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小弟们对自家老大的顶头上司前来田间视察工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非要送她一背篼大红薯。
就是王潇潇他们四人挖的那一筐。
青鸠盛情难却。
“那你们好好干活,我就先走了。”背着红薯青鸠朝田间的几人挥了挥手,立马收获了四枚幽怨的小眼神。
看起来还挺有活力的, 那她就不担心。
*
岳容来的时候青鸠几人正坐在竹屋里烤红薯。
炭火炉子是石大锤从山寨里拿来的, 一边烤红薯,一边还能取暖。今天是阴天,到了傍晚又刮起了风,温度一下降低了好几度,这个时候吃烤红薯最合适不过。
几人围坐在火炉边上,喝着菊花泡的花茶, 吃着新鲜出炉的红薯,悠闲又惬意。
若不是岳容不请自来,青鸠几乎都快忘记这是个逃生世界了。
“青鸠。”岳容站在房檐外,隔着一扇窗户朝里面喊:“我们能谈谈吗?”
青鸠刚从炭火里拨出一根烤好的红薯, 拿在手里有些烫,她一边吹着气,一边抬头看向窗外。
窗户多年没人维修, 窗户纸早就破了,这么一抬头视线便和外面的人对了个正着。
一天不见,岳容像是瘦了许多, 原本饱满的鹅蛋脸往里凹陷了进去,颧骨突出,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她身上穿着那套新娘礼服, 红色的嫁衣衬得一张脸白中泛青, 站在这傍晚的灰暗天景中,像是来寻仇的厉鬼。
钱宝珠看到来人,脸色大变。旁边的石大锤见了, 提着刀就想要冲出去。
“红薯好了。” 青鸠收回目光,请就将手中的红薯放在了钱宝珠手中,对方愣了愣,触及到这暖心的温度慢慢镇定了下来。
见此,青鸠扯了扯嘴角,又重新挑了一个,慢条斯理的撕掉烤红薯外面那层薄薄的皮,咬一口。
真甜。
甜糯的味觉在口中化开,青鸠回味的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直到一根红薯吃了大半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碳火里扒拉出一根最小的烤红薯对着窗户晃了晃:“你要来一根吗?”
岳容被晾了许久,脸色很是难看。
“谢谢,不用。”岳容语气僵硬。
“哦,那就算了。”闻言,青鸠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那根红薯又放了回去,“其实我就是客气客气,这是王潇潇他们挖的,你昨天才坑了别人,我想你也不好意思吃。”
听到王潇潇三个字,岳容的瞳孔咻的收缩了一下。
过了片刻,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岳容的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一些:“青鸠,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们能谈谈吗?”
“嗯?”这次青鸠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我知道你找到了通关的关键人物。”岳容的目光往竹屋内扫了一眼,落在了青鸠身旁的钱宝珠身上,她的表情突然奇怪的变幻了一下,那一瞬间,五官扭曲得仿佛在她身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居然躲在这里……你以为躲在这里你就能逃得掉吗?你逃不掉的,我会时时刻刻的盯着你。”
说完这话,她的表情又突然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想将她送出去,但是不可能的,她出不去。关键人物离不开这座山,你的任务就完成不了,与其在这儿耗着,不如我们合作,你把她交给我,我们一起出去。”
岳容的表情像个神经病一样变来变去,不过她好像对此毫无所觉。
“你有办法?说说看,我考虑考虑。”青鸠咬了一口甜糯的红薯,问道。
岳容自负的笑了一声:“你们不知道吧?我进入这个世界后便获得了通关线索。”岳容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因为我就是这一次的新娘,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没有我,你们都出不去。”
人形挂壁青鸠淡淡道:“我看你也没打算带其他人出去啊。”
“我为什么要带他们?”岳容道:“我已经带了他们好几个世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一次老天眷顾,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剧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独揽所有的奖励。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为什么要给分给他们。”
青鸠喝了一口略带苦涩味菊花茶,嘴里的甜腻味道一下就淡了。
她忽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有些人之所以看起来善良,可能只是因为没有作恶的机会。
这样的人防不胜胜防,难怪王潇潇他们一点都没察觉到。
青鸠心头不由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是岳容?这个机会是随机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换成其他人呢,比如叶敏娜,比如蕾蕾……想到那个说话时嘴角会微微上扬的贝雷帽小姑娘,青鸠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如果是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小队又是怎样一番境遇?
见青鸠不说话,岳容眼珠子转了一下,声音没了刚才的尖锐:“其实,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也可以带上其他人的,怎么样?我的诚意足够了吧?”
“你还没说你的方法是什么?”青鸠歪着头看她,说完又摆了摆手:“算了,其实我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
因为我很快就可以离开啦……
青鸠话锋一转:“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蕾蕾。”
“你知道了!”岳容瞳孔一缩,似乎有些慌张,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冷声道:“不是我想杀她,是她自己找死。如果她不是在给我换衣服的时候翻出了我的药剂,我也不会对她动手,她知道的太多了!”岳容梗着脖子:“这个蠢货,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又怎么会请那东西出手,你根本不知道我因此付出了什么代价!是她自己找死。”
“难怪……”青鸠点了点头:“原来是要付出代价啊,我说你怎么不直接用这招对付王潇潇他们。”
这么一想,之前疑惑的地方瞬间就通了。
两根红薯下肚,再喝了半盏花茶,青鸠吃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上的碳屑起身走到了窗边。
她现在离岳容就隔了一个屋檐的距离,挨得近了,对方身上的违和感越发清晰。
青鸠突然扯着嘴角讥讽的笑了一下:“他就藏在这身喜服里面吧。”
青鸠说的很含糊,但是看见岳容瞬间大变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猜中了。
“让我猜猜,你站在这儿跟我说了这么多废话是为了什么?哦,是为了找那枚耳坠?那东西也可以借助那枚耳坠藏身?找到那枚耳坠并转移过去,然后再像杀死蕾蕾一样杀了我,或者钱宝珠,对吗?”
