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跟着韩霁来到会客厅, 韩霁刚一进门,一人便扑至跟前:
“霁哥儿。”
韩霁扶住她,唤了声:“姨母, 这是怎么了?”
这扑过来的妇人就是韩霁的姨母小海氏, 她四十岁上下,比画中的海氏要圆润一些, 不过从眉眼看,确实跟海氏颇为相似。
小海氏被韩霁扶着站定后,对身后的年轻女子一招手:
“诗澜,快来见过表哥。”
那年轻女子一打眼便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瓜子脸、柳叶眉, 悬胆鼻, 樱桃小口,盘靓条顺,艳丽不俗,只见她款款上前,姿态优雅, 袅袅婷婷, 对韩霁福身一礼, 轻喊了声:
“表哥。”
真真声若黄莺, 优美宜人。
韩霁应了声, 请她们坐下,对站在门边的林悠招了招手:“九娘来。”
林悠上前,韩霁扶着她的腰对小海氏介绍她:
“姨母,这是九娘,我的妻子。”
林悠赶忙对小海氏行礼:“姨母好。”
小海氏将林悠上下打量几眼,道:“嗯, 还算齐整。”
说完之后,就挽着韩霁的胳膊,将韩霁从林悠身边带走,与她坐在一边。
林悠暗自腹诽,虽然自己不是国色天香,但容貌也算上等,安阳县中排的上号的美人,比韩霁这表妹并不逊色,可到了这小海氏口中,居然只得了个‘还算齐整’的评价。
不过大概是她看自己女儿看得多了,觉得这样的长相都是寻常吧。
这花厅的布局是,两张主家椅正对大门,两边各两张客椅。
小海氏拉着韩霁与她坐在同一边,小海氏的女儿平诗澜站在母亲身后陪着,林悠无论是坐主座还是坐另一边客座,都跟他们有距离。
林悠素来不是个规矩的人,想了想,就直接把另一边客座的一张椅子搬到了韩霁座椅旁,紧挨着韩霁,与他一同听小海氏说话。
小海氏见林悠坐过来,话音停了停,像是对韩霁询问林悠这行为,韩霁拉过林悠的手捏在手里,对小海氏说:
“九娘就这样,片刻都离不开我。姨母别管她,您继续说。”
韩霁说出这番话后,小海氏身后的平表妹竟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韩霁未有察觉,林悠的雷达倒是敏锐,立刻便与平表妹对上一眼,平表妹一惊,慌忙移开视线。
小海氏这才多看了几眼林悠,仿佛有些意外,继续说她今日突然来访之事。
原是因为小海氏在夫家与婆母置了些气,才孤身带着女儿从大兴到汴京来投奔哥哥海平江,谁料等她到汴京的时候,海平江已经离开了,小海氏想来想去,汴京城她不熟,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女儿住客栈显然不安全,想来想去,就到国公府来找外甥韩霁了。
姨母来投奔,韩霁当然不会将之拒之门外,当即请她们放心住下。
原本是想将姨母和表妹安排在竹苑后面的小院中,就是白姑娘和周婆婆之前住的地方,她们已经搬到冰糕店去,小院就空了出来,把姨母和表妹安置在那里,方便韩霁照看。
但韩霁看到小海氏的行李阵仗后,就打消了让她们住在竹苑后面小院的想法,因为那个小院太小,光是放小海氏母女的行李都够呛。
林悠也有些咋舌,心道这海氏是把家当都搬过来了吗?
光是行李就装了五大车,还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两个车夫……
“霁哥儿,姨母住不惯小院子,你可得给我安排一处宽敞些的。”小海氏如是对韩霁说。
韩霁硬着头皮点头:“姨母放心。”
当即唤来新管家福全,添寿失足落水溺死后,国公府的管家就换了人,是个能办事的。
听了韩霁的要求,当即便想到两处院落,说道:
“如今府中还有几个空置的院落,竹苑附近就是梨花苑和桂苑。这两处都离竹苑不算远,院子也够大。”
小海氏一听就说:“梨花的寓意不好,我不喜欢,就桂苑吧,如今正是桂花时节,也算雅致。”
她既开口,韩霁自然应允:“好,那就收拾桂苑吧。再找些人帮着搬行李,姨母的人也在桂苑安顿一下。”
福全是个会来事的,知道如今府中除了老夫人、国公、国公夫人,就是这位四郎最能主事,只要他吩咐,没有不听的。
小海氏也不是个小气人,外甥给她安排好了地方和人,她给帮她搬行李的国公府下人,每人十两银锭子。
下人们不敢收,福全求助韩霁,韩霁看着那些银锭,无奈一叹:
“收了吧,姨夫人一片心意。”
得了韩霁的话,福全等才敢欢欢喜喜的收下赏银,自然帮着小海氏母女搬东西时也更卖力,更周到。
今日时辰已晚,韩霁替小海氏母女安排好了地方便不再打扰,让她们安心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韩霁和林悠回竹苑的途中,林悠对韩霁咋舌:
“你姨母出手也太大方了,十两银子。要不是怕给你丢脸,我也想去伺候她了,让干什么干什么。”
“十两银子就叫你见钱眼开了?”韩霁笑着凑到林悠耳边轻道:“那我给你一百两,你来伺候我,也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林悠耳根子发热,白了他一眼:“去你的。”
韩霁在她脸颊上轻啄一口,搭过林悠肩膀,说:
