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送的画被太子妃珍之又珍的收藏起来。
韩霁和阿乔随太子去了另一边, 林悠带着平表妹和小雅在女宾园中消遣。
宾客众多,不少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小姐都来向太子妃请安,太子妃不能只招呼林悠她们, 便让自己的贴身女官亲自伺候, 安排好一切后,才放心去招呼其他人。
平诗澜和小雅被园中美景吸引,林悠怕她们不认得路, 便让太子妃留下的女官陪她们去, 自己则留在凉亭中喝茶,研究从御膳房出来的茶点做法。
亭子里有不少空位,很快就有其他在园子里逛累了的年长夫人们前来, 一行四五人, 林悠见她们人多, 主动把凉亭石桌周围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坐到凉亭一侧的围栏板凳上去。
那些夫人不认识林悠, 但也纷纷谢过林悠的体贴,坐在石桌旁闲谈起来。
林悠随意听了两耳, 说的无非都是一些谁家姑娘到年纪了,谁家老爷又纳了新妾, 没什么新鲜的,直到有位夫人说起了长平侯府的八卦。
作为亲眼见证人, 林悠对这还挺感兴趣的, 正要听听长平侯府的控评做得怎么样, 谁知这些夫人们说的并不是长平侯,而是长平侯府薛家大小姐的。
薛家大小姐……不就是那天在见山汤,跟洛婉婷一起,与林悠遇见的那个?
那些夫人们说, 先前在那边的园子看见薛家老夫人带着薛家大小姐来赴宴,然后就有夫人说起薛家大小姐和永召伯世子已经正式订亲的事,说年底就要成亲了。
林悠一头雾水,正式订亲?马上成亲?
上回韩霁不还跟她说,薛家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吗?
因为永召伯世子人品一般,又是个赌棍,这样的人薛家还把女儿嫁过去,就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如果两家真是有白纸黑字的婚约也就算了,可只有一个口头约定,永召伯府如今不过是世家末流,就算永召伯世子对外宣传自己和薛家大小姐有婚约之事,可薛家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妥协?
永平侯作为一个在工部任职实缺,并且娶了公主的侯爷,怎么看都不可能被永召伯府吓到啊。
难道林悠听错了,这些夫人说的不是她见到的薛大小姐?
想到这里,林悠不禁对几位夫人问道:
“诸位夫人说的薛大小姐薛若兰吗?”
几位夫人纷纷看向林悠,有位夫人回道:“正是她。这位小夫人认识她吗?”
林悠说:“有过一面之缘,她果真要成亲了吗?”
几位夫人见林悠先前主动给她们让座,是个礼貌之人,遂招手让她坐到一起。
林悠没有客气,与她们一同坐到石桌旁,问道:
“我之前一直听说,薛家并不赞成与永召伯府联姻,怎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先前开启这传闻的夫人对林悠说:
“小夫人与薛家并不熟吧,所以才不知道近来长平侯府发生的事情。”
林悠问:“长平侯府发生了什么?”
几位夫人貌似都是知情人,相视一笑,说道:
“先是长平侯遇袭,这你总知道吧。”
林悠点头:“略有耳闻。”
“可你肯定不知道,在长平侯遇袭的当晚,薛若兰和永召伯世子被人撞见在一间房中,一张……床上……”
这位夫人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说完之后,这些夫人们全都有志一同的掩唇笑了起来。
只有林悠略有发懵。
“薛家之前对永召伯府有多不待见,如今就有多打脸。”
“他们不同意又怎么样?薛大小姐自有主张,好一招生米煮成熟饭,这下薛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要我说啊,薛大小姐真是脑子不清楚。那永召伯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听说他几个月前刚把自己的两个小妾输给了个卖猪肉的,哎哟,这种连自己的女人都肯放在赌桌上赌的男人,也不知那薛大小姐看上他什么,宁愿与他暗度陈仓,败坏了名声也要嫁给他。”
“我还听说,那永召伯府狮子大开口,跟永平侯府要了好些个嫁妆……怪只怪自家姑娘不争气,永平侯府能怎么办?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啧啧啧。等着吧,有那薛大小姐受苦的时候。”
这些夫人后面的话林悠就没怎么听进去了,无非就是抨击薛大小姐如何不矜持,不要脸……
可林悠却觉得事情定然不是她们说得那样。
长平侯遇袭那晚,薛若兰被洛婉婷邀请去见山汤,她怎么可能跟永召伯世子幽会,还被人撞破呢?
可若不是真的,那林悠就更想不明白,长平侯府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了。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林悠回神,就见旁边的一位夫人看着她,问:
“这位小夫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悠尴尬一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那样的人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另一位夫人如是附和。
也有疑惑的:“那永召伯世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糟吗?薛大小姐总不会是个傻的,那样糟糕的人也看得上?”