看着眼珠越瞪越大的岳容,青鸠脸上的笑意加深:“那它现在找到了吗?”
“你把那耳坠扔了?!”岳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出声,“这么明显的线索,我不信你会把它扔了!”
“哦,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帮你找人。”
青鸠不得不佩服岳容,若不是她恰好将耳坠扔进了保险柜里,现在恐怕还真的有些麻烦。
这女人的心思真的深得可怕。
自己打的算盘全部被戳破,岳容身上的最后一丝镇定也土崩瓦解,她瞪着眼,表情犹如厉鬼一般,“看来你是没打算合作了?你想好了,真的要这样和我耗着吗?”
“王潇潇他们之前来找你时给说了大山和小铃出事了吧。”岳容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承认,是我做的,而且很抱歉,我不是专业的,药的用量有点大,再这样耗下去得不到治疗,他们撑不了几天了。你是医生吧?医者父母心,我就不信你真的能看着他们死。”
青鸠:“我还没当过妈,get不到父母心。”
“那我们就等着瞧!”岳容狞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她……她走了?”青鸠挡住了窗户,屋里的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听到动静,过了一会儿钱宝珠才起身走到了青鸠身边,从缝隙里往外看了看。
“她还会回来的。”青鸠道。
岳容再次出现,比青鸠预想的要早一些。
可能是阴天的缘故今天的夜幕比往日来得都早,不到七点,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黑云厚重,天幕中没有一丝光亮。
竹屋里再次点亮了油灯,可能是因为天太黑的缘故,油灯的光晕也显得有些黯淡。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树叶被吹得刷刷作响。
岳容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易园门外的。
呜咽的风声里夹杂这女人的挣扎声。
青鸠拉开门,被风刮了一脸。
拨开凌乱的发丝,青鸠冷冷的看着门口依旧穿着一身红嫁衣的岳容,以及被她用绑着双手,并用刀挟持着的叶敏娜。
看到青鸠出来,岳容拿刀的手往下按了寸许。
她手中拿着的是付东准备的手术刀,刀刃锋利,这么一下,叶敏娜的脖子就破了一条口子。
正在挣扎的叶敏娜瞬间僵直了身体,面如死灰,嘴唇打着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是演的那一出?”青鸠一手撑着门,冷冷的问。
“大山和小铃你不在乎,那她呢?”岳容脸上露出残忍的笑:“这两天她可是在我身边说了你好多好话,我从没见这个娇娇大小姐这么夸过别人,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吧,你舍得让她死吗?”
她说着,轻轻挪了下刀,“你看,只要我再往里去一点,她可就没命了。”
青鸠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的迷妹。”
岳容冷笑道:“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谁稀罕。”
叶敏娜听闻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岳容继续笑道:“呵,你看还哭上了,可真是娇弱,多么完美的炮灰。”
“演戏给谁看呢。”青鸠翻了个白眼,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竹门。
“你真的不管她的死活了吗?”身后传来岳容的急吼: “你求她啊!快求她救你!” 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和女人的哭喊声。
回答她的是叶敏娜压抑的哭声,任岳容怎么打她一个字也不说。
青鸠站在竹门后,通过竹筒之间的缝隙,攥着拳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那一场单方面的施暴。
叶敏娜哭着哭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而这个时候岳容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够了!放开她!”青鸠啪的一声拉开了门,脸上带着股不得不妥协的愤怒:“你想找的人就在屋里,你别打她了!”
青鸠将门拉得大开,屋内,钱宝珠站在油灯旁边,面色惊恐。
癫狂中岳容听到青鸠的声音,激动的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光源下极其醒目的目标人物。
岳容没有多想,抬脚就冲进了竹屋。在踏入竹屋范围内的时候,一团黑影突然从岳容身上冲了出去,直直的撞向了钱宝珠。
“啊——”一声惨叫盖过了狂风的呜咽声。
“丫丫!”青鸠急喝!
“在!”早就等在一旁的丫丫,手疾眼快的抱着敞开的保险箱冲反弹过来的黑影扣了上去!
一击即中!
保险箱的门乓一声合上,黑影被关得严严实实。
“你……你们干了什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岳容反应过来,只听到保险箱里发出一阵duang~duang~Duang的声响。
“为民除害。”青鸠拍了拍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在回应她,声响也剧烈了几分。
岳容哆嗦这嘴唇,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语言。
一开始只是嘴唇抖,接着,是手,然后是腿……岳容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脱离了她的控制,知觉正在渐渐丧失。
“你对我做了什么!”岳容嘶喊出声,只是舌头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吐词含糊,一点气势也没有。
青鸠往旁边走了一步,见石大锤将屋外的叶敏娜小心翼翼的抱近了屋这才慢慢踱到了岳容身边。
“这就要多谢你给丫丫的糖果了。”青鸠咧嘴笑道:“麻醉剂是个好东西,就是从糖果里提纯麻烦了些。”
“你……你……暗算……我……”岳容大着舌头,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着了自己的道。
青鸠眯着眼睛:“目前来看见效虽然比较慢,但效果还是挺好的,就是我怕你吸入量的不够洒得有些足,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青鸠的话落,麻醉剂的作用终于彻底发挥了出来,岳容瞪圆了眼,不甘心的摊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