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又埋头吃了几口, 白昭仪调整好了情绪转过身来。
“最近……”林悠咬了一小口荷花饼在嘴里,含糊的问:“韩家怎么样了?”
白昭仪将抹过眼泪的手帕折好,吸了吸鼻子, 说道:
“没什么消息, 也没听说官家审讯,也没听说定什么罪。”
林悠‘哦’了一声,而后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过……”白昭仪欲言又止。
林悠抬眼看她:“什么?”
白昭仪很快又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从前盛极一时的韩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各种传言满天飞, 太不靠谱,不说了。”
自从韩家出事以后,林悠就一直被困着, 没机会去街上听什么传言, 但用脚想也知道,这种时候传出去的都不会是什么好听的。
这种话,确实不如不听。
“你别想那么多了。多吃点, 把太后要的佛像画得好看些, 到时候可以多求求太后。”白昭仪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
“等我生下孩子, 官家说会给我封赏, 到时候,我不要晋级妃位,我请陛下赦免韩家,赦免你。”
白昭仪只恨自己进宫太晚, 如果她早两年进宫,早点生孩子,说不定现在就是妃子了,总能多为韩家出一点力。
林悠很感动,但却不赞成:
“你的好意我心领,但你千万别这样做。”
“官家虽然疼爱你,但后宫是不能干政的,更何况你名义上是韩家出去的,无论你为韩家说话,还是为韩家求情,在官家眼里都是别有意图。”
“官家之所以会这么对待韩家,定然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由,贸然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白昭仪想起她向官家说薛冒是教坊司幕后之人那次,官家接连大半个月都没去尚春宫看过她,一开始白昭仪还不太懂,后来她才想明白,其实自己跟官家说的时候,薛冒正和韩世子打官司,她那时指认薛冒,官家根本就不信,甚至可能还怀疑她是为韩家出言污蔑薛昌。
幸好后来韩世子用证据证明了薛昌之前的所作所为,官家才重新恢复来往尚春宫。
每每思及此,白昭仪都难免心寒。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伴君如伴虎,她清楚自己在官家心里是怎样的地位。
所以,韩家出事以后,她没有为韩家说话,便是想等到自己生下孩子之后,趁着大喜向官家讨个赏。
“明白了吗?”林悠见白昭仪沉默不语,实在不放心的与她确认。
白昭仪回过神来,对林悠摆摆手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指着饭菜说:“你再吃点。我马上要生了,估计有小半年不能来看你,回头我让人隔几天就给你送肘子来,省得你在这里又要干活儿,还每天只能吃素菜。”
林悠目光落在白昭仪的肚子上,问:
“你预计什么时候生?”
白昭仪说:“下个月吧。”
林悠伸手轻抚白昭仪圆滚滚,急鼓鼓的肚子,说:“之前我还想着给你腹中孩儿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现在怕是没有了,你不会怪我吧?”
刚说完,白昭仪的肚子就动了一下,吓了林悠一跳,赶紧把手缩回来,瞪大双眼看着白昭仪问:
“这是……跟我提意见呢?”
白昭仪轻抚肚子安抚着孩子,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吃完午饭,宫婢就来问白昭仪要不要启程回宫,白昭仪倒是还想再坐一会儿,但立佛寺虽是皇家寺院,离宫里还有一段距离,这时候走的话,还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宫里,比较安全。
林悠催促白昭仪离开,一直在侍卫的看守下,送到立佛寺的山门前。
这次白昭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林悠。不过,白昭仪倒是隔几天就让自己的宫婢给林悠送些好吃的过来。
林悠在立佛寺里画佛像,足足画了三个月,因为工作量太大,林悠的整只右手都有点劳损的感觉。
完工以后,林悠请侍卫向太后通传,太后派杜公公来看过,杜公公站在佛殿中,仰头看着那参天巨大的佛像,满心震撼。
林悠从旁问道:
“杜公公,你看着佛像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吗?”
闻言,杜公公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林画师的画没有要改的地方,无一处不慈航庄严。”
“咱家斗胆评论,虽然从前也看过林画师的画,但却都比不上这幅佛像,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无论走到哪个方向,都感觉菩萨在看我。”
不仅如此,哪怕他站在侧面,可感觉看到的佛像都是正面,这种被上天入地盯着的感觉也太神奇了。
林悠问:
“我佛像如今画好了,太后那边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杜公公的眼睛简直难以从这幅佛像画上移开,闻言说:
“没有了,太后说若是林画师的佛像画好,就可以出去了。”
林悠有点懵:“我……可以出去是什么意思?我,我可以回国公府吗?”
