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封妃(四)

蒋卓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夏婼唇瓣儿颤动, 那男人本来就深沉可怖,夏婼瞧着他就怕人,此时他又这般表情, 夏婼当然更怕了。

但她端住了, 没有显得很慌张, 依旧不卑不亢。

两人眸光相对了那么一会儿, 而后夏婼也不等了,直接便下了车,带着女儿和丫鬟走了。

她心口狂跳, 那男人无疑是生气了。

她提的条件, 他当然不会答应。

当日夏婼回去一直都心不甚安,怕姐姐惦记, 这回她自然是更没与姐姐说。

如此过了三天, 正当夏婼以为此事过去了,第四天,那男人竟是又把她叫到了车上!

这次没像上次那般客气。

夏婼一半儿算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上了那车, 她还是坐在了上次那位置,还没待稳下来,便听的男人道:“钱和人在哪儿?”

“什么?”

夏婼心口起伏不定,还没缓过来, 当然没听懂他的话。

那男人冷沉着脸,“怎么?你该不会是想钱也让本侯出了吧。”

夏婼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心口跳得更快。

他是在说为蓁蓁送东西!

“稍后回去, 我便会与姐姐派人把东西送到侯爷的府上去......”

夏婼立时答着,压着心中的悸动与激动,平心而论, 她当然没想到蒋卓会答应。

但说了一半儿又反应过来,她与姐姐不该明晃晃的往蒋府送东西,于是停顿了问道:“侯爷说送到那儿我们便送到那儿。”

那男人没立刻答话,眸子眯着她。

夏婼轻轻地揉捏着手,抬眸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又缓缓地别开视线,微垂着头等,拘谨,害怕,什么都有了。

过了许久,她方才听到蒋卓冷声回了话。

“今日黄昏,南城破庙。”

“是......多谢,多谢侯爷。”

夏婼极力控制,声音还是颤了,而后,她也没多留,微微一福,接着便下了马车,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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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蓁蓁。

她自“流产”之后,待遇比以前好多了。

那嬴煜之前也不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为她收拾了膳房、浣衣坊和内务府欺负她的几个人,加之皇上昔日一直都有宠幸她之事公之于众,以及皇后被禁足一事,他人再不敢小视蓁蓁,甚至有几个曾经不大友善之人都心中惴惴,生怕遭到蓁蓁报复。

眼下这些天,她吃的肯定是比以前好了,而且小产了还不用侍寝,于蓁蓁而言,这些当然都是好事。

唯独还是缺钱缺人。

这深宫之中,没钱真是心中没底,蓁蓁唯靠着牢牢地抓着嬴煜。

“要是乐云还在就好了。”

这日小姑娘坐在床上,嬷嬷一口一口喂她吃着蛋羹,玉手揪着被衾,委屈巴巴地说着。

“那样便可以我们四个在房中打牌,东子在外放哨,也不至于这般无趣。”

孙嬷嬷摇头笑了笑。

小姐玩心太重,不过也是苦了她,她那般好动,眼下在床上却是呆了大半个月,眼见着一个月了。

小姐提起念了乐云,虽是为了玩,但却是也道了实话,她们身边确实缺人,尤其是缺可靠的人。

但乐云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玩会儿嘛,玩会儿嘛”

孙嬷嬷正想着,盛了一口蛋羹给小姐送去,但见那小人儿耍了赖,却是说什么都不吃了。

“小姐,不成,这个时候怕陛下来。”

蓁蓁“哼”了一声,松开了嬷嬷的胳膊,旋即眼中便噙了泪。

“本是装抑郁,再等几天,我怕是就真抑郁了!”

