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鸠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到小米正站在门口。
小米捂着鼻子,往里看了一眼后又飞快的退到了院子里。
一阵呕吐声音过后,小米无力的声音响起:“青鸠, 他……”
“死了。”青鸠道, 她手里还拿着易北的背包,正想放回去,手指却突然不小心触到夹层里的一个硬物。
青鸠顿了顿,将那薄薄的塑料硬片从背包夹层里抽了出来,然后她来到院子里,借着月光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这是一张照片, 被撕成两半又重新用透明胶布粘起来的照片。
“全家福?”小米也探头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两人一人抱着个孩子,孩子乖巧可爱,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是对双胞胎。
这本该是一张温馨的全家福照片,但那幸福的气氛却因为中间那条扭曲撕痕而被破坏殆尽。
进来逃生世界还带着一张照片,可见这张照片对他来说很重要。
青鸠看了一会儿, 便又走回房里将照片原封不动的放了进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米好不容易才止住胸口那股作呕的欲望。她实在是佩服青鸠,居然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在那放着尸体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血腥味这么浓,不用细想也能猜到里面的情形有多惨烈。
青鸠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凌晨3点过, 至少还得等两个小时才天亮,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小米:“……”
不是……
和一个死人待一个院子里谁睡得着?更何况她们那间房里还绑着两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炸弹。
小米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半响没说出话来。
青鸠瞧出她的震惊, 反身往她们那间房走, 解释道:“天还没亮,出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与其在外面乱窜,不如就待在这里。”
“可是……呆在这里太危险了。”一想到院里的情况, 小米就忍不住打哆嗦。
“是有点。”青鸠这时已经来到了房门口,她看了看里面被绑成粽子一样的两人,道:“不过把危险物品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也是规避危险的一种方式,你如果想走的话可以踩着门边的坛子爬出去。”
“那你呢?”小米问。
她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她们攀墙出去,将危险分子留在这院里关着,在她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青鸠走到门边:“我不走,我还要等他们醒了问他们一点事儿呢。这么好的线索提供者,错过了岂不是可惜了?”
说着,她弯腰捡起了门边上的那把砍刀。
砍刀刀身上锈迹斑斑,只有刀刃上有一条很细的刃口,刃口并不锋利,只能算是将表面那点铁锈磨掉了而已。
青鸠细细观察着砍刀,片刻后,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青鸠略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你不走?”青鸠看着折回来的小米挑眉问道。
小米抿耸了耸肩:“我也想等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格外羞涩文静的小姑娘身上透出了一股强韧劲儿。
为了避免挡住月光,小米蹲在了青鸠身侧的屋檐下。
“发现什么了吗?”小米问。
青鸠伸手弹了一下刀面:“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老头的提醒吗?”
小米点点头。
入夜勿喧哗,点灯不出门,还有不要磨刀。
现在回想起来,初到万府时老头提醒他们不要冲撞的规矩他们一一都破了。
甚至连入院前老头恶作剧般骗人吃下的染血的桑葚都应验了。
当初吃了桑葚的是肌肉男和易北。
现在死的也是这两人。
看起来就像是一种诅咒。
而且在那三条提醒中,唯有“不要磨刀”这一条老头重复说了两次,现在细想起来,总觉得那句着重重复的提醒透出一种诡异的刻意感。
这种刻意的感觉就好像是某类为了帮住警醒而刻意放出来的反面教材。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反面教材,对于某一类人来说也有可能会成为可以模仿学习的成功案例。
更何况,经过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掏心晚宴可以确定,那老头绝对不是个中立NPC,他就算不是boss,那也是个搞事的小鬼。
所以他刻意重复的那句提醒,就显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不要磨刀。
不要磨刀……
磨刀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青鸠!”小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青鸠猛地一下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将刀刃贴在了门槛边上的石墩上。
只要轻轻一划,刀锋就能变得比之前更加锋利一些。
“你还好吗?”小米问。
青鸠收回手,淡淡道:“没事。”
她是真的很想试试磨刀会发生什么,不过今天这个环境不适合这样做。
青鸠拉过掉在地上的桌布将刀包得结结实实,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打了个死结。这样一来,不解下布条,拿着这把刀也只能当个棒槌用,砍不死人。
“你是我见过的挑战者里少有的这么镇定的人。”
听到小米的声音,青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只是不想死。”
“刚才那个情况,贺哲一看就是奔着方言言来的。”小米道:“如果换成是别人,估计已经把方言言给推出去,然后自己趁乱逃走了,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而且,在这之前,方言言不对劲的时候你明明可以直接把人给绑了,但你却选择先把她你晕。”
说到最后,小米做了总结:“你很善良。”
“哈哈。”闻言,青鸠莞尔一笑:“我可不觉得善良这个词在这里是个褒义词。”
青鸠扭头看向被她打趣后面色微窘的姑娘,问道:“你呢,如果当时只有你,你会选择将人推出去吗?”
