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和平诗澜及婢女春桃三人被带到一个罕无人烟的村庄, 她们被从车上‘卸’下来,扔进一间柴房,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 林悠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先查看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为了保持清醒,她用发簪在自己大腿上扎了几下, 这才在最开始药效最厉害的时候, 勉强保持住一点点意识。
林悠爬到平诗澜和春桃旁边,轻拍她们的脸, 想把她们唤醒。
按理说是可以的,因为平诗澜和春桃比林悠早半个时辰中这迷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药力肯定减退不少。
果然, 在林悠下狠心, 在平诗澜的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下后, 平诗澜猛然睁开双眼,惊恐想叫,被林悠及时捂住了嘴, 平诗澜吓得手足无措,直到认出林悠后才稍稍定神。
林悠见她清醒, 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转过去以同样的手法叫醒春桃。
平诗澜勉强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揉着发疼的关节, 四周打量, 她昏迷一路,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看见林悠衣裙上有大量血迹,掩唇惊诧, 无声对林悠指指血迹,林悠对她摆手,表示没事,给平诗澜看了看她手上染血的发簪,做了个自己扎腿的动作。
平诗澜担心地看着她,林悠对她摇了摇头,便起身缓缓来到柴房门边,透过门缝向外偷看,发现柴房被锁上了,外面没有看守的人。
关她们的柴房,其实就是一座农家小院的柴房,院子里有鸡舍,但却没有鸡叫的声音,地上倒是有一地扑腾的鸡毛,院子里有井,也有菜园子,但菜园子里的菜全都被摘得乱七八糟,如果是真正的农户主人抓鸡摘菜,绝对不会把自己的院子糟蹋成这样,由此可见,做这些事的绝对不是这家农户的主家。
而且这小院如今除了她们之外,几乎听不到人身,其他几间屋子里的灯火也都暗着。
林悠不知道这家农户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她只知道她们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可能被带到了敌人的临时根据地。
平诗澜也悄悄凑过来看,因为外面没有人看守,林悠才敢出声和她说话:
“你怎么会到张家果脯的后巷去的?”
平诗澜回忆:
“我,我买了粽子糖出来,听见后面有小孩儿的哭声,哭得特别惨,我便想去看一看,谁知我和春桃到了后巷看见个番邦男人揪着个两岁大的小孩,我知道不妙便想跑,谁知一回头就给人迷晕了。”
林悠问:“番邦男人?”
平诗澜点头:“嗯。而且我见过他,就是那日我和你从国公府出门时,遇见的顺义王妃队伍中的一个人,穿兽皮那个。”
有了平诗澜的指认,林悠这下完全可以确定绑架平诗澜的就是赵曦!
可他为什么会想要把平诗澜绑架到这座村子里来呢?
城里那么多别院不香吗?
正疑惑之际,林悠一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平诗澜脸色一变,吓得抓紧了林悠,林悠拉着她从门边离开,让她和春桃都坐在地上,林悠则立刻躺下。
赵曦叫人把柴房的门打开,看见的就是平诗澜和春桃坐在仍然‘昏迷’的林悠身旁,抓了林悠的手面露忧色,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美人忧愁,美人垂泪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看了。
“你醒啦。也是,药性差不多了。”赵曦走进柴房,平诗澜慌张往后躲,赵曦对她露出笑脸:
“平小姐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平诗澜有些颤抖,直到握着的手心被林悠悄悄捏了一下她才稍稍振作起来,惊恐神色问他:
“你,你想干什么?你把我和表嫂抓来究竟想干什么?”
赵曦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林悠,对平诗澜解释:
“平小姐误会,我想抓……呃,请,我想请的只有你一个,你这表嫂是自己误打误撞被抓来的,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着,赵曦又想靠近,平诗澜惊呼:
“你别过来!”
赵曦居然还真就不过来了,相当听话的站在原地安慰平诗澜:
“好好好,我不过去!平小姐,我自见你第一面就不能自拔喜欢上你,后来我又在国公府的花园中远远看过你几眼,越看越喜欢。”
平诗澜满身鸡皮疙瘩,但手心又被林悠掐了一下,意识到林悠可能是想让她多套点话,于是忍着难受说:
“你喜欢我……这,这就是你喜欢的方式吗?你对你喜欢的人都是把她们抓过来吗?”
赵曦见平诗澜满脸怒容亦娇艳美丽,不由卸了心防,对她坦白: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冒险将你抓来的。你不知道,今夜之后,京城说不定就要变天了,到时候城里会有一番烧杀抢掠,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怕到时候会波及到你,这才将你请来。”
变天?
烧杀抢掠?
林悠越听越不明白,继续掐平诗澜的掌心让她问问清楚。
平诗澜此刻已经镇定下来,冷静道:
“你骗人。京城有那么多官兵镇守,怎么可能会有烧杀抢掠,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警告你,赶紧把我和表嫂放了,要不然我表哥,我姨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好好好,我不过去!就在这里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今天晚上京城会有一场大乱,皇帝会被我们抓过来做人质,我爹的兵直捣黄龙还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不管是韩霁还是韩凤平都救不了你,只有我,我才能救你!”
