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母首饰美在何处, 要顾筱来说,那在上面的流纹,每一片都不尽相同。
上面的纹路又和宝石珍珠的光泽不同, 看着就温暖和煦。
张绪这两年见过不少好东西,也给顾筱寻过玉石珠子,却没见过这些。
米白色的蝴蝶振翅欲飞, 在阳光下光芒流转,美不胜收。
匣子的小片片不是宝石, 也不是玉石。
张绪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何物做的?”
顾筱:“是贝壳。”
张绪大惊,“我见过货郎卖贝壳, 怎么还能做成这样的物件出来!”
完全不是一件东西呀,贝壳是粗糙的, 面也不光滑,怎么会有光泽。
顾筱笑道:“那些玉石没打磨之前不也是光秃秃的。”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珍珠贝壳也一样。
张绪笑了两声,是他见识浅陋, 能做成饰品的东西多了去了,贝壳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盛京城少见这些, 不知定价几何……
“小东家,这么一套, 得卖高价吧。”
连着下了几天雪,多宝阁流水才七十两银子,也该好好进笔账了。
物以稀为贵, 买东西也不是非买金银玉饰,好看的东西各有千秋。
张绪跟顾筱商量好价钱,然后找了个好看木匣子, 铺上绒布摆在一楼的多宝架上。
天气转晴,阳光洒在雪地上,是一片耀目的金色。
风雪总算停了,外面空气冷凝,比下雪那几天还冷,就是这样,也想出去转转看看。
在家闷了几日,也想多宝阁的小蛋糕吃了。
今儿的小蛋糕是淡粉色,奶油里加了草莓酱。
自打开春那会儿做出来小蛋糕,张绪就从各地寻新鲜水果,水果难寻,张绪就等水果多的时候就让师傅做了不少果酱。
随用随取,虽然不及新鲜水果水灵,可加了糖,滋味特别好。
一个浅绿色的瓷杯里装着软绵绵的小蛋糕,上面抹了层粉白色的奶油,最上面用粉色黄色绿色奶油画了一朵海棠花。
多宝阁做点心的师傅是从御芳斋找来的,善钻研,他做的蛋糕比顾筱从前见的许多还好看。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李掌柜年后可能来盛京开铺子,再来定的分成可不就是二成了。
用小勺子挖一口,最先尝到的是草莓味,然后是黄桃的味道,最后还有一点点清新的茶味。
吃一口蛋糕,再喝一口花茶,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安云舒了口气,她捧着茶杯看看左右,“好几日没来了,有新东西吗?”
张绪道:“郡主来的早,正好赶上我们东家新做的首饰。”
安云直接来二楼了,也没仔细看,一听是顾筱做的,一下就坐直了,“顾姑娘做的?快拿给我看看。”
张绪哎了一声,安云郡主一向出手阔绰,别人还不一定掏的出这么多钱买。
张绪去一楼把首饰拿上来,深棕色的镂空木匣子,有一个小巧别致的锁扣,啪嗒一声打开,贝母首饰就显露在安云眼前。
许是雪刚停太阳又出来的缘故,今天屋里亮极了,一看光华流转,隐隐还有那么点仙气。
同来的姑娘都微微张大了嘴巴,哪个姑娘家不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其中一个一眼就相中了蝴蝶簪子,可碍着安云没好意思说。
就算说了,她也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安云伸手把簪子拿起来,素银磨的光滑,隐隐能看见自己的眼睛,上面的蝴蝶……
安云问道:“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张绪道:“是贝母,并非那味药材,而是珍珠贝壳打磨出来的,都知蚌病成珠,可都不知贝壳也有如此光芒。”
安云摸了摸贝母,“是呀,浑身上下都好看。”
“这一套首饰都是贝母做的,发簪,手串,璎珞,襟步。”张绪比了个四,“总共四样,一套五百两银子,郡主如果不急,可以等阵子,会有贝母耳饰。”
价钱没这么贵,一对几两银子,卖的就是个多而已,物以稀为贵,这样整套的首饰也就这么一套了。
况且顾筱做的和学徒做的不一样。
安云有些舍不得放下,马上就年关了,她正缺一套新首饰,五百两,一套宝石和田玉首饰也能买来。
可是贝母的,就这么一份,还是顾筱做的。
安云看别的姑娘想买又舍不得,想看想摸的犹疑目光,心一下就定下来了。
“包起来吧,耳饰什么时候到?”
张绪道:“还得等阵子,我们东家说了,耳饰她没赶得及做,做好了直接给您送过去。”
安云:“顾姑娘来送吗,是送到王府吗?”
