第一反应便是将那小姑娘拽起来质问。

她梦到了什么?那般撒娇似的声音在唤裴玄承?

她和裴玄承也这般说话?

她又为什么会梦到了裴玄承?还那般欢喜?

她!

嬴煜是想质问,黑着一张脸,且大手都几近抓上她的衣襟了, 但却又骤然停了。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不是“殿下”是“陛下”.......

应该是“陛下”才对,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应该是白日里想他念他, 晚上梦到他了才对?

那声音, 那笑容也都该是只有对他才能有的!

她爱他。

嬴煜冷着脸, 想了一遍, 而后又想了一遍。

对,她爱他。

然两遍想完之后脸只更黑!

可是,他听到的分明就是“殿下!”

这小妖精该不会是喜欢裴玄承, 其实一直都在骗他吧!

放肆!

嬴煜心下暴怒,那如何能忍?当下便再度抬了手, 又要把她拎起来, 但, 又止了。

男人微微蹙眉。

若是误会还好,但, 要是真的怎么办?如何收场?

荒唐!

嬴煜喘着粗气,躺了下去,咬牙切齿,心中又不屑又气愤,还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不爽。

那裴玄承, 据说是个小白脸儿,生的极好,传言女人见了他就走不动道, 十个得有八个爱上他的。

操!

嬴煜更不爽了,这时再瞅那睡得呼呼的小美人儿,来气的很,但又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无可奈何!

真是笑话!

嬴煜的脸色极其不好看。

这时正生着闷气,但听珠帘之外传来了张忠连的声音。

“何事?”

他态度当然不好。

那张忠连听了吓的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是案子的事。碧云阁发现的脚印是孟美人的,案子破了,晋王正在慈宁宫中。”

那嬴煜一听脸色虚虚变回来了一点,无疑起了身。

“为朕穿衣。”

他这一说话,一起,一撩纱帐的动静不小,床里正睡的香甜,做着梦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脸茫然无辜地瞅着,半晌方才瞅明白是怎么回事。

案子,破了?!

蓁蓁当然也好奇,但此时更好奇自己怎地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小姑娘无暇他想,瞧着看着,见嬴煜穿衣要出去,也赶紧下去服侍。

侍候的宫女已经过了来,那男人冷着一张俊脸,双臂张开,由着人为他穿。

“我来吧。”

蓁蓁来到了他身前,朝着宫女说道。

虽只服侍嬴煜穿了两三次衣,但只要她醒着,嬴煜便不用别人,蓁蓁是知道的。

然哪知这次,万万没想到,她人都过了去,却听那男人冷冰冰地开口道:“不用!”

便就这俩字,且那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一听就让人怕怕的。

“是。”

蓁蓁怂,小胆子顿时被吓破了似的,更是不解,他怎么又凶她?是着急么?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这男人此时,明显和适才不一样了。

适才他还搂她睡觉,还答应了考虑爹爹的事儿,怎地突然就变了?

嬴煜当然变了,心中介怀和怀疑都有了。

他立在那居高临下,闭着眼,长睫垂着,冷冰冰的,看都没看蓁蓁一眼。待宫女为他穿完,他就走了。

小姑娘一直半呆愣着,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但当然看出了嬴煜的不悦。

她披了衣服,一直将嬴煜送出了门,中间关切地唤了他两声,无疑嬴煜都没搭理。

男人走后,蓁蓁退回了房中,还没大反映过来,想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又上了床去。

是睡着了被唤醒了不高兴了吧,她以前便那样。

反正她没得罪他,与她无关就行。

蓁蓁这般想想,又释怀了。

这时记起了适才的梦。

她竟然梦到了裴玄承!

梦中,在她家后花园,那男人温润如玉,一身干净的金丝白衣,金冠束发,宛若神祗一般在绚烂的阳光下,朝她微微笑着,将从树上够下的风筝交给了她。

她很欢喜,与他说了几句话。

这事儿却是她及笄的前一年里,真的发生过的。

小姑娘躺在床上,眨眼想着,好奇,自己还是第一次梦到裴玄承。

这般想着,那男人的模样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特别干净,常穿白衣,肤色很白,好像和她差不多,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又楚楚谡谡,反正是好看极了,好像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好看的人谁不愿意看!蓁蓁没少偷看他,但梦到却是第一次。

小姑娘想了想,长睫微动,眨了眨,而后也便不想了,取而代之地是想起了那嬴煜,想起了那赵美人的案子破了。

她也好奇,却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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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距离宵禁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嬴历得了消息后,便匆匆进了宫。

梁太后与那十多个妃嫔早已到了。嬴煜进来便见那孟茹儿浑身颤着,哭着,跪在地上,一看便是刚才求过太后。

待看到了他,孟茹儿更是赶紧跪着向他蹭去。

“陛下,陛下,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害人。”

嬴煜对案子只知道个大概。他政务繁忙,自然是也没空样样事情都管,只是直觉告诉他,凶手就在那十几个秀女之中。

他当然没理那孟茹儿,事实上,那孟茹儿长得什么样他都没记住。选秀进来的这几个妃嫔,人和名字他都对不太上。

“子询,说吧。”

“是。”

坐下之后,嬴煜端了茶杯,便向堂弟嬴历开了口。

梁太后也点头。

“你说,凶手是孟美人?”