赵曦一边解释,一边想靠近平诗澜些,又被平诗澜大声斥退:
“你别过来!”
赵曦正有些烦,觉得有时候跟女人说话还是别太磨叽,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把她弄服了,她就没话说了。
平诗澜看着越走越近的赵曦,不断紧捏林悠的手,让她想办法,林悠脑中一片混乱,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世子,王爷让您过去。”
赵曦不情不愿‘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唾手可得的美人儿,遗憾而去。
他离开之后,柴房的门再次从外面锁上。
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平诗澜才把林悠扶起来,问道:
“表嫂,他们,他们想抓皇帝,他们想……想……谋|反!”
林悠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她刚才也听到了。
这顺义王府原本就是要谋|反的,不过,时间线不对啊。
顺义王府谋|反剧情怎么提前这么多?
难道是因为赵氏怀孕吗?顺义王府这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赵氏怀的不是韩凤平的孩子,所以才想一不做二不休,把谋|反之事提前?
他们想劫持皇帝,把皇帝当人质攻略京城?
林悠傻了,因为事情出得太突然,她连提醒韩霁和韩凤平的机会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
是夜。
月光下,京郊秋猎场上正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一群乱军自猎场外杀入,他们身穿黑衣,见人就杀。
韩凤平在主帐中护着皇帝赵嵩,两人面色凝重,账外杀声震天,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心中说了句:来了。
忽然主帐顶端被人以长刀割破,一群刺客从天而降。
韩凤平持刀往前护驾,与多名刺客对打纠缠,忽然主帐背后又有两名刺客破刀而入,赵嵩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刀刺中,只见一个身影义无反顾的冲向刺客,用身体为赵嵩挡开了刺客的两刀,刀尖贯穿了他整个身体,赵嵩眼看着那刀尖在自己眼前流下鲜血。
阿乔大喝一声,转动自己的身体将两名刺客的刀缴获,猛地一击刀身,刀边便应声而断,他反手劈了两下,两名刺客的肩颈就与头颅分家。
杀掉两名偷袭的刺客之后,阿乔又加入韩凤平等人的战局,始终护在韩凤平身旁,韩凤平见他勇猛,大喝一声:
“去保护皇上!”
阿乔受了韩霁的命令保护韩凤平,韩霁对他说一切听从韩凤平的吩咐,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了韩凤平的话,到赵嵩身旁保护。
很快,主帐中的刺客都被韩凤平等人收服,这些人被擒之后也不贪生怕死,一咬舌根,就把早已藏在舌下的毒|药咬破,见血封喉。
此时账外也传来于将军的回禀之声:
“启禀皇上,所有刺客和乱军皆已擒下。”
原来今日整个秋猎都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为的就是要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韩凤平为赵嵩掀开主帐帘,只见太子和几位皇子都气喘吁吁,身上沾满了鲜血,个个看来都很勇猛,浴血奋战过,平王立刻上前询问:
“父皇,您没事吧?”
赵嵩拍了拍平王的肩,说道:“朕无事,你们都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赵迟对赵嵩抬了抬手臂,说:“父皇,我胳膊挂了彩,不过太子哥哥背后的伤比儿臣严重多了。”
赵嵩看向沉默的太子,问道:“怎么样?”
太子摇头:“无妨!多谢父皇。”
赵嵩环顾一圈,问道:“贼首何在?”
于将军将贼首擒来,与那些专业的刺客不同,这位贼首大约没有事先给自己准备毒药,因此被擒之后没办法立刻寻死。
“皇上,这是顺义边军副将郑方,臣多年前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于将军之言叫不少官兵都面面相觑,心中暗道:
乖乖不得了,边军私入京城是死罪,他怎么敢!
不过也是,人家都敢闯大营杀皇帝了,私入京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顺义王何在?”赵嵩冷声质问。
郑方下巴被卸掉了无法说话,赵嵩命人给他拿来纸笔,郑方却将纸笔一脚踢开,态度嚣张至极。
赵嵩蹙眉,见他不逊,干脆不问他了,询问一旁将领:
“顺义王藏身何处,还没有找着吗?”
将领们维诺上前:
“启禀陛下,顺义王狡诈,只有身边几个亲兵知道他藏在何处,郑方大约是知道的,但其他人都是听命行事,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自然问不出来。”
也就是说,如今被擒的所有刺客和叛军中,只有郑方一人知晓顺义王的藏身之处。
赵嵩命人将郑方的下巴扭正,沉声说道:
“顺义王大势已去,朕寻到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再怎么替他隐瞒也无济于事,快说,他藏在何处?朕或许可留你一命。”
皇帝金口玉言说要留他一命,任何人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谁知郑方动了动自己的下巴,确定恢复之后,便对赵嵩啐了一口,怒斥:
“呸!背信弃义的狗皇帝!言而无信韩凤平!我只恨今生不能喝你们血,啖你们肉!不就是一条命吗?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郑方冲着皇帝赵嵩与韩凤平骂过一通后,竟猛地挣扎,夺过押着他官兵的刀,毫不犹豫冲着自己脖子就抹了过去。
血溅当场。
韩凤平背过身去替赵嵩挡住了郑方的脖子喷溅而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