“……是我们的人去送。”张绪看安云把东西放进去,便把盒子盖好,一会儿用绸缎包起来。
安云:“……哦,那顾姑娘什么时候过来?我做了羊毛毡,比以前做的好多了,想给她看看。”
张绪深吸一口气,顾筱怕麻烦,不然同这些贵女交好,多宝阁的生意肯定比现在好。
“小东家什么时候过来我也不知道。羊毛毡铃铛师傅就能看,不然我把她叫过来……”
安云摆摆手,“算了。”
她想见顾筱送帖子拜会就好了,哪儿用弄什么偶遇,她跟着张绪下楼结账,然后把小蛋糕吃完,抱着匣子回王府。
顾筱回到家里,把剩下的贝壳拿出来,沈大娃送过来的贝壳有不少白色的小海螺,顾筱想用它们做几只小兔子,给三丫一个,剩下的摆在多宝阁里卖。
用胶粘肯定是不行,顾筱把海螺穿小孔,然后用白色丝线串起来,一个串一个,慢慢做成小兔子的形状。
海螺是白色的,兔子也是白色的,眼睛用的红色石头,耳朵上面还有海螺的纹路,活灵活现。
小兔子小猫,顾筱做了两个,天就黑下来了,她把灯点上,搓了搓手,出去做晚饭。
周氏已经把粥煮上来,冬天菜少,家里只有白菜萝卜红薯,要么炒要么炖,放点肉,也香喷喷的。
周氏烙了几块饼,挖了点牛肉酱,“小小,早点点灯,不然费眼睛。”
顾筱痛快地点了下头,“天黑了我就不做了,娘,等雪再化化,大嫂她们就该回来了。”
周氏点点头,“别总忙食肆里的活,可别累坏了。”
家里人多,想吃啥好的都想等人齐了再吃。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周氏想一家人都在一块儿。
顾筱冲周氏点点头,“那我和大嫂他们说一声。”
雪化的也快,出了几天的太阳,路上的雪就化了不少。
陈氏他们晚上收拾好食肆,一家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沈家。
二娃接替他大哥,抱着钱匣子和账本,沈二郎带着一天剩下的菜,还热乎着呢,闻着特别香。
大丫拉着二丫,陈氏李氏走在两人旁边,一家人就着路边的雪光,顶着寒风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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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先把三丫哄睡着了,自己披着衣服等着小辈回来。
沈老爷子有点困了,“他们有钥匙,你等个啥劲儿。”
周氏:“你懂啥,本来下雪前就该把账算了。”
周氏既然说了赚的钱留一半交一半,那就说话算话,不带反悔的。
沈老爷子没话说,他撑起眼皮,强打精神等人回来。
顾筱那屋灯已经吹了。
风吹到窗户上,吹的窗纸哗啦哗啦地响,外头声音太大,顾筱往沈羲和怀里钻了钻。
这样暖和多了。
沈羲和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然后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一点。
这样挺好,他想一直抱着。
结果这样待了没一会儿,顾筱就挣扎开,躺到自己枕头上。
沈羲和:“……怎么了,不舒服?”
顾筱道:“我有点热,没不舒服。”
沈羲和握住顾筱的手,“天冷,热了也不能晾被子,不然染风寒。”
“知道知道。”顾筱有点困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大嫂他们回来应该会把钱给娘,我前两天给了娘六十两银子,说是这个月赚的……”
这个月,食肆赚得也有几百两银子吧。
给周氏一半。
沈羲和一个月月银二十多两,每月给周氏十两。
给顾筱的也是十两,他想多赚钱,想换大一点的宅子,以后给顾筱许多钱。
“看看食肆账目,这样就知道以后给娘多少钱了。”沈羲和听顾筱的声音,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她说话。
看来人是睡着了。
沈羲和:“睡吧。”
夜深人静,沈家人终于到家了。
沈二郎把门锁上,沈大郎搓着手从屋里出来,“可算回来了……”
沈二郎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烤好的,热一热就行,娘还没睡呢。”
沈二郎看正屋的灯亮着。
沈大郎:“等你们呢。”
陈氏招呼二娃进去,以前是每天回来把赚的钱周氏,后来成了一月算一回,本该月初算的,结果下雪耽误了。
周氏看着几个人松了口气,“回来了。”
陈氏点点头,“娘,我们明早再过去,这是这个月的账目,您看看。
这一个多月总共赚了七百五十九两,给您三百八十两,这里面有小小的钱,烤生蚝这生意是小小想出来的,下雪她还来帮忙,不过不好算,我们就分出去了八十两银子。”
他们活干的多,顾筱让她们保持食肆,陈氏心里记得这份恩情。
李氏也记得,她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卖烤生蚝是真赚钱,一天多赚几十两,十天就是几百两,一个多月她分了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能在广宁买个好宅子,买几十亩田地,不过在盛京还是买不了什么。
陈氏又道:“咱家买庄子欠了九百一十二两银子,一个月要还七十六两,说好了这些钱我们大房二房出,所以还得给您七十六两。”
亲兄弟明算账,把这些钱算好,谁心里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