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姓韩?

陈嬷嬷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得罪过姓韩的?

窦勤见陈嬷嬷想不起来, 从旁说道:

“陈嬷嬷,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姓窦。我的母亲是窦家长房长媳韩氏。”

提起姓韩的, 陈嬷嬷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提起姓窦的长房长媳韩氏,陈嬷嬷就明白了。

说起来, 她这辈子作恶无数,但真正让她后怕的就是在窦家的那一次。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窦老夫人让她弄得那个儿媳妇娘家势力极大, 据说窦家老太太请她去给韩氏堕胎那年,那儿媳妇的爹刚做了国公, 陈嬷嬷也是做完了才知道这件事的。

若她早知道那个女人是国公府的嫡小姐, 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啊。

不过当时她做已经做了,又有窦家老夫人一力保她,那长房夫人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竟真的没找她的麻烦。

陈嬷嬷得以在窦家拿了一大笔赏金回了乡里, 原本是答应了窦家老夫人在乡下待一辈子, 此生不入延陵地界,奈何她的赏金没两年就给赌输掉了, 不得不重操旧业。

可大户人家她是不能去了, 怕给窦家发现,于是就只能在一些花街柳巷流连着混日子。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那个长房夫人姓什么给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她是窦家长房夫人。

如今, 这长房夫人的家人找来了?

看窦家的郎君都只能站在他身旁的架势,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定然就是国公府的郎君。

陈嬷嬷想明白韩霁这行人的身份来历,吓得浑身发冷, 比刚才在井里时还要冷上三分。

“我想知道当年你对我的姑母做了什么。”韩霁冷声道。

陈嬷嬷面如死灰,支支吾吾:“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郎君说的,说的什么。”

陈嬷嬷手里过了那么多条人命,从未感觉到怕过,直到刚才体验了一把生死才明白死的滋味是什么。

所以她不能承认,承认了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了。

韩霁也不想跟她废话,对卢霆使了个眼色,卢霆便会意让那拖着绳索的人再次松手。

陈嬷嬷又一次被抛进了井里,这一次在井里待的时间比刚才要长一些,卢霆早年跟着韩凤平在军中待过,军中审问俘虏的时候水刑是最管用的。

一遍又一遍的让人体验到又生又死的感觉,让受审之人深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境地。

卢霆对水刑的时间掌控很精准,对于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妪婆动手的时间要稍微缩短一点,免得她真的淹死。

陈嬷嬷再被拉起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水淋淋的,出气多过吸气,咳完之后,整个肺感觉要烧起来,她不断喘气也没法缓解那种灼痛,她可怜兮兮的哀求声对那年轻人没有任何作用,非但没有用,求到第三句的时候,那年轻人又对他身边的人使眼色,一副听不耐烦了,要再淹她一次的样子。

吓得陈嬷嬷赶忙识相制止:

“不要了不要了,我说,我说!”

就算说出来是个死,那至少也是个痛快死,总比现在这样要死死不了,要活活不了的要舒服些。

陈嬷嬷回想当年事,其实没什么复杂的。

她原本做的就是稳婆的事,帮人接生落胎,跟接生相比,帮一些大户人家的不贞小姐落胎收入更高,窦家人明着是请她入府帮照看长房夫人的胎,可实际上却是要她找个不让人怀疑的机会把长房夫人的胎给做掉。

她记得那是冬天,外头结了冰,长房夫人在园子里踩冰滑了一跤,冬□□裳厚,又有仆婢从旁扶着,因此长房夫人并没怎么摔着,但陈嬷嬷察觉这就是个好机会,跟仆婢们一同把夫人抬回去后,坚持检查。

陈嬷嬷有一手胎位推拿术,知道怎么让妇人最快落胎,身体肯定是伤的,但既然都要落胎了,伤一点身体不是应该的嘛。

很快窦家的长房夫人就落了胎,后来的事情陈嬷嬷就不知道了,只说那夫人落胎的几日挺辛苦的,窦家老夫人和她丈夫轮番责备她不当心。

后来,陈嬷嬷就从窦家老夫人手里领了三百两银子,安安分分的回乡去了,如果不是钱花完了,她也不敢回延陵冒险。

从陈嬷嬷开始诉说,韩霁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窦勤更是气的直咬牙。

韩霁得知了真相,起身走出院落。

陈嬷嬷见他要走,赶忙喊他,被卢霆的手下重新把用东西把她嘴给堵了起来。

卢霆和窦勤跟着韩霁出门,卢霆问韩霁:

“世子,这毒老妇如何处置?”

窦勤咬着后槽牙说:“杀她十次都不为过!”