“哎哟,你去打听打听我有没有瞎说。那永召伯世子简直比卫国公韩凤平还要离谱。”
林悠正犹豫怎么脱身,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而有位夫人提起了韩凤平,这可把其他夫人的兴趣都勾出来了。
林悠听了几句,不禁感慨,果然在京中妇人们的口中,韩凤平就是个黑红的顶流,虽然大家对他的风流行为十分不耻,艳闻满天飞,但这丝毫并不减弱她们聊起韩凤平时的高昂兴致。
在听到有位夫人说起韩凤平跟某个不知名青楼花魁春风一度,然后花魁为他从良,最后又被韩凤平抛弃的故事时,林悠实在听不下去,弱弱的说了句:
“那个……诸位慢聊,我,我去花园里看看。”
几位夫人挽留林悠:“再聊会儿吧。”
林悠客气摇手:“不了不了。”
“对了。”有位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对林悠问:“跟这位小夫人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呢。”
林悠瞪着她那水汪汪的双眼,试图蒙混过关。
先前随平诗澜和小雅去看花的女官回来,对林悠行礼说道:
“世子夫人,卫国公府两位小姐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同赏花。”
林悠听到女官提起‘卫国公府’时眉心一突,犹豫着起身,借机对亭中的各位夫人们告辞,然后迅速离开凉亭。
她离开之后,一位夫人纳闷的问:
“那是太子妃的贴身女官,她刚才说什么府的小姐请她去赏花?”
“卫国公府。”
众八卦夫人:……
“啊!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就觉得那小夫人眼熟来着,好像就是宫中的林画师,还想一会儿问问她来着……咦,林画师是哪家的夫人来着?”
众八卦夫人同时站起身,不打算再理会这个有话不知道早说,现在突然来马后炮的人。
她们要早知道那小夫人就是林画师,也不可能在她面前说那么多卫国公的艳闻传说了。
这下好了,给人家正经儿媳听去……丢死人了。
**
林悠现在脑子里想的倒不是韩凤平那些艳闻的真假,而是对薛若兰的婚事耿耿于怀。
脑中隐约有个猜测正渐渐成型,如果猜测正确的话,那林悠的一腔正义就日了狗了!
有事憋在心里不是林悠的性格,于是她让女官姐姐帮着在园子里寻了寻长平侯老夫人所在,很快女官姐姐就回来,告诉她一个方位。
林悠把平诗澜和小雅安排好后,自己顺着那个方位寻去,果然远远看见一些老夫人围坐在一处说话,她们身边有的跟着孙女,有的则跟的是媳妇儿,薛若兰也在那处,她低着头,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带着些病气,闷闷不乐,并不与其他小姐媳妇儿门上说话,孤零零的站在一株快要谢的芙蓉花前,观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悠请女官姐姐在旁守着,有人靠近就提醒。
之后,林悠来到平诗澜身旁,轻声唤她:
“是薛小姐吗?”
薛若兰回头看向林悠,认出她,赶忙行礼:“世子夫人。”
林悠扶住她,将她拉到花丛中的两张石凳上说话,薛若兰一直低着头,林悠时间有限,只能开门见山的说:
“我在那边听说薛小姐与永召伯世子订了亲?特来相问。永召伯世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薛小姐知道吗?”
薛若兰情绪低落:
“知道与否,如今又有什么相干?我祖母已然应下这门亲事,我……除非死。”
林悠心惊,赶忙握住她的手:“生死不可轻言。万事都没到死的地步。”
“薛小姐,她们说你在长平侯遇袭那晚与永召伯世子幽会,可你那日明明是与洛郡主前往的,怎么后来会发生那种事呢?”
林悠情真意切的问,薛若兰如今心如死水,也不想再隐瞒,说道:
“我也不知他怎会在那儿。那晚与世子夫人辞别后,我与郡主去了厢房院子,郡主说去取些吃食,然后就不见了,那人随之而来,他先是与我纠缠,被我的丫鬟婆子斥退,再后来郡主回来,给我带了一盅汤回来,我喝了汤就神志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是侯府护卫破门而入之时……那时与我同在一处的便是他,众目睽睽,我百口莫辩。”
“那你和他……”林悠想问下去,怕她受伤,及时收口。
薛若兰却听懂林悠的意思,眼中全无神采,冷冷笑道:“我裙上有血,约莫成了吧。谁知道呢。”
林悠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女官姐姐重重咳了一声。
长平侯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正往她和薛小姐这边走来,一副不太愿意自家小姐和人多言的架势,林悠不得不起身与薛小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