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老夫人院外传来打人的声音, 窦博涛赶忙去看,可刚走下台阶,就看见两个窦家的护院被人从外头打得飞进来, 撞在院子里的假山石上, 当场喷血, 捂着腹部站都站不起来。

窦博涛吓得连连倒退, 就看见从垂花门走入一群人,韩家的护卫簇拥着面色阴沉的韩霁走入。

韩霁二十出头,一年三跃, 如今身居高位, 脱胎换骨,周身气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脸上挂着笑还好些,这般眉峰紧蹙,目光如锋的样子,若是在刑部大牢出现,绝对会让牢中犯人胆寒不已。

牢中的犯人尚且会怕, 更别说窦博涛这种文弱书生。愣是想起自己是韩霁姑父的身份, 窦博涛才没有腿软, 色厉内荏指着韩霁道:

“韩霁,你什么意思?这般带人闯入老夫人的院所,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的规矩吗?”

韩霁冷眼扫过窦博涛,声音都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只听他说:

“跟我论上下尊卑, 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卢霆便对身后护卫们做出一个手势,两名护卫上前, 一左一右压着窦博涛跪了下来。

窦博涛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不由得叫骂:

“韩霁,我是你姑父!你这般不尊长辈,你爹知道吗?”

韩霁没有回答,他带来的护卫把窦家老夫人的松鹤院尽数包围,将所有下人控制住,连带窦家老夫人也被推攮到窦博涛身旁。

护卫给韩霁从窦家老夫人的厅堂中搬了张老夫人平日坐的太师椅。

韩霁拥着披风坐下后,说:

“你该庆幸来的是我,若是我爹来,只怕他现在已经下令放火烧了你们整个窦家了。”

这话韩霁不是瞎说,韩凤平若是知晓窦家这般对他的长姐,灭了窦家满门的心估计都有。

“韩世子,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未曾见过像你们韩家这般无礼不懂礼数的人家,你们上门来看姑奶奶,我窦家鼎力招待,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们?”

窦家老夫人掌管窦家这么些年,遇事沉稳,表面功夫和嘴皮子一样好。

韩霁看着这冠冕堂皇的老妪婆,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

“我韩家向来恪守礼数,若什么时候我们不守礼了,那定然就是对方做错了什么。”

窦家老夫人觉得韩霁能把这种话堂而皇之说出口也是人才,她算是遇到对手了。

“那敢问韩世子,我们窦家做错了什么?虽说如今朝中无我窦氏子孙,却也有我们已故老爷的门生弟子,若今日韩世子对我窦家做了什么,只要我窦家还有一人在,就定会将你韩家告到底,叫世人也听听韩世子的这番嚣张言论,看看你们韩家的蛮横之行!”

窦家老夫人义愤填膺的骂,如果不是知晓这老妪婆的所作所为,韩霁还真要以为是他韩家对不起窦家了。

“老夫人好厉害的一张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贼喊捉贼,原本窦家只是落魄了些,但百年声誉仍在,却因为有了你这个目光短浅、自私狭隘、心肠狠毒的恶妇,而从此万劫不复!希望你们窦家的子子孙孙都记住,窦家是毁在你这个恶妇手中的,等你下了黄泉,可得好好的编一番说辞,说与你窦家的列祖列宗听。”

韩霁中气十足,他的声音传出松鹤院外,让听见老夫人院中有动静前来观望的窦家人听得一清二楚,纷纷交头接耳的问松鹤院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韩世子会这么说。

窦家老夫人被韩霁这般当面骂了,若是骂其他的她还不在乎,偏生他骂的是她毁了窦家,可她这辈子都困在窦家这一方后院之中,帮窦家生儿育女,窦家又怎么会毁在她手里呢?

泉下的列祖列宗,列祖列宗……窦家老夫人想到这里,只觉莫名的心虚。

窦博涛被韩家的护卫压得难受,见母亲脸色大变,出声提醒:

“母亲别被他吓到了,我窦家八代从文,百年世家,岂是这黄口小儿说毁就能毁的!”

窦家老夫人被儿子的话唤回了神,被搅乱的理智重新回来,暗自安慰自己,儿子说的不错,窦家八代从文,百年世家,老爷的门生遍布……好像也没有多少在朝的。

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窦家早已不如从前。

老爷在世时,以三甲进士之名,招揽无数弟子,可老爷去了之后,窦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代,上百个子孙,居然只有窦勤和窦侨两人考□□名,可这两人却又不是窦家家学中教出来的……

窦博涛见母亲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深陷,急的不行,他鼓起勇气挣扎了两下,对韩霁叫道:

“韩霁,我是你的姑父,你这般待我叫你姑母见了,定不饶你!还不赶紧把我放开!”

韩霁被窦博涛吵得头疼,侧身问卢霆:

“人还要多久送来?”