杜公公收回目光,愣了愣,说:
“这个,国公府……怕是回不了。”
“官家还没有审韩家的案子吗?”林悠问。
杜公公欲言又止,犹豫着回了句:“审倒是也审了……”
“审了怎么说?”林悠迫不及待问。
杜公公说:“除了国公之外,国公府其他人已经重回府邸了。”
林悠惊喜:“老夫人她们都回去了?那韩霁呢?韩霁也回去了吗?”
杜公公:“韩世子……不在京中。”
“不在?”林悠疑惑:“他去哪儿了?”
杜公公似乎很是为难,实在说不出口的感觉,林悠没等到答案,问他:“不能说吗?”
“这个……”杜公公甩着拂尘对林悠拱手:“韩世子很好,没磕着碰着,咱家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林画师就别问咱家了。”
林悠理解。
虽然不知道韩霁去了哪里,但只要他无病无灾就够了,而且国公府其他人都回到国公府也是好事一桩。
“既然老夫人她们都回了国公府,那我为什么不能去?”林悠问。
杜公公迟疑片刻,说道:
“太后的意思是,林画师可以从立佛寺出去,但她老人家希望你可以入宫住一段时间。”
林悠更加不解:
“入宫住一段……为何如此?”
杜公公仿佛早就想好了说辞:
“太后说,白昭仪刚刚生产,小皇子生得虎头虎脑,官家很高兴,派人把白昭仪的祖母都接进宫陪她,可老夫人年纪大了,白昭仪身边仍旧缺个陪说知心话的,林画师与白昭仪是姐妹,这时候若能入宫陪伴白昭仪一阵,官家定然感激。”
林悠听后不疑有他,原来是要她进宫陪白昭仪。
虽然林悠还是有点想去国公府看看,哪怕被安氏她们怨憎,她也想回去,但她又想到,韩家如今能脱困,只怕跟洛婉婷脱不开干系,洛婉婷让她跟韩霁签了和离书,那按道理说,林悠现在已经不是韩家的媳妇了。
现在回去也是徒增尴尬,不如进宫陪白昭仪一阵。
见林悠答应,杜公公很高兴,当即请林悠收拾东西随他一同走。
马车从立佛寺行驶到城里,听了几个月的寺庙钟声,再听到市集人群的喧闹嘈杂,林悠只觉相当怀念。
对杜公公说:
“杜公公,我能不能去买些东西一起带入宫?”
“林画师要买什么,咱家派人去帮你买。”杜公公说。
林悠掀开车帘往外看:“我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了,我自己去就好。”
“立佛寺确实冷清的。”杜公公说。
林悠问:“那太后说了不让我下车买东西吗?”
“那倒没有。不过……”
不等杜公公说完,林悠就拍了车壁:“停车。”
外面的侍卫询问,杜公公掀开车帘子对外说道:
“停车吧,林画师说想去街上逛一逛。马车停到御街口。”
侍卫领命而去,林悠道谢后,等马车停稳后下车,见杜公公也想跟着去,在杜公公的太监服侍上看了看,表示他这么下去可能不太方便。
杜公公自己也觉得别扭,便叫了两名侍卫跟随。
林悠在御街上行走,感觉一阵子不上街,一切都有点陌生了,不过好在哪家店的东西好吃,哪家店卖的东西新奇她还记得。
她最近不知怎么的特别馋甜的东西,特别是严记糕饼铺的栗羊羹,就是栗子红豆沙,从前平诗澜买了分给她吃过,林悠嫌弃太甜了,并不喜欢,谁能想到就这么个东西,会让她在立佛寺馋得晚上睡不着。
如今有机会出来吃,当然第一时间就直奔严记糕饼铺。
这家糕饼铺是汴京城中的百年老字号,都是现做现等的糕饼,因此一天中无论什么时候来,他家都是客似云来。
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都是等着蒸锅上的几十笼糕点出炉的人。
店里人多,林悠也只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个空位,两个侍卫坐不下,林悠便叫他们在外面等,侍卫环顾四周,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危险,便拱手出去。
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让林悠心情很是放松,坐在人群中才让她有种活着的感觉。
听着周围人说张家长李家短也挺有意思。
“哎,要我说什么侍郎千金嫁人,没意思,要说那迎亲阵仗,谁比得上卫国公世子迎娶长平郡主那次?”
