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任性的老板, 青鸠这一个回笼觉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床上就只剩她一个人。
今天村里的人估计都去参加李村头家的喜宴了,也没人来店里消费。青鸠坐起身, 听见丫丫和钱宝珠的笑声从屋外传来。
她撩开床边的窗帘往外面瞧了一眼, 外面大雪已经停了,丫丫和钱宝珠正在外面堆雪人呢。
见她们玩得兴高采烈的样子,青鸠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出了房门,青鸠便闻到一股浓郁鲜美的鸡汤味儿,味道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小万已经出门了,厨房里又他早上熬的玫瑰鲜鸡汤, 昨天客人留下来的野鸡熬的,还热的。”管家拉开厨房门,对青鸠道。
又是玫瑰花?
这下不是真的给薅秃了?
青鸠走进厨房,揭开了锅盖。
升腾的热气卷着鲜香的鸡汤味儿扑了她一脸。
满满大半锅鸡汤, 嫩黄的肉,小火慢慢煨出来的奶白的汤,汤上面还飘着几片现摘的花瓣。
色香味绝佳!
看着这锅鸡汤, 青鸠心头对玫瑰的那点可怜顿时烟消云散。
能成就这样的美味,这几片花瓣也算是实现了花生价值了。
不过想到一会儿要去参加的喜宴,青鸠就喝了小半碗汤。主要是舍不得, 这要卖出去,说不定又能换好多野味呢?还有能量!
“剩下的留着吧。村里的人都馋咱家大厨的手艺,我估计等喜宴结束还会有客人来。”青鸠擦干净嘴巴道。
下了炕就有热乎的鸡汤喝, 这样的日子太腐败了……
这生活大概就是一个社畜的究极目标吧。青鸠没想到她居然直接省略中间的过程, 到达了目的地。
……真是让人堕落啊。
但又真的很爽。
吃饱喝足后,青鸠拉开了大门,门一开, 目之所及皆是茫茫雪海。
鹅毛大雪落了一夜,地上的积雪比昨天又高出了一大截,丫丫和钱宝珠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堆了好几个雪人,门口也有一个,胖乎乎的雪人有丫丫那么高,憨态可掬。
“姐姐你醒啦。”丫丫看到青鸠,冲她咧嘴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高兴的,“姐姐你看我们堆的雪人,你猜猜我们现在堆的这个是谁?”
青鸠瞅了一眼格外高壮的半成品雪人,笑道:“石大锤?”
“就是石头哥哥!”丫丫激动的蹦了起来:“我做得是不是特别像。石头哥哥最高最大!”
青鸠点头。
旁边负责铲雪的石大锤也跟着笑。高大对他来说很显然是个赞美的词。
青鸠靠在门边,将貂皮毯子往上拉了一点连头一起遮住。她生活的城市几乎从来不会下雪,就是极冷的时候,也最多下几粒雪末末,积不起来的那种,不过就算是这样,每当下雪时,也会引起一片片惊叹声。为了看一场漂亮的雪景,当初班里还组织过一次冬游,一人交2000块钱,她觉得贵,没参加。
青鸠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银装盛景,难怪大家那么渴望看一看这银装素裹的雪景,这样干净又纯粹的景色的确是让人心生愉悦。
不过对比叶瑾拍回来的照片,眼前这雪景可比旅游景点的雪景还要美得多,而且还不花钱呢。
当然,如果不这么冷就更好了。
青鸠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回到屋,将早上阿达送来的种子找了出来。
打开后院的小木门,一晚上不见,玫瑰花藤看上去又茂盛了一些,不过就是只长叶子不开花。
看到她来,露在外面的一朵残花咻的躲进了藤蔓下。青鸠扫了一眼,果真是要秃了,那花蕊上最多不超过五片花瓣了。
青鸠只当没看到玫瑰花抗拒的小动作,她沉默着踏入了后园,后园也积满了雪,几乎无处下脚,她费了些功夫,才在玫瑰花旁边刨出一小片土出来。
阿达给的种子也没分类,青鸠也分不清楚什么种子结什么果子,便随意撒了一些进去。当初玫瑰花种子是直接丢在土上自己就长这么大了,不过想到这玫瑰花好歹是个妖精,大概有它自己的本事?