韩霁比较冷静,说道:“先留着,等她做完证,指认完窦家母子以后再杀。”

是了,如果没有这毒妇的证词,又如何让窦家母子认罪呢。

**

韩霁回去之后,以安氏身体不佳为由,将姑母请了过来。

吴嬷嬷请韩氏进房,韩氏直奔里间,见窦勤也在,韩氏十分意外,窦勤让她别问,先进去看老太太要紧。

安氏被气得靠坐在软塌上,韩氏赶忙过去询问:

“母亲,您哪里不舒服?”

安氏看见韩氏,把她拉着坐下,然后恨铁不成钢的在韩氏身上狠狠的打了几下,骂道:

“你个没用的糊涂东西!给人拿捏了这么些年,若我这次不来,霁哥儿不来,你这辈子就交代在这灭门绝户的人家了。”

韩氏刚来就被母亲迎面打了几下,又听她老人家说得那么严重,脑中一阵懵。

此时韩霁、林悠、吴嬷嬷和窦勤一起围到老夫人跟前。

窦勤跪到韩氏身前,韩氏想去扶他:“怎么回事,你们……”

窦勤坚持跪着,几人商量之后决定由他向韩氏说。

接下来的一刻钟,绝对是韩氏人生中最翻天覆地的一刻钟。

窦勤告诉她这些年窦家对她做的事情,尽管韩氏不愿相信,但这些合情合理的事件让韩氏不得不信。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窦家母子骗了这么多年。

亏她之前还天真的认为,就算她没有为窦家生下一儿半女,至少窦家如今的日常开支都是由她的嫁妆在勉力支撑,她对窦家也不算毫无贡献。

可她哪里知道,窦家母子竟然连一点点的感恩之心都没有。

韩氏身体原本就不好,突然听说这些之后,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在了窦勤身上,整个人脸色煞白,直接晕了过去。

林悠赶忙上前扶住她,韩霁则迅速掐了掐她的人中,韩氏这才提起一口气,睁开眼睛,倒在母亲怀中悲恸大哭。

安氏看着女儿哭得这般伤心,也舍不得再责备她,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泣。

林悠看着她们哭,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们:

“祖母、姑母,先别哭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安氏和韩氏还没说话,韩霁就率先冷道:

“哼,还能怎么办?窦家做了这些事,便是姑母还愿意原谅他们,我韩家也绝不可能姑息。”

韩氏从哭泣中回过神,对韩霁道:

“我怎么可能还愿意原谅他们,我现在只恨不得他们全都去死!我的孩子……无辜的孩子就那样被他们的私心给害死了,反过来,他们还一味指责于我,这些年我夜夜做噩梦,给那孩子供长明灯,想削减罪恶,可到头来,恶的根本就不是我,是他们!”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我要杀了他们!”

韩氏怒骂一顿后便想起身,如果现在她手边有一把刀,她定会毫不犹豫的刺入窦家母子的胸膛。

韩霁扶住摇摇欲坠的韩氏,说道:

“侄儿便是在等姑母这句话,只要您不阻止,窦家这边我自会处理,用不着您出面!”

韩氏听了韩霁的话,再次鼻头发酸,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跟娘家人不亲,娘家人对她也不关切,可如今真正遇到事情才知道,真正会帮自己,永远跟自己站在同一边的只有娘家人。

拉着韩霁的手,韩氏已经说不出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

窦家松鹤院中,窦家老夫人在廊下焦急等待,先前她派人去客院盯着,说韩氏去了她母亲那边好长时间都没出来。

韩家老夫人说身体不适,也不知是怎么个不适法,若是在窦家有个三长两短,也不知道国公府会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所以窦家老夫人特地假惺惺的派人去问要不要请大夫,谁知她派去的人连院子都没能进就被赶走了。

窦家老夫人总感觉有点不妙,赶紧派人去把大儿子叫过来。

待会儿让他去客院看看情况,韩家那些人总不会连自家姑爷都不让进吧。

很快窦博涛就被唤来了,给窦家老夫人行了个礼,窦家老夫人让他去客院看看他的丈母,谁知窦博涛还不愿意,说:

“不去!我都求她那么些时候,又不是说让王氏进门,只是想让两个孩子有个正经名分,她都不同意,还给我甩脸子,我若去了,他们韩家一屋子人对我,我可受不了。”

窦博涛近来最想做的就是把两个外室子给弄进府里,眼看着孩子都大了,若一直在外头养着总不叫事儿,可就这么一点点小事,韩氏都不答应。

“你急什么,他们都在外头这么些年来,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你犯得着在韩家来人时跟她闹吗?等过几天韩家的人走了,随你怎么收拾她,我是不管的。”窦家老夫人说。

窦博涛很听母亲的话,勉为其难的应下,正要往客院去的时候,就听见松鹤院外传来一阵嘈杂:

“哎哎,这里是我们老夫人的居所,你们不能擅闯!哎哟!你们怎么还打人……”

窦家母子面面相觑,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