“那次确实!我这么大年纪了,也跟那些小孩儿似的,追着那阵仗从宣德门一路跑到了成化门,这辈子就见那么一回都值了。”
“我也瞧见了,那阵仗简直吓死人啊。”
“听说是赐婚,皇帝赐的婚事,长平郡主以公主之礼出嫁,阵仗能不大吗?”
糕饼铺里的人都被那桌人说的话勾起了兴趣,别桌很快附和起来,一声声的讨论钻入林悠的耳中。
从这些人的形容中,林悠仿佛亲眼看到了他们口中的盛况。
韩霁跟洛婉婷……成亲了。
怪不得杜公公说她不能回国公府了。
从今往后,都回不去了。
不知怎的,林悠鼻子突然发酸,虽然她签那份和离书的时候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天,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腹腔中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牵动得翻涌起来,林悠拼命将那股翻涌之意咽下,耳中仍能听见周围人对那场婚礼的震撼与羡慕之言。
忽然有人问起:
“哎,那卫国公世子之前不是有过夫人的吗?陛下怎么会突然重新给他赐婚呢?”
“是啊,我也听说过,卫国公世子夫人好像是个画师,宫里有不少画都是她画的呢。”
“画师又如何?哪里能和郡主相提并论?卫国公世子又不傻。”
“我还听说,前阵子卫国公府不是被封府了吗?就跟那画师有点关联,好像是她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连累了卫国公府呢。”
“啊?竟还有这回事,来,具体说说。”
“我听说啊……”
后面的话林悠没听下去,低着头起身出去,糕饼铺的伙计见她要走,赶忙喊她:
“客官,马上就好了,您再等会儿。”
林悠低着头往前走,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赶忙跟上,他们跟着林悠在御街上走了半圈,发现林悠只是往前走,却不逛任何店铺,两个护卫不明所以,只能尽心尽力的跟着。
林悠来到金水河畔仍不停下脚步,眼看再继续往前走就要掉进水里,两个护卫才赶忙拦到她的身前,林悠被拦住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水边。
无奈一笑,林悠谢过两个救她性命的侍卫,从原路返回到御街口的马车里。
杜公公见林悠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不禁奇道:
“林画师还真的只是逛逛?”
林悠镇静下来,笑道:“就逛逛。不是要入宫小住吗?这宫外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宫里。”
“是是,林画师入宫后想要用什么,直接吩咐御膳房做便是。”
**
林悠被安排在尚春宫中,白昭仪还在坐月子,宫里比较讲究,后妃的月子要坐小半年。
官家对白昭仪非常好,让刚生下来的小皇子待在她的身边,由她亲自喂养。
林悠坐在宫人特制的小床旁,看着小床上那粉嘟嘟的孩子,满眼的稀奇,白昭仪靠在软塌上,见林悠喜欢小皇子,问她:
“要不你抱抱他吧。”
林悠赶忙摇手:
“不了不了,我这手有点伤着,使不出太多劲儿,可不敢抱。”
整幅佛像上上下下都是林悠一个人做的,颜料也是她提上提下,她又心急敢进度,以至于这三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手腕有点不对劲,使不出力气。
白昭仪问:
“手还疼吗?要不还是请李太医看看吧。”
林悠无所谓道:
“看什么太医啊?又没哪里坏,我这就是用多了,休息个把月就能好。”
“你这人真是,那些上上下下的活儿你就不能找个人帮你,亲力亲为,那幅佛像,太后也没急着要,你非得这么快赶出来干嘛?”
白昭仪数落着趴在小床旁看小皇子睡觉的林悠,林悠也不说话,就那么听着她说,白昭仪觉得这回林悠进宫,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也不是那种什么话都不说的沉默寡言,但如果白昭仪不找她说话,她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半天不开口。
白昭仪总觉得林悠可能是知道了韩霁和长平郡主的事情,可她不说,白昭仪也不敢问。
宫人端了些御膳房的糕点进来。
林悠环顾一圈,选了一块甜腻腻的云片糕小口小口的掰着吃。
白昭仪目光落在林悠的背影上,对林悠问:
“娘子,你是不是胖了?”
林悠回头:“怎么可能!我在佛寺待了三个多月,除了吃过几次你给的荤腥,其他时候都素得不行,我还成天爬上爬下,这要能胖就出鬼了。”
她一回头,巴掌小脸上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白昭仪又一阵恍惚,确定自己肯定看错了,林悠这脸和胳膊都快瘦脱相了,怎么可能会胖呢。
白昭仪疑惑的同时,把目光聚焦到了林悠的腹部,然后看见她去拿第二片云片糕,白昭仪奇道:
“娘子从前不是不爱吃甜的?”
