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洗完澡, 两人也烧了热水洗，因为要等水凉，一直到半夜一家三口才躺到床上去。
蔺宗麒一开始还不懂其他人说媳妇一来麻烦事就多了是什么意思，现在突然感觉有些领会了, 平时如果晚上没事, 他直接洗个冷水澡就上床。
至于水臭不臭，他也闻不出来, 或许是臭的吧, 但他觉得看着还是挺干净的。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夹着孩子，刚才洗完澡就放到床上睡着, 这会儿醒了。
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 扭过头一会儿看看妈妈, 一会儿看看另一边的爸爸。
还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啃。
蔺宗麒这会儿觉得自己洗干净了, 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去摸宝贝女儿的脸, 心里稀罕个不行。
没见面之前他想过很多次孩子的模样, 像褚曦的, 像他自己的，孩子生了后他收到她写的信, 信里写了不少, 漂亮，可爱, 白白净净的, 这些词时不时就在他脑子里转, 但他想象不出来，脑子里有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只是脸总是模糊的。
现在看到人, 才觉得，他孩子就应该长这样，漂亮，可爱，白净。
像她，也像他。
褚曦笑着拿手指蔺宗麒，对宝宝道：“这是谁呀？认不认得，是爸爸对不对？”
“你在肚子里时，爸爸还给你买了肚兜呢，就是你昨天穿的，还有没有印象？”
褚曦一说话，小丫头就寻着声音扭过头看她，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看。
被她塞在嘴里啃着的小拳头已经沾满了口水，小嘴还一动一动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啊...啊......”
“哦，是认得爸爸了对吧？”褚曦笑眯眯问。
小丫头还没回应，旁边蔺宗麒就等不及道：“真聪明。”
语气再真诚不过，似乎觉得孩子就是认得他。
“......”
褚曦默默看了他一眼，决定让他去自恋会儿。
蔺宗麒没看到她的眼神，反而注意到闺女一直在吃手，忍不住问：“是不是饿了？”
“等会儿要困了喂，这样就可以一觉睡到早上了。”
“好”
蔺宗麒也不懂，褚曦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看着小小的人儿，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前段时间她生了后写信过来，那时候他还没来这里，平时并肩作战的几个战友知道他媳妇生了个女儿，还安慰他看开点，后面还可以生。
他当时并没有觉得因为这句话喜悦减半，甚至奇怪他们怎么说出这样的话，都是他孩子，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他和她的女儿，肯定是最好的，哪怕以后没有其他孩子，他也不觉得遗憾，只要三妮一直陪在他身边，只要孩子健健康康长大，他觉得就够了。
褚曦说等一会儿，并没有等多久，小丫头听着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哈欠了，然后也不啃手了，反而开始挠脸，一副困了想睡觉的样子。
褚曦坐起来给孩子喂奶，也没避着人，当着他的面喂。
反倒是蔺宗麒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烫，看了一眼便僵硬移开视线。
喂好奶，褚曦熟练的给孩子拍奶嗝，拍完孩子已经闭上眼睛了。
孩子晚上放里面睡，挤在两个大人中间总觉得不安全，褚曦以前睡觉还有些不老实，自从生了孩子，几乎能一晚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变。
依旧拿毛衣棉袄在下面垫着，怕被子潮湿让孩子睡得不舒服。
给孩子盖好被子后，自己也躺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褚曦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自在。
感觉这被子潮的都能拧出水了。
最后也不嫌热，人钻到男人怀里，抬起手戳他胸口，“你这被子是不是没晒过？这么潮，也就你睡得着。”
蔺宗麒将人搂紧，听了这话还狡辩，“晒过，这边湿气重的缘故，”
“信你才怪。”褚曦没好气看他。
两人好久没见了，比起第一次两人还别扭了一会儿，这次可能有了孩子，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已经能做到相处自然了。
褚曦脚蹬在他腿上，人往上蹭了蹭，然后将脸搭在他肩膀上，头微微向他靠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蔺宗麒耳侧，让他几乎麻了半边身子。
