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普通酒楼里的茶水还半两银子一壶呢, 十文钱一壶的酒,听都没听过。
其中一个姓陆的姑娘神色复杂,“安云, 酒就别点了,咱们姑娘家出门在外,饮酒不好。”
安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饮酒是怕在外面失了分寸,在雅间里面, 又没别人,平时在外头吃饭不也喝些果酿。
二丫看不懂这些弯弯绕, 只把顾筱嘱咐的说了,“我们家的酒不醉人, 姑娘们放心喝就是了。”
陆姑娘脸一僵,只觉得二丫听不懂人话, 还扫兴,罢了罢了, 点就点吧,她不喝就是了。
同安云来的几个贵女可没来过沈家食肆,点菜都是照着安云点的。
一人一碗螺蛳粉, 一份炸鸡架。
她们来得早,故而上菜也快, 很快螺蛳粉和炸鸡就端上来了。
螺蛳粉的味道随着门推开就飘进来了,有些辣,剩下的味道十分霸道, 呛得几个人咳嗦起来。
她们哪儿闻过这种味道,“咳,这是什么呀……”
再看那汤, 偏棕,上面还有一层红油,白色的米粉染了点颜色,上头码着炸腐竹,花生米,酸豆角,竟然还有鸡脚和鸡脖子……
在府上鸡脚和鸡脖子都是给下人吃的,安云这是带她们来了什么地方。
这当真能吃下去?
闻着不好闻,吃能好吃吗?
三个人齐齐看安云,只见安云拿起筷子,把碗里面的米粉拌匀,腐竹和花生米泡上汤汁更好吃,这是安云吃了几次吃出来的经验。
卤鸡脚和鸡脖子最烂,嘴一抿肉就下来了,炖的又入味,留着后面吃。
安云把一碗螺蛳粉安排妥当,然后往杯子里倒了酒,酒的颜色淡淡的,还挺好看的,有点像黄酒,闻着却没那么大的酒味。
可算能痛痛快快地吃了,她今天要用手拿着鸡架吃,然后把每根骨头都啃干净。
安云都准备上手了,结果发现带来的小姐妹一个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安云问:“怎么不吃呀?”
其中一人道:“我还不太饿,就先不吃了。”
等安云吃完,她可以回家让厨子做银丝小卷和桂圆莲子粥。
其他两个倒是不好拂安云面子,勉强笑了两声,也拿起筷子搅了搅粉条。
安云在心里哼了一声,沈家食肆的吃食用的确实不是名贵食材,可那又怎么样,吃食也要分个高低贵贱吗。
她们现在说不吃不要,一会儿吃上了,就该说好吃了。
安云夹了一口粉,往嘴里一嗦,嗯,真过瘾!
另外两个姑娘夹了一根,小小地咬了一口,米粉她们还是吃过的,有些弹,味道说不上来,但还挺好吃的。
很快,她们就把第一根粉条吃完了。
然后还用勺子舀了口汤喝。
汤的味道并不像闻着那样臭,反而酸酸辣辣,另外的味道想来就是螺蛳和里面腌笋的味道了。
还挺好吃的,再吃个花生米,酥酥脆脆的,还有汤的味道,炸腐竹也好吃,泡了汤的地方软软的,没泡汤的地方脆脆的。
最后把筷子伸向卤鸡脚和鸡脖子,在家里真没吃过这些东西。
能好吃吗……
鸡爪炸过,上面的皮已经被炸的胖胖的,又因为卤过,鸡爪是一片鲜亮的酱色。
张嘴轻轻一咬,就掉下来了,在嘴里含了两下,上面的皮肉就咽到了肚子里。
嘴里就剩下两小块骨头,这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嚼了两下骨头……
竟然能嚼动,骨头也有味道,还挺好吃的,嘴里全是骨头渣子,也不好意思往外吐,这姑娘就给咽了下去,然后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嗦粉。
对,嗦粉。
挑起一筷子,慢慢嗦到嘴里,再喝一口汤,身上暖和了,嘴上麻麻辣辣的,这姑娘就顺手喝了口啤酒。
刚从井里拿出来的酒喝一口就解了辣意,说是酒可酒味还没果酿重,但出奇地解渴,甚好甚好,物美价廉。
炸鸡架撒了好多辣椒面,外面一层面特别脆,吃起来嘎吱嘎吱响,辣的不行了就喝口啤酒,安云三个埋着头吃,谁也不顾贵女姿仪。
只有剩下的那个陆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简直是坐立难安。
半响,她面前的螺蛳粉都快放凉了,安云她们也吃了一半了,陆云霜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她嘴养的叼,幼时体弱,吃食都是捡最精细地来,可吃的也清淡,以煮炖居多。
不过费心找来的厨子,厨艺精湛,便是煮炖,味道也是上上乘。
陆云霜何时吃过这样重口的吃食,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恍然间她明白这世上还有这种吃食,酸,辣,还有肉味,里面的花生米也好吃……
不过她还是不太喜欢酸笋,味道太大了。
但小小的螺蛳味道极好,轻轻一吸,肉就出来了。
她还悄悄喝了一小口酒,味道好淡,就是太凉了,陆云霜顾着身子,没敢再喝。
安云吃的最快,吃完又要了一份烤生蚝,她问陆云霜她们,“你们要吗,烤生蚝。”
陆云霜用帕子擦了擦嘴,“什么烤生蚝?”