“我姨母就这样!海家本就是江南巨富,我娘嫁进了国公府,虽说手里有钱,却处处不得张扬,姨母则嫁到了大兴首富家,两家都是富商,日子可不就怎么阔绰怎么来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她更夸张,有一回来看我和阿娘,给我带的糖果是用这么大的珍珠攒成的珍珠盒装的,我当时不知道,还以为那盒子里装的是珍珠,不能吃呢。”
韩霁的这番回忆听得林悠一阵咋舌。
成年男子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攒糖盒啊……有钱人的世界她果然不懂。
“姨母离家,也不知这回姨夫那边怎么说,我须得修书一封去告知才行。”韩霁边走边说。
“这回?姨母经常离家出走吗?”林悠问。
韩霁笑道:“也不经常吧,不过隔两年就要来一回的。没事,姨夫人很好,不用多久就会来把姨母接回去了。”
说完,韩霁犹豫片刻对林悠说:
“姨母在府里暂住的日子,你受累多去看看她们,表妹已经是大姑娘,我总出入她们的住处不太方便,千万别怠慢了。”
林悠就在等着韩霁这句话,开怀应允:
“放心,我定将姨母和表妹照顾好。”
韩霁先前没说的时候,林悠还担心他会不会借着照料之名时常去姨母院里,不是说与姨母亲近不好,但毕竟姨母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有个长得那么漂亮的表妹,若他不避嫌,林悠难免胡思乱想。
他主动说起这事儿,并把照料事宜交给林悠来办,林悠反而放心。
韩霁见她体贴听话,忍不住又要去亲她,他素来不分场合,想亲就亲,林悠可没他这么豁达,生怕被人看见,便往旁边躲了躲,谁知她躲开了,韩霁还不乐意,蹙着眉头盯着她,盯得林悠心里愧疚,自动送上门:
“亲吧亲吧,快着些。”
韩霁见她勉强,干脆不亲了,趁林悠一个不注意,把人横抱了就往房间走。
不让他在外面亲,那他就到屋里亲!亲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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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韩霁去了衙门,林悠去看姨母和表妹。
桂苑顾名思义就是院子里有很多桂花树的院子,八月桂花开得差不多了,枝头还剩一些,味道没有前些日子浓烈馥郁,但清清淡淡,也很沁人心脾。
林悠去的时候,小海氏和平表妹已经起身,像是正打算吃早饭,林悠看见她们桌上那丰盛的早饭,不禁咋舌。
满满一桌,至少十五六盘早点,盘盘不重样,这让想来给她们安排早点的林悠略感汗颜。
“霁哥儿媳妇儿来啦。”小海氏叫福身的林悠起来,招手让她过去。
林悠过去之后,小海氏便叫人捧了个紫檀匣子来,递到林悠面前,说:
“昨晚来的仓促,没把见面礼给你。”
说完,叫人将紫檀匣子打开,里面好一阵金光闪闪。
好家伙,见面礼是一箱黄金!
“姨母,这……”
林悠在看见那箱黄金的时候,心里就开始为韩霁的这位姨母打call。
姨母敞亮!姨母万岁!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别嫌弃。”小海氏说。
林悠连连摇手:“不不不,不敢嫌弃,不敢嫌弃!”
小海氏见她不假意推辞,也很高兴,叫人将那匣子黄金直接送去竹苑。
平表妹招呼林悠:
“表嫂吃早饭了吗?”
林悠说:“我刚要过来问姨母与表妹想吃什么,要带你们出去去吃呢。不想还是晚了。”
小海氏说:“不必不必,我叫人一大早去把周围的早点都各买了点回来。”
平表妹说:“表嫂既然也没吃,便与我们一同吧。”
林悠有点不好意思:“呃,那就不客气了。”
三人坐下用早饭,林悠早上胃口一般,就着白粥,酱菜和一个花卷吃了起来,平表妹也秀秀气气的吃着面前的银耳羹,小海氏则每个都尝一口就放下。
林悠这边半碗粥还没喝完,小海氏就放下筷子,叫人拿来汗巾擦手:
“饱了,你们慢用。”
林悠见她面前的碟子里堆满了咬一口就放下的早点,问道:
“姨母,这些东西不和胃口吗?”
小海氏幽幽一叹:“早上起来胃口不好。我去那边坐会儿,你们继续吃。”
林悠也想把手里东西放下,平表妹小声道:
“表嫂,别管我阿娘,她就这样,不喜欢准点吃饭,待会儿饿了自然会吃。咱们慢慢的,不着急。”
平表妹模样生得漂亮,性子也落落大方,没有她娘娇气,林悠还挺喜欢的,问道:
“表妹今年可有二八?”
平表妹颔首:“正好二八。”
“比我小三岁,我与你表哥同年,我还比他大两个月。”林悠亲近道。
平表妹笑言:“我知道,来之前都跟舅舅打听了的。知道表嫂画技超群,是个十分有才的女子,今日一见,不仅有才,还很和气。”
“我平日里也会画些东西,不过不成气候,表嫂若是有空,又不嫌我愚笨的话,能不能教教我,叫我画技也长进一些。”
平表妹说话时总带着笑意,这样一个长得漂亮,待人亲和又落落大方的表妹,林悠哪有不喜欢的,当即应允:
“表妹想学什么尽管说,只要我会的,一定毫无保留。”
年轻姑娘之间,只要投了眼缘,很容易就建立起友情,吃过早饭以后,林悠问小海氏想不想出去逛逛,小海氏因为昨日赶路有些累,说要休息就不去了,平表妹倒是兴致勃勃想出门游玩。
小海氏不拘着她,抛给她们一只鼓鼓的荷包,便叫她们自己上街去玩。
林悠后来才知道那荷包里装的都是银票,百两面额,至少好几十张,她再一次被韩霁姨母的壕气震惊。