青鸠也不确定这些普通的种子能不能活。
更何况现在这天气实在不是个适合栽种的好时节,怕浪费了,所以拢共就撒了一小撮种子下去。
在她撒种子的时候,玫瑰花藤就像抽风了一样,一个劲儿的乱晃,枝丫上的雪落下来撒了青鸠一脑袋。
抖落脑袋上的碎雪,青鸠无耐道:“你不让我种其他的花,那我就只能薅你的花瓣了。”
玫瑰花腾拍的噼里啪啦作响。
显然是闹脾气了。
青鸠可不惯着它的臭脾气,直接拎着铲子回了屋。
关上门,青鸠正准备离开,又忍不住贴着木门听了听。
一点动静儿没有?不对劲儿啊。她顿了两秒,陡然将门拉开。
“啪!”玫瑰花吓得藤蔓都打结了。
青鸠看向自己刚才埋种子的地方,发现那些种子全都被刨出来了,混着黑色的泥luo露在雪上,特别显眼。
而且这些种子还全都被扎坏了,看来是用不来了。
再一看那根长长的玫瑰花藤顶端的一根尖刺上正扎着一颗绿豆大小的种子呢。
扎了个对穿,死的不能再死了。
毫无疑问,这一场种子谋杀案的凶兽就是这株玫瑰花腾了。
大概知道自己做错了,玫瑰花藤的一处叶柄中间突然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小小的花苞映着风轻轻颤动。
青鸠盯着花苞看了两秒,忽然拿着铲子再次踏入了后园,玫瑰花藤下面并没有积雪,青鸠一铲子扎进了土里。
玫瑰花立马又抽风的甩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管家大概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查看。
“来的正好。”青鸠又戳了两铲子,“帮我把这玫瑰花移出来。”
话音一落,这玫瑰花藤整个都像抽风了样,可它不敢抽青鸠,就逮着管家抽了好几鞭子。
“移……移出来?为什么要移出来?”管家的招牌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下去,就算他的能力是百科全书现在搞不清青鸠在想些什么。
青鸠指着那朵玫瑰花苞,问道:“你看这花苞好看吗?”
管家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我打算把它移到门口去。”青鸠笑道:“这么好看的玫瑰花,就关在这后园子里太浪费了啊,别人都瞧不着,这岂不就跟关在后院的美人一样,多可惜啊……”
玫瑰花腾扭动的幅度小了些。
“栽在前院就不一样了,等花再开盛一些,攀在门口,又香又好看,过往的人都能看到,说不定生意都能更好些。”
玫瑰花腾彻底不闹腾了。
“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青鸠问管家。
管家看了看忽然间乖顺得犹如小羊羔一样的玫瑰藤,无言的点了点头。
青鸠笑眯了眼:“那就麻烦你了。”
玫瑰花腾不再闹腾,管家很快就将根连着土一起给撬了出来。
青鸠给玫瑰花腾找的新地址就在大门口左边的屋檐下,油灯就挂在正上方。
“等晚上油灯一亮,这光正好可以映出花枝的样子,想想就很有意境。”青鸠一边挖着屋檐下的雪,一边说道。正在堆雪人的丫丫和钱宝珠也过来帮忙。
“姐姐,这边的雪给我吧,石头哥哥的那个雪人还差个脑袋呢。”丫丫一边刨雪一边道,刚说完,却见旁边的青鸠忽然停下了动作。
青鸠捻起木板上的黑色絮状物在手指间搓了搓。
不是泥。到有点像是烧过的纸絮。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烧掉的纸絮呢?黑絮还不少,落在走廊的地板上,扒开上面的雪才看见。
昨天怕雪积得太高把门给堵住,石大锤特意将门前的积雪清理过,所以,这黑絮应该是昨晚关店前落在走廊上的。
这里就是个小山村,村里人好像都没怎么读书,这纸絮来得实在是有些突兀。
玫瑰花挪了个窝,后院那个像块棺材一样的石花瓶自然是不能搬过来的,青鸠就在走廊下挖了几个鹅卵石简单的垒了一个小花盆。
“以后你就住这儿了。”青鸠将玫瑰花连根带土的放进了小花盆里,一边盖一边对玫瑰花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易园的门面了,多晒太阳,多开花,长得漂亮点。”
玫瑰花的叶子无风自动,刚长出的小花苞眼见的又大了一圈。
青鸠笑弯了眼睛。
……还挺好哄的。
旁边的管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花妖重新长了一次,真是连智商都退化了。
多开点花,岂不是被薅得更勤?