安云看了她一眼,嘴上说着不吃,吃的不比谁少。
不过都是姐妹,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海鲜,每日往这儿送一次,蒜香的,还有些辣,要吗?”
陆云霜看看其他两个,“她们若是要,那我也尝尝,我看菜单上菜式不少,还有什么好吃的呀。”
安云都吃过,“都挺好吃的,以后又不是不来了,慢慢吃呗,那就四份烤生蚝?”
“再来一壶酒吧!”
安云看这俩姑娘杯子已经空了。
不是说不喝酒嘛,喝的一点都不少。
“那四份烤生蚝一壶酒,就这些,不够了咱们再点,”安云把二丫喊来,重新点了菜,酒上的最快。
本来吃咸辣的就容易口渴,没等生蚝上来,第二壶酒就喝光了,于是又点了一壶。
等烤生蚝上来,这群姑娘肚子已经喝圆了,可闻着香味,又把烤生蚝吃了。
陆云霜喜欢这个,“鲜甜肥美!”
安云笑了笑,“我就说这里好吃,还不贵……”
陆云霜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咱们还来,我还想尝尝火锅面寿司,章鱼小丸子呢,看着很好看。”
安云努了努嘴,“那下次可不是我求着你们的。”
吃完烤生蚝,彻底饱了,陆云霜想带一些回去,又问了安云,打算打包一份烤生蚝,一份章鱼小丸子。
问二丫却得知,今天客人多,不能外带。
陆云霜有些遗憾,却没多说什么,等结了账,四人相携离开,很快雅间又新来了一桌。
陈氏真的是忙的脚不沾地。
以前一家人加上两个婆子,应付客人绰绰有余,换了地方,光做就费不少工夫。
“菜千万别送错了,还有银子一定要收,”陈氏头发用布巾包着,眉间带着两分焦急。
忙活半天,肚子又饿,她看看李氏顾筱,两人也一脸倦色。
“你俩先吃口东西,一会儿换人,”陈氏不动声色地晃了晃腰,“快去。”
李氏没动,顾筱也没动,再过小半个时辰客人就少了,干完再说。
顾筱道:“生蚝就剩四百多斤,别的也下了不少。”
这刚中午,到了晚上,卖什么。
陈氏有些急,却不知道是因为开业第一天这样还是以后总这样,“明天多备点。”
今天卖完了只能关门了。
顾筱点点头,三人又忙了半个多时辰,客人总算散了。
陈氏煮了面,几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完,本来家里做这个生意,每天做就不想吃了,今天吃的却特别香,真是饿极了。
顾筱吃完把剩下的东西点了点,生蚝还有二百六十斤,米粉和面还有,包子馅儿还能蒸十屉,其他的都不够晚上卖的了。
大娃看了酒桶,“小婶儿,从南方带过来的酒差不多卖没了。”
不仅不够明天的后天的,晚上的都没有了。
一楼这群男客,把酒当水喝,一桌点好几壶,光点几盘烤生蚝,这回可算吃了个过瘾。
沈大娃从南方运回来的酒根本不够这群人喝的。
酿酒还需一段时日,啤酒在菜单上出现了一天就得撤下去。
“那就先不卖,中午客人多,晚上应该少一些,”有些熟客是特意中午过来捧场。
中午吃过了,晚上就不来了。
吃过饭把锅碗瓢盆,桌椅地面收拾干净,就过了申时,再有一个多时辰,客人又该来了。
陈氏揉揉肩膀,这一中午卖了平常一天的量,熬不住,得请人。
顾筱又累又困,她现在就希望晚上客人少点,早早关门,回家泡澡睡觉,躺床上连身都不翻。
大侄子真争气,有马车坐,不然还得走回去。
顾筱去后院屋子里睡了一会儿,醒的时候天都黑了,月上柳梢,前面热闹得很。
她揉揉眼睛,看见沈羲和忙前忙后地端菜,记账。
他换了深色衣裳,衬得脸白如玉,灯光昏黄,顾筱能看见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沈羲和似有所感,朝着顾筱望去,他露出一个笑,“我和宋兄他们一起过来的,我来帮忙。”
顾筱嗯了一声,她看见宋昭清祝修远和别人拼了一桌,一脸苦闷。
沈羲和道:“那两位是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宋昭清祝修远两人的上峰。
是因为坐不下了,才拼了一桌。
宋昭清一脸菜色,也不全是因为和上峰一块吃饭,毕竟从前也一起吃过。
他愁的是没酒,好不容易菜单上头出现酒了,结果没了,一中午就卖没了。
他听人说这酒有一点气,冰冰凉,喝着十分爽快。
自古都是温酒,凉的酒宋昭清也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