林悠不以为意:“现在爱了,人生多苦啊,还是要多吃点甜的,要不然受不了。”
她这话说得白昭仪一阵心酸,又有些自责,自责在官家下旨赐婚韩霁和洛婉婷的时候她正逢生产,没能够阻止,等到她生完听说这个消息时,他们已经完婚,韩霁也随洛婉婷去了边关。
正因为怕林悠受不了,所以白昭仪才什么都不敢提。
林悠吃了两片云片糕后转身对白昭仪说:
“对了,明儿我想出宫一趟,买点画笔什么的,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我一并给你买回来。”
白昭仪问:“你要出宫?”
“嗯,我惯用的画笔都是城南张家的,这回太后的那幅佛像把我所有的存货都用完了,我得去补点儿。”林悠一边捏着小皇子的手一边说。
白昭仪不懂画画,闻言点了点头:“哦。”
“别光‘哦’呀,你得给我出宫的牌子。张家笔铺旁边就是卖酱乳鸽的,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那个,要不要给你带两只回来?”
白昭仪想起那家的酱乳鸽味道,还真有点怀念:
“好啊,那你给我带两只。御厨房的菜确实有点吃腻了。”
林悠应声:“得嘞,明儿我给你带回来。”
“好。我派宫女陪你……”白昭仪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悠打断:
“派什么宫女啊,汴京城的路我还不认识吗?放心吧。”
白昭仪拗不过林悠,也想着汴京城她总不会迷路,第二天就把尚春宫的出宫牌子给了她一块,叮嘱她早些回来。
林悠满口答应,然后……
就再也没回来。
**
第二天太阳快下山了,白昭仪依旧没看见林悠回宫。
感觉有点不对劲,白昭仪立刻派人去林悠的房中查看,宫人回来复命:
“娘娘,林画师的东西都在呢。”
白昭仪闻言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自言自语说:“她的东西也就那些画笔,带不带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怎么的,白昭仪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答案。
林悠不会再回宫了。
正失魂落魄时,赵嵩来了,见白昭仪站在廊下,赶忙过来,一边用龙袍袖子替她挡风,一边责骂宫人。
“昭仪不能吹风,你们不知道吗?”
尚春宫的宫人跪了一地,白昭仪被赵嵩扶进殿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忽然对赵嵩说:
“官家快派人去找她。”
赵嵩不解:“找谁?”
“九娘!官家快派人去找她,她今日跟我说要出宫买东西,可,可我总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林悠入宫后住在尚春宫里,赵嵩是知道的。
见白昭仪这般着急,赵嵩招来宫人询问,得知林悠是今早出宫,买画笔去了,此时太阳还未落山,人未必就不回来。
白昭仪见赵嵩丝毫不信她,不禁焦急:
“官家别耽搁了,她手受伤还没好,还有她……她……我觉得她可能有孕了。若再不去找的话,就来不及了。”
赵嵩惊讶:
“她有孕了?韩霁的?”
白昭仪说:“还能有谁?我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奇怪,好端端的想吃腌酱菜,可这回入宫,她又吃起了甜的,她从前不爱吃甜的,还有她的腰,粗了不少……”
白昭仪越说越后悔,后悔自己后知后觉,早在她第一次去立佛寺看林悠的时候就该注意到她胃口反常。
昨日察觉她腰粗了,就该请太医来给她诊诊脉的,可她偏偏什么都没做,还就这么放她出宫,若是她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白昭仪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赵嵩见白昭仪说得真切,倒是真重视起来。
“你别着急,朕这就派人去找。她一个女子就算要走,脚程也不会很快,再说了,她也未必要走,这天大地大,她如今能去哪里。”
白昭仪眼角泛红。
赵嵩安抚下她以后,立刻招来暗卫去查林悠的下落,心中暗自祈祷林悠平安无事,要不然等韩霁从边关回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
当初他肯答应帮赵嵩做那件事,首要前提就是保证林悠的平安,若是人丢了,就算赵嵩是皇帝,这件事也没法跟韩霁交代啊。
所以,人一定要找到才行。赵嵩出动了上百暗卫去寻找一个人,按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悠这个人自从离宫后,就好像一滴水汇入了浩瀚江流之中,再也没有踪迹,暗卫们找遍了她从前在汴京城的关系网都一无所获,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