将玫瑰花捯饬好,青鸠再次来到了后园。没了小心眼的花妖,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的种其他的种子了。
青鸠心安理得的将原本属于玫瑰花的花盆给征用了。
*
村子就在一处山坳里,绕过易园,再往前走个半小时路就能看到村子了。
据阿达说,她这易园的地理位置极好,南边就是他们村落,北面就是镇子,往东面就是上山的路,不管是上山还是去镇上,都得从她那易园过。
难怪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食客就没断过。
地面上的积雪很厚,青鸠和丫丫慢慢的往前走着。
寒风刮得脸上刺辣辣的疼,青鸠身上穿着易园的工作服,外面还裹了件毛皮大袄子,小一些的貂皮小披被当成围巾将脑袋和嘴巴捂了个严实,就露出两只眼睛,活脱脱就是一大一小两只熊。
可这样依旧抵不住那见缝就钻的雪风。
青鸠心想,这哪还用阿达提醒要遮着点脸,这么冷的天气,她恨不得连眼睛都给捂上了,早知道今天还会降温,她昨天就不该答应来参加什么喜宴,真是遭罪。
青鸠紧紧的攥着丫丫的小手,可以说她现在完全靠着丫丫续命了。
到了村子口,不用特意寻找,青鸠就看到扎着红头布李村头家,不过和她想象的似乎有些差别。
一点吹拉弹唱的动静儿都没有。
青鸠带着疑惑,朝李村头家走了过去。
“您这是……易园的老板?”李村头在门边上招呼客人,看到青鸠愣了一下,直到看到旁边扎着羊角辫的丫丫这才认出这只露出两眼睛的女人是易园的老板。
李村头连忙将青鸠迎了进去。
村里就这么十来户人,人口简单,消息也闭塞,很难得有个新鲜事,突然开张的易园早就被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道了好多次了。
现在只要是这村里面的人,不管是去过易园的,还是没去过易园的,都知道村子前面的山坡下开了家食馆,那里面的菜食,比镇上酒楼做出来的还好吃无数倍。
而且那食馆里面的人啊,男的俊,女的美,连负责开门的小娃娃都跟年画里走出来的粉雕玉琢的童子一样。
有人还说啊,这店就是个妖精窝。
不过这说法也就在村里人口中唠唠,也没人也会傻到当着青鸠的面说出来,但是因为这说法,众人对易园,对易园的老板那是充满了好奇。
如今听见李村头报了人名,坐在屋檐下烤着火扯皮的一群爷们儿娘们儿们都忍不住安静了下来,齐齐扭头看向青鸠。
然后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头熊?
“老板这是怕冷?”昨晚才在易园吃过羊肉汤的一个汉子最先反应过来,冲青鸠打招呼道。
青鸠颔首:“没待过这么冷的地方,是有点不太习惯。”
因为受了冻的原因,她的声音闷闷的。
至于丫丫,丫丫自然是不怕冷的,不过青鸠不想让别人觉得丫丫是另类,所以也给她裹得很严实。
青鸠一边接受着别人的打量,一边也暗暗打量屋檐下的人。男男女女围着一从火炉坐着,人还不少。村里面的人应该都来得差不多了。
男子几乎都是胡子邋遢,女的也大多脸色皲红,长相偏粗犷。
炉子上温着酒,坚果喜糖放在一边,这么一边烤着火,一边喝酒一边吹牛看着也挺热闹,就是有一点奇怪……
青鸠观察完人,又往不大的院子里瞅了一眼,好奇道:“大家怎么都坐在屋檐下?不进屋坐着?”
这实在不像是个待客的样子啊。
“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刚才招呼青鸠的男人解释道:“屋内只有主家和亲家那边的人能进,没有拜堂之前,咱么这些宾客是不能进屋的,免得冲撞了。”
这说法确实有些奇特。
她还从来没加过招待宾客是在屋檐下招待的。
青鸠冻得实在有些受不了,也跟着在火炉旁边坐,顺势问道:“那什么时候举行仪式?”
现在都快正午了。
那汉子咧嘴一笑,道:“不急,要等晚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