两人以前也亲密过，最紧密的事也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每次这个女人靠近他，总是让他有些......都不知道如何形容，就是感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蔺宗麒抿了抿嘴，感觉到褚曦的唇几乎就要贴着他的脸，头皮发麻不止，搂着她腰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嘴上却说道：“别这样，孩子在呢。”
褚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微微抬起头看他，见男人一脸无辜，还装模作样的抿了抿嘴，眼睛没有看她。
但搂着她腰的手却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
直接一拳头锤在他肩膀上，也不重，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想问你部队里有没有井？要是有，我们明天自己挑水吃，这水我真不敢吃。”
“我现在还要喂奶呢，你不想想我，也要想想你闺女，那什么鸭屎牛屎的，不知道多少细菌，万一喝了生病了怎么办？这么小，我可舍不得。”
说完拿眼睛觑他。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
褚曦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忍不住笑了，“你刚才想什么？”
想什么肯定不会跟她说的。
蔺宗麒抿了抿嘴，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褚曦才不放过他，笑眯眯的将脸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还别扭上了，假正经。”
蔺宗麒轻轻咳了咳，转移话题道：“食堂那里有一口井，井还挺大的，我明天早上拎一桶回来，这水我们拿来吃。”
“行，就这么办。”
“嗯”
话一说完，两人都没再说话，褚曦是故意不说的，想看他有什么反应，哪知道男人比她有耐心多了，似乎她不开口，他就不说话。
最后还是褚曦主动的，将脸凑过去蹭了蹭他的，环着他肩膀的手，搭在他身体另一边，正好触碰到他耳朵，揉揉捏捏，嘴里撒娇道：“你都不知道我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疼，从来都没这么疼过，妈说我嗓门大的都能将屋顶掀开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醒来嗓子确实是不舒服，生了好久，妈还说我这一胎生的快，少受了不少罪，说我天生命好，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那么疼，疼的时间过得好慢，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知道当时我躺在床上想什么吗？”
褚曦突然看着蔺宗麒问。
蔺宗麒脸色有些沉重，他小时候见过蔺妈生春苗，流了很多血，哪怕好多年过去了，依旧记得。
有点不敢想象她吃的苦。
但还是对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当时想什么。
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疼惜。
褚曦对着他抿唇一笑，“我当时脑子里一直忍不住想，要是你在就好了，你在我肯定就不疼了，你那么厉害，简直无所不能。”
“越想越委屈，最后还哭了呢……”
其实，她没说真话，她当时心里想的是，蔺宗麒到底有多喜欢她？看到了这些会不会心疼？
她还想，自己会不会死，这里医疗这么落后，又是在生产队里，出事了也来不及，她是回到现代还是永远消失？她要是死了，蔺宗麒肯定会再娶，很大可能娶得就是那个老太婆。
不，她不能死！
恁是凭着这一股狠劲儿将孩子生出来了。
当时蔺宗麒要是在家，她恐怕要掐死他。
蔺宗麒看着她，嗓子哑了哑，“我没那么厉害。”
心口那里堵塞的难受。
褚曦咬了咬唇，压低声音反驳道：“不许你这么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厉害。”
“哪怕依旧疼，看到你也会好很多。”
蔺宗麒将人用力抱在怀里，也不顾热，两只胳膊还渐渐收紧。
喉结上下滚动，堵着嗓子道：“以后不生了，咱们有一个女儿就很好。”
“嗯，不生了，我们好好疼她。”
那么疼，打死她也不生了。
“好。”
第二天天不亮，旁边小丫头就醒了，褚曦已经习惯了，一出声就坐起来给她喂奶，然后又给她换尿布。
小丫头睡饱了，平时这会儿是不愿意再睡了，褚曦一般都是抱着她在院子里转转。
褚曦和孩子都醒来了，蔺宗麒也不愿意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旁边多了她，昨晚睡得十分沉。
蔺宗麒说到做到，起来后就拿着桶去食堂那里打水。
褚曦也没事干，抱着孩子跟在他旁边，一边走一边嘴里抱怨着，“看看你闺女，每天早上都是这会儿起，我赖床的毛病都被她治好了。”
蔺宗麒听了笑，还抬起一只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窝在褚曦怀里朝周围看，可能是觉得新奇，眼睛睁得大大的，转个不停，有些看不过来。
被蔺宗麒摸了，还扭过头来看，看到人，也不怕，就睁着大眼睛与他对视。
看得蔺宗麒心里软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