“我……”小米愣住,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屋内的人,背着月光,什么莫名。
青鸠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以为对方不会在说话,准备靠在门框边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却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
“介意说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青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对方又道:“我先说说我吧,我是为了救我未婚夫,他被一些事困住了,我想帮帮他。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青鸠闻言这才睁开眼撇了她一眼。
小米也像她一样靠着门框坐着,微仰着头,月光落进她的眼睛里,像冬夜的冷霜。
“看来你才是真正担得起善良两个字的人。”青鸠语气平淡道:“为了别人跑到这里来拼命的人可是很少见的。”
小米苦笑了一下,问道:“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小米显然是不打算睡了。
青鸠道:“谁说进来这里的人一定就是因为有什么目的?你不觉得这些世界也很有趣吗?”
小米面露诧异:“你喜欢这里?”
青鸠笑:“免费旅游还带主题活动,仔细想想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
“可是这里毕竟不是现实世界,万一回不去……”
青鸠:“回不去也没什么,不是有人已经在这里开店了吗?你这么想回去,那你说说现实世界里最让你留恋的是什么?”
小米:“我未婚夫……”
“除了男人。”青鸠打断她:“咱们好歹也都是新世纪女性,男人至上的思想可不行,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谁都不能保证一辈子。除了男人总得有点其他的东西吧,还有什么让你留恋?是追不完的爱豆?刷不完的剧?还是吃不完的美食?”
这不知道是被哪一句话所触动了,小米抿了抿唇,脸色白了几分忽然沉默了下来。
对方不回答,青鸠挑了挑眉也不说话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昏迷的贺哲终于醒了。
抽气的声音引起了坐在门框边打盹的青鸠的注意。
“醒了。”青鸠拍了拍身边同样打盹的小米,起身回了房。
“嘶……”贺哲动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会疼 ,看来是清醒了。”青鸠道。
“嘶……我……怎么回事?”贺哲彻底清醒过来,很快发现了身上不对劲。
从头到脚无一不疼,而且身上又僵又麻,动不了。
贺哲眼中露出无边的恐惧:“我……我怎么动不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是废了……”
“放心,只是被绑了一晚上手脚麻了而已,绳子解开一会儿就好了。”青鸠忽视掉对方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安慰道。
“那……那快给我解开。”贺哲急道。
“不着急,我得确保你真的清醒了才行。万一你又像之前一样发疯怎么办?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青鸠问道。
“我……”贺哲愣了愣,眼神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我不知道。”
“就知道会这样。”意料之中的回答,青鸠叹了一口气,“那我换个问法,你最后记得的事是什么?”
贺哲又沉默一会儿,才道:“守夜时间到了,我和袁盟跟那对双胞胎换了班,然后我太困了,倒头就睡……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青鸠:“你被鬼上身发了狂,杀了易南和方言言。”
“?!!!”贺哲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我……我……”贺哲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青鸠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他身后躺椅上,依旧没醒的方言言,继续道:“尸体就躺在你身后,你自己看。”
贺哲现在浑身都疼,又被绑得像粽子,他只能微微抬一下下巴,用眼角的余光向后扫,这一扫便看到一节垂下来的手臂,手上全是血。
手指上有一枚硕大的钻戒。
真的是方言言!
青鸠继续道:“方言言的情人阿炎也是你杀得吧,杀人挖心,这种事做的很熟练嘛。”
“不是!我没有!”贺哲还没从自己杀了方言言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的反驳道。
青鸠:“没有什么?没有杀人还是没有挖心?”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挖他的心……”
青鸠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人是你杀的了?”
秘密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呼呼喘气的贺哲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米站在青鸠身后,也是一脸震惊。
“所以你杀了人,没挖心是吗?”青鸠又道。
贺哲只觉得刚醒来的脑袋一突一突的疼,泛着晕,青鸠一连串的问题他根本没弄明白青鸠话里的用意。
但这现在句话听来就好像是本来判了死刑突然改成死缓。
贺哲下意识的眨了下眼睛。
青鸠太清楚一个脑震荡患者的思维了。
他们这个时候脑袋几乎就是浆糊,记忆虽然有可能会出现紊乱,但是像这种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也往往是最真实的。
如今看来,她基本可以确定,肌肉男是贺哲杀的,心却不是他掏的。
所以,掏心的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