嬴历躬身,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接着便叫人拿了东西来。

那是一张被裁剪下来的脚印和一只女子的鞋子。

“案发现场留有一个模糊的女子的脚印,臣隐瞒了此事,只给陛下说了看了。臣比对了那鞋子的大小,和死去的赵美人的鞋子很接近,但底部的花纹却又与赵美人当日所穿的鞋子底部明显不同,显然,这不是赵美人留下的脚印。赵美人死于他杀,是被人从阁楼之上仰面推将下去的,所以,这出现在案发现场,且尚新的脚印无疑,便极有可能是凶手当时无意留下的。

臣弟特意隐瞒此事,不想打草惊蛇,时机成熟,昨日,臣弟二次对各小主问话,便有意地提到了此鞋印,孟美人的反映颇为异常,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引起了臣弟的怀疑与注意。是以臣弟交代了张公公,监视了孟美人的长春宫。”

那张公公便是嬴煜派给嬴历差遣的宦官。

他微微躬身点头。

嬴历接着道:“果不其然,臣弟走后没多久,孟美人便开始烧鞋子了。”

其下一片哗然。

嬴煜眯着眼,手中端着的杯子在这听完之后,终于送到了口边。

嬴历将那只完好的鞋子和案发现场的脚印交于张忠连,递给嬴煜。

嬴煜瞅了两眼,却是完全吻合,一模一样。

先不说那鞋印尚新,这十几个秀女那日方才入宫两日,脚印绝不可能是再之前留下的了,此事可谓证据确凿。

“你,还有何话可说?”

嬴煜扣上了茶盖,放下了那茶杯。

“你去过碧云阁。”

孟茹儿血红了眼睛,浑身战栗,打嬴历开始说,她便开始颤抖,心下悸动,牙齿打颤。

“陛下!”

在听完这铁证之后,她几近绝望。

孟茹儿战抖着身子向前跪爬了几步。

“陛下,陛下,妾身,妾身那夜是去过碧云阁,但是,但是陛下,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啊,陛下,妾身没有杀人,没有推她,妾身根本就没有上那阁楼!妾身看到死了人,看到那赵美人的尸体后就跑了!真的便是如此,陛下,太后娘娘!”

梁太后紧攥着手,她是信佛之人,听不得这种杀人之事。

“心中若没鬼,你为何隐瞒去过碧云阁之事?”

“妾身......妾身是怕惹祸上身。妾身知道错了!”

“哼,那深更半夜,你又到底去那碧云阁做什么?”

“妾身,妾身其实是去取一样东西。”

“取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要大晚上去那般偏僻的地方,嗯?”

“妾身,妾身,妾身丢了荷包,那夜有人给妾身写了匿名信件,约妾身去那碧云阁取东西,所以,妾身方才......”

“一个荷包,便能把你支去了?那荷包中有什么?”

“荷包中,荷包中......”

她身子已然如筛糠般颤动了起来,但蓦然一闭眼睛,咬住了嘴唇,事到如此,她别无他选,说了出来。

“荷包中藏着媚药,妾身不慎将东西丢了,那晚接到了匿名信件,有人约妾身去碧云阁当面谈,所以,妾身方才......”

她所言一出,下头一片哗然,都懂了。

媚药?媚药做什么?自然是为了勾引皇上,让皇上迷恋于她,获得独宠。

“荒唐!!”

梁太后一听,当下更怒。

“秀女入宫,验身验物,你.......”

事已至此,那孟茹儿自然是已然绝望,紧攥着手,“呜呜”痛哭哀求。

“是妾身糊涂,妾身耍小聪明钻了空子,带了进来,此事是妾身一人所为,家中父母皆不知道,陛下,太后娘娘!”

她说着便连连磕头,但红着眼睛,而后又使劲儿地摇头。

“但妾身没杀人,妾身决计没杀人,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真的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梁太后道:“照你说,便是那捡了你东西的人杀了赵美人?他杀赵美人作甚?要哀家瞧,事情怕是赵美人正好见到你二人交易,知道你带了媚药进宫,欲要揭发于你,你二人在冲突之中,你将她推将下去了吧。”

那孟茹儿使劲儿地摇头否认,“不是,太后娘娘,不是,真的不是,没有!妾身到的时候,那赵美人真的已经死了!”

此时,嬴历插口道:“可是,赵美人,你说你根本便没上那阁楼,系在那阁院门口看到赵美人的尸体后,便吓跑了,但你可知道,你那脚印是在何处发现的?是在那阁楼门口。孟美人,赵美人的尸体怕是进那碧云阁便看得见吧,是你在看到其尸体之后还上了阁楼,还是事情根本就是,赵美人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与她发生了争执,将人推了下去呢?”

孟茹儿颓然坐在了地上。

屋中一片死静,带着几分瘆人。

嬴煜张了口。

“即刻派人搜查,所有人!把那第三人给朕找到!”

“是。”

张忠连,领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