卢霆说:“咱们来的时候发出的信号,那处离这里不远,应该快了。”

韩霁点了点头,那边窦博涛又在叫骂:

“你不尊长辈,仗势欺人,连自己的姑父都不放在眼里,韩凤芝!韩凤芝!你快过来看看你娘家侄子,看看他是如何对我的,韩凤芝!”

窦博涛这人听了一辈子母亲的话,母亲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早就被他的母亲给养废了,不仅不明事理,还和他的母亲一样自私狭隘,到现在还想不明白,韩霁为什么会找他的麻烦。

韩家和窦家唯一的联系,不就一个韩凤芝吗?

韩霁既然来找窦家的麻烦,难道还会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成?

可他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有脸在这里高喊韩凤芝的名字。

蠢不可及,恶不可及。

就这种人当了窦家的族长,就算韩家不出手,窦家在他手上也存不过两代,两代之后,这世上将再无延陵窦氏。

但韩霁可不愿意让他们再蹦跶两代。就算韩氏不是韩家的人,韩霁都不会容许窦家母子这样的人存在。

先前从昏迷中醒来,知道韩霁带人来教训这对母子,便想来看一看,林悠扶着她一起,可她们原本只是打算在外面听一听,谁知窦博涛在院里撕心裂肺的喊韩凤芝的名字,韩氏心中愤慨不已,对林悠说:

“我们进去!”

这笔账若是今天她不亲手讨回来,只怕日后想起定要后悔,原就不是该她逃避之事,她要亲自跟窦家母子对峙。

林悠其实也觉得这事儿韩氏要出面才行,只有她出面跟那窦家母子对峙了,世人才会真正的知道和相信窦家母子的所作所为,要不然今后等韩家人离开延陵之后,他们怕是还会在外造谣韩家仗势欺人,韩霁胡说八道呢。

松鹤院外的韩家护卫让开道路,给林悠和韩氏入内,随即又将门牢牢守住。

窦博涛正喊得起劲,就看见从垂花门走入的韩氏。

看见韩氏的时候,窦博涛整个人都像振奋了,不是因为觉得有救,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弱的对象,他凭着这么多年对韩氏的掌控,早已习惯了韩氏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甚至觉得韩氏就该如此。

“韩凤芝,你给我过来!”窦博涛用尽全力,喉咙几乎都要喊破音:“看看你侄子是怎么对我的!你们韩家就出此等不懂孝义,不尊师长之人吗?”

窦博涛就是个在外受欺负不敢出声,回家后把火全撒在老婆孩子身上的渣滓。

这种男人就是那种自己不好过,也要把你揪下地狱,让你更加不好过的类型。

这是韩氏娘家硬气,他不敢做得太过分,若是韩氏的娘家只是普通人,窦博涛怕是早就对她动手打骂了!

韩氏紧捏双拳,愤恨的盯着那被护卫压着抬不起头,挣扎得狼狈不堪却还竭力想通过压迫韩氏来挽回自己面子的男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林悠往韩氏看去一眼,心中咆哮着:等什么呢?他都这么说你了,赶紧上去抽他丫的!

韩氏目不斜视,充耳不闻,从窦博涛面前经过。

这让已经豁出去扯了嗓子喊叫却没能把人喊回来的窦博涛很是恼火,别说把人喊回来了,甚至连一记关切的目光都没有收回,这还是那个被自己一手掌控的韩凤芝吗?

窦博涛怒从中来,他不敢跟其他人叫板,难道一个韩凤芝他还收拾不了吗?

再度谩骂:“韩凤芝你敢这样对我?谁给你的胆?你就是个不生蛋的鸡,也就是我窦家宽厚,否则你这种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的石女丧门星早不知被休弃多少回了!你给我过来!”

像这样的谩骂韩氏这些年不是第一次听见,只是她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没保住孩子,所以窦博涛怎么骂她,她都没有反驳过,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林悠咬牙切齿的转头去看窦博涛这个渣滓,真是后槽牙都发痒了,咬死他都不为过,对韩氏道:

“姑母,他都这样了,你还能忍吗?”

韩氏冷声问:“你待如何?”

林悠果断:“撕了他的嘴,踢断他的牙!”

只要动手抽他丫的,怎样都好!就是别再忍了。林悠在心里如是说道。

只见韩氏从林悠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沉默无声的走向窦博涛,只见她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窦博涛见她这般走来,以为自己的谩骂起了作用,正在心中洋洋得意自己御妻有术的时候。

韩氏来到他面前,对压着他的两个韩家护卫说:

“把他头抬起来。”

韩家护卫对视一眼,照着韩氏的话做了,一人一边,把窦博涛的头给抬到了半人高处。

说时迟那时快,韩氏掀起自己的裙摆,一脚就重重踹在了窦博涛的脸上,把窦博涛踹得晕晕乎乎,窦家老夫人吓得惊叫不已,而林悠则在一旁击掌:

“姑母,踢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