这般说着人就要哭。

她那般小模样,嬷嬷一看她掉眼泪儿,心就受不了,往昔在苏府的时候便是,到底是轻抚着人的背脊,从了她。

“好,奴去外头看着,你和鹊喜不要太大声音。”

那小人儿顿时便泪汪汪地点了头。

孙嬷嬷摇了摇头,微微笑着,出了去。

她前脚出去,蓁蓁便嚷着让鹊喜快一些。

鹊喜性子也颇是活泼贪玩,急着应声,拿了纸牌来。

起先小蓁蓁还是颇为小心的,做贼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般,但玩着玩着,放了松,声音也起来了一些。

蓁蓁手气好,自然开怀,笑嘻嘻地越玩越乐,然正到酣处,外头的孙嬷嬷突然进了来。

她压低着声音,颇急的。

“小姐,快收起来吧,陛下来了。”

那嬴煜今日还真就来了。

小姑娘一听赶紧忍痛割爱扔了那一把好牌,连连地催促鹊喜,“快收快收,快收快收!”

她那小胆子,贪玩的时候贪玩,听说人来了,立刻就怕的小脸儿都白了。

鹊喜麻利的很,旋即就收好了东西。

小蓁蓁这头,也赶紧倚靠在了床边酝酿情绪。

而后不时,屋外便传来了张忠连的通报之声,旋即,那男人也便进了来。

“陛下......”

他进来就听见了那小人儿一声娇柔软糯的呼唤。

蓁蓁坐在床上,面上早就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见那男人进来,便柔弱地伸出双臂去要人抱。

嬴煜许了她小产坐月子期间不必向他行拜。

他大约三四天来一次,有时待一会儿就走,有时留下过夜。

那小人儿香软柔媚,他来了,她便往他怀里攥,这次自是也不意外。

嬴煜应了一声,端的稳稳的,负手过来,坐在了她床边。

小姑娘很自然地就靠到了他怀中,玉手扶在他的胸膛上,柔弱可人,声音也极是可怜。

“陛下三天没来了,妾身都想陛下了。”

她说着眼波微转,抬眸看他,“妾身还以为,陛下厌烦了蓁蓁,不愿意再来看蓁蓁了。”

她语声缓缓,满目含情,说的颇为卑微,加之那娇媚的脸蛋,柔弱的身子,极其能极其男人的保护欲。

“前朝有些事。”

嬴煜开口答着,微微垂眸,眯了她一眼。

“这两日怎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蓁蓁缓缓地摇头,情绪还是不甚高的模样。

“除了时常想念陛下,没有不舒服了......只是妾身,好像更愈发地爱想陛下了.......陛下......”

她说着又缓缓地抬眸,含情脉脉地看了那嬴煜一眼。

嬴煜抿唇,微扬着头,时而垂眸看那小人儿一眼,一直端的稳稳当当。

这爱意她近来可谓挂在嘴边儿,没少与他说。

嬴煜深沉地应了一声,说的很是自然。

“朕知道。”

他知道她爱极了他。

他每听她说爱他,都想干点什么,奈何她在坐小月子,嬴煜也便只好忍了。

小姑娘柔弱地缩在他怀中。

她近来便是如此,一副尚未从悲痛之中出来的模样。

因为她还没作够,还没作来晋位。

先不说那梁念薇不会被关一辈子,早晚得出来,就是一两个月后的选秀,蓁蓁也得想。

谁知道都会进来一些什么人?

但不论什么人,谁来都比她位份高便是。

蓁蓁不要。

她不要再挨欺负。

这深宫之中,皇上的宠爱和位份缺一不可,她都要。

这般想着,小姑娘微微抽噎了一声。

嬴煜自然是听到了,剑眉一蹙,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么?”

蓁蓁摇了摇头,语声软糯,撒娇一般。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适才做的梦。”

“什么梦?”

“妾身梦到陛下选秀,选了好多新人入宫,她们说蓁蓁,说蓁蓁就是个宫女,是陛下的小暖床罢了......妾身,妾身不要被人那样说......”

她说着又委屈了,接着便想哭唧一小下,但还未待酝酿好眼泪,却听那男人开了口。

“你想当什么?”

“唔......什么?”

小姑娘瞬时心口狂跳,自然没想到他会这般问,她当然听明白了嬴煜的意思,但一脸无辜,装作不明白,抬了那水光潋滟的眸子,可怜巴巴地问道:

“当什么是什么意思?”

嬴煜没解释,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张